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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兴致盎然地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我知道是苦的，这就是怀旧嘛，以前的日子也都是苦的。但是回味起来却一直是延绵于心的甜。”
“你一直都呆在府中？”钰霖零应付不来这般情深似水的男人，他不知道对方底细，也不好贸然告之真实身份。若真是府中人，也能在骞韬口中打听一番。
“没有。知道你来了，我才回来看一看。”玄衣男子莞尔一笑，若有惊鸿，凝望着面无表情的钰霖零，在他唇上嘬了一口。
这个亲吻像风拂过，轻飘飘的，带着微微夜里的凉意。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犹如钰霖零的幻觉，桌上没有了那盏灯，也没有热腾腾的茶，没有了玄衣男子的身影，要不是手心躺着一张陌生的绢布，钰霖零都以为宅子里闹鬼了。
“你在做什么？”骞韬站在钰霖零的院子入口，没有掌灯，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投射了细细的光。
原来有人来了，所以玄衣男子才离开的吗？钰霖零呆呆看着手心的绢布，心里有点空空的，那是陌生男人给他擦手的帕子，里面还包裹着一枚坠子。
钰霖零收好坠子和绢布，瞵目骞韬，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骞韬那张笑脸何其陌生，他说:“骞韬，你到底是谁呢？”
骞韬:“自然是你所认识的骞韬。”
“那我不认识的骞韬又是谁？”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骞韬走近少年，揉了揉他的头发。
“骞韬，你知道我是钰霖零，不是钰霖梨。要不是作为钰霖梨嫁给云羲旒，我恐怕还不知道钰家一直隐瞒了我的存在。可你们云家为何还能默不作声地应下了这门婚事？我可是男子啊！”再是生气，钰霖零也压低了分贝质问骞韬。
骞韬的手圈住钰霖零的脖子，虎口抵着少年的咽喉，他依旧笑面春风:“小夫人，别多心，您许是舟车劳顿了，早些休息吧。”
钰霖零的呼吸一紧，冷风无法再灌入体内，杏眼一瞪，呛咳不及。那一瞬间，骞韬是真的想掐死他。
骞韬松开钰霖零:“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小夫人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
钰霖零无力地扶着石桌子，坐在石凳上。
……
……
……
……
……
☆、5.入梦之前的今生
钰霖零第一次和十一皇子逛边塞城的街道。
看见钰霖零，茶馆里有个斗笠公子拿着一袋子碎银子，招呼一个乞丐小童来:“让你去偷那两个小公子的钱，偷到了，我的这一袋也给你。”
乞丐小童从没捡过这么大的便宜，点头如捣蒜。
钰霖零出门是不带钱的，因为云羲旒的缘故，云府也没有给过他银两。但是十一皇子可就不同了，那银袋子可把小乞丐看亮了双眼，来了个迎面相撞，十一皇子的漂亮钱袋子就不翼而飞了。
岂止是小乞丐，就连茶楼里躲着看戏的那位，也没料到十一皇子会为了把钱袋子抢回来，功夫一出，就把小乞丐抓回来质问了。
小乞丐没爹没娘的身世，不是钰霖零和十一皇子能怜悯的，他们生来就是皇家的孩子。不过十一皇子在民间待久了，也能知道百姓疾苦，心软地把那孩子放走了。
十一皇子挠了挠头，哑然一笑。
而茶楼里的斗笠男子，听了小乞丐来邀功似的好消息后，又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没了银子，十一皇子和钰霖零也回了宅子。
平日云羲旒和骞韬都要前往军寨，也就钰霖零和十一皇子两人闲来无事。
一行人在边塞城呆了半个月，也临到了桂荏日。
桂荏日当天，军寨的士兵也能休息一天，是以紫苏叶裹着米饭，埋入土里，以祈求神仙庇护这一方天地安康。
十一皇子想去看看大街小巷的热闹，和骞韬说明了声儿，与钰霖零出门了。
不过和上回一样，小乞丐又来骗十一皇子的银两了。
钰霖零先发制人，抓着小乞丐的衣领，质问:“上回饶了你，这么快，那些银子都花光了？”
小乞丐也没想，光一个会功夫就瘆得慌，怎么另一个小公子也会武功似的？要不是那个斗笠男人威胁，自己怎么会上赶着去骗钱？那小乞丐耍无赖:“关你什么事。”
十一皇子缓缓到:“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偷钱可不是好法子。要不是遇到我们，早就抓了你去官府。”
小乞丐听得心底一怂:“别别！我说还不行吗？我没爹没娘，却还有个卧床不起的弟弟。本来那些钱是要给我弟弟治病的，可是都被人抢走了。”
