周三晚上是傅斯恬负责帮忙的近代史。近代史这门课的老师不经常点名,但很喜欢在上课前抽查上一节课画的重点。
每次上这门课,大家都是提心吊胆,课前五分钟就开始一边背诵上一节课的题一边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点我!
上课铃响了,近代史老师熟悉的套路又来了:“好,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这节课,我们先来找几个同学给大家回顾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教室里顿时全是大家紧张翻动书页的“哗哗”声。
傅斯恬内心一样忐忑,她倒不是怕答不出来,她是怕老师点张潞潞的名字。
但是,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老师瞅着点名单,随心所欲一念:“上节课我们叫的五班同学,那这节课,我们就叫六班的吧。21……6张潞潞同学。”
傅斯恬倒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站起来了。
教室内同学们的目光聚焦了过来,发现货不对板,都一脸忍笑看戏的表情。
老师一人上四个班的大课,完全发现不了,按照正常流程问:“好,张潞潞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新文化运动的标志是什么?”
傅斯恬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出来,老师又问了内容和性质,傅斯恬也都对答如流。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在点名册上打了个分,让她坐下了。
才刚刚松一口气,老师又说,“我们再叫一个同学来回答一下,五四运动的历史特点是什么。刚刚是216哦,那现在就215,傅斯恬同学。”
整个课堂静了两秒,随即是大家忍俊不禁的哄笑声。“这个老师有毒……”、“他是不是故意的?”、“看接下来是不是214就知道了。”
程佳珞和罗茜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宋楚原和周娜替傅斯恬捏一把汗,但也不敢帮她,谁知道这老师会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傅斯恬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心如死灰。刚开学时这个老师说过,缺席一节课扣多少平时分来着?
老师见没人应答,奇怪道:“没来吗?215傅……”他还没重复完,前排突然站起了一个纤秀的身影。
“老师我刚走神了。”时懿清冷的声音响起。
大教室内惊讶声此起彼伏,大家的视线在时懿和傅斯恬身上来回晃荡,傅斯恬视若无睹。她的心脏好像在发烫,又好像在发疯,整个眼里心里,只有前面那个女孩的身影了。
时懿镇定自若,直视着老师怀疑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沉稳,非常顺利地过关了。
接下来,老师又点了罗茜,还真是倒着往回点的。
罗茜都开始答题了,傅斯恬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她给时懿发消息:“谢谢你。”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时懿明明有低头看了一眼,但是没回她。
傅斯恬不安了起来。好不容易熬过了一节课,课间傅斯恬想过去找时懿,时懿和雷伊琳一起出去了。等她们回来,上课铃又响起了。
望眼欲穿中,八点三十五分,近代史课结束的铃声终于再次响起。这次一下课,傅斯恬就立刻把书往书包里一塞,提着书包就挤过人群小跑到时懿的桌边。
时懿坐在一排的中间,正排着队要往外走,看见傅斯恬,她和尹繁露她们打招呼:“你们先走吧。”
尹繁露她们便不等时懿了,挥了挥手先走了。
时懿下了台阶往教室外走,傅斯恬自然地和她并排走着。“刚刚谢谢你了。”她又道了一次谢。
时懿淡淡地“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沉闷。傅斯恬跟着她走出了教室,走到了楼梯口,忍不住开口:“时懿,你……在不高兴吗?”带着点忐忑。
时懿看她一眼,沉默了几秒才问:“
为什么要帮她?”
傅斯恬愣了愣,说:“她上周帮我点过一次名。”
时懿脸色稍霁,但又问:“那如果她没帮过你,你刚刚会帮她吗?”
傅斯恬认真思考了一下,老实道:“应该……会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除非她一开始就没有答应。
时懿冷淡地看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她就知道傅斯恬会是这个答案。烂好人。之前出游的时候,张潞潞怎么对她的都忘了吗?
时懿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完全是傅斯恬自己的事,但她就是不高兴了两节课。
傅斯恬惴惴不安,好像有点懂时懿为什么不高兴,又有点不确定。两人走出了教学楼大门,傅斯恬下意识地要继续往路上走,时懿发声,“你不是骑车来了?”
傅斯恬迟疑,“我和你一起走回去吧。”她以为时懿是要和她分开走。
时懿挑眉:“你不是说你会带人吗?”
