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骆向端将我派出皇城,去治理南方□□。过了两个月,皇城便传出景鸿帝驾崩的消息,骆向端得到传位诏书,顺理成章成了新任皇帝。将我接回皇城之后,又不放心,派出数名杀手追杀远在苦寒之地的你。仅三年之后,就开始实施□□,致使大骆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阿策,这便是所有经过了。”
说完这些,宁祺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二人再无其他秘密了。
“子钦,他再不好,毕竟给了我一条命,来遇见你,所以,为了这份恩情,我也不能让他死。”骆玄策拥紧了怀中人,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锁进怀里便可安度余生。
“我懂。”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我懂。
这一夜的夜谈之后,骆玄策出府的频率逐渐增多,甚至有时过了戌时才戴月归来,也不吵醒宁祺,翌日醒来总会在这人怀中。
六月,阴雨连绵。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他在暖玉楼重生归来,在离江历险,设计皇帝赐婚,奔赴过大漠,见证过大漠由炎热到白霜,历尽归途之苦,但唯一不变的,是一直陪着他的骆玄策。
宁祺突然就圆满了。
再走下去,也同样与这个人。
中旬,焰太子拜访大骆,举朝震惊。
宁祺接到消息赴宴时,同样被震惊不小,在上辈子的记忆中,焰国与大骆从未有来往,顶多是骆向端被焰太子卖了还为其数钱,此外就再无交集,哪怕后来大骆□□,都没插手过其中。
那时,应该是扶风回了焰国,才顾不上大骆。
否则,以焰太子的野心,必然不会满足于如今狭小的国土。
细细想来,该是粮草之事惹怒了焰太子。
当初骆玄策耍了他们,找人扮做焰国人的样子,运了那批粮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最后让焰太子吃了亏,也让骆向端赔了玉矿和巨额银两。
骆玄策的高明之处在于,将这两人摆了一道,让他们都以为对方反悔,以至于互咬一嘴的毛。
如今到大骆来,约莫是探探虚实。
这么说来,两人在一番互咬之后,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为防焰太子以出使为借口,暗中探访扶风的消息,宁祺特意去了趟将军府,将此事告知了扶风。
扶风却是让宁祺放心参加大宴,等着看好戏,问及准备了什么,扶风却是笑而不语。
为表达对焰国的重视,景鸿帝要求从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参与。因为北境之战,骆玄策替肖翼请了不少军功,肖翼顺利被封了二品平南将军,至于为何不是平北,那大概只有敲开皇帝的脑子,看看里面放了什么南辕北辙的豆腐渣了。
倒也应了上一世名震天下的平南将军的名头。
挺吉利。
原本家眷也需参与,但肖翼知晓扶风与焰太子解不开的恩怨,特意进宫请了口谕,称扶风身体不适,无法入宫。
料想皇帝原本就瞧不起扶风出身勾栏之地,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扶风参与大宴,为防此等有辱扶风之名之事发生,肖翼便是这么做了。
*
皇帝及大臣在专门接待外使的地方迎接焰太子。
传闻焰太子温良恭厚,是焰国呼声最高的继位人选,风头无人能及,不过,若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只怕早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若是焰国百姓知道焰皇的皇位是弑父而来,不知道做何感想。
来人一身锦袍,素色披风搭在身上,一身的书卷气,瞧着面相,当真是少有的翩翩公子。
可惜眼底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戾气,却是硬生生将破坏了这身不俗气质。
“焰国焰尚,拜大骆尊皇。”
焰尚彬彬有礼,将皇太子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讲真,要是这人少些城府,必然是令人称赞的翩翩公子。
细细一看,焰尚眉宇间与扶风有几分相似,当然,也仅仅是几分而已,再没有更多了,若有人见过扶风淡然洒脱的君子之姿,这焰尚,倒是显得小家碧玉了些。
“焰太子能来大骆,朕心甚悦。”
焰尚浅笑,“哪里的话,父皇对骆皇甚为挂念,特意差臣走这一遭。一路南上,却见大骆民生安稳,百姓生活富足,能生在大骆,当真是件幸事。”
宁祺心中冷冷一笑,怕不是挂念着大骆疆土吧?
