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吹过来,蔺莺时跟在小猫身后,两道身影在夜色中漫步。天上的月亮被飘过来的云遮住了光芒,小猫突然停下来坐好,甩了甩毛绒绒的大尾巴。
蔺莺时也好奇地蹲在小猫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团子一致地抬起小脑袋,看向天上那淡淡的荧光。
小猫轻飘飘地咪呜一声。
蔺莺时伸出手揉了揉对方毛绒绒的后脑勺:“怎么了?需要我当知心大哥哥吗?”
小猫伸出爪子扒拉他的手。
没有。全天下最聪明的喵才不需要两脚兽的开导。
小猫咪咪呜呜地抱怨着,粉嫩的小肉垫吧嗒吧嗒地打他的手背。
没有。喵只是想喵的小姐了而已。小猫动了动胡须。小姐以前最喜欢带喵出来玩了。
它摇了摇小脑袋,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小铃铛跟着动了动。
小姐睡着后,愚蠢的老爷从来没有给喵送过小鱼干。小猫蹬了蹬耳朵,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鄙夷。他是喵见过的最愚蠢的两脚兽。
蔺莺时薅了把它柔软的被毛:“那么请问猫大爷,孙老爷为什么这么愚蠢呢?”
小黑猫甩了甩尾巴,拍掉蔺莺时的爪子,猫爪非常自然地搭在了少年的手背上,耀武扬威一般地冲他喵喵。
当然了。全天下最聪明的喵告诉你,醒着才是最重要的,愚蠢的老爷心里只有那种金灿灿的小鱼干,以及如何能吃到更多的金灿灿小鱼干。
小猫的意思颠三倒四的,但这不妨碍蔺莺时在心里自动转化。
猫咪的意思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孙老爷心里似乎只想着赚钱、以及更多的钱。
孙老爷这是做了什么,让他女儿养的猫咪都对他嗤之以鼻?
他恶趣味地将手抽出来放在小猫的爪垫上。小猫高冷地瞥了他一眼,将自己威武的爪子掏出来,凶巴巴地将它重新按在了蔺莺时的手背上。
两脚兽哦。
小猫咪咪喵喵。
你见过雨竹石吗?愚蠢的老爷就是靠着那种不能吃的红色石头,换来更多的金灿灿小鱼干的。
蔺莺时摇摇头:“我没见过。不过,这次的比武招亲,不论结果如何,入选者都会得到一块。”
方才突然乖乖巧巧的小猫突然炸起了全身的毛毛,冲着他嘶哈嘶哈。
愚蠢的两脚兽!没想到你也在想着怎么偷走喵的小姐!
它灵活地弹出尖利的爪子,趁着蔺莺时还在愣着,狠狠地就要朝着少年的脸上划去——
“喂喂等......”少年这才刚反应过来,浑身炸着毛的小猫就被一只手从背后揪住了后颈毛,无助地在空中比划着。
愚蠢的两脚兽!快点救喵!
钟念瑛一身黑衣,将这只一秒变怂的小毛团提到面前,皱着眉道:“小蔺,可无事?”
小猫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
喵没有错!可恶的两脚兽!
钟念瑛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将这只毛团子放下,小黑猫像是看到了救星,咪咪呜呜地窜进蔺莺时的怀里瑟瑟发抖。
两脚兽!你的同类怎么这么凶!
蔺莺时无奈地揉揉怀里的毛脑袋,抬起头看着钟念瑛,眼睛里亮晶晶的:“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男人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哪个小兔崽子,大晚上的在房顶上喵嗷喵嗷。”
小黑猫耳朵一动,喉咙里发出咕哝的呜呜声。
——喵是全天下最聪明的猫大爷,怎么会是那种红眼睛的长耳怪!
蔺莺时一噎,伸出手把毛脑袋重新按进怀里,钟念瑛则指尖一抖,忍不住按了按少年柔软的发顶。
少年和小猫一起抬起了小脑袋,一大一小两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男人轻轻咳嗽一声:“小蔺,你在这里做什么?”
蔺莺时抱着小猫:“我有很多发现......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生,您能先跟我来吗?”
钟念瑛原本就是来寻找少年的,这会儿已经找到了人,于是点了点头。
少年把怀里的猫咪放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走吧,带我们去找钥匙。”
小猫晃晃耳朵,冲着一旁站着的钟念瑛龇牙咧嘴了一会儿,便踩着猫步,胜利者姿态十足地往前跑去。
“先生,跟着它!”
两人一猫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
小猫带着人蹲坐在对面的屋顶上。
那个小院的钥匙,被愚蠢的老爷自己收起来了。小猫舔了舔爪子。喵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带你们来的。
作为报酬。小猫挠了挠蔺莺时的衣摆。你可以不带走喵的小姐吗,两脚兽?
