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二哥哥。”
“都说了不需要!”江景昀怒道,不耐烦地踹开脚边的凳子。
见他态度这么坚决,谢谙重重放下手中的药盒,在暗处偷偷翻了个白眼,重新捡起食盒走了出去,爱上不上,反正疼的是他江老二。
待谢谙走后,江景昀垂下纤长的睫毛,嘴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拿起被谢谙丢下的药盒,想要揭开盖子,刚有动作却又停住了,莹润的指腹留恋似的摩挲着盒盖上的纹路。
谢谙本是出去散散心好回来继续睡觉的,谁知道回来之后心更堵了。几经纠结后再一次出去散心,绕着花园走了三圈竟鬼使神差的进了江景昀院子。
那扇门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忽明忽暗的烛光借着门缝铺洒在廊外。
谢谙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得透彻,唯有那烧得乌漆嘛黑的灯芯还倔强地浸在灯油里不肯熄灭。
江景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晦暗的烛光细细描摹着他优美的轮廓,最后却只能不甘心的留下神秘而又朦胧的足迹。
“江景昀?”谢谙试探性喊了声,不见回应又继续喊道,“江老二?”
还是不见回应。
“老东西?小贱人?”
江景昀:“…………”
谢谙这才确定江景昀是真的睡熟了。
他上前一步扯开轻轻掀开江景昀的上衣,低头打量着他的伤口,却是被他背上那密密麻麻,新旧不一的伤痕给惊呆了。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伤?谁能伤江景昀?
是在明镜司还是鹿鸣山?江景昀执意不让他帮忙上药是因为害怕让他看见这些伤痕么?
谢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江老二他到底藏了多少事?
忽然,熟睡中的江景昀发出一声难受的嘤咛,身子不安地扭动着,身下的凳子嗒嗒作响,若不是谢谙及时扶住只怕是要摔得四脚朝天了。
谢谙探了探他额头,有点烫,再看了看他那又肿了许多几欲跟馒头媲美的右颊,这人也真是多灾多难。
谢谙轻轻解开江景昀那缠得跟死结的绷带,露出里面狰狞不已的伤口,伤口里还残留一截木屑。
谢谙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景昀了,懒得上药不说,竟然连伤口里的杂物也不知道清理,也不怕化脓感染。
谢谙指着熟睡的江景昀骂了半天,认命的做起伺候人的丫鬟婆子,替他清理伤口,上好药之后又给他仔细包扎着,最后还十分体贴的把人抱到床上,还不忘在他额头上敷了块湿毛巾。
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谢谙舒展着酸涩不已的肩膀,呵欠连连,眼睛里布满血丝,踩着酸软的步伐跟鬼似的飘回了自己屋子,倒床就睡,鼾声如雷。
蹲坐在墙头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男子抬起那张覆在黄金面具下的脸,红唇轻启,淡淡道:“果真坏事。”
他伸出戴着金丝软甲的手在空中轻轻一点,凭空出现一只金雀,随着它翅膀的摆动抖落着簌簌金粉。
男子微微一笑:“去吧,告诉小阑阑别再磨蹭了,哥哥我还急着回家呢。”
金雀绕着男子盘旋一阵后展翅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对象跟你撒娇。
江景昀:再说一遍。
谢谙:哇哦!太可爱了,能不能多来几遍?我想学!
谢辞:你眼睛里是进虫子了么?一直眨?
沈晴鹤:卡拿去,密码你的生日,看上什么买就是。
陈无计: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要不来两针?
第15章 二哥哥等等我!
夜色渐浓,栖枝乘凉的雀儿早没了踪迹,清风携来厚重云彩小心翼翼拥着皓月同眠,叆叇云层间渗出的点滴月光模糊地映照着京城巷间那几抹似鬼魅般灵活穿梭的黑影。
西郊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刚刚阖上眼的黄狗听闻动静陡然间醒过来,跑到围墙边冲着墙上出现的几个黑衣人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犬吠声。
为首的男子指尖掷出一道白光,化作一个白环紧紧落在黄狗脖间,犬吠声戛然而止。
黄狗再次试着张开嘴巴喊着,可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悻悻地夹着尾巴,怯怯地跑到远处,警惕而又害怕地看着男子。
男子普通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目光望向屋内,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黄狗就这么躲在柴堆边眼睁睁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进了自己主人家,听着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泪眼汪汪,自责不已。
未几,里面的几个黑衣人出来了,对着男子拱手道:“长老,那人不在此。”
男子皱了皱眉:“可是消息有误?”