十一皇子好心说:“那就带我们去看看可好？我们帮你请大夫，免得你的钱又被抢走了，得不偿失。”
小乞丐垂了垂眸。
钰霖零顺道在街边买了包紫苏饭，也让小乞丐过了回桂荏日。
小乞丐的屋子很简陋，说得直白些，还不能算屋子，完全没有落脚之地，四周搭的棚子，灰尘无数，有的板子也被挪动之后，露出干净的区域。
钰霖零环顾四周，气氛凝沉，这个地方俨然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像临时搭建的屋子。
果然，那边还未察觉的十一皇子刚要靠近床板上躺着的虚弱小孩，脖颈处就被抵了把冰冷的匕首，霎时间，四周突然蹿出许多刺客，包围住十一皇子与钰霖零。
钰霖零倒是气定神闲，料到刺客不可能放过云家人，只是会选择这个点儿，利用小乞丐来引他们入局，就挺诧异的，看来从他们进入边塞城，就入了刺客的局了，就不知晓云羲旒那边如何了。
刺客的头目放话:“别轻举妄动，刀上涂了满达毒，挨着了，你们也使不出功夫了。”
钰霖零与十一皇子相视，走为上计。不过十一皇子中了那孩子匕首上的满达毒，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钰霖零看了眼自己的手，又默数了围着的一圈刺客，二十来人，以自己的身手，要打也能冲破出去，就是不好带着无力的十一皇子，而且十一皇子也在敌人刀下。还是以救人为先吧。
钰霖零反身空中一跃，纤细的身姿画了个圈，替十一皇子挡了那孩子手里的匕首，拖着人就跑。还真是累，扛着个比自己大的男儿逃命。
十一皇子朦朦胧胧间，被梨儿姐姐的大力惊呆了，原来梨儿姐姐真是深藏不露。
钰霖零本想带着十一皇子回宅子，结果宅子外也围了刺客，只好择路往地形复杂的山林里跑。
十一皇子知道怎么和骞韬取得联系，他有一枚特殊的烟蛋，燃放后有冲天的火花。可是恰好节日，放烟火的人家不在少数。
“梨儿姐姐。”十一皇子迷茫地呼喊:“别担心，骞韬先生一定会找到我们。”
“你怎能如此肯定？你和他说过这事儿？”钰霖零探了探十一皇子的脉，还好只是那毒暂时抑制了后者的内力。
“因为是骞韬先生。”十一皇子说完即晕。
钰霖零不抱希望，云羲旒和骞韬估计也遇上了刺客，要与他们汇合，是难事。
被十一皇子的重量一压，钰霖零也没力气扛着个男人轻功飞动。死马当活马医，放了信号烟花，就寻了处山坡的背面暂时将十一皇子藏了起来。
山林的烟花一放，势必也会引来刺客的追踪，钰霖零必须动起来，去引开刺客们的耳目。
“姐姐莫急。”钰霖零忽而听见地上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低着头，正是那个骗他们的小乞丐。
被钰霖零冷冷盯着，小乞丐背如针扎，忙解释道:“姐姐，我知道是我骗了你，可是他们威胁我，不得已我才骗了你们。我说我来将功补过，你信吗？”
多么滑稽的发展，钰霖零不管信不信，他也有能力决定小乞丐的生死:“你想怎么帮我？”
没有多余的迟疑，小乞丐都愣了下:“我知道那些刺客们还在城内围剿了宅子，那些是姐姐要找的人吗？他们去了山的西边，我带姐姐去找他们。”
“哦？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西边？宅子距离山林的路程不近，以你的脚程难道还能往返两地不成？”钰霖零的心思明白得很，“你不过是想骗出另一个人的藏身之地，好让那些刺客将我们二人一网打尽罢了。”
还没待小乞丐开口，他就呐喊出一声尖锐的痛呼，身后的男人一把暗器飞入小乞丐的膝盖弯处，小乞丐就跪在了地上。男人上上下下把钰霖零看了一遍，确保无碍才放心，他说:“看来小夫人也能自保，是我多虑了。”
钰霖零不置可否:“又是上回源陵楼的刺客？”
骞韬笑得令人心沉，眸光如锁，让钰霖零无处可逃:“是也不是，小夫人觉得是怎样的那就是怎样的。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也不好妄下结论。”
有那么一瞬间，钰霖零觉得骞韬越来越讨厌了，不愧是云羲旒的人。他问:“云羲旒那边情况怎样了？刺客们都是冲着云羲旒去的。”
其实要说刺客，和源陵楼那回的不是同一批，那一次的目标是云羲旒，那么这一回却真的是为了解决钰霖零。要说是谁想要钰霖零的命，骞韬也只有诧异的份儿。可此事不便与钰霖零道明。
骞韬答:“云少爷在赶来的途中。我找到你与十一皇子再统一汇合。”
钰霖零瞟了眼昏死在地上的小乞丐，随骞韬去找藏起来的十一皇子。但十一皇子却不在了。“刚刚那孩子拖延了时间，刺客肯定带走了十一皇子。”
再见云羲旒，他就在刺客阻隔的另一边，地上还躺着昏迷的十一皇子。站在刺客最外围的斗笠男人，正是当日茶馆里吩咐小乞丐的人。
斗笠男人开口:“你来了。”