蔺莺时摸了把毛绒绒的后脑勺:“为什么说......那石头是你的小姐?”
小猫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因为那种石头是花的根。小猫咪呜道。就是小姐旁边的那些花花。
蔺莺时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是花的根?”
他想起杨闻之曾经说的,雨竹石是一种神奇的石头,与竹子无关。
绕来绕去,没成想竟是一种花的根。
小猫不安地踩了踩爪爪。两脚兽,喵的小姐曾经说过,她睡着后会变成那种白色的花花。可是白色的花花已经快要没有了。
它抬起漂亮的眸子,那圆溜溜的猫眼竟然有了几分人性化的无措。
喵听到那些愚蠢的两脚兽说,要把白色的花花全部挖出来。喵的小姐要没有了。
小猫小声喵喵,声音越来越低。
蔺莺时有些难过。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进怀里,轻轻地揉着它肉肉的下巴。
旁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猫的小脑袋。黑色的小毛团像是被惊到了,先是一炸毛,猫眼里全都是【你要鲨猫吗】的惊恐情绪。
愚蠢的两脚兽!喵不要你摸!小猫愤怒地喵喵喵。你的爪子不香!
钟念瑛面无表情道:“哦?小蔺的手就香了吗?”
两脚兽的味道就像春天的花花,很暖的。小猫眯起了眼睛蹭了蹭蔺莺时的手,突然睁大眼睛大声喵喵。为什么这个愚蠢的两脚兽也可以听得懂喵的话!
蔺莺时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桃花眼里满是如出一辙的迷茫。是哦,为什么你也可以听懂?
钟念瑛不冷不淡道:“因为我也没有预料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一只灵兽。”
少年惊讶地看着手里黑色的小毛团:“猫大爷,你居然还是一只灵兽吗?”
小猫抽了抽粉嫩的小鼻子。自然,不然喵怎么会说,本喵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喵呢。
它骄傲地宣布:本喵可跟小姐旁边的那些猫崽子不一样,本喵是小姐唯一的喵,喵已经吃了三十年的小鱼干了!
喵喵声还没消散,它感受到后颈一紧,原来是这个可恶的两脚兽捏着自己的后颈,把自己从香香的两脚兽怀里抓了出来!
在不满的喵喵声里,钟念瑛冷冷道:“既然已至而立之年,就不要在小辈的怀里这般样子。”
还吃豆腐。
呵。
第23章 所念人
好好料理了这只居然有三十岁的大叔奶猫,钟念瑛便站起身想要一跃而下。少年连忙拉住男人的衣摆:“先生,我去吧。”
钟念瑛摇摇头:“你待在这里。”
少年紧紧揪着人衣摆:“我轻功好。”
男人扯回自己的衣服,伸手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在这里等着。”
说罢,还将悄悄爬到蔺莺时手边的黑色奶猫给拨拉出去,语气严肃:“这猫有些古怪,暂时还是别让它靠近为妙。”
怂成一团的黑色小猫敢怒不敢言。
少年点了点头,使了个坏将小猫翻过去,露出软软的白肚皮:“那我在这里看着,有动静的话......”
他低下头揉猫肚皮:“猫大爷,记得使劲叫。”
小猫咪咪呜呜,骂骂咧咧。
男人一跃而下,按着小猫给的路线,悄悄地贴在灯光下的阴影里,缓缓靠近孙老爷卧室的屏风。
蔺莺时则在外头暗处隐着,沉默地看着钟念瑛的身影。
小猫默默翻过身来,伸出软软的爪垫拍了拍蔺莺时的手背。两脚兽,你在看什么呢?那个两脚兽吗?他有什么好看的?喵给你摸毛毛。
视线里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蔺莺时这才低下头,垂眼轻声道:“当然有好看的了。”
小猫咪咪呜呜:有喵的小姐好看吗?那个两脚兽一点都不香。
少年揉它毛耳朵:“他......像一个人。是我的师兄。”
小猫漂亮的眼睛在朦胧的月色下明明灭灭的。它动了动毛毛嘴,发出细细密密的咪呜声。
师兄是什么?它舔舔毛爪子。可以吃吗?
“不可以。”蔺莺时用了点力,将小脑袋按下去,“你的小姐难道是可以吃的吗?”
当然不可以!你这个愚蠢的两脚兽!小猫气愤地甩了甩大尾巴。
“哦,愚蠢的猫大爷。”蔺莺时学着小猫的语气模仿道,“师兄对于我而言,就好像你的小姐对于你一样。”
小猫别扭地踩了踩爪子,大尾巴轻柔地甩了甩:这、这样啊。
它乖巧地蹲坐着,抬起小脑袋小声喵喵:还是有区别的。喵的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
蔺莺时将这只咪咪叨叨的小毛团揉得四爪朝天:“我的师兄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兄!”