“不曾。”
适时一只金雀飞来落在男子肩头,亲昵地啄着他的手,男子眸光一凛,低声道:“罢了,走吧,此事不必告知尊主。”
“是。”
男子看了眼屋内久久未曾熄灭的烛火,眸光微闪,又睨了眼趴在地上无声呜咽的黄狗,抬手解了那道白环,飞身离去。
黄狗试探性地嚎了几声,听见声音后赶忙冲到屋里,绕着仅有的一个房间转了几圈也没找到那个昨晚摸着他脑袋给他半个包子吃的人。
*
谢谙这一睡可是直接睡到巳时才醒,迷迷瞪瞪洗了把脸,就连脑袋上翘起的那根傻愣愣的呆毛也没顾得上处理,就趿拉着鞋子跑到厨房寻吃的去了。
这还没走到厨房,就被一声堪称惊雷的声音直接给炸得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都大了,就差蹦出来。
“谢──疏──雨!”
谢辞站在对面的廊庑下,马尾高束,深蓝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虎首九环蹀躞金玉带,脚下蹬着苍青色的麒麟描金长靴,五官尚未长开,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风采。
只可惜明明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可偏偏脑袋上要簪一朵粉色的牡丹花。
谢谙眨了眨眼,目光瞥向湛蓝的天空,借着那蓝天白云洗洗眼。
谢辞噔噔噔几声朝谢谙跑过来,就像是跟哪吒借了风火轮似的踩在脚下,风一般蹿了过来。
“你谁啊?”谢谙打了个呵欠,装模作样地问道。
“你的脑子是真的摔坏了么?”谢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这几日被父亲关在家里读书,也曾听说外面的发生的事情,起初他觉得那根本是无稽之谈,荒诞不已。
他舅舅怎么可能会容许谢谙这个不要脸的烂东西住在王府里。今日刚被他父亲放出来就急匆匆跑来,沿路听见了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情,谢谙竟然还带他舅舅去茶楼抓那啥。
真是太过分了!他舅舅那么一个不染纤尘的人,怎么可以看见那等肮脏龌龊的事情呢!
谢辞把一切都归咎到谢谙身上,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亵渎他舅舅。
“该不会是是装的吧?”谢辞盯着他,皱着眉头狐疑道。
“你谁啊?”谢谙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谢辞。
谢辞双手插腰,挺直腰杆,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傲然道:“我是我舅舅最最最最好看的外甥!!!”
谢谙:“…………”
这孩子就没聪明过。
谢谙肚子正在唱着空城计,懒得搭理谢辞,默默转身继续往厨房边走去。
“哎哎哎──?”谢辞伸出手拦住谢谙的去路,像一只被占领地盘的野兽冲着谢谙发出驱逐的怒吼,“你赶紧滚回你的安平侯府去!不要在我舅舅这里!”
“哦?”谢谙故意拉长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舅舅原来是二哥哥啊,那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年纪几何?家住何方?”
“我是谁要你管?”谢辞白了他一眼,又捕捉到谢谙管自己舅舅叫二哥哥,登时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竖着毛发出愤怒的尖叫,“还有,谁是你二哥哥啊!你不要乱喊!”
“乖外甥,别大呼小叫的,怪吓人。”谢谙揉了揉耳朵,冲着谢辞微微一笑。
“谁他娘的又是你外甥了!!!”谢辞又怒了,气得开始胡说八道,“你鬼喊鬼喊什么!你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竟然还想做我舅妈,真是不知羞耻!!!”
谢谙:“…………”
傻小子,你哥哥我还真没那个意思。
“谢辞!你嘴巴漏风吗?”一道蕴含怒意的声音传来,“要喊给我滚出去喊!”
谢辞立马闭上嘴,偷偷觑了眼声源处,瞥见江景昀正黑着脸走过来,呼吸骤然凝滞,手足无措,跟块木桩子似的呆呆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谢谙打量着江景昀白皙的右颊,相比昨晚已经没那么肿了,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是肿的。
“你看什么?”江景昀看了眼谢谙,眉心微蹙。
“二哥哥,你真好看!”谢谙学着西子捧心状,一脸花痴地冲着江景昀傻笑。
呕!呕呕呕!
谢辞看了连翻白眼,胃里一阵泛酸。
“你抽风了?”江景昀睨了眼谢辞那几欲翻上天的白眼,冷声问道。
“没没没!”谢辞咽了口唾沫,紧张得连连摆手,老老实实地喊了声:“舅舅。”
“舅舅。”谢辞觉得不够又声,揪着手边的衣袖,满眼期待地看着江景昀,红着脸,小声嗫嚅着,“我……我想你了。”
江景昀:“知道了,那你走吧。”
“噗──!”
