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地站在那里,没有办法,只能给卓闻打了个电话。
铃声在角落响起,许涵昌惊喜地看过去,松了口气,卓闻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以拯救自已于能将人溺毙的气氛中。
但是当他向卓闻走去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身边依偎的大男孩和对面的罗攀。
“卓闻。”许涵昌还以为自己对于这样的尴尬和羞辱已经完全麻木了,毕竟什么都不能当钱花。
但当他承担着无数恶意和嘲讽的目光,在卓闻身边两个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下几乎完全说不出话:“卓闻,你,你......”
“你不是借钱吗?”罗攀替他开了口,却不是出自善意,“也不提,等着卓闻倒贴?”
许涵昌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呼吸困难,也顾不上问罗攀和卓闻的渊源。
“嗯,我想借钱。”他的声音非常苦涩,他站在那里,面对着三个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我想找你借十万块钱,我会打欠条的。”
“你觉得你值十万吗,许涵昌。”卓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一时之间许涵昌都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傻。你骗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捞一把?”卓闻第一次喝酒,并没有醉,但是他在酒精的刺激下,看着许涵昌的脸,觉得格外刺目。
许涵昌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吸吸鼻子,紧张地说:“你还没成年,怎么能喝酒呢!”
他刚才的唯唯诺诺暂时消失了,愤怒地对罗攀和那个小男生质问:“你们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卓闻气笑了,他站起来,比许涵昌要高,目光居高临下,很容易就会被误认为怜悯。
“许涵昌,你到底要不要脸。”
听到这话,他愣住了,刚刚出现的一丁点儿可怜气势消失殆尽,呆在那里看着卓闻。
“你现在不是挺有钱的吗,有钱得都能出去租房子。哦,对,这房子也可能本来就是你赚的,文越声是不是不收你钱?”卓闻逼近许涵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是吗,那都是我给你的!”
“你以为你真的一小时值三百?”
许涵昌难以置信地看着卓闻,似乎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罗攀只喝了一点酒,还很清醒,他从没见过卓闻这么激动。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这个发小明明是占领绝对优势的一方,他却觉得卓闻又可怜又脆弱,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卓闻看着许涵昌痛苦的脸,心里也像是一把刀在绞。
这把刀从头到尾双面都是锐利寒刃,握着它的两个人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就在卓闻即将失态的时候,他身子晃了晃,旁边的小男生及时扶住了他。
“你走吧。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让你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来的时候是不是充满希望?”卓闻靠在那比他矮一头的男人身上,阴郁的目光沉沉地投向许涵昌,“现在知道什么叫失望了吗,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周围鸦雀无声,唱歌的小歌手早就拔了麦克风。
“唉。”罗攀目睹这一切。也许是觉得卓闻终究是卓闻,不像他那软弱扶不上墙的姐姐。他够硬气,给许涵昌的惩罚足够到位,罗攀心里倒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他甚至还带着点开解的语气,对许涵昌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你一直在罩着他吗,你以为你是他的保护伞吗。你也不打听打听,卓闻在剑北,只有他踩死别人,哪被人碰过一根汗毛啊。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在我们眼里,你只是他养的一条哈巴狗。当狗就得忠心,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许涵昌一字一顿地说,他盯着卓闻和那个白净男生消失的那个走廊,眼里几乎要流下血来。
这里气氛暧昧得令他作呕。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是个周五。学生们放松或准备期末考试,社畜们加班或呼朋引伴,去喝一杯。
过年的气氛慢慢侵袭城市,似乎一切都充满温馨和希望。
这天超市装作大减价,很多人在抢鸡蛋。
这天开拓者击败了快船,小区里有人欢呼,有人骂街。
这天夜里,一个男生扛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子,背着书包在街头坐上了返乡的大货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B城。
这是卓闻这辈子,每每想起,都会痛不欲生的一天。
第91章 迟到的眼镜(虐)
第二天是周末,卓闻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慢慢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回家。
昨晚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得太急太猛,脑袋现在还是疼的。昏昏沉沉一片,如同能够将人溺毙的海。
昨晚他赌气扶着的那个小男生,刚转过走廊拐角就被他一把推开。不过那人倒是识趣,没敢追上来。
卓闻笨拙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将一边的手机抓在手里,宿醉的不适令他咬牙切齿。
十二点了。卓闻打开微信,没有管那一串朋友发来的关怀和调侃,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支起身子,手里的屏幕到了设定好的时间,自动暗了下去。
许涵昌。
卓闻脑子里闪过一张伤心欲绝的脸,心里像是被锋利的爪子狠狠挠了一把,顿时鲜血淋漓。
那个伤口从始至终都没有好过,拼命掩饰也会在伪装下渗出血迹。
他发现自己还是会为了许涵昌心痛,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然而他舍不得,只是恼火地抓了抓头发。
许涵昌跟他妈告密,导致自己受到的损失和嘲讽还不够多吗?