小猫蹦跶了起来,背上的毛毛都炸开:喵的小姐会半夜三更起来去厨房给喵拿小鱼干!喵的小姐还会给喵铺窝窝!喵的小姐还会带喵出去玩!
蔺莺时轻哼一声,伸出白皙的手指将滋儿哇乱喵的小毛团就地正法:“你知道吗?我们那儿有一种山涧里的小鱼,是吃着山里的落花长大的。捉上来处理一番,起一锅油,一蘸面、一扔锅,就着春日酿下的桃花酒,酥脆的鱼肉里似乎还有花的甜蜜。”
小猫抿了抿耳朵,嘴角有可疑的晶莹:那、那又怎么了!
少年慢悠悠道:“那鱼难抓得很。不过这可难不倒师兄,每次都会捉一篓子来,然后我们师兄弟就坐在冰雪初融的山涧旁,生火吃鱼......”
“师兄还会放他做的梅子粉。”小猫动了动爪子。
“师兄做的梅子粉最好吃了。撒在酥小鱼上,别提多香了。”小猫抱住了大尾巴。
“怎么。”蔺莺时在小猫迟疑的伸爪爪里哼哼,“你小姐有为你亲自下厨过吗?”
小猫恼羞成怒地大幅度摆动着尾巴:有、有的!
它小声喵喵:不过小姐不怎么会做小鱼干,有一回还烫着爪子了......是、是喵让小姐别做了的!
它低着头一下一下挠着瓦片,突然感到后脑勺有温暖的触感。它下意识地蹭了蹭,有花的味道。
唔。跟小姐一样,暖暖的。
“给我讲讲你的小姐吧。”少年轻声道。
小猫别别扭扭地踩了踩爪子:那,那你也讲讲你那个叫师兄的两脚兽吧。
蔺莺时弹了弹小猫的后脑勺笑道:“师兄有名字的。只不过因为我是他师弟罢了,所以这么叫。”
小猫拨拉下他的手:喵都让你知道喵的小姐名讳了,你的两脚兽呢?
“不是我的两脚兽,是我的师兄。”蔺莺时顿了顿,温声道,“裴兰秋。”
“师兄的生辰在七月……七月别称兰秋,所以师父为他取了这个名字。”他轻声道,“我的剑也是师兄为我锻造的,名为流火。”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少年弯了弯眉眼,“很美吧。”
喵。小猫舔了舔爪子。夏月那会儿老鼠很多......确实是很美味的名字。
蔺莺时额角青筋一跳。
咚。
小猫咪咪呜呜地被少年按在瓦片上挣扎。
可恶的两脚兽,弄乱了我的毛毛......小猫哀怨地从少年的手中逃脱,委委屈屈地给自己舔毛毛。不过两脚兽,你师兄的名字,我好像听愚蠢的老爷提过。
蔺莺时瞳孔一缩:“什么?!”
小猫咂了咂毛毛嘴:让喵想想。好像......是三个春天以前的事情。
......
钟念瑛悄声开窗,从外头吹来的风拂动了烛火,惊动了里头的人。
“谁?!”
孙慕开从屏风后头快步走出,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只有窗户在吱吱呀呀。
“没人?”他皱了皱眉,打开窗,四下望了望,“许是哪个下人今日未关紧。”
孙老爷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屏风那头传来:“怎地连窗户都没关好,且今晚的灯都不亮。”
孙慕开应声道:“可要唤人再拿些蜡烛来?”
孙老爷:“不用。我儿,你来看这物。”
钟念瑛早在窗户打开之际,便轻飘飘地窜上了房梁,顺着猫咪说的地方,悄声地在房梁上缓缓摸去。
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按着小猫教的方法,捏住末尾,向左一转轻轻拔出,发出小小的咔哒声。这时下头的灯火哔剥几声,恰好完美地覆盖了钥匙被拿走的声音。
男人并未离去,反而静静站定,听着下头父子的谈话声。
“父亲此番又得了什么宝物?”孙慕开好奇地看着桌上青色的玉壶。
孙老爷不回答,却只微微一笑。他从一旁的托盘里拿了只袖珍的精致玉茶盏,将壶中的液体倒了薄薄的一层底。孙慕开定睛一看,杯中浅浅的一层,竟是一种有些奇异的透明液体,在昏黄的烛火下,还略略带了银色的光芒。
“这是......”孙慕开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家父亲。
孙老爷笑道:“试试看。”
孙慕开自然是信孙老爷的。他一饮而尽,那少量的液体极其沁凉,划过喉咙时像是冰水,却又没有寒气。那温润的沁凉缓缓在体内冲刷着,倏尔有一种通体舒畅之感。
“这是......”他话未说完,便觉有丹田处一股热流涌起,沿着经脉在体内四处流动。孙慕开的指尖微微颤抖,脸上逐渐有一种奇异的热气缓缓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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