不知景鸿帝有没有察觉,只是牵出一抹笑意,“你父皇无恙吧?想当初一别,竟是快半辈子了,各自为皇,倒是不曾再见过。”
“回骆皇,我父皇安好。听说前几月玄王殿下又打了胜仗,真是可喜可贺,大骆有玄王殿下这样的枭雄,想来必定是江山安稳,百姓富足。”焰尚落座于皇帝下方,垂眸瞧着手里的清茶,这番话,听着倒只像随口之言,并无其他深意。
但景鸿帝却是倏然冷了脸色。
不管换谁是皇帝,在他面前大肆赞赏功高盖主的臣下,只会为那人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作为焰国太子,不会不懂。
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想借由景鸿帝之手动骆玄策。
“太子殿下,俗语有云,养兵之事,在于皇朝,练兵之事,在于将帅。这番说辞,倒显得玄王殿下无礼,将陛下的功劳全占了去。陛下为国为民,皆是鞠躬尽瘁,反倒是作为将帅,只懂得领兵打仗,却是不及陛下忧国忧民之苦。”
这道声音清烈又干净,莫名有种信服力。
众人望去,入目是一青衣华服的俊美小公子,青丝只用了根玉簪固定,周身气质如修竹如幽兰,神秘莫测又干净清新。
见了这位小公子,世间便再无美人了。
皇帝的脸好看了不少,也没在意宁祺的无礼,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位是?”焰尚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出色的少年,不过他在宫中多年,一眼便瞧出这少年的不简单,看似将功劳归了一半给皇帝,实则讽刺皇帝不劳而获,最重要的是,皇帝明显信了。
“这位是玄王妃。”皇帝道。
“哦?这便是骆皇卜算而出能佑大骆安稳的玄王妃?玄王府当真是人才辈出。”焰尚作恍然大悟之状。
宁祺心底早将焰尚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这厮是故意来挑拨骆玄策与景鸿帝的关系,如果他还没看出来,那就不是他宁祺了。
“殿下真会说笑,不过坊间传闻,当不得真,前些日子我去茶肆,还听闻焰皇之位来得不正经呢。”
焰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淡笑,“玄王妃,话不可能乱说。”
宁祺不甚在意,“太子殿下莫要惊慌,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宁某以此做比,只是想说明传闻并不可信。陛下心系大骆子民与将士,才派遣我去大漠,亦是给百姓一丝希望,劳陛下赏识,实在算不得是玄王府的功劳,换了谁都是一样的。”
宁祺这话滴水不漏,既长了骆皇的面子,又狠狠戳了焰尚心窝子,瞅瞅他捏着被子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玄王妃说的是,流言,当真不可信。”
“哈哈,玄王妃莫要谦虚,玄王府为大骆做的事,朕定当牢记。”景鸿帝见宁祺让焰尚吃了瘪,心下明朗了不少。
“多谢父皇。”骆玄策起身与宁祺站到一处,弯腰谢恩。
众人这才发现,两个同样出色的人站到一处,竟是该死的般配,一刚一柔,弥补了对方所有缺点,让人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天造地设一词。
骆向端在案上饮酒,自宁祺不顾顶撞圣意站起来为骆玄策说话为止,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宁祺。
一月不见,宁祺似乎又变了,变得撩人不自知,从前在身边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宁祺其实也这般让人心动呢?
骆向端觉得自己大概中了毒,但又不自觉想要靠近宁祺,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将之据为己有的心理。
他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看到宁祺与骆玄策站在一处时。
明明宁祺那么拼命维护的,应该是他骆向端啊,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逼婚
为结束这场焰尚自导自演的尴尬,景鸿帝难得做了一回好事,吩咐人开宴。
美酒玉盏,觥筹交错间尽是被掩饰的肮脏算计。
骆锦搀着太后姗姗来迟,皇帝笑着从尊位上走下来,亲自搀着自己的母后,而这番举动,殿内之臣无一人面露异样,仿佛习以为常。
“早听闻骆皇以孝闻名天下,如今一见,倒真叫小本殿了眼界。”
“哈哈,朕年轻时承蒙母妃照料,对朕来说,母妃就是天。”皇帝倒也没有否认,好似在他看来,靠一个女人坐上尊位,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这一点,倒令宁祺另眼相看。
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心思到底坏不到哪里去。
“这位……想必就是锦公主了吧?”焰尚道。
骆锦尚未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位焰太子的注意,只得硬着头皮回:“回太子殿下,正是。”
焰尚眼中划过一丝玩味,“久仰锦公主之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久仰个鬼话!
“太子殿下说笑了,锦儿自小在皇宫之中,自认名声不外传,倒是谈不上天子殿下的久仰之意,不过此番,倒是锦儿的荣幸。”骆锦笑得纯良无害,说出口的话倒是半点不留情面。
这话的意思,就是姑奶奶我常年在宫中生活,哪里来的名声让殿下久仰?
