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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玄幻灵异)——林未期

时间:2021-01-20 11:27:28  作者:林未期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谢谙鼻尖一酸,低头看着怀里焦黑的阿黄,蜷缩着身子,忍不住无理地抱怨着,“要是早点,它就不用死了。”
  沈晴鹤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谢谙发泄情绪。待他哭够之后便递上一块丝帕,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陪同他一起埋葬了阿黄,不时讲着各种小故事转移着他的注意。
  再到后来移花宫,谢谙因为功课跟不上受罚,饿了三天三夜。
  沈晴鹤偷偷翻.墙给他送来吃食,最后被抓到硬生生受了五十棍,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仍旧笑盈盈地对他说:“小谙还在长身体,饿不得的,区区五十棍还真不算什么,就是看着吓人。”
  可当时沈晴鹤是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方才得以恢复。
  去岁永州大涝请求朝廷增援,以往发生严重灾情朝廷都会派皇子前往,为的便是安抚民心。
  素来蹦跶的谢谌闭口不言,泰安帝子嗣不多,青虬成年皇子也就只两位,加之谢谌一党连续奏请由谢谙前往。
  永州除去洪涝还有暴.动的百姓,由于官府之前的不作为,他们对朝廷已经抱着敌视状态,谢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不论事情最后能不能解决,中间都会吃很多苦。
  沈晴鹤义愤填膺地站出来,目光在几位官员之间逡巡,最后落在谢谌身上,直言不讳道:“平日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翻天,争着抢着让三殿下去办,此前沈某还以为朝堂上只有三殿下一位皇子参政呢!”
  “今儿个才想起太子殿下来?”沈晴鹤讥笑道,“怎么?别人不稀罕的脏活累活就
  往太子身上推,当真是好算计!”
  当时方才在御史台任职不久的沈晴鹤因为此事被贬,可沈晴鹤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甚至陪同谢谙一起前往永州,直至最后在眼前消失。
  “赶紧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想看见你!”
  谢谙疯魔般地冲着江景昀大吼大叫,泪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泣不成声,“我不想看见你,赶紧给我滚啊!你听见不懂人话吗?”
  谢谙一边说着,掌心灌足了灵力,毫不犹豫地朝江景昀身上打去,一掌过后又一掌,一掌接一掌……
  江景昀凤眸里的光泽如被惊扰的流萤般骤然间敛去干净,隐藏在眼睫下的茫然和着悲伤趁着主人不注意,轻飘飘地攀上卷翘的睫毛,熏得眼眶一阵酸涩,惹来眼尾一阵绯红,像是刚制成的蔻丹,浓稠艳丽间又夹杂着涩然。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这几道劲疾的掌风给掀翻在身后的浪潮中,凉水无情地钻入口鼻、衣襟还有……乾坤袋。
  他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乾坤袋,本想催动结界稳住浮沉的身形,却并未感受到熟悉的灵流。
  江景昀眸色微暗,眼底掠过三分愕然,七分恼怒,忿忿地收回手,薄唇紧抿,如盘龙柱般随着湍急的水流上下翻滚着,隔着汹涌波涛看着疯狂跑向沈晴鹤的谢谙。
  那般义无反顾,热烈真挚,比扑火的飞蛾劲头都要足。
  停留在眼尾久久不肯逝去的薄红终究被无情的冷水给抹去,不甘心地散发着自己那尚存的温热。
  喉咙被狡猾闯入的水侵占着,夹杂着的沙石肆意在柔软脆弱的咽喉间欢唱,徒留满腔苦涩与刺痛。
  江景昀喉结艰难地鼓动着,正欲阖上眸子却见原本到底的胡禄佤突然出现在谢谙身后,掌心升腾起一道诡异的法咒。
  他蓦地回过头对上了江景昀的目光,扯出一道鬼魅般的邪笑,而后径直朝谢谙后背的打去。
  江景昀瞳孔骤缩,再一次试着催动灵力召唤霜雪。
  须臾间,气势汹汹的银光拔地而起,比那街头的卖艺人本领还要大,不停变化出各种色彩,或强或弱,让人眼花缭乱,如灵蛇般穿梭在浪潮间。
  所有银光逐渐汇聚成一根银白细长的鞭,猛烈抽甩,簌簌向地面划过,掀起的罡风摧枯拉朽,将那悬在空中的水浪碾得粉碎,空中氤氲着朦胧雾气,无数雪白的浪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而江景昀如那断线的风筝,直往下坠。
  霜雪和着盈盈光泽,周身镀上一层粼粼金甲,腾蛇乘雾,以长虹贯日之势径直穿梭在谢谙身后,学着鱼甩尾的动作把胡禄佤卷起来狠狠摔开,然而刚被霜雪触碰到胡禄佤竟然顷刻间化作一团白光,其中紫花摇曳。
  是拈花术。
  天空红光乍起,一个硕大的类似于四方鼎的东西悬在正中央,无数道红光自其中倾泻而下,仿佛陡然炸开的焰火炸了个满堂彩,又好像地狱口盛开的红莲,幽幽风韵间又流转着鬼魅的凄厉哀怨。
  这是……南柯一梦!
