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今夜之战不会轻松,破晓才是主战场。”
杨烈刘虎听了这话,面色严肃起来,大帅一向用兵如神,他们对大帅深信不疑。
杨烈一下想通了其中关键:“大帅,他们是想在夜里吸引我们的注意,让将士疲于奔命,待到破晓,将士最为困顿之际,到那时再集结大军之力反扑?”
骆玄策点头:“不错。”
刘虎是个豁达人,一听也就明了,忍不住骂道:“这帮狗娘养的,想必这会正在哪个旮旯修整呢,真不是个东西。”
“各为其主罢了,刘先锋去准备吧。”
“是。”
刘虎下去之后,骆玄策又对杨烈道:“现在迅速组一支精锐队,待夜行军探悉回来时,悄悄潜出,将敌方分散的后援解决干净。另,传令周将军,若有敌寇攻城,不可较真,保留实力,对敌稍露出疲态,若破晓时兵力突增,明火为信,左先锋军即刻增援。”
杨烈眼睛一亮,脸上都是崇拜,喜滋滋领命下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夜行军回了城内,将打探到的消息画作图纸,选好的两千精锐摸着月色出了城。
破晓将至时分,一道明火自南方倏然窜上天。
如骆玄策所料,边夷人开始攻南城了。
此次是早有预谋,来势汹汹,不过一刻便集结了近三万大军,进攻南城。
骆玄策立于城门之上,破晓昏暗掩去他锐利的目光,目光所及之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蝼蚁。
“大帅,西面兵力未退,南面如大帅所料,是边夷人最精锐强悍的队伍,请大帅示下。”杨烈身为副将,却丝毫不见慌乱,眼前的男人是北境大营的魂,有他在,北境泱泱百姓才得以安宁。
“西面用火箭,调六成兵力随本王增援南城,侧翼攻入。”
“大帅,您……”杨烈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大帅甚少将本王二字挂于嘴边,在将士眼里,这两个字代表了绝对的权威,做下的决定不允许他们反驳。
骆玄策不止筹谋划策,还常随兵亲自上战场杀敌。
杨烈迅速清点了人数,为骆玄策牵来战马,取来弓箭,原想将西面交与部下,随骆玄策上战场,却被勒令留守西面。
边夷大军挑的一把好时机,见大骆军队露出疲态,便集中火力攻打城门,哪料到这一出手便是捅了马蜂窝。
大骆军队早有准备,以疲惫之态诱敌至前,再铆足力反击,打得边夷人措手不及。
直到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自个儿费心费力谋划,别人早有防备,闹了好大笑话。
只不过,战场成王败寇,一旦开始交锋,势必会分出高下。
相较于边夷的由有备而来到慌乱逃窜,大骆军队先显得秩序井然,换着人接战,一波累了,就换下一波,因着左先锋队前半夜的修整,这会儿都生龙活虎上场迎战,士气大涨。
就在边夷人方寸大乱时,一队人马自侧翼加入战场,战马嘶鸣,杀声震天,气势惊人,愣是将骁勇善战的边夷吓得出现逃窜之势。
主力还在负隅顽抗,到最后也未见事先安排好的后援前来支援。
周庄立于城墙之上指挥,见突然出现的侧翼人马,远远便瞧见了大帅的战马,暗骂杨烈那小子又拦不住人了,不顾战场还未完全崩坏的局势,强势下令打开城门,追击出去。
场上慢慢出现溃败之势,边夷大军四下逃窜,天渐渐发亮,至晨光熹微时分,边夷众部已然被赶出北境地界,灰溜溜回了边夷。
战场残酷异常,一夜的拼杀之后,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土地和数不尽的尸体。
这片黄沙风干热血,掩埋忠骨。
安排好后续,正欲赶回营帐,便被来人挡住了去路:“你又亲自上阵了?”
肖翼脸上带着怒意,也不知道是自己上战场没有通知他,还是昨夜积攒的火气。
“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这么多人,用不着你自己上去,再不济还有我!”
