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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潋向前又走两步，凑近冯楮，轻飘飘地说道：“江也在我面前也脸红过，那么四舍五入……”
他岂不是也喜欢我？
那头江也刚脱下外套就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尖，抱着书包和外套走进卧室。他把没写完的化学卷子从书包里抽出来，摊到桌子上，四个角都压压平，然后直起腰，目光灼灼地盯着未完成的题目。
过了十分钟，他泄气地靠到椅背上。
可是一想到晋瑶，想到自己的成绩，江也实在不好意思这样瘫着，拍了拍脸颊又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不会还是不会。他与那白纸黑字的妖怪大眼瞪小眼许久，仍是一无所获。
这份试卷必须得在明天上课前做完，要不上课直接听讲解压根就没有效果。一节课一百五十块钱，这样直接等于丢了七十五。
要不问问冯楮吧，他想。
打开微信，他在键盘上缓缓敲出“卷子第三面第二题怎么写呀？”，然后点击发送。
可是等啊等，等到这消息都发出去半小时了，冯楮那边也没有回应。
江也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抄起试卷站了起来，套上外套又到门口换了鞋，然后匆匆出了门。
他来到102门前，抬手轻叩了两下大门，很快它被从里面打开，看到来人的谢潋惊讶地挑了挑眉。
“那个，”江也眼神闪躲，犹犹豫豫地竖起一根手指，“我就来问一道题……”但很快，他小声说了句“不对”，手指动了动，又比出一个V字。
他看向谢潋，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是两个。”
第30章 “答案”
“欢迎。”谢潋将门完全敞开，又到鞋架上找了双拖鞋，“穿这个。”
卧室里传来封如姿的声音，“小潋，外头谁啊？”
“江也来了。您忙您的，我照顾就行。”
“阿姨好！”江也扬声叫了人。他三两下换好鞋，攥着卷成筒的试卷，跟在谢潋后面进了卧室。
走到书桌前，谢潋转开椅子坐下，“什么题？”
江也把卷子展开，翻到反面沿着中缝折了一道，接着把A4大小的纸张摆到他面前，戳着一道题，说：“这个。”
“行。”谢潋从笔袋里翻出笔，用笔尾反着指了指床边，“你先坐会儿。”
江也摸着床沿坐下，用眼睛偷偷地瞥着谢潋的背影，心里头想着，谢潋对他的态度，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些改变了，收了锋芒，多了柔软。可这变化的缘由不得而知，谢潋说是以前对他有误会，那误会又是什么呢？误会又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呢？他的问题太多了，满心疑虑不知从何问起，而其中最重要的还是——
“谢潋，”江也冷不丁开口，“你到底为什么亲我。”
原来在这等着呢。
笔下的字迹不小心拖出一个长尾巴，谢潋扔下笔，懒懒地回问道：“嗯……这才是你来的理由啊。”
“不是，我说过要问两个问题的，就这两个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江也其实也忐忑。这样鲁莽地闯来也未必会得到答案，在车上的时候谢潋都保持缄默，现在难道就会告诉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在楼上托腮思考的时候，那难倒他的化学题便成了契机，催促他前来试一试。
“谢潋，”江也又开口叫他，语气急促又茫然，“既然，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也说了不讨厌我，那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呀？你为什么——”
谢潋现在比他还茫然。
他怎么说？
说我吃醋了，因为我不喜欢看你跟冯楮走那么近，拉住你的时候发现你那该死的嘴唇又那么好看，我除了亲吻别无他法？
疯了吗。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歉意传达出来，勉强让江也接受了自己并无恶意，两人间的关系眼瞧着有了缓和的趋势，这种时候要他怎么实话实说。
时机太差了。若是此时交代出心中喜欢，只怕江也今后是真的不会再理他了。
他没想到江也会这样坚持不懈地追问，事情已经这样，没法再装聋作哑了。如果一直回避，只怕江也心里的疙瘩始终解不开，那么两人何谈更进一步。
所以只能给江也一个答案。
“因为，”谢潋扶着额头，好半天总算开口，声音嘶哑难听，“那天分手了，情绪……”
假话是欺骗，实话是毁灭，择优而选之的结果便是此刻将真相杀死，捏造一个所谓的“答案”。