傅斯恬愣了愣,反应到时懿话里的意思,眉眼瞬时间雀跃了起来。
“啊,我会!你等我一下,我去推车!”
作者有话要说:时懿:小兔叽的毛有点厚,是不是该剪一剪了?
小兔叽忐忑:剪了你会不会就不rua我了?
时懿:不会,剪了更好rua,能摸到软乎乎的肉肉。
小兔叽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逐渐变红冒烟时懿:???果然是需要剪毛散热了!
第29章
傅斯恬从停车库里推出自行车, 快速骑行到时懿的面前,稳稳地刹住车。她含笑看时懿,想招呼时懿可以坐上来了, 但视线触及时懿端秀的面容,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迟疑:“时懿……”
时懿看起来太不像坐自行车后座的人了。
时懿确实也没有坐过自行车。她“嗯?”了一声, 低头打量窄窄的车后座。身旁不时有下课骑行回宿舍的同学路过, 间或会有后座带着人的,跨坐和侧坐都有。
时懿问:“侧坐你会比较难骑吗?”
傅斯恬连忙说:“不会不会,你怎么坐舒服就怎么坐。”
“那我就侧坐了。”
“好。”傅斯恬声音扬了起来。
时懿便单手抓着她的车座, 脚尖点地, 小心地侧坐了上去。后座陷下的重量,那么真实, 又那么虚幻, 如在梦中。傅斯恬用力地撑住双腿, 生怕车子有什么不稳让时懿不安。
握着车把的手心发热, 时懿出声:“我坐好了。”
傅斯恬背对着时懿, 看着地上两人融成一团的影子,眸中的爱恋没有遮掩地荡漾开了。她一边应“好”一边双脚离地开始骑行。
太久没有带过人了,身体需要重新寻找后座有人的平衡感。自行车脚踏板被踩下,车把头惯性摇摆。
傅斯恬游刃有余,丝毫不慌, 一条温热的手臂却在摇摆中慌乱地圈住了她的腰。
傅斯恬呼吸一滞,脊背都僵住了, 说不清是颤栗感还是满足感, 她的心一下满得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时懿却很快地收回了手臂,几乎是下一秒就改抱为抓,只虚虚揪着她腰间的衬衫。
被环抱过的地方, 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缺失了什么。傅斯恬生出一阵失落,随即又有一点心软。
“别怕,不会摔着你的。”她嗓音轻柔,稳住车子,灵活地超过了两个“横行霸道”的同学。
“我没怕。”时懿语气平淡。
傅斯恬咬唇忍笑。
四月的夜风穿过她们的头发,送来舒爽的凉意。道路两边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沿途白鹭湖旁的木栈道上,稀稀疏疏地坐着一对对小情侣,偶尔会传来隐约的温柔低语。
“你知道吗?白鹭湖有一个别名。”傅斯恬按了一点刹车,尽量平稳地碾过减速带。
时懿不自觉地荡了一下双脚,“什么?”
“鸳鸯湖。”
“你很向往?”
傅斯恬狡辩,“我没有。”
时懿若有似无地笑,明显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傅斯恬脸红,转开话题,“鹿和今天没来上课吗?”
“嗯,她有事回家了。”
自行车转弯,路过体育馆,体育馆前音乐声缠绵婉转,交谊舞协会的成员们在场馆前的空地上有说有笑地练着舞。
傅斯恬想起学生会五月底的内部舞会,问时懿:“你是内部舞会策划组的吗?”
时懿答:“不是。你是吗?”
傅斯恬说:“我也不是。”她好奇:“那你……不准备参加竞选吗?”据说这次舞会策划组的干事,都是各部门有意想要竞选下一任部长的人。
“不参加。”时懿淡淡地说,“我对这些事务没什么兴趣。”
这个答案其实倒也不算意外。傅斯恬犹豫着问:“时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觉得,你看起来也不像对班级事务有兴趣的人?”虽然时懿一直都做得很好,把六班带得很好,上学期还拿了五星团支部的称号。但她总觉得以时懿的性格,会愿意做团支书这么麻烦的职务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时懿听懂了,“竞选前,辅导员找我谈过话,因为我是预备D员。”
“所以你答应了?”