骆玄策停下脚步,转头道:“啰嗦。闲的没事去打扫战场。”
肖翼气呼呼走了,骆玄策低低笑了声,继续往大帐走,也不知道宁祺醒了没有,会不会生气。
发展大计
待洗去一身血腥之气,步入营帐时,正对上宁祺投来的目光。
骆玄策慌忙欲解释,但宁祺却笑了:“回来了,吃饭吧。”
原本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但宁祺却不说不问,仿若一切天经地义。
想了想,骆玄策还是道:“昨夜敌袭,我想让你睡安稳一些,所以……”
宁祺顿了顿,牵着骆玄策在桌案上坐下来,“我知道。”
事实上,他方才不说话,也是在等骆玄策自己开口,他从前就说过,需要相互信任,不得隐瞒,他相信骆玄策会做到。
“扶风大哥来过了,是他解的穴。”宁祺将碗筷放好,笑意盈盈,“阿策,我做的,必须都吃完。”
骆玄策一怔,瞧了眼案上的三菜一汤,神色复杂,轻唤:“过来。”
待宁祺走近,骆玄策伸手将他脸上一抹灰擦去,怜惜得紧,“下次不要随意进厨房,这些事,让人去做好了。”他的子钦,美好得不似凡人,他不想让他做这些事,哪怕是为了他。
“无事,左右也只给阿策做饭。”给别人做饭,那是不可能的。
劝说无果,还免费得了句情话,骆玄策无奈一笑,专心同宁祺吃起饭来。
饭毕,宁祺催促骆玄策到榻上休息,细心替他捻好被角,低声道:“阿策,听话,睡一觉带我去看看大漠,嗯?”
眼前人温柔似水,带着浓浓睡意将他吞没,他似乎听见自己淡淡回了句好。
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宁祺俯身亲了亲他的唇,最终收了碗出去。
营帐外候着两人,见宁祺出来,忙上前接过碗筷,宁祺道:“好生看着你们大帅,不要让人打扰,肖副帅也不行,另外,若是寻我,便说我四处走走。”
“是,王妃。”
上一世加这一世,是宁祺第一次到大漠,书里说大漠荒芜,寸草不生,时常伴着狂风沙暴,能袭卷大漠每个角落,让人恐惧难逃。
战时更是民不聊生,皇城不会出人力财力安置这些百姓,诸多百姓死于饥荒。宁祺曾听闻有地方甚至饿得食了自己的孩子,这些事,听来是野闻趣谈,但这背后,桩桩件件无一不再指责着天家的昏庸无能。
九五之尊身居高位,不知民生疾苦。
营中将士步履匆忙却面带喜意,约莫是昨晚打的胜仗,使他们士气高涨。
将士们早听闻大帅的王妃比九天天仙还要美上几分,虽然没真正见过王妃的面,但凭着容貌也能确定下来,停下匆忙步履问安。
宁祺一一点头回应。
小六早探好了北境之地,听宁祺说要出去走走,高兴应了,又问:“公子,要喊上扶风公子吗?”
微微沉吟,宁祺点点头:“去问问吧。”
毕竟扶风如今扮演着小厮的身份,若是他不带在身边,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小六就回来了,身后跟了扶风……和肖翼。
宁祺心情一下就不美丽了,危险的眯起眼睛。
跟来的肖翼对上一双极好看的美目,从中瞧出些微妙的情绪,似同情似戏谑,令他心头一紧,多年来行军打仗的经验告诉他,要远离眼前这个长相极美的王妃,他眼里有难以言喻的危险,虽不致命,但近了,绝对要遭殃。
但如今正是混乱之际,若是放任这一主二仆在城中乱晃,届时出了问题,可不好向骆玄策交代。
是以最后,一行四人朝城中出发,此去不算远,四人弃马步行,一路往北境之城去。
城中人群拥嚷,吆喝贩卖声络绎不绝,丝毫不比皇城氛围差。
这大漠养出来的人,不管士兵还是普通百姓,为人豁达乐观,眼里都是对生活的向往。
许是看惯生死,不知道哪天会城破家散,那些皇城争相追逐的名与利,倒显得无足轻重,甚至可有可无,填饱肚子和多活一日才是该思虑的。
百姓对突然出现在城中的三人充满好奇,此三人肤色白皙,举止优雅,中间那位小公子更是美得雌雄莫辨,但触及身旁的肖副帅,大家也明白这些人怕是身份不俗。
能让肖副帅这个霸王随身相护,本身就不简单了。
“听说肖副帅昨日与我家阿风打赌,输了?”扶风取了阿风二字。
肖翼:“……是。”
“阿风,你是个有福气的,竟能让大名鼎鼎的肖副帅为你洗一月衣裳,这边关也不算白来。”
扶风心里明镜似的,“王妃说的是,这是在下的荣幸。”
并不想履行诺言的肖翼:“……”
“肖副帅,当真委屈你了。”宁祺笑,眼里却是一阵幸灾乐祸,原本还没想到怎么收拾肖翼,自个儿就送上门来了。
“无妨,是我输了,一言九鼎。”直觉告诉肖翼,如果违背了这位王妃的意思,今后会很惨,今早大帅让他去打扫战场,他半道就溜了,少得罪一个是一个,这夫夫俩,瞧着谁都不是善茬。
今后的日子苦也!