江也听了这话，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谢潋其实没说多少东西，但已经足够他自己在大脑中补齐所有的故事。
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能让江也放下防备的便是答案。
“对不起啊，都怪我一直问让你又想起伤心事……”江也心软，听到这话反而开始自责起来。他也想通了，哎呀，亲一口也无所谓，反正都是男人嘛。
江也神色抱歉地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拍了拍谢潋的后背，“我真的没想到……嗯，那个，你别伤心啦，你长得这么帅，学习还那么好，肯定能遇上更好的。”
谢潋表情难看极了。他不明白，说完这话之后江也分明是信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却像是被扎了一刀那么痛。就像是本来想走得更近，到头来却发现离得更远了。他深呼一口气，抓过试卷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好了，先给你把这题做了吧。”
“嗯嗯。”江也乖巧地跑到一边坐好，“那我不打扰你。”
他双手撑在床沿上，小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时不时看谢潋一眼，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过了一阵儿，谢潋转着椅子面朝向他，双肘屈起抵在大腿上，手里捏着试卷俯身凑过去，“我讲给你听。”
谢潋会做题，更会讲题，不然在学校每天也不能有那么多人缠着他讲解。他思路清晰，步骤联系紧密，向你抛出开头后便会引着你一步步向下走，直到问题人自己想通。
江也第一次听他讲题，原本盯着题目毫无思路，但经谢潋耐心引导，不多时就将它全部弄懂。
“你好厉害，比我们老师讲得还好！”
谢潋问：“哪个老师，学校的还是补课的？”
江也刚才夸地兴奋，现在真被钻了牛角尖，倒是真不知道该得罪哪边。
看着江也无措的小模样，谢潋轻轻哼笑一声，“逗你的。”
“又逗我。”江也假意瞪了他一眼。
“不过，”谢潋握着笔转了转，状似无意地问：“既然我水平还行，要不要考虑别去补习了，我教你。”
江也当然心动。补课的房间拥挤闷热，跟这里根本没法比。更何况两人现在冰释前嫌，和谢潋在一块儿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只是……
“太耽误你了。一周两小时呢，你能用这些时间学多少东西啊，还是别浪费在我这了。”
谢潋笑着看他一眼，“周日下午我用两小时玩PS4，两小时玩SWITCH，之后还会看视频，刷手机。”
江也不信，“你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总不能一周七天连轴转。一直高压学习谁撑得住。”
“那你这休息的也太多了吧……”
“——所以，”谢潋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你留在这也可以同时监督我，教你的同时我自然就没法玩了。”
江也有点被说动了，咬着手指，脸上满是犹豫。
江也脸上藏不住事儿，谢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妥了，见好就收地说：“不着急，你回家慢慢考虑。”
“好，”江也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送走江也后，谢潋踢踢踏踏地回到卧室。走到床边，他忽然像四肢被撤了力气，紧闭双眼仰倒在床垫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江也的痕迹，谢潋抬起手，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触碰什么。
他想，前一役惨败，现在总算扳回一城。
五指收拢，他在空中虚虚一握。
——幸好还不算迟。
第31章 补习
第二天江也果然来了。
他对着谢潋软绵绵地挥了挥手，笑得有点害羞，“我来啦。”被谢潋领进来，他换好熟悉的拖鞋，抬起小脑袋左转右转，“阿姨不在吗？”
“去超市了。”谢潋拿两根指头推着他往卧室走，“她还说想让你晚上留下来吃饭。”
依稀还记得谢潋那次沙发旁无声的阻挠，江也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谢潋又说：“我也想。”
江也脚下顿了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弯成了小月牙儿。
好像事情确实在一点点变好。他的喉咙里像被灌满了甜甜的汽水，此时正咕嘟咕嘟地向上冒着气泡，雀跃在嗓子眼温柔地炸开。
“江也，”谢潋的手指有节奏地在他背上戳了两下，“留下吃饭吗？”
江也用力地点点头，“嗯！”
