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肘轻碰屈仰山,示意他向后看,屈仰山不满被打扰,蹙起眉转头。
坐在后排的阮秋屿正起身离开。
阮秋屿没感知到目光,挽着朋友的手走向出口。
宋绛的眼神在他们之间徘徊,有些惊讶地说:“阮秋屿怎么也来了?”
屈仰山没回答,直到阮秋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收回视线。
车停在门口,杭一斯像往常一样叫住阮秋屿,又如往常无数次一样叮咛:“如果发生什么事,就打给我。”
阮秋屿轻轻一笑,俯身凑近说:“好……”
回到空荡荡的家,阮秋屿随意吃几口早已变凉的饭菜,看看时间,十点整。
他打开小号查看许狄的社交账号,三分钟前更新了一张背影的照片。
阮秋屿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屈仰山。
第四章
演出结束,屈仰山和宋绛在后台等许狄。
观众散场,许狄穿梭人群小跑出来,笑着站在他们面前,一如年华里的白玫瑰般纯洁无瑕。
宋绛将一捧玫瑰花递到他面前,摸摸他的头说:“欢迎回来。”
许狄接过花束,眼睛微弯,“谢谢……”接着他看向慵懒地倚着车门的屈仰山。许久不见,他仍保持挺拔的身形,背影稳重成熟。
当年毕业后,屈仰山和阮秋屿领了结婚证,而许狄决定远渡重洋,到大洋彼岸深造。
下雨天,分手日。
屈仰山神色疲倦地出现在登机口,头发沮丧地耷拉,衬衫压起皱褶,他紧紧地握住许狄的手腕,嘴角弯起沉闷的弧度。
两人僵直不下,许狄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似乎要连这些年的感情也一并终结。
他挺直身体,好像被屈仰山伤透了心,不存爱意的双眼与他对视,用词足够寡情冷意:“三个月以来我不与你见面,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的态度你清楚。没说明白的话,现在说清了,我们分手。”
“我不清楚。”屈仰山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意。
许狄深吸一口气,多年感情终究无法一时断离,但他不会也不可以念旧情,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说,我们分……”
“我不分手!”屈仰山无助地低吼,不愿面对现实。
“屈仰山,你已经结婚了!”许狄眼里饱含泪水,语气无奈又脆弱,“不分手的话,我就是第三者。明明是我先和你谈恋爱的,可阮秋屿却和你结了婚!”
“你说婚姻是商业联姻,你说很快会与阮秋屿离婚。那我要等多久啊?等几年啊?”
“许狄,给我多一点时间好吗?”屈仰山祈求道,心底生出悲凉的感觉,“不要就这样离开。”
“我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是无法预料的。是你先辜负我,挽留的话也不必说。”
许狄忍不住流泪,泪水划过脸庞坠落,“况且阮秋屿把我害成这幅样子,他让我感到恶心。我不想看见他,更不想看见你们夫妻同框的画面,令我恶心。”
许狄的字字句句戳在他心肺。屈仰山不期盼许狄体谅他的难处,只希望他可以给他多一点时间。
只是连他自己都厌恶与阮秋屿的关系,厌恶所发生的一切,又怎么要求许狄理解。
许狄最终还是无情地离开,一切尘垓落定。
如今阔别四年再会,屈仰山含泪地挽留幻化为生疏淡漠,站在许狄眼前的只是屈仰山,仅仅只是屈仰山。
屈仰山的态度与他幻想中大相径庭,许狄脸上强装自然地扬起笑容,轻声说:“仰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许狄。”屈仰山微笑着回话,正常的语气,朋友的称呼,没有多余的字眼。
许狄心乱如丝。从前的屈仰山不会对他惜字如金,即使知道他记恨他的薄情,依然心有不甘。
他略显难过地直视眼前的男人,说起往昔种种甜蜜的细节,不气馁地撒娇道:“你以前见到我都先拥抱我,然后送花……”
‘许狄’屈仰山冷静地打断他的话音,迟疑半晌再次开口,低沉的嗓音陈述事实:“我结婚了。”
言下之意,他不可能作出亲密举动,他们需要保持距离。
许狄离开后,屈仰山往大洋彼岸寄过无数封信件,发过无数消息给早已被对方拉黑的对话框。
盼望对方知他心意,不过长达一年多的坚持只是一场空。
爱意在四年一丝一缕的变迁中消磨,只留下空泛的内疚。屈仰山的语气没有不耐烦,却让许狄难堪。”自作多情”好似一个耳光扇在脸上,纵然已不爱他,痛感传遍四肢百骸,硬生生地疼。
百转容颜,当年情已死。
许狄苦笑着退后几步,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屈仰山已和阮秋屿结婚,他当然知道屈仰山已不爱他,可他回国的目的不仅仅只有屈仰山,还有其他。
许狄不在乎屈仰山爱谁,他不期望他仍爱。他早已爱上其他人,他只需要屈仰山的内疚。
他是一个坏人,但大家都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旧情人见面分外尴尬。宋绛心想屈仰山明明还爱许狄,偏要装作冷漠的样子,他走上前拍拍屈仰山的肩膀,缓解气氛道:“多年未见,你们别这幅样子,我们仨去喝一杯。”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屈仰山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上车前许狄偷拍下一张屈仰山的背影照,他发到社交软件,边看评论边问:“你们觉得我的芭蕾舞跳得怎么样?”他侧头望向宋绛,“有进步吗?”