钰霖零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这个声音何其熟悉，是当日在院里见到的玄衣男子，今日，他的斗笠遮住了他的白发。
云羲旒透过层层人望向钰霖零，是他认识的人？
钰霖零也去望着云羲旒，才能清醒于对彼此的厌恶中。他怕自己盯上斗笠男人，后者温情的目光都能穿透斗笠纱布而来，明明那日在庭院，能有如此大的温柔，怎的转眼又是兵戎相见？这也该是钰霖梨的过去，自己的心，痛个什么劳什子的？
“你是何人？杀梨儿又是何干？！”云羲旒可不习惯钰霖零这副似泣似蹙的模样，喊了声，引走众人的注意力。
斗笠男人戏谑:“刀剑无眼，要是轻举妄动了，小心十一皇子的命就没了。”
这个刺客，知晓他们的身份。
骞韬捏了捏钰霖零的手，压低声音说:“别怕。”他没有顾及还在场的云羲旒是否在意。
云羲旒就是看见了也没辙。
钰霖零怕的不是死，是明知打不过斗笠男人，却依旧要面对。那些喽啰刺客，云羲旒和骞韬都能处理，就属鬼魅般的斗笠男人不晓底细，敌人知己，他们不知彼，不妙不妙。
钰霖零慢慢走向十一皇子。
斗笠男人看到了笑话似的，说:“你想确保十一皇子的安危，再和他们一起打败我？”
“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钰霖零没有停下步伐。
斗笠男人给了钰霖零机会，十一皇子他不会伤害，他只是要带走钰霖零。
钰霖零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却是干净剔透，自打嫁给云羲旒，周围的一切都迷雾重重，他甚至都快搞不清楚，自己是钰霖零还是钰霖梨。
钰霖零的美，真真是，纯粹极了，宛如斗笠男人曾经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艳。
钰霖零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武功，在云羲旒和骞韬对付刺客们之际，他的手刃也劈向了斗笠男人。
这样的钰霖零，亦是云羲旒和骞韬从没见过的耀眼。他就在空中与男人对招，四周有属于他的清冷散开，慢慢弥散进众人的心坎，他的机肤如凝乳白皙，在光色下生亮，有刀一样的闪烁，他的神情是疲惫的，不是裑体上的倦怠，而是心底的沉淀，积压得无形。
钰霖零的武功比之斗笠男人也过犹不及，男人见招拆招，好像深知少年的招式。男人附在少年耳边低语:“你的招式都是我教授的，你哪里打得过我？”
云羲旒与骞韬都不知怎的，见钰霖零脸色一白，出招不再生狠。两人大惊，刚想问个究竟，就见斗笠男人禁锢住钰霖零的裑子，一把短刀横在他颈间。
钰霖零冷汗涔涔，呼吸都是颤巍巍的。
斗笠男人威胁道：“再动一下，我不敢保证他还是完好无损的。”
“钰霖梨，你在想什么？！”面对钰霖零突然的弱势，云羲旒也生了慌张，原本诧异钰霖零的功夫傍身，他们必能有机会全身而退，可自斗笠男人跟他说了什么话，钰霖零整个人都极其不对劲。
钰霖零抬手轻轻握住了斗笠男人拿刀的手，说道：“既然要带我走，我跟你走便是。”
“小夫人，您不会有事的。”骞韬还未把钰霖零的意思思虑个所以然。
钰霖零轻轻一松五指，就与斗笠男人冰冷的手来了个十指相扣，斗笠男人一呆，手里的短刀也掉在了地方，钰霖零趁机相对抱住男人的裑体，感受到对方松懈了防备，才猛然冲击，抱着人滚下陡峭的山坡。
云羲旒面色苍白地飞奔而去，却只看到山坡下的无尽深崖，还有自坡上滚落而下的痕迹，深深留在了土上，其间有断枝碎石阻拦，也只是留下了钰霖零的衣袍碎料和一堆血迹。
山崖下很深，雾气缥缈，黑色朦胧，能把云羲旒和骞韬的心都沉下去。
今日本是在劫难逃，云羲旒二人打不过斗笠男人，否则当日在钰霖零的庭院，也不会神出鬼没无人察觉。后者没有斗笠男人的记忆，为了让云羲旒几人脱险，不得已只得以自己做诱饵，让男人放下戒心后，一击必中，虽然钰霖零把自己也摊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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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梦之前的今生
钰霖零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坐在一匹受惊的马背上，马儿雪白，他伏在马背上不敢乱动，耳边的风刮来一个男人的着急音:“勒紧缰绳。”
只见白发男人从另一匹马上一跃而来，从后抱住少年的裑子，也抓上了缰绳，控制飞奔的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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