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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禁地玫瑰(推理悬疑)——二狮

时间:2021-01-16 10:11:10  作者:二狮
  邵麟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讽刺。
  那一起被误判的自杀案,终于在他脑内有了清晰的脉络。
  王洋纯每周都坚持去做心理咨询,远比一般来访者勤快,并非是因为她积极看病,单纯只是因为想多看一眼自己的暗恋对象。那天方洁误以为她在画室里描蒋奇,或许,她画的根本就不是蒋奇,只是因为蒋奇的侧脸与贺连云有那么几分神似!蒋奇没有说谎,王洋纯也没有,她与他确实没有暧昧关系。
  “我没想杀她的。”贺连云温和地耸了耸肩,语气不无遗憾,“我很喜欢她的画——我太喜欢了——但很遗憾,她来得不是时候,我只能让Rosie斩草除根。”
  提到这事,男人又笑了起来:“Rosie有时候令人厌烦,但我不得不说,她是杀人的一把好手,干净又利落,从来不会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
  在“小姑娘”逼着王洋纯吞下两大瓶精神类药品后,女孩又自己吃下了多肉盆栽。邵麟终于明白了这个曾令他百思不解的行为——她是在向警方传递凶手的消息啊!只有贺连云看过她的那副画,而最后害死她的凶手,就是与贺连云在一起的“小女孩”。
  时隔这么久,邵麟终于收到了王洋纯留下的消息。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对了,”贺连云狡黠地对他一挤眼睛,“你在海上坏了Rosie的好事,那单生意的损失,差点让她混不下去。虽然我叮嘱过她,但你可千万别惹那个女人生气,她对你意见可大了。”
  邵麟:“……”
  “……其实,最早Rosie以‘李梦媛’身份去接近邵远的时候,我就怀疑她在燕大有个同伙——那个人不仅能帮助她拿到奥数训练营的门票,而且,那人还能查到我文章所发表的校刊。只是当时,我对这人是谁毫无线索。”邵麟想了想,“现在想想,在三院神经内科毒死季彤的人,也是你。”
  “正如我当时说的,”贺连云莞尔,“不用谢。”
  邵麟:“……”
  “自从上回蓬莱公主号重逢,我和你的父亲,就特别希望你能回来。这是真心话。因为我们现在非常缺人,你也看到了,Tyrant太过高调浮夸,那性子成不了大事。Rosie喜怒无常,她是一个很好的杀手,却没有管理的脑子。”贺连云真挚地说道,“之前在华国,我摸不清楚你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我一再用卡片试探——直到我发现,你似乎并没有把它们上交警方的打算,我才第一次看到了机会。”
  “那秘密星球……”邵麟刚开口,却突然被贺连云房间里的卫星电话打断了。
  贺连云接起电话,没有出声,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贺连云拉了铃,对邵麟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很快,就来了一个侍女领着他出去了。
  邵麟走远前,听到身后房间里,贺连云用英文问了一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他们的点,接下来一个名字他没有听清楚,发音似乎有点像“Komang”,也不知道是人名还是地名。
  邵麟在心底掂量着:贺连云虽然没有伤害他,但依然很不信任他。
  领路的侍女穿着一身翠绿与明黄相间的条纹状民族服饰,走路婀娜生姿,她将邵麟带去了另外一间宽敞的客房。房间采光极好,阳台出去便是海景,还自带太阳躺椅与迷你泳池,干净的床单上扑着一套崭新的沐浴用品。
  邵麟礼貌地与人道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漂亮的女孩眯起双眼,张了张嘴示意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她又指了指船舱壁上的铃,微微一欠身,便退了出去。
  原来她也是个哑巴。
  邵麟突然发现,这艘船上所有的服务生都是哑巴。
  舱门被合上的那一瞬间,邵麟再也忍不住了,冲进洗手间就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劲。喉咙口火辣辣地灼烧,整个消化道里的平滑肌针扎似的抽搐,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他漱完口,整个人脱力一般,面朝下趴在床上。
  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又无声地消失于被褥。
  直到双眸干涸,他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邵麟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附近有一片沙地,装了一些跷跷板、单双杠那类的公共建设设施。小邵麟爱玩,疯猴似的上蹿下跳,却唯独害怕那座独木桥。因为独木桥那根木头,直径不过20cm,却架得很高,比那时候他的个头还要高出两个脑袋。
  小邵麟不敢走,林昀却每次都要逼他走。
  无数次,他走到一半,在独木桥上双腿发抖,而林昀就坐在独木桥的另外一端,沉默而严肃地看着自己。
  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在看着自己。只是,事到如今,邵麟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那双眼睛是在鼓励他勇渡彼岸,还是在引着他坠入深渊。
  可是,也还有别人在看着他啊……
  邵麟眼前,又浮现出了夏熠的脸——眉目英挺的男人带着他特有的、炽热的、有点傻傻的、却又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他这一辈子都不能辜负的目光。
  邵麟起身,神色平静地按下了铃。
  漂亮的哑女很快又进来了。邵麟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你们还有吃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00:唯傻狗与二哈不可辜负!