谢谙在一旁听着实在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对上江景昀投过来那暗含不悦的目光时连忙捂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
“你个烂东西你笑什么!”谢辞跺着脚,恼羞成怒,抡起拳头作势欲朝他脸上砸去。
“哇!二哥哥,救命啊!”谢谙忙往江景昀身后躲去。
“舅……舅舅?”谢辞手僵在空中,愕然地看着江景昀,眸里涌起氤氲雾气,视线停留在他掌心那泛着粼粼银光的霜雪上,慢慢收回手,心里泛着无限酸意,脸上写满不甘与委屈。
“要打给我滚出去打!要不就给我安安生生闭上嘴好好待着!”江景昀横了二人一眼,怒道。
谢辞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收紧,牙关紧咬,赤红着眸子忿忿地瞪着谢谙,身子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到底是年纪小了些,心性单纯吶!谢谙双手环胸,优哉游哉的欣赏着谢辞这想挠他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有趣,着实有趣!
“谢谙!”
正抱着看戏心情的谢谙猝不及防被点到名。
“啊?在!”谢谙懵懵懂懂应了声。
“滚到前面来!”江景昀声音喜怒难辨。
谢谙一时有些发虚,瞅了眼霜雪,心里暗自思忖着该不会是要把他跟谢辞俩人捆起来打吧?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江景昀不耐烦地说道。
谢谙呲溜一声,蹦跶到江景昀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江景昀继续说道:“牵着。”
“啊?”谢谙一头雾水,眼珠子四处乱转,搜寻着江景昀话里那能让他牵的东西。
“谢辞。”江景昀补充道。
“我牵着谢辞?”谢谙自觉把江景昀的话连在一起,惊得舌桥不下,难以置信地指着与他一般呆若木鸡的谢辞。
江景昀点了点头:“要么牵着,要么一起滚。”
谢谙转过头看了眼对面站着的谢辞,又立马别开头,鄙夷不屑。
娘娘腔,不牵!
谢辞抬了抬下巴,傲慢地扫了谢谙一眼,又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烂东西,不牵!
“三。”
“二。”
“别别别,二哥哥,别数了!牵着了牵着了!”
“舅舅舅舅,别数了,我牵着他了,我们牵手了!”
就在江景昀突然数到第二个数的时候,原本还互相嫌弃的两兄弟迅速黏在一起,十指交缠,面带惊恐,同时出声打断了江景昀那尚未数出口的数。
“二哥哥,我们不会打架的。”谢谙笑嘻嘻道,“这位娇娇姑娘这么可爱,我哪里舍得打。”
“是啊是啊,舅舅,我才不会揍这操狗的烂王八。”谢辞眨巴着眼睛,也没注意谢谙对自己的称呼。
江景昀顿了一下,看着二人手牵手脸上挂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用最平和的语气说着最让对方恶心的话。
“在这站半个时辰。”江景昀漠然转过身,“小心竿留下监督。”
谢谙微讶,小心竿?现在不还是纸片人么?
“呀~小哥哥,崽崽来啦~”只听见小心竿那独有的抑扬顿挫的嗓音响起。
“小哥哥,你去忙吧,崽崽来给你看着他们。”
谢谙看见小心竿后彻底不淡定了,下巴险些都要砸到脚背,这他娘的还是他捏出来的小心竿吗?
那身绿油油的花皮袄呢?红艳艳的头巾呢?怎么都变成黑黢黢的?黑色的行云流水玉兔纹衣裳,还带烫金的!
脑袋上那红色的头巾被织成一条嵌着珍珠的抹额,就连那一大一小极不对称的眼睛都正常了,现下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闭不拢,说话还漏风的嘴巴。
小心竿这一身打扮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谢辞倒是硬生生给瞧顺眼了,比第一次见好看多了,这才是人样嘛!
谢谙则是差点都要心绞痛了,他那么好看的小心竿,怎么穿得跟江老二一样,这大小阎王站一块,看着就头疼。
“大宝贝!”小心竿凑到谢谙身前,开心地转着圈,“小哥哥把崽崽变了回来,还帮崽崽换了衣裳,还有还有,他把崽崽的小眼睛抠大啦!崽崽现在不是大小眼啦,崽崽现在好看到要爆.炸啦!”
谢谙:“……”
我现在郁闷得想看你爆.炸,然后重新捏过一个。
小心竿就是十足的狗腿子,说好听点就是识时务。自江景昀把它恢复原状后,小心竿自动吐出谢谙背地里是如何骂他的,以求得他不会因谢谙而厌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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