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母脸上的怒气还未消,见姚彦眼巴巴的往外瞅,她立马瞪他一眼,姚彦乖乖垂头, 十分乖巧。
“都是孽!”姚母叹了口气, 转身出去了。
曾行之在姚母带走姚彦时,便深觉不对, 所以没多久便跟了过来, 在门外细听许久, 待姚母叫着要打人时,他再也忍不住,连忙高声阻拦。
院门打开后, 姚母还未开口说话, 曾行之便跨进院门,掀起衣摆直接跪在姚母身前。
姚母一惊,赶忙往旁边躲, 可曾行之早就有所感,直接换了个方位,跪得结结实实,姚母躲也来不及躲,深深受着了。
“伯母, 我与彦弟一事,乃我先动情,伯母打骂我便是, 彦弟身子弱,还望伯母手下留情。”
姚母:……
听着声音出来的姚奶奶见此,连忙过来去扶曾行之,可曾行之却仍坚持不起。
“哎哟曾大夫,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般,我们受不起啊。”姚母回过神后,也跟着去扶。
“伯母是彦弟的娘亲,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没有什么受不起的,”曾行之充满敬意的回道。
姚母与姚奶奶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曾大夫,我儿与你的事,咱们待会儿再谈,你先起来。”
几番劝说下,曾行之无奈起身。
姚彦还跪在牌位前,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没动。
姚母进来时,见他如此老实,心里十分复杂,她走到姚彦面前,“你倒真有本事,曾大夫说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与你没有干系,宁愿自己受指责漫骂,也不愿你受伤害。”
她是真佩服自己的儿子,以前对那些姑娘家不敬,受到了不少白眼厌恶,不想待在曾大夫身边这么久,憋了个大的,让曾大夫沦陷得死死的。
“娘谬赞了,儿子也就会些花言巧语,十分讨人喜欢罢了。”姚彦清咳一声,坦白道。
姚母闻言,更是对曾行之愧疚不已,自己的儿子招惹了人家,对方还情根深种,一心一意的对待姚彦。
“你啊,”姚母伸出手戳了戳姚彦的脑门,在那白嫩的脑门上留下几点红印,“好好给我跪着。”
“是。”姚彦十分乖觉。
而这边姚奶奶正在偷偷打量曾行之,这模样,这气质,还有这一身的本事,别说他们村了,就是这整个镇子,也找不出比曾大夫好的姑娘。
不知不觉中,姚奶奶居然有种诡异的欣慰感。
姚母出来时,便见姚奶奶像是看金子一般看着曾行之,她连忙清咳一声,唤回姚奶奶的神,接着脸色略怪异的看向曾行之。
“曾大夫,我虽是个农妇,也知男子之间十分不易,你如此年轻,又那般有德有才,什么样的好姑娘寻不到?若真与我儿在一起了,村里的人,外面的人,曾大夫的家人,亲人,都会怎么看待曾大夫?你……”
“伯母不必忧心我。”
曾行之抬起眼,一脸肃然。
“我与彦弟确定心意时便考虑过了,我在家中位置并不现眼,在我父母眼中,我与弟弟妹妹都不及大哥一人地位,我们是死是活,与何人成亲,在他们看来,都无关紧要。”
“彦弟十分好,遇见他是我之大幸,日后我也会在李子村长久住下来,不再离开。”
这下姚母和姚奶奶是真能感受到曾行之对姚彦的真心了。
好说歹说,并且表示不会责打姚彦后,她们才送走曾行之,接而双双坐在堂屋发神。
“……这才,是真的招惹了人家曾大夫了。”
姚母捂住眼,比起自家儿子喜欢男子,曾大夫这个被儿子花言巧语骗到手的无辜人,更让姚母心烦意乱。
“……其实算起来,”姚奶奶张了张嘴,说了句中肯话,“咱们家还占了大便宜。”
可不就是大便宜?
姚母想到姚彦招惹的事儿就脑壳疼,索性把跪着的姚彦给叫了出来。
看着在她们面前表现得老老实实的姚彦,姚母再三平复心情后,问道,“你如今招惹了人家,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负责到底,”姚彦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姚母和姚奶奶,“我也不是那么混账的人,曾大夫那般好,我也舍不得另寻他人。”
“另寻他人?你还想另寻他人?!”