  二哈:我好急啊???
 
 
第91章 父亲
  燕安市公安。
  罗洋走了。在警方的劝说下,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来路不明的肾源,重新开始透析,且与院方商量起了退款事宜。警方很快就把全部的火力投入到海外非法就医的这条线上, 根据罗洋提供的线索,成功在燕安市里揪出了几个拿回扣的中介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夏熠的变化。他话少了, 笑得也少了, 活泼的小太阳突然成熟稳重了起来,不再抱怨加班, 倒是像打了鸡血一样, 没日没夜地投入工作。
  主要原因是他并不太想一个人回家。
  邵麟的工位一直空着, 夏熠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用纸板箱装好塞在桌子底下。局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人去移那箱子, 更没人敢当着夏熠的面提这件事。
  倒是管理层风轻云淡,始终没对这件事多做点评。
  转眼一周过去了。
  三楼刑侦办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隙,探出半团黑白相间的狗耳朵, 以及一只鬼鬼祟祟的眼睛。很快,夏熠在一片“啊大狗狗”, “咦这是哈士奇吗”, “K9小背心耶”,“这只屁股上的花纹好像唇印啊哈哈哈”的惊呼声里茫然抬头。与此同时,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哼哧哼哧”地扑进他的怀里。哈崽前腿扒住夏熠的椅子,后脚踮起,疯狂甩着尾巴。
  夏熠这才恍然:“哦哦——”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警犬培训基地给他打过电话, 说哈崽最后模拟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没能经受住小美女边牧的诱惑, 不幸没能通过。现在训练彻底结束了,该把孩子带回去了。
  “说好昨天来接的,结果你一忙又给耽搁了。”训犬员笑着跟了进来,把一张证书摆在夏熠桌上,“刚好我要过来一趟,顺便给你把小家伙捎来,可不许把狗赖在咱们这里。”
  “……呃,”夏熠一手撸着哈崽的脑袋,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抱歉,太忙了这几天,谢谢你把哈崽送回来。”
  训犬员像是完成了一个什么艰巨的任务,笑嘻嘻地摆摆手:“好好相处啊,我先走了。”
  哈崽轻轻一跳,整只狗都蹭到了夏熠身上,亲热地给了主人一大口亲亲,随后,他又蹿了下去,左顾右盼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哈崽踩着轻盈的小碎步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一圈,左闻闻,右嗅嗅的,最后在邵麟工位下乖巧趴下,蜷成了一团黑白毛垫。
  办公室里时有人路过,见着狗总是忍不住去摸一摸,逗一逗,但哈崽只是偶尔动动耳朵,愈发没精打采了起来。
  夏熠招呼了两次,哈崽都没过去,直到他拿火腿肠引诱。谁知,哈崽叼走火腿肠,又无情地回了邵麟工位,缩成一团毛垫,气得夏熠鼻子发酸,又不好在办公室里发作。
  哈崽一直在邵麟桌子底下趴到下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有点不大对劲。他四处蹭了蹭,最后还是用鼻子顶开了收纳盒的盖子,前腿扒在盒上,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进去。不一会儿,“哗啦”一声,哈崽打翻了箱子,夏熠好不容易收拾整齐的东西又撒了一地,有几本书,一个陶瓷杯,一小袋咖啡粉,以及一件夜间披的防风外套……
  “行了行了,”夏熠大步过去,轻轻一抽哈崽脑壳,“人都走了,你还给我添乱!”
  哈崽瞪圆了双眼,委屈巴巴地“呜”了一声,又低头嗅来嗅去,鼻尖长久地停在了那件外套的袖口。夏熠伸手刚要收拾,哈崽竟然还一口咬住了袖口,拉扯着不肯交给对方。
  “给我——扯啥呢你!”
  哈崽突然响亮地“汪”了一声。
  “艹,”夏熠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你还凶我!没教过你吗,办公室里不准乱叫!”