“没有。”她也不是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勉强自己的人。“是我妈知道后,让我试一试的。”
当时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崩坏,方若桦不放心,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鼓励她多参与学生生活的。
想到那段时间的混乱,时懿心绪又起了波澜,拂面而过的舒爽仿佛都消散了几分。
空气沉默了两秒,时懿发现,不是错觉,风真的小了很多,因为傅斯恬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是一段上坡路。
“我下来吧。”时懿要求。
傅斯恬喘气:“没事,我上得去的。”
时懿揪她衣摆:“你停车。”作势要跳车。
傅斯恬连忙慌张地停了车。
时懿脚落在地上,借着昏黄的路灯,看见傅斯恬小脸一片绯红,额头上依稀泛着薄汗。明明就是在逞能。
傅斯恬推着车,时懿走在她身边,上坡路过去了,傅斯恬期待地看时懿。
时懿却改变主意了:“不远了,我们走回去吧。”
傅斯恬失落:“是坐得不舒服吗?”自行车坐久了是容易不舒服。
时懿蹙眉,心血来潮:“你试试就知道了。”
“啊?”
“我来骑,你坐。”
傅斯恬一脸震惊的表情。“你……你不是不会骑吗?”
时懿淡定:“可以现学。”
傅斯恬:“……”她犹豫两秒,折衷道:“那你先学,学会了我再坐?”
时懿颔首,从傅斯恬手中接过了车把手,煞有其事地跨坐了上去。她腿长,踩在地上的时候,整辆车都稳稳当当的。明明是一辆普通自行车,愣是被她的气场衬得都贵气了几分。
傅斯恬两手把着车后座,教时懿:“你先把左脚收上去,踩下脚踏板,轮胎滚动起来了,右脚也收上去,接着再踩脚踏板,整辆车就动起来了。”
时懿顺利地把左脚搁在脚踏板上了。
傅斯恬指挥:“踩下去。”
时懿却保持着要踩的姿势不动了。
“怎么了?”傅斯恬奇怪。
时懿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很冷很严肃的模样,傅斯恬却从中解读到了迟疑和害怕。她愣了愣,忽然一点都想不起时懿不坐她车的失落了。很想笑,并且,她也真的忍不住笑了。
太可爱了吧。刚刚不是还很大胆的样子吗?
“傅斯恬。”时懿压低了声音叫她全名。
傅斯恬马上收敛。
她回望着时懿,细声安抚她:“时懿,你别怕,我抓着你,没事的。”
“你只管放心地往前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的。”
“我不会放手的。”
高高的棕榈树下,傅斯恬犹带笑意的眼眸里仿佛有如水的温柔。时懿心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
她转回头,顿了顿,安心地踩下了脚踏板。
她信傅斯恬。
傅斯恬也没有让她失望。最差点要稳不住的时候,她跳下了车,傅斯恬稳稳地抱住了她。车倒在地上,轮子还在转动,两个人却站在路边看着对方忍俊不禁。
路过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傅斯恬低头藏起脸,耳根红透了。时懿若无其事地弯腰扶车。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了。
太蠢了。但是,还挺开心的。
*
过了两天的周四晚上,十一点熄灯后,时懿收到7班团支书的消息,问她睡了吗,方便她下楼拿辅导员助理让她转交的材料吗?时懿在赶班级团日活动的策划书,还没睡,看到消息回了好,下床拿了材料去到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傅斯恬正坐在通往14楼的台阶上。她面前放着一张小桌板,上面摆着几本账本、固体胶、尺子,还有一堆裁剪得乱七八糟的纸张。
听到推门的声响,她本能地抬头看向来人。“时懿?”
时懿明显愣了一下,蹙眉问:“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傅斯恬软声说:“做手工账啊。”
时懿靠近了她,视线落在小桌板的帐套上,“这不是大四上的课程吗?”
手工账套是按照会计制度规定,模拟正常公司一年的业务情况,建立一整套账簿,并且做出财务报告分析表。所需知识融汇了四年所学的专业知识,工程量巨大,所以一般都是安排在大学最后一年进行的。
“嗯,好像是上上届办公室主任的帐套,她去年这门课被老师当掉了,今年要补交。可她现在忙着实习,没时间做这个,下周又急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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