哎哟,姚母的火唰地又蹿上来了,她拧起扫帚就往姚彦身上招呼,姚彦一边躲一边嗷嗷叫。
“人家曾大夫哪里配不上你,你还想另寻他人!你脸咋那么大呢!”
“就是!”姚奶奶也气,“真是个花肠子,不知道像了谁!”
“左右不像我和他爹!”
姚母气急了,脱口而出。
姚彦被追着打,没过脑子便顺口接道,“我肯定像爹,我可是你们的儿子,不像你们,像谁?”
姚母手里的扫帚掉落在地,姚奶奶见此连忙将姚彦推向灶房,“你娘被你气坏了,还不去做些好吃的?”
“我这就去,”姚彦这才想起原主的身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三接到姚奶奶的眼色后,他这才应下。
姚母呆呆的站在原地,姚奶奶见此赶忙扶住她,“你可别乱想,这孩子终究是向着你的,也是咱们姚家的孩子。”
“我没乱想,”姚母垂下眼,“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孩子,可惜我们母子没缘。”
“胡说,”姚奶奶眼角一红,握住姚母的手,可到底也想到那个一出生便去了的外孙,那小模样像极了姚母,“别胡说。”
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姚母最终开了口。
“你想过没有,一旦你和曾大夫的事儿传出去,你让曾大夫如何处?即便曾大夫不在乎,那你呢?你真能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吗?”
“自然会的,”姚彦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姚母,“我以往混账,可公子却待我十分宽容,也是这样让我打上了他的主意,这是我的错,可我也舍不得放手了。”
“外人辱骂,议论,那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与公子能共同进退,只是害得娘和奶奶……”
“你害我们的还少?”姚母轻哼一声,在姚彦惭愧的面色中道,“这些年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村里哪一个不是看着我和你奶就奚落一句?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若你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与曾大夫好好过日子,只不过……”
姚母一顿。
姚彦抬眼,“娘尽管说。”
“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就像现在这般过日子,不是怕我们招惹非议,娘只是希望你们未来的孩子能不去听那些污言秽语。”
“未来的孩子?”姚彦瞪大眼,宛如智障道,“我、我也不会生啊。”
姚奶奶与姚母噗嗤一笑。
姚母瞪着他,“谁让你生了,过继一个不就行了?我听曾大夫说他家兄弟姐妹多,即便不是他亲兄弟的,族人家的也行啊,总不能膝下无子不是?”
不可不说,姚母想得可真远。
姚彦抿了抿唇,突然起身跪在姚母和姚奶奶面前,磕了几个头。
他红着眼道,“让娘亲和奶奶为我烦忧,是我的大不孝,也拜谢娘亲和奶奶能接受我与公子。”
说完,又磕了几个头。
姚奶奶红了眼,姚母连忙把人扶起来,她摸了摸姚彦红红的额头,哽咽道,“你到底是我的孩子,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堂堂正正做人,娘就高兴。”
回到家的曾行之根本没有胃口,他在姚彦的房间坐到了天黑。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让曾行之回过神,他起身走出房门,便见姚彦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摸着大黑的脑袋,正站在院门处笑。
“彦弟……”
曾行之张了张嘴,声音略颤。
姚彦走过来,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环住曾行之的腰,“公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曾行之将人紧紧抱住。
夜间,姚彦窝在曾行之怀里,说起姚母对他们未来的打算,“……委屈你一些,咱们这般过着也挺好,是不是?”
“你都不委屈,我怎么会委屈?”曾行之搂紧他,“娘的打算也没错,这流言可伤人得很,我舍不得你和娘她们被人辱骂。”
曾行之心里十分清楚,一旦他和姚彦的事传出去,受到伤害的一定先是姚彦和他的家人,因为人就是那样,会将一切坏处都往弱势那边推。
翌日。
姚彦与曾行之提着大包小包的走进姚家院门。
“娘,奶奶。”
曾行之给姚母和姚奶奶敬茶。
两人有些别扭,却也高兴的喝了。
接着曾行之将带来的礼一一送上,最后与姚彦一块儿给两人磕了头。
午饭丰盛得很,吃过后,曾行之和姚彦提着食盒去了姚父坟前烧香上供。
姚父的坟就在姚家屋子后面没多院,所以并没其他人看见。
“这下,你就真成了我的了。”
姚彦抓住曾行之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以后,可别嫌我粘人。”
曾行之反手抓住他的手,“你也是。”
张叔好几日都没“遇见”姚母,这一日终于在小河边遇见洗手的姚母,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却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利用河边的长蒿将自己的身形遮盖住。
“你、你这几日可好?”