瞧肖翼不敢露反骨的样子,宁祺与扶风相视一笑。
宁祺今日出来并非闲逛,他早听闻北境气候恶劣,草植难长,常年缺少食物,却是没提过缺水。
前世卧榻那段时间,骆玄策寻了许多书堆在书房,每日给他换一本,原本他早已心灰意冷,但沾了那些书,倒反而被书中世界所吸引,肆意畅游进去,倒也忘记了自己不良于行。
也算是不错慰藉。
那段时日涉猎广泛,天文地理民生民俗治国策略全都读了个遍,其中就有一本关于北境之地治理发展的杂文。
那本书出书人不详,没有多少人看,但他却莫名看完了,且发现其中诸多治理策略头头是道,不过他需要验证核实,贸然推行也着实不妥。
“肖副帅,听人说这北境只缺食物不缺水源,可确有此事?”
“有,离此二里之地有一条暗河,常年不见干涸,且水位越发上升,百姓将其称为神源。十年前因为地动,裂开一道大口子,有人发现了水源。”
“百姓如何取水?”
“造木桶取之,寻常人家往返四次便足够三两天用水。”
宁祺点头,复问:“那食物从何处而来?”
“无来源处,只能靠朝廷分发救济,梁国倒是民风开放,建了座商贸城,允许各国流民进行交易,不过去年开始,焰国介入之后,各类食物价格被抬高不少,寻常百姓,还是负担不起。”
“民书记载,这北境也不全是大漠,有山?”
肖翼虽然奇怪宁祺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王妃请看西面,这片大漠也不全是大漠,西面傍山,背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只不过至今无人敢踏足,里头瘴气毒蛇猛兽很多。”
望着群山,宁祺微微沉思,扶风却道:“向阳之地日照足,瘴气难生。”
宁祺点头:“不错。”
显然扶风已经明白宁祺的意思,对于北境这块地,说是荒地也不为过,若不是大骆守边的城门建在此处,只怕真真是无人问津。
只是千百年来都无法发展起来的地方,宁祺当真有办法?
有了水源便好办了,只要稍稍利用起来,要养活北境主城内的百姓也不难。
北境不能光靠皇城救济养活,若国库空虚,朝廷下发不了粮食,得产生多少流民,这些流民不反还好,若是结了组织反起来,真真是棘手。
此番宁祺也有自己的考量,上辈子为了北境这块苦乱之地,骆玄策可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实在无奈,连派兵镇压都用上了,着实烦了好些年,直到批准北境举城迁移,这事才算平息下来。
如今瞧着,若他办成了,远不会达到上辈子的地步。
他一介文人,又无武力傍身,不能同骆玄策在疆场共进退,只能尽全力解决这些琐事,也算是分忧解难了吧。
“此处可有竹子?”
“有,那山上多得是。”
“嗯。”这更好办了。
肖翼张嘴想问些什么,街尾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百姓惊呼出声。
四人随着回头,便见骆玄策一身黑衣,骑着骏马驰风而来,百姓纷纷让道,面露尊崇。
不管何时何地,那抹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总能轻易让宁祺弯了眉眼。
策马到跟前,那抹身影翻身下马,“不是说等我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自然是想让阿策多睡会儿,左右无事,出来走走。”
“还想去哪儿?”
“阿策,你相信这北境能种出作物来吗?”宁祺抬眸去看身边的男人。
“很难。”
“相信我吗?”
“我带你去农市。”没有回答信与否,骆玄策直接用行动表明。
肖翼看得牙疼,果然美色误人,瞧瞧,连骆玄策这厮也无法避免,自个儿王妃说几句话就信了。
这北境荒芜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产出作物?这话要是让百姓听了去,得笑掉大牙吧,偏偏骆玄策还跟着胡闹,简直不像话。
顾名思义,农市自然是作物交易之地,不过此处冷清,与外面的喧嚣简直是两个极端,瞧也知道多不受人待见。
逛了一圈儿,宁祺也未见到适合种植的作物,大豆,小麦,水稻等,这些作物,就算在中域也不一定能种植下来,此处就更不可能了。
宁祺有些失望。
扶风于心不忍,“焰国有俗物,其名为薯,茎长叶梳,一株结多果,春种秋收。最重要的是,不挑气候环境,有水便可生。这东西在焰国随处可见,百姓只知可食用,却未曾当做主食,如果能引到此处,或可行。”
宁祺还在思考,骆玄策接道:“此事我会考虑,不过春种,也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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