他卓闻在这些年和文家的交锋中从未低过头,终于成长到自己可以主动出击的时候,却因为许涵昌而功亏一篑。
卓闻不是输不起,但输在一个男人的廉价感情身上,他死不瞑目。
但是许涵昌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卓闻愣愣地看着酒店带着暗纹的被子,眉头拧成了麻花。
生平第一次,卓闻在冲动和酒精的影响下做出了非常愚蠢的行为。
生平第一次,卓闻对自己的冲动产生了深深的后悔。
覆水难收,卓闻躺在床单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说吧,怎么回事。”唐元舜在套房的沙发上坐下,抱起双臂。
罗攀和冯宇元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被罚站一样杵在他面前,面面相觑。
唐家和罗家是世交,唐元舜深沉成熟,即使只大两岁但扮演的几乎是家长的角色。罗攀从小就怕他,他又不像冯宇元那样油滑能抗,先耐不住压力,挂着无比讨好的笑容开了口:“唐大哥,真的没什么事儿啊,就是周末了,聚在一块玩玩,东西度数都不高。”
“我不是说酒,你这点破公案我懒得管。”唐元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是说卓闻跟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罗攀忍不住骂道:“到底谁特么嘴这么碎。”
冯宇元低眉顺眼地亲自倒水,端给唐元舜:“大哥喝茶。”
唐元舜看了一眼,没动,慢条斯理地说:“昨晚有人录像,发了朋友圈,传到我那里去的。”
罗攀这才明白对方是冲卓闻来的,他愁眉苦脸地说:“唐大哥,这事儿我可得替卓闻说两句,是那个许涵昌先不仗义,他骗钱都骗上门来了,也不能怪我们打他的脸吧。”
罗攀和卓闻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忍不住想要为兄弟开脱。
“你们觉得他骗钱?”唐元舜似乎冷笑了一声,但罗攀没看清楚,转瞬对面坐着的又是那个平心静气的大哥。
“对啊。”罗攀到底是脑子不好使,没看到旁边保持沉默跟他使眼色的冯宇元,张嘴就来,“他一直吃卓闻的喝卓闻的,前几天卓闻公司那个事儿就是他跟卓闻他妈通气儿才搅和黄了。哎,昨晚张嘴就是十万块。十万块,哥,你说说,这还要脸吗,卓闻的团队这两天还在和银行扯皮呢。”
唐元舜一个字儿都不信,他眨了眨眼,说:“我记得这孩子给卓闻过过生日。”
罗攀摆摆手,义愤填膺地坐在唐元舜身边的沙发上:“别提了哥,我跟你说哈。你说他明明就是个穷小子吧,他给卓闻过生日,去欢乐谷。当然我不是说欢乐谷是什么好地方,对了你记得卓闻发的那个朋友圈吗,你看!”
说着罗攀就从他的手机里找出两张截图来摆到唐元舜面前,“你看,这是卓闻发的朋友圈。这张,这是我姐六年前遇到我姐夫的时候,我姐夫陪她过圣诞节发的朋友圈。都是这套路,你说从小到大我姐什么没有,她成人礼收到的礼物能买俩欢乐谷了吧。”
他还拉着冯宇元,想要让他和自己一同控诉:“卓闻也是,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这么哄哄就傻乎乎地跟人走了。哥,我跟你说,这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你知道吗。看准了缺爱的傻小姐公子哥儿就往上扑,许涵昌就是那种凤凰男啊!”
唐元舜本来像是看耍猴一样看着罗攀唾沫横飞,但听到凤凰男这三个字,他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罗攀。”唐元舜叫了他一声。
罗攀刚才一时上头有点忘形,如今被冷冷喊了一句才察觉到对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这样说。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作乖巧状。
“这些话,你对卓闻说过吗?”
