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毕欧阳吉差点打个嗝把自己噎到。她呆了片刻,就听到自己的心脏很重也很不争气地“咚”了一下,好像要掉进胃里去了,满肚子在打雷,半晌,实际上也没过多久,才回过神来,借着不知从哪捡来的胆子,小声说:“那还要看是哪种‘思慕’。”
白玄夕瞄着她,不动声色。
一个敢听一个敢扯,盯得欧阳吉只好继续说:“有的只是主角以为自己喜欢,前期主角的动机是都围绕她展开,但随着剧情推进,后来主角还会遇到别的真爱,这种就只是跑龙套的;有的主角前期就和主角是背景设定的一对了,或者互相都有点情,但随着剧情发展,那也只是背景设定,说不准不久主角的另一半就香消玉殒了的,好推进主角的剧情发展,这也是配角……”
“那如果是主角披荆斩棘的勇气与力量全都因她而起,因为她主角才重新遇见了自己,主角战斗的理由也因此未必有那么多的正义高洁,只是为了能好好守护这一个人,扫清一方净土与她厮守终生的‘思慕’呢?”
虽然打断了对方,白玄夕开口不紧不慢,语气平缓,就像在转述某个从别处听来的故事那样自然轻松,只是不知是否有嗓音沙哑的影响在,每个字听来都很有力度,很认真。
一时沉默,大雨滂沱,唰唰啦啦。
这次欧阳吉没憋住打了个有声音的嗝。
接着就暗自红了脸。尴尬坏了,明明她累得挺饿,肚子都空了。
幸好雨声很大,她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人,白玄夕依旧面不改色,直挺挺像根棍子似的杵着,默默松了口气,连忙言归正传以掩心虚:“对了,其实我们没必要和那么多分.身慢慢耗,既然是水浪君主用水加在恶灵身上造成的劣质品,只要干掉本体他们自然就没了吧?”
白玄夕一时没应,静了片刻才动了动,目光扫过来:“但要去哪里找本体?”
“呃,大概混在人群之中吧。”欧阳吉忽然觉得自己像说了废话,按这个思路接下去,无非就是要找出本体就得杀光分.身之类的,死循环。
但白玄夕挑了挑细眉:“如果我能批量制造金属人,我要打谁就会自己躲在后方,指挥它们去前线,这样即使我造的军队无法获胜,我自己也能等到时机,趁乱再把敌人一网打尽。”
这思路的确有道理……欧阳吉想起“破坏神”就是这么做的,向人间妖界派遣大量恶灵军团,而自己则躲在空舰中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不过小姑娘并不因此服错,摇头:“但像水浪君主和白玄莫这种与你、炼金君主有私仇的,他们更会亲自杀你为快。我相信水浪君主应该就混在那些假货中间,他都直接找你当面一对一了,我感觉他应该是那类坚持自己比你强这一点的家伙;不过他本就能重创你,还用了制造海量分.身的夸张方法,大概又有那么点自卑,退一步说也是求稳:他又想夸耀他的力量又非要杀你不可。”
但欧阳吉说着说着自己也皱起了眉头,所以还能怎么办呢?真正的水浪君主就在那些分.身之间,要怎么找得出来,而且还要杀了他,这恐怕也没比一个个干掉分.身简单很多。
白玄夕点点头,随之也思考起了对策的问题。
或者就干脆不要妄想一步到位,就一个个杀,全杀完就是了。
眼看着白玄夕二话不说突然再次亮刀起身,眼底杀意暗涌,欧阳吉连忙拽住她的衣角:“你想到了办法?”
“不用找了,我既然刚才将我们空间位置的线条移动,现在也可以再用这样的方法‘瞬移’到那些分.身旁边,一个个暗杀掉就是了。”
欧阳吉起身将她按回来:“可别,太冒险了吧!你不是说光是这梦境幻象的力量就还没摸透吗?还要一个个杀掉水浪君主,万一一个不好把自己传送到他们的包围圈去,就在本体的面前,他一招就把你干掉怎么办?或者多来几次,分.身暴毙,本体也会有警惕的,没那么容易。”
要每一次都能找到精确的线条,而且立刻干掉对方就跑,对此白玄夕确实也没有八成的把握。
但这个思路已经给了两人很大的启发。欧阳吉忽然眼睛一亮,对她道:“等等,你这个外挂的原理是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什么……逆转因果?”
“其实不是‘逆转’,更像‘移动’。我的左眼看不见正常的世界,而是把世界的一切拆解成各种因素……线条。所有的线条有的交错有的平行,改变那些线条的位置就能将线条对应的因素做出相应的改变,但难的是除了我自己的线之外,我还分辨不出别的线条每一根代表什么,还有位置。”白玄夕试着解释了一下,眨了下眼,“所以……‘外挂’是什么?”