  夜雨落寒窗,杳杳逐山风。黄白紫蟒纱,今为南柯梦。
  南柯一梦便是依靠魇术织造而成的幻境!
  它靠吞噬入阵人的修为不断巩固自身阵法,并且能够根据那人内心深处的恐惧而来捏造各种事物,直至那人灵力枯竭而死。
  只要被困之人保持冷静就能化解。
  江景昀呼吸微滞,双手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扯开嗓子,冲着前方不断奔跑的谢谙喊道:“谢谙!停下!别跑了!”
  谢谙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沈晴鹤,却怎么也跑不到头。
  “晴鹤!”谢谙几次伸出手在空中抓着,指缝擦着空气而过,什么也没能抓住,绝望和着恐惧恣意蔓延。他心如刀绞,歇斯底里地喊道。
  “晴鹤,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我抓不到你!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不在这里待了!”
  谢谙脚下一个不察,被脚边石头绊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掌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殷红的血迹攫取着漫天红光,大有下一刻便能召唤出厉鬼之势。
  自被谢谙打入水中,江景昀就明显感受到幻境内自己的灵力受到影响。原本充沛的灵力就如掌心掬着的水,正一点一点地顺着指缝慢慢往外流失。
  他眼睑低垂,这不是意外……
  “谢谙!”谢谙往前跑,江景昀就在后面追,可谢谙速度太快,他追不上,只能拼尽全力耗尽仅存的一点灵力催动着霜雪把谢谙捆住。
  身子猛然悬空的谢谙如那被逼到绝境的猛兽,龇牙咧嘴,冲着敌人挥舞着自己粗厚的利爪,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江景昀,你他妈的放开我!”
  “江景昀,你听见没有!放开我!”
  江景昀无力地靠在一块巨石上,呼吸愈发困难,眼皮也跟着沉重起来,意识渐渐离笼,耳边谢谙的声音若近若离,听不真切。
  “再等等。”江景昀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刃,银牙咬碎,克制住因极度乏力而哆嗦的手,重重往腿上划去。
  一刀不够两刀。
  两刀不够三刀,四刀……
  江景昀足足往腿上划了六刀,若不是那短刃因为手下力道不稳哐啷一声落在离自己两三丈的位置,再捡起来显得吃力,只能作罢。
  六刀下去,江景昀总算是寻得几分清明,定定看着谢谙,薄唇无力翕动:“别怕,我。”
  “晴鹤!”谢谙目眦尽裂,额间青筋暴出,脖颈间红紫血管如蛛丝般将其紧紧缠绕其中。
  沈晴鹤周身的那道结界倏地消失,天上红光更甚,原先被霜雪碾碎的大水如那丛林中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出。恍如东风过境后的草地,瞬间草长莺飞,重新焕发着勃勃生机。
  卷土重来的大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身猛虎,张开它那血盆大口,细长尖锐的獠牙无情地刺破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前头,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神气十足地率领着属于自己的千军万马为祸人间。
  甫一落水的沈晴鹤瞬时成为猛虎的盘中餐,瘦弱的身形随着奔腾澎湃的水流浮浮沉沉,最后只瞥得那乌黑顺滑的墨发如滴入水中的墨汁,慢慢晕染漂浮着。
  “江景昀──!”谢谙嗓音因愤怒而沙哑,死死瞪着江景昀,“你是非要他死才甘心吗?”
  “一次不够还要两次?你到底是怎样无情冷血的一个人吶!晴鹤对你而言何曾有半分威胁?”
  “妈的!放开我!”谢谙气愤地想要挣脱开霜雪的束缚,可是不管怎么挣扎,霜雪岿然不动,反而周身流淌的光芒更甚,捆得越紧。
  江景昀见状,心头猛跳,手里捻着诀试图召回霜雪,可熟悉的灵流宛若投入湖中的石子,一去不回。
  灵武认主,只有在感受主人的灵流时方才能被召唤。是以当主人灵力尽失的时候并不能受其召唤,反而会因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而变得躁动。
  迷茫伴随着慌乱在凤眸里晕开,江景昀沉默不语,讷讷地看着谢谙。
  眼瞧着沈晴鹤跟泥牛入海般一去不回,水面上再难寻其踪迹,谢谙泪眼婆娑地对上江景昀的目光,卑微地哀求道:“江景昀,景王,求求你了,松开我好不好?晴鹤还在水里,我要去救他。”
  “求求你,放开我。”
  江景昀唇瓣一张一合,喉咙间横着雪亮的刀片把那些本该说出口的话悉数割碎。
  空中传来异响,那尊四方鼎突然炸裂,漫天红光如那断了的珠串,又像是战场上纷飞的炮火,裹挟着璀璨的色彩,带来的却是无边的死寂与绝望的痛楚。
  一道森冷缥缈的嗓音适时响起:“兰舟无可去,风月自长眠。”
  江景昀恍然,这一切都是冲他来的。
 
 
第61章 江景昀喊疼
  江景昀身侧攥紧的拳头蓦地松开,眸里的疑惑登时如那春日里的消融的冰雪,凝聚成淙淙清泉冲刷着积攒的各种复杂。
  红光描摹着他俊美的轮廓,温柔地为他镀上一层红纱,乍一看倒是带着几分喜庆的意味。
  他回过头深深看了眼对自己各种咒骂的谢谙,褪去了素日里的清冷,眼底晕开了一抹极致的温柔,像是盛着雨露盛开的兰花,芬芳馥郁。
  他用目光一点一点描摹着谢谙的轮廓,好似要将其刻入骨髓。