让江也在书桌前坐好，谢潋走到一旁书架前，手一排排划过那些书本，最后抽出几本花花绿绿的教材。他侧坐在床边，拿笔在翻开的教材上不停地圈画，忽然出声问道：“无机学得怎么样？”
江也不确定地说：“比有机好一点……”
谢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到书架前又挑了两本书。
“对了，”谢潋回头看他，“书上定义背了吗，还有反应方程式。”
“啊这个背了。”
“那先不急着做题，我看看你基础掌握得怎么样。”
谢潋捧着化学书坐到床上，随机抽了几个重点的方程式，详细问了反应条件以及化合价变化，没想到江也都答出来了，尽管思考的时间长了一点。这让他挺意外的，看向江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江也抿了抿嘴，斟酌道：“我是不是答得太慢了……”
“还不错。不熟练是题做少了，多练练就行。”
谢潋从几本教材上圈了几十道题，摆到江也面前让他先做，“上面有我以前写的答案，能擦就擦了写，擦不掉的蒙着写。”他又翻了一沓草稿纸给江也，顺便问了一嘴，“其他三门有困难吗？”
江也咬着笔摇摇头。
“嗯。”谢潋想了想，突然发问道：“花岗岩是——”
“侵入岩！”
谢潋笑了，“行了，相信你了。做题吧。”
安置好江也后，谢潋从书包里找出两份学校发的议论文范文，靠着窗户翻看起来。
谢潋这还没看完半篇，那边江也就悄悄抬头看一眼，随后又快速低下头。谢潋没理他，他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没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地左看右看。
“干什么？”
“谢潋，”江也睁大眼睛问他：“你当时小高考几个A啊？”
谢潋低低地笑一声，“当然是四个。”
“果然……”
江也无不羡慕地看了他两眼，又低下头和那些题目作斗争去了。结果还没做几题他又坐不住，左摸摸又看看，连橡皮都能瞧出花儿来。
余光瞥到江也小动作不断，谢潋总算知道这人基础不错却做不出题的原因了。他走上前，用手里的纸张轻轻扫过江也裸露在外的脖子，“专心点。”
江也缩了缩脖子，“痒。”
“那就好好做题。”谢潋眯起眼威胁他，“不然还有更痒的。”
“没关系，其实我就脖子怕，但身上不怕痒哦。”
谢潋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他，“嗯，记住了。”
最终江也还是挺起腰背认真学习了，因为谢潋告诉他不好好把题目做完就没有饭吃。
注意力提高了之后学习效率就跟着上去了。江也闷头在那里抠题，谢潋借着夕阳的余晖看作文，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然不知不觉中天都暗了。
封如姿也回来了，穿着旗袍提两兜子菜地走进厨房，不像去下厨，倒有点从前贵妇人回娘家省亲的样子。
“歇会儿吧，”谢潋走到门口把大灯按亮，“吃完饭再给你讲题。”
江也眯缝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谢潋已经走回床边坐着了，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
谢潋手里本就不能空着，此时的放空也只是在学习后的放松。可江也哪里知道这些。他把谢潋“失了魂儿”的样子看在眼中，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到她了……？”
谢潋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个“她”是谁。
“……不是。”
江也说：“你别难过啦。”
谢潋低声骂了一句娘，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真不是。”
眼看着江也那张嘴巴还要再说点什么出来，谢潋眼疾手快地捏住他柔软的两颊，稍向一起挤压，两边脸蛋就将江也的嘴巴挤成了一个金鱼嘴，没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全都变成了清脆的“啵”。
江也赶紧伸出双手，在嘟起的嘴吧前比出一个叉，意思是“我不说了你快放开我”，谢潋这才把他松开。
江也捧着两边脸蛋，嘟囔道：“好嘛，以后不提你伤心事了……”
谢潋凉凉地看他一眼。
江也忙捂住嘴，瞬间噤声。
封如姿在超市买了现成的梅菜扣肉和凉拌鸡丝，扣肉倒到盘子中上锅蒸上就行，鸡丝放到一旁一会可以直接上桌。她又洗了把生菜，简单用蚝油炒一炒，香气就溢满了厨房。最后煮一锅稀饭，盛出三碗来，又往每个碗里搁上一个勺子，晚饭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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