  夏熠一手还拉着衣服,哈崽就咬着衣服、带着他一路跑了出去。哈崽四处嗅来嗅去,最后一头冲进走廊里的会议室,纵身跳到桌上,这才松了口,丢下衣服,围着烟灰缸打转。
  “下来,给我下来!”夏熠急急忙忙地去抱哈崽,“谁准你上桌了,你这只笨狗,我可算知道你考试是怎么挂科了——”
  他还没说完,哈崽又扭头“汪”了一声,神情颇为不满,很有几分“骂谁笨狗?你才是笨狗!”的味道。
  夏熠竟然还无师自通地听懂了:“……”
  哈崽伸出一只爪子,搭在邵麟的外套上,又伸出一只爪子,把烟灰缸推到夏熠面前:“汪汪!”
  夏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抓起邵麟的衣服,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只是会议室里本来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这会儿他什么都闻不出来。哈崽这是什么意思?他在邵麟外套的袖口,闻到了这个烟味?
  夏熠的目光落到烟灰缸里,烟灰里躺着三个烟嘴,其中两支没有抽完,露出了烟嘴前五毫米处一圈金红色的花纹。
  夏熠自己不怎么抽烟,但刑警外勤在外,口袋里多少会给兄弟们备上几根。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见过邵麟抽烟。那么,这件衣服的袖口,又怎么会染上烟味?
  而且,夏熠认得那烟上的一圈花纹。
  那是郑建森特别钟爱的一个牌子,而且由于价格昂贵,被他们下面一群小弟戏称为“红金”。郑建森自己平时都舍不得抽,全拿来开会时孝敬领导了,或者有什么人立了功,他才会敬一根红金。反正,在局里受郑局一根“红金”,都是有面子的事。
  难道,邵麟在不告而别之前,私下见过郑建森?
  夏熠越想越不对劲。他拿起烟头与邵麟的衣服,对哈崽吹了一声口哨,就径自上楼敲开了郑建森的门。
  “哟,小夏,找我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郑建森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哈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你怎么把狗也带进来了?!”
  狗狗在办公室里嗅了一圈,精准定位那一包拆了口的“红金”,矫健一跃,咬着烟盒就跑到夏熠身边,疯狂甩尾巴。
  郑建森:“……”
  夏熠一关门,把邵麟的大衣抛在郑建森的办公桌上,黑着一张脸:“你要不先和我解释解释,邵麟这件衣服上,为什么会有你这烟味?在他走之前,你们是不是还见过?”
  郑建森怒道:“你这是和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夏熠心头突然一片雪亮。如果郑建森全然不知情,如果郑建森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邵麟,他第一反应必然是彻底否定,与如今头顶最大嫌疑的叛徒划清关系,而不是和他纠结什么态度问题。一念及此,他眼眶突然都红了,低声骂道:“你和我说实话。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现在就让狗子把你办公室给拆了!”
  哈崽瞬间骄傲地挺起胸膛:“汪汪汪!”
  郑建森:“……”
  大约是受不住夏熠那灼热的目光,郑建森忍不住别开了眼睛。半晌,他长叹一口气:“瞒着你并非我本意,是他要求的。”
  “什么意思?!”夏熠心跳砰砰加速,又气又急,一拳砸在了郑建森桌上,旁边的金属笔筒都跟着一跳,“你一个当局长的还要听他要求?他要求什么你就答应什么?这天大的事你们一块儿瞒我,凭什么?!”
  郑建森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这个反应,也不想与人争辩。
  “他说他一上岸就会传回消息。”郑建森负手背过身去,“但我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夏熠失神,忍不住喃喃:“为什么……”
  郑建森突然提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蓬莱公主号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前、前年五月?”
  “没错。之前我也和你说过,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警方盯上蓬莱公主号,是因为犯罪组织‘海上丝路’沿线几个头目,会定期在公海,且仅在公海上会面。这个会议两年一次,上次咱们没能把人逮住,最近听说又会有一些动静。”
  夏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既然他们要开会的事儿,警方都知道了——那他们又怎么可能——去相信碰巧在这个时候‘反水’的邵麟?”他剑眉深锁,语气愈发急切:“这特么不是活生生地把人往虎口里送么?”
  郑建森长叹一声:“……他说他有办法。”
  与此同时,太平洋赤道某处。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阳光肆意,落在深蓝的海面上,碎成几乎刺目的银光,人在甲板上不戴副墨镜都睁不开眼睛。大船在海面上温和地起伏,邵麟穿着一身橙黄、红与白相间的夏威夷衬衫,黑色大裤衩,踩着人字拖靠在栏杆上。不知来自何方的风吹起他的刘海,又卷向远方海与天亲吻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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