宁祺在混乱间重回了席位,静静瞧着这出戏,时不时将骆玄策作乱的手抓在手里,实在防不胜防时,狠狠瞪一眼,就会老实许多。
“如此,倒是本殿的不是。”
“哎,锦儿从小锦衣玉食,约莫是被惯坏了,太子莫要与她计较。”皇帝半开玩笑道。
宴上人眼观鼻鼻观心,这是属于天家人的争斗,凡人插足不得,说不好是要招天家记恨的。
焰尚凝了眼骆锦,洒脱一笑,“怎会?锦公主这叫纯真烂漫。”
骆锦继续眯着眼笑,心里却早将焰尚骂得狗血淋头。
一巡酒过,焰尚道:“早听闻大骆多善武,此番特意带了个武士,不知骆皇能否满足本殿的心意,互相切磋一番?”
“这……”要说尚武,焰国才是一绝,大骆文武平分秋色,却是良莠不齐,非要若硬要比个高下,不必说自是吃亏那一方。
“骆皇若是有难处,倒也无妨,本就是小侄无礼在先,就当是小侄的玩笑话。”
宁祺眯起眼睛,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焰太子,本就势在必得。
这番让步,若景鸿帝若再拒绝,大骆的脸面只怕要丢尽了,是个不敢应战的懦夫。
“既是太子所愿,朕岂有不成全之礼,只是武官之事,尽归玄王管辖,还得他拿主意。”景鸿帝身居高位,疯狂甩锅。
宁祺怎么会不明白景鸿帝的心思,这家伙觊觎骆玄策的兵权,却又不敢名目张胆,此番交给骆玄策定夺,若是输了,这便有借口对骆玄策下手。
方才还觉得这皇帝不坏,如今想来,是他太小看皇位的诱惑了。
竟让一位父亲,三番两次想致自己的孩子于死地。
宁祺手指一阵紧缩,焰国尚武,以凶悍之名著称,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于大骆而言,并不利。
手心一动,宁祺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将骆玄策的手捏红了,慌忙放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骆玄策轻轻一笑,回握了宁祺,安抚似的紧了紧,“回父皇,儿臣麾下的武士皆在军营历经磨难,难免沾了嗜血之气,儿臣怕误伤了太子的爱将。”
景鸿帝还没说话,焰太子便抢先道:“玄王殿下多虑了,多拓这人,打起架来不顾对方死活,我也怕误伤了呢。”
两相对视,火星四溅。
骆玄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道:“既然太子死生不怨,那便场上见真章吧。”
“周庄。”还未等焰尚应答,骆玄策便点了周庄的名。
“末将在。”周庄勉强挤入了从三品武官行列,此番也来了宴席。
“此番你出站,若是赢不了,本王军法处置。”
宁祺无言,向来知道自家男人霸道毒舌,但却从没想过,哪怕当着焰尚的面,也敢这般豪言,再瞅瞅焰尚的脸色,简直不要太黑。
这位风光霁月的焰太子殿下,面上快要端不住了。
“周庄领命!”
多拓被带到擂台上,这人身材实在高大,又生了一副凶相,吓人得紧。
周庄向骆玄策行了个军礼,便翻身上了擂台,两相对比,却是天差地别,原觉得周庄在男人中算是上等身材,此时站在多拓身前,却只刚刚过了肩膀,莫名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喜感。
场下除了焰国人,无人笑得出来。
两人二话不说开始打斗,那人看着壮实,却莫名敏捷,好几次险些抓住周庄,一招一式皆透着阴狠毒辣,想要将对方完全置于死地而后快,但周庄在战场多年,常年躲避明枪暗箭,敏捷自然也不在话下。
众人瞧得惊心动魄,焰尚却是神色平淡,悠闲饮着酒水,仿佛料定了他焰国一定会赢一般。
场上还在打斗,周庄一个不查被正面集中,嘴角一抹鲜红格外刺眼。
“阿策,周将军能赢吗?”
骆玄策想了想,道:“难,但我相信他。”
骆玄策说信,宁祺便安稳下来,他便是有这种能力,能令他迅速镇静,好似有他在,世界便是安稳的。
随着时间推移,台上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观着表面,自然是周庄惨烈一些,衣裳都撕裂了口子,面上也挂了彩。
多拓占据了绝大部分上风,逼得周庄处处防御,见此,多拓面上闪过得意之色。正欲一举将周庄拿下,周庄却在此时气息一变,凌冽杀意蔓延开来,周身气息暴涨,一个旋风腿便将多拓撂倒在地,又迅速发动攻击,将多拓高大的身躯狠狠踢下擂台。
周庄赢了!
若不是碍于焰尚在场,大伙只怕要大笑三声。
骆锦紧紧捏着酒杯的手渐渐松开来,在唇边绽出一抹浅笑。
“想不到大骆竟有此等勇士,倒是小侄献丑了。”焰尚放下茶杯,瞥了眼骆玄策,眼里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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