罗攀点点头:“我说过,但是他不怎么听,吃了迷魂药了简直是。”
唐元舜往后仰了仰,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那你跟他说这些,是因为你怕他吃亏,为他着想,对吗?”
罗攀觉得不对,但是以他的智商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说辞。当对方问对不对的时候,他只能做出全或无的回答,所以再次点头。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罗攀。”唐元舜非常失望,“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蠢。现在看来,心肠也已经坏透了。”
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如果卓闻执迷不悟,你俩倒是可以狼狈为奸。但等卓闻想明白之后,他最恨的一定是你。”
唐元舜离开了会所,他边往门口走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嗯,胡姨您好。有件事想拜托您查一下......”
门童接过钥匙,去把他的车开过来,唐元舜打完电话,给蒋行远发了张没完成的素描照片。
是他画的书桌下视角,蒋行远坐在梨花木凳子上,腿随意地垂下来,非常放松的样子。
不一会儿,他就收到了蒋行远的回复。
深蓝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其下伸出未着片缕的白嫩双腿。
唐元舜轻笑一声,喉结动了动。
很快就有电话打回来,唐元舜对开车来的门童做了个手势,走到一边去接。
“喂,胡姨。”
“嗯嗯,是涵养的涵,昌盛的昌。”
他对那边说着话,轻轻地蹙起眉头。
“今年也就十七八,刚从剑北转出去,肯定有记录的。”
“......好的胡姨,还是谢谢您了!”
唐元舜挂了电话,开上车离开了会所。
蒋行远听到车声,从楼上跑下来,没多久就等到唐元舜从门口进来。
唐元舜一进门就看到窝在一楼二楼之间的楼梯那里巴巴看着他的人,他的微笑里充满无奈和心甘情愿的宠溺,虽然还没有暖过来,但依然脱掉了大衣外套给仆人。
他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才上去几个台阶,抱住了蒋行远。
“你的脸好凉啊。”蒋行远的手软软地捂住了唐元舜仅仅是下车后被冷风吹了两秒钟、根本算不上凉的双颊,“怎么样,找到了吗?”
唐元舜抓住他一边的手掌,放在自己怀里揣着往沙发走:“没有,人已经走了。”
“啊?”蒋行远有点着急,马上把手抽回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打电话,“他去哪儿了?”
唐元舜不着痕迹地提醒:“我还是有点冷。”
蒋行远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不耐烦,从一边拿过遥控器把地暖随便调高几度。
“转学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唐元舜无语地坐下,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蹭他的脸来取暖。
“那学校应该有档案吧。”蒋行远并不反抗,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他的亲昵行为,但他对于这档子事儿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毫无反应,“查查他去哪里了。”
“没用。”唐元舜说到这事儿倒也把头埋在了对方的颈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皮肤上,引得蒋行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胡姨说当初应该不是走的正规途径,家长也没办暂住证,现在学籍一被抹掉,什么痕迹都没有。她查不到。”
蒋行远担忧地说:“胡姨都查不到,哎呀,许涵昌是不是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唐元舜眯起眼睛:“那倒未必。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当初他到底是怎么转到剑北来的?”
蒋行远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唉,他现在肯定很难过,可该怎么办啊。”
唐元舜不满,然后又听到蒋行远说:“我看到他,就想起我那时候。可是那时候我有你啊,卓闻他们竟然那样对他。唉,许涵昌这么好的一个人。”
唐元舜马上满意,扣住他的后脑勺接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吻。
浑浑噩噩地过了周末,周一早晨卓闻实在是受不了镜子里颓废的自己,把长出来的胡茬刮了刮。
他进教室的时候,莫名就被成岩瞪了一眼。
选新座位的时候成岩坐在了第三排,靠墙的位置。这样既可以远离卓闻,也不至于挡住后面同学,让他们看不到黑板。
卓闻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对自己这个德行,干脆也不理他。
他和许涵昌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插嘴。
卓闻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前面陌生的背影。
他忽然就很想许涵昌。
这样熟悉的场景和完全不同的人物勾起了他心里怀念的火焰,又开始了煎熬。
自从和许涵昌分手之后,这样的痛苦就时刻存在。让他一边幻想着如果和许涵昌之间没有这些伤害该有多好,一边骂自己真是够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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