村里那些流言他也听说了不少,想到姚母的性子,加上这几日也不曾见到对方,自然担心。
姚母抿了抿唇,往旁边挪了挪,“我好得很,张大哥你既要用水,我便回去了。”
说完,也不从张叔这边走,反而从另一边走过,看得张叔眼神一暗。
姚母并没有说瞎话,她这几日确实过得不错,原本只有一个儿子,可现在多了一个儿子,对她们尽心尽力,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头一份便是送到她们手里。
仔细想想,怕是从前姚彦不停拿肉回家的时候,曾大夫便已经被儿子勾住了心。
想到这,姚母脚步加快,今儿晚上曾行之要来家里吃饭,他最爱吃自己做的酸菜疙瘩汤,可得快些回去准备。
要说现在的日子与之前有什么变化,那除了两人同进同出外,便是与姚家的亲近了。
以往曾行之顾及着姚母和姚奶奶的感受,不敢时常过去,如今却不怕了,时不时就往那边钻,不是送养身子的药,就是送吃食过去。
两家的关系越发亲近,姚母和姚奶奶为避免村里人猜测两人的关系,倒是很少去曾家,不过却时常在清晨将新鲜的菜放在曾家院门口。
“这天越发冷了,咱们今晚去娘那边吃锅子吧。”
姚彦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曾行之去拿衣服过来,帮着他穿上。
这也没法,自打姚母那边松了口,两人便成了好事,这开了荤的人,还能让他们吃素不成。
昨儿入冬,姚彦躲在被子里说冷,结果曾行之直接抓住对方来了一场直到深夜才停止的运动。
今儿两人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好,”曾行之为姚彦穿好衣物,末了后,还捏着姚彦的下巴,使劲儿在其脸上吻了吻。
吃过早饭没多久,张叔便上门来了。
他病了。
脸色发黄,人也瘦了不少。
“张叔,您这是怎么了?”
姚彦皱眉,边领着他往药庐那边走,边问道。
“着了凉,”张叔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柔,“原本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惜人老了,不中用,哪里能像以往那般,熬两天就能好?”
这语气中充满丧气。
“张叔年轻着呢,莫要说这种胡话,公子,张叔来了!”
曾行之正在药庐整理医书,见姚彦进来,又看张叔那般憔悴,忙让人坐下,为其把脉。
“你这风寒拖的时间长了,”曾行之收回手,满眼深意的看着张叔,“万事放宽心。”
张叔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他双手拢在一块儿,双眼略微无神,“难啊。”
曾行之抿了抿唇,与姚彦对视一眼后,姚彦在他的位置坐下,曾行之则去配药。
“张叔,你不舒服地里的活儿我来帮你做,这两日正是收红薯的时候,我也闲,刚好。”
张叔看着白白嫩嫩的姚彦,再听着这话,心里舒舒服服的,他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弱?红薯不着急,我慢慢收,耽搁不了几日。”
“我还想为张叔做点事儿,能讨些红薯来吃呢,可惜张叔不给我这个机会,”姚彦故意叹了口气,看得张叔忍俊不禁。
“你啊,若是想吃红薯,背两背篓走,张叔也没二话的。”
“那不一样,”姚彦笑嘻嘻的,“我还是喜欢自己挖的,张叔莫说二话,等张叔喝药病好,我便来讨红薯。”
经过姚彦这么一说,张叔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应下了。
等张叔走后,姚彦来到曾行之旁边坐下,“我总觉得张叔是因为我娘才病了的。”
曾行之看了他一眼,“娘要是听见你这话,准备给你几扫帚。”
“我不怕,”姚彦扭了扭身子,十分嘚瑟,“我回去问问奶。”
说完,姚彦便带着大黑回了姚家。
姚母恰好去镇上赶集了,还未回来。
姚奶奶正在缝棉衣,姚彦和曾行之买了不少棉花回来,姚奶奶闲着没事,便动手了。
“一天恨不得来五六回,也不知道行之怎么受得了,”姚奶奶瞪着姚彦道。
“我就是一天来十回,公子也不会说我半句,”姚彦在姚奶奶身旁坐下,拿起针线以及旁边的裤脚开始帮忙,“奶奶,张叔刚才去找公子了,他病了,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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