宋绛没有犹豫地说:“演绎收放自如,没有缺陷。”
许狄愉悦地笑了,他转而问前座的屈仰山:“仰山,你觉得呢?”
屈仰山看一眼后视镜,在他的期待中答道:“很好……”
得到肯定的评价,许狄放心地松一口气。虽然当年腿伤愈合得不错,但落下了后遗症,每一次立足尖脚腕处有细微的刺痛感,许狄只能减少训练时长,这预示着他的脚腕无法具有强大的控制力,更难以在舞团晋升。他需要持续的肯定才能维持心态。
三人在【为你等待】饮品店坐下,服务员为他们点单。
“我要一杯冰美式。”许狄翻看菜单,而后与屈仰山对视,替他点单,“他也要冰美式。”
“不用……”屈仰山回避他的视线,温和地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黑糖珍珠奶茶,少糖。”
许狄怔愣一瞬,手轻捏桌角,指尖发白:“你以前不是最爱喝冰美式吗?”
“现在不喜欢喝了。”屈仰山摇摇头说,“习惯会变的。”
许狄尴尬一笑,垂头说:“好吧……”
宋绛转移话题,与许狄谈及年少的趣事,屈仰山在一旁听,偶尔被提及时会搭话。
谁也没有谈起阮秋屿。
时间走得太快,时钟指向11点时,阮秋屿感到沮丧。
‘想成为屈仰山的挚爱’的话是阮秋屿亲口说的,但无人比他更能体会执著背后的苦楚。
长夜漫漫,皎月映出孤影,他在想屈仰山什么时候回家。
屈仰山与许狄会重燃旧情吗,他们会重游校园吗,他们会开车环城看海吗,还是他们已经在五星酒店了。
念及许狄,他摔下舞台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依偎在屈仰山胸膛画面萦绕脑中。
阮秋屿不再深想,也不哭泣。他抿一口微冷的酒,凉意冷入心脾。
等啊等啊,等来绵绵困意,眼皮渐渐沉重,不胜酒力的阮秋屿想着背影照的事情在沙发上睡着了。
从饮品店出来,屈仰山拒绝了送许狄回家的请求,而是让司机送他。
“仰山……”许狄大胆地紧紧地抱住屈仰山,片刻后松开,脸颊泛红,“再一次见到你,我好开心。”
他与屈仰山对视,眼神如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
屈仰山不由地把他与阮秋屿相比,许狄比阮秋屿多了一分元气,似乎永远开心,永远童真,与狠心分手的他判若两人。
屈仰山没有回抱,沉默地替他关上车门,司机驱车离去。
宋绛朝屈仰山递一支烟,问他:“你怎么对许狄这么冷漠?”
“你不是还爱他吗?”
“我不爱他。”屈仰山吸一口眼,吐出烟雾,“我只是对当年突然与他分手负有亏欠。”
“如果不是你叫我一起看演出,我不会来。”
他以为再见许狄熟悉的脸,依然悸动。可是没有,仿若一个素未谋面的陌路人。
年少的爱情已终结,若干年后也不过是匆匆那年。
“咳咳”宋绛被烟呛到,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假的?”
他清清嗓子,接着说:“也是,阮秋屿对你这么好,你很难爱其他人。”
“要我说,你干脆别和他离婚了。当年结婚的事不是他决定的,你没必要迁怒他。
并且与当年的意外许狄已经原谅他,难道你为了分手多年的旧情人而推开真正对你好的阮秋屿吗?