欧阳吉听到自己肚子饿得叫了一声,连忙干咳两声,也掩饰激动:“你这可不就是破解器修改器嘛!听起来原理像某种复杂的坐标系?以后有时间一定要细细研究,这个可太厉害了!有这种超能力,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打赢‘破坏神’呢!”
但唐突听到那位,白玄夕依旧不能自制地眼神一黯:“这力量就是他给的。”
欧阳吉笑容一僵。尴尬的沉默将两人环绕。
“破坏神”甚至能将“现实修改器”这种超级外挂大方地送给他的敌人,天晓得他自己还有什么超乎想象的力量,以至于他足够自信也足够强大,能发动毁灭全世界的“末日”。
这时,地面轰隆隆发出了强烈的震动,两人惊得相视一眼,连忙跳起身,微微张开手臂保持平衡。
紧接着,令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市中心的街道被分成两个部分,她们所处的这一边地面开始下沉,而水浪君主聚集的另一边则开始转动,向别的方向。
失重感突如其来,欧阳吉下意识咬住唇角不让自己大叫出声,而白玄夕则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恐慌,自己也有所恐慌的,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欧阳吉感觉到加速的心跳无比明晰,却也无比安宁。白玄夕闭上左眼,一如既往静静地与她相视,交缠的目光替代了十指相扣的默契。
原来有彼此在,不论接下来会沦落何方,都没那么可怕了。
随着落差间积水和泥沙如瀑布般落下,抬头则离夜空越来越远,欧阳吉忽然茅塞顿开。
“夕!我有个馊主意,或者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又是一个个排除又是和敌人玩捉迷藏的。你就再次找像上次传送地点的方式,把我们的线换到离这里远远的地方就是了,打不过就跑嘛!”
小机灵鬼看着还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的超级英雄哈哈大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是要你当逃兵,把我们传送到别的地方,最好直接‘瞬移’离开安城,别和他们打了呗!”
“哦,是啊。”白玄夕恍然大悟,不禁跟着笑出声来,“呵呵,对啊欧阳,差点忘了……本来就没必要,我们只是在一起去新辉的路上,半道经过安城而已。”
欧阳吉双眼噙着春风般的笑,亮晶晶的,她抬起下巴手指插过白玄夕纤长的发丝,不打招呼地偷香。
但失主被撩动了情弦,才不放小偷离开。原来是欲擒故纵。
沉入深渊的楼房相继倒塌下来,但紧紧相依的两人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有溪水声潺潺,山丘下枯白的草甸不如女人的怀抱软绵,横架在两棵瘦小的枯木枝间的铜丝上晾着的大小布料不再滴水。连血红的月亮也被柔软又淘气的云朵遮掩的天空看不见几颗星子,但欧阳吉的梦里分明闪烁着最明亮的那颗,就像永不黯淡的黄金。
在末世最艰难的一年之后,又一个寒冬将至,山脚下一朵被死亡的使者忽略了的桂花悄然迟放。而谁又能知晓,这固执而幸运小花偏要选在此时绽放出她最美的姿态,唯一分享秘密的恐是那只落在娇嫩新枝上的青鸟,脱去稚气的成鸟衔走了一颗熟透的橄榄。
雨过云散,天将白。
黎明终至。
作者有话要说:
1、原定大纲是夕小姐开挂直接百人斩秒了影流水浪团再秒掉莫老的,但写起来卡文了,太龙傲天总觉得差点意思。干脆顺着欧阳的逻辑往嗨了玩吧,结果……这个feel是我最爱的私奔!小天使,不愧是你!
2、基地篇不打算写很多了,总之接下去就是在末世秀恩爱hhh。伪前世组的故事可能放完结番外,也可能另开一篇文展开写(话说,这年头还有人会看直女乱撩、撩到姬佬一往情深的烂俗BE吗?鸽了吧x
3、安城篇完结碎碎念:之前有热心评论还真发现了,“山”和轮回……当然不是和前世组会一个结局,设定有假前世的成分就是为了强调吉夕是吉夕她们自己,包括将来和平行世界的也是。我个人不喜“因为前世在一起所以今生也要在一起”的转世梗,今生有全新的人生经历就是另一个人了,否则完全遵循前世缘分和“命运”的话,人的自由又在哪里?当然有客观缘分是挺浪漫,但如果是感情发生的主导因素也太恐怖。而且人是会变的,哪怕成年人固定了一些核心性格,也可能后来会因变故性情大变——前面稍微想在夕小姐身上带一点,但若处理不当怕崩人设,主要是用在之后迫害副委员长的hhh
4、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另外小声BB,本章最后那个是彩蛋看不出就当纯抒情也没关系x
第38章 桃源
欧阳吉睡得昏昏沉沉,好像做了很多七零八碎的梦,但想集中精神查看,却一个也想不起来。
所以当她被一阵大风送来的凉意挠得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睁开眼,目之所及就是白云蓝天,还有身边光秃秃的树干,流水声潺潺入耳,不禁心下惶惑,恍若隔世——她这是在哪里啊?