  渐渐地,谢谙放弃了挣扎,颓然地看着水面,继而又把目光转向江景昀,似那淬了毒的利刃,雪亮的刀锋将他千刀万剐。
  “你为什么不去死?”谢谙倏尔粲然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神情阴鸷,大有一副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江景昀看够了,别过头,缓缓应了声:“好。”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去陪晴鹤。”谢谙又片刻愕然,随即又恢复如初,冷笑地指着水面,“去尝尝晴鹤的痛苦。”
  江景昀漠然转过身,步履踉跄地往前走,可腰杆依旧挺如松柏,连带着那松松垮垮不肯落下的玉冠仍在保持他最后的骄傲。
  “谢谙,我会把沈晴鹤带回来的。”江景昀临到水边,又转过身看着谢谙,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死了……那便算了,就当我食言吧,反正……”
  反正我死了也干净,只可惜……
  江景昀及时收敛心神,长身鹤立,于水边站定,觑了眼被红光笼罩得如汩汩鲜血的流水,又看了看天幕上逐渐漂浮着的黑点。
  那是南柯一梦在吸取谢谙的灵力,准备再一次酝酿着下一场风暴。
  若再不离开,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江景昀鼻尖里发出不屑的声响,谁能想到那人大费周折,兜兜转转这么偌大的一圈子,目的却是在他身上。
  若是放在以前,这等阵法自是困不住他江景昀。
  可现在却……放屁!这世上还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去他妈的南柯一梦,在老子眼里算个鸟!
  江景昀拿起方才拾起的短刃,面不改色地摊开掌心,方才残留在刀身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便再一次亲吻着滚烫,热切中不乏小心。
  他丢下那染血的短刃,扶着膝盖慢慢蹲下,用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在地面上画着繁冗复杂的符咒,苍白的嘴唇快速翕动着,用那低沉的嗓音念着咒诀。
  突然间,天地换了颜色,一簇簇金光挣脱开浓云的束缚,急匆匆地闯入人间,搅乱那一团森森红光。
  有一缕金光端着不容抗拒的姿态,直接撞入谢谙眼帘,兴冲冲地驱逐着他眼眸里的呆滞与悲恸。
  谢谙睫毛轻颤,涣散的目光中好似被注入一汪清泉,黄豆大小的光亮慢慢晕开,漆黑的瞳孔里短暂地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恍若被安抚住的猫儿,收回了那炸起的毛发。
  江景昀感受到胸腔内汹涌的灵流如那刚挖通的泉眼,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他面色苍白如纸,饱满的额间沁着密密实实的汗珠,揽着金红交织的光芒兀自散发着光亮,不时滴落在紧蹙的眉头上,在那深深的褶皱间汇聚成一汪浅滩,企图浇灭那久久不肯散去的痛苦。
  “霜雪,听召!”江景昀深吸一口气,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掌心蓦地升腾起一团白光,低喝一声。
  此时,捆在谢谙身上的霜雪就如那散学贪玩的孩童被家中大人逮到般悻悻地松开他,周身流淌着灵流忽强忽弱,不情不愿地回归到江景昀手中。
  谢谙总算得以落地,刚走两步便觉四肢瘫软无力,脚下软软飘飘的,宛若置身云端,没走两步便颓然瘫坐在地。
  江景昀闻声似欲偏过头,然而刚有一半动作就止住了,握紧手中的霜雪毫不犹豫跳入水中,惊起的水花打在谢谙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那颗麻木的心再一次刺痛起来。
  他把有钱抵垂直抵在地面,借力慢慢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水边走去,经过江景昀地上画着的符咒时忍不住多看了眼,一下子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收回目光,凝力释放着灵蝶寻找着沈晴鹤的踪迹。
  在二人相继没入水面的同时,天幕中弥漫的红光再一次发生改变,化成无数把锋利的长剑,垂直立在水面上,雪亮的剑锋泛着诡谲光泽,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一抹黑影在剑林中飘然而过,在水面上落下一道符咒。
  剑林似天兵而降,端着比捉拿与凡人成亲的七仙女还要汹涌的气势,直逼水面,直指那抹不断移动的黑影。
  甫一下水的江景昀便感觉到刺骨的痛意似万蚁啃食而来,那从身侧流淌而过的凉水犹如火上走过的锋刃,不时在腿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痕的堪堪擦过,冲走外面的血渍,反客为主闯入更深的地界。
  江景昀牙关紧咬,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甩出霜雪缠住水底的石头,极力克制住不断颤抖的双手,朝着与水流相反的方向艰难地踏着步子,指尖燃起一簇白光,目光在四处逡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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