阮秋屿训练很忙,做饭完全可以请阿姨代劳,但他利用休息空隙给你做饭,甚至送到你的公司。
你接管家族集团初期遭遇瓶颈,阮秋屿不仅出资,还陪伴度过困苦的日子。”
“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他爱得认真,相信你比我更有体会。
感情好像一本书,翻开下一页是崭新篇章,不要桎梏在上一段完结章。
你们长达四年的拉锯战没赢家,你好好和阮秋屿过日子吧,你也可以爱他更认真一点。”
“我知道。”屈仰山低头踩灭脚下的烟蒂,嗓子沙哑:“但我不爱他。”
“我对他推许狄下台的事情心有余悸,我的身边不能有如此恶毒的人。”
今年是婚姻的第五年,他不再对两人结婚的事耿耿于怀,不再迁怒阮秋屿。只是阮秋屿嫉妒心太强,手段狠毒,他声名狼藉。
屈仰山不想为自己找借口。抛开当年的事不谈,阮秋屿真的很好,他只是不爱他。
“你真的没有对他动心过吗?因他对你好,因他爱你。”
沉默片刻,屈仰山终于开口:“真人秀结束以后,我还是会离婚。”
“我会补偿他。”
前一段失败的感情令屈仰山不再轻易爱。
他将独自走人生这座孤独的桥,轻轻禅掉落在胸口的爱,拒绝与阮秋屿同行,决意孤行。
两人的感情是黑咖啡味的,苦且涩,费心搅拌都品不出甜,待咖啡微凉再被不动声色地倒掉。
宋绛唏嘘一叹,没说话。
第五章
听见门关闭的声音,阮秋屿忽地起身,水墨般的发丝垂于额前,他拥住屈仰山的后腰说:“你回来了。”
屈仰山闻到身上的酒味,转身见他脸色潮红,蹙眉拉开手道:“你喝酒了?”
阮秋屿没回答,仰头与屈仰山对视片刻,带着四分清醒六分醉意试探道:“仰山,许狄回来了。”
“你不是去了弗拉大剧院么。”屈仰山不喜欢明知故问,松开他的手,“你又想对许狄做什么?”
阮秋屿无措地站着,他的演技太拙劣,只会明目张胆的试探。
屈仰山果然很袒护许狄,他什么都没做,却已被视作有所企图。
见他无话可说,屈仰山抬脚往房间走。
醉意柔和对难受的感知,阮秋屿跟在后面轻声说:“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是去看许狄表演。”
“看许狄表演?”似乎听到一句笑话,屈仰山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轻笑,“阮秋屿,你觉得许狄跳得怎么样?”
“你也觉得不太好,对吗?”屈仰山贴身靠近阮秋屿,眼神冷漠如冰,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向后退,“造成他这个样子的人是你,你的心不愧疚吗?”
“还是,亲眼见到他远不及你的样子,你好开心?”
“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阮秋屿颓然地靠在墙壁,注视屈仰山的眼睛,他看到自己倔强地轻咬嘴唇不让眼中泪水滑落的样子,“他如今这个样子,不过是报应而已。”
在屈仰山面前,阮秋屿鲜有强硬的时候,他的爱是妥协。
只是酒醉壮人胆,冷冰冰的泪水滴湿脸庞,望向屈仰山哽咽地吐露真言:“我没有你想象的阴暗。”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很坏。不管你信不信,是他……推了自己。”
阮秋屿清楚这番话会惹怒屈仰山,他污浊了他心中圣洁的‘白月光’。
相反,屈仰山没说话,拧眉定定地与阮秋屿对视,过了片刻,重复道:“你喝醉了。”接着转身回房。
许狄不会做这种损人损己的事,屈仰山断定。
屈仰山不相信,阮秋屿不感到意外。是,他醉了,他昏沉地看着自己沉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酒,清醒后只会倍加难过。
深夜,墙外是喧嚣的不夜城,墙内寂静无声。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屈仰山背对他。
阮秋屿望着他的背影,在压抑的气氛中双手缓缓环拥他精壮的腰,双唇如绵绵细雨般轻吻男人的颈侧,沿着喉结往上轻咬,唇瓣含住对方的下唇,极尽旖旎之意。
屈仰山怒意未消,但经不住撩拔。阮秋屿的长睫毛湿漉漉,媚态横生的黑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阮秋屿像昂贵橱窗里精致的娃娃,楚楚动人,漂亮极了。
他用力回吻阮秋屿红润的薄唇,舌尖游走于唇舌间,尝到甜甜的酒味。
一双大手在睡裙里揉捏白净的臀肉,指尖在湿漉漉的穴口来回抚摸。
阮秋屿摆腰轻轻蹭身下鼓鼓的裤裆,手抚摸屈仰山的脸,眼睛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柔声说:“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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