第一反应刚想坐起身来,一动胳膊惊动了身边的人,手掌翻转就触到一片温热,吓得她扭头一看,恰女人睫毛微颤,这会儿也醒转过来。
白玄夕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生物钟一向规律的人类姑娘起了才醒,她习惯性地先睁了右眼,正与欧阳吉那三分激动七分尴尬的目光对上。这瞬间欧阳吉似乎也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紧绷,不过紧接着白玄夕就非常坦然地向她微展笑意,半哑的嗓音透着一丝慵懒:“早上好啊,小美人鱼。”
她的嗓音喑哑得比往常还厉害些,除去可能是淋雨后要得感冒的预兆,欧阳吉很难不往她刚才一下子没想起来的事上想。
而且支起上身,系在两棵树之间的铜丝上挂着的布料随风摇摆,就像大大小小的旗帜一样醒目摇曳着,和风毫无阻碍地往身上送着凉意的状态一起,昭示着就算她再怎么不去想,也总不可能忘得掉的经历。
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白玄夕的反应越是自然,她欧阳吉也就越是尴尬,那些羞臊的印象就越能与梦划清界限,一个个鲜活地蹦到眼前。
“衣服都湿透了,得脱下来晾着……嗯,还得再升把火,今天这么淋雨,很容易着凉生病的……呃,我的打火机呢?”
“不用麻烦了。”
闻声一转头,只见自己周身有湛蓝的光芒画地为牢,一个温暖的半球体结界随之形成,将两人圈在其中,能抵御过寒冷的夜风。
“哇,好厉害,真的不冷了!夕,我发现有你还真是便捷,这叫什么……‘末世居家旅行的万能宝,家中常备白玄夕,你值得拥有’,哎我广告词都帮你想好了,哈哈哈……”
“咦?准备广告词是打算把我推销给谁么,目标人群确定了没有?过来,欧阳,坐过来……说说看,你觉得‘谁值得拥有’,嗯?我很好奇。”
“……我就随口开个玩笑嘛,别、别这样……”
“别哪样,嗯?你不说,光笑,我怎么知道。”
“我才没笑,我很严肃的!咳,就是……哎呀你明知道的,故意逗我!”
“我哪里逗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也很认真地在问你呀。”
两人对视,而白玄夕的目光沉静,真那么回事似的,欧阳吉反被堵得好像自己很没理。羞窘之余,本来已经穿得很风凉的两个人肩挨着肩,欧阳吉心底一股气冲上头,扶着白玄夕的肩膀,翻身跨坐到她腿上,视角居高临下,好像能突出自己在这女人面前从来都没有的Alpha威迫感。
“……非要我说你才知道?”
欧阳吉拈过一缕白玄夕耳侧的发丝轻轻捏抚,微微压低音量。尽管她本意是想展现出一种就像小说里Alpha霸道总裁又拽又痞的气质,然而她不知道,在白玄夕看来人类姑娘只是把自己塞进了她的怀里,还小小声很委屈地嗔怪她不懂自己羞于说出口的少女心思。
太惹人怜爱了。加上太近的距离、腿部肌肤相贴的暧昧坐姿,很淡的信息素抑制不住地在两人之间交织,山涧的潺潺也远水不救近火,掩盖不住黑暗中越发轻快的心跳声。
“你不肯说,我又怎敢确定,不是我一厢情愿呢?”白玄夕垂下眼帘,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还如幽灵般如影随形,话音不觉轻了下去,“欧阳,你应该看到了,我是个软弱的人……曾经的我犯过很多自以为是的错误,也为此付出了种种难以承受的代价,所以如今光是不要脸地留在你身边就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勇气,我不知道……”
“别再说这种话了。夕,我喜欢你,想像挚友那样平等默契,却还想要更多更深的喜欢。如果你觉得陪在我身边是‘不要脸’,那我才是可耻地想要占有你。你看我们现在可是孤A寡O挨在一起,你再说那种话我会很不开心,我不开心赌起气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你可就危险了哦。”
虽然语义上是在威胁,但白玄夕闻声抬眼,视线交缠,撑在草地上的手不觉也被冷硬的金属材质轻轻覆上。
“我、我说真的!再怎么理智我也是个Alpha,情绪上头真的会忍不住。”
手指动了动,却并未挣扎。欧阳吉自己也感觉到气氛正变得胶着怪异,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相比之下,白玄夕只是面不改色,定定地望着她的双眼,开口也很平静:“想要吗?”
“什……?”
“你想要就做吧。”
“不是,等、等一下,你说的和我想的那个是一个事么,那个是可以说做就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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