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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玄幻灵异)——林未期

时间:2021-01-20 11:27:28  作者:林未期
  他明明没使多大的劲,还有,被打得惨的不应该是自己吗?他都还没叫疼呢,这个率先挑起祸端的人反而哭了。
  这还要脸吗?
  “凭什么啊!”
  谢辞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顶着那乱糟糟如鸟窝的头发,恍若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放声大哭起来,“谢谙,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说他不是东西,凭什么说他冷血啊!他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那个,娇娇……”谢谙还是头一次看着哭成这般狼狈的谢辞,有些不忍地开口,“你要是想你舅舅的话,你就去找他,他就在……”
  谢谙愣了一下,及时止住声。
  江景昀在哪里?自燕山出来后他就没看见他。
  “哪里还有舅舅啊!我没舅舅了!没了啊!”谢辞闻言,哭得愈发大声,胡乱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谙,你怎么可以说舅舅冷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他眼里只有自己,分明是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谢辞哽咽道:“你以为去岁永州凭你做的那些事进不了明镜司?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安安稳稳在侯府住下?都是我舅舅!他替你领了罚,三百道善恶鞭啊!谢谙!三百道啊!”
  “打完之后身上没有一处好的。他领完罚后第一时间赶去侯府看你,可是你呢?你还记得你对他说什么了吗?你把他踹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嘴里一直重复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谢谙,你才是那个没有心的人。”
  “你胡说!”谢谙厉声打断道,“我没进明镜司是因为我是被冤枉的!”嘴里虽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出之前给江景昀换药时看见的情景,一直坚信的东西开始出现皲裂,心头百感交集,脑海里嗡嗡作响。仔细回想着谢辞话里的场景,始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不可能的!那些善恶鞭都是他自己因为鹿鸣山败后受的罚,不可能是因为我!”谢谙喃喃道,目光空洞地看着谢辞,“他那么讨厌我,他把我赶出荻花宫,请求废除我,说我无所可用。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废物,他不可能会帮我的!”
  “谢谙,你的确是个废物。”谢辞闻言,冷笑不止,“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以前同我说,让我们两个一起保护舅舅。可是谢谙,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只会装傻充愣。”谢辞抽噎地质问着谢谙,原本抹干的泪水再一次淌了满脸,怎么擦也擦不掉。
  “方才舅舅的陈情图鉴里显示出你们中了南柯一梦。他用霜雪绑住你是想让你清醒。之所以召不回是因为他灵力没了!他的金丹早已碎裂,此后便靠着长眠暂且凝聚着。长眠是蛊虫,于幻境中会自动沉睡。他根本使不出任何灵力!”
  “他用霜雪捆住你,只是因为他想救你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骗我!”谢谙瞳孔骤缩,双唇翕动,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陈情图鉴只有人死之后才能开启,江景昀他明明……”
  说到这,谢谙顿住了,江景昀明明怎么了?
  他不知道,这两天除了沈晴鹤,他根本没有留心周边。他不知道江景昀在哪……
  只是,怎么可能死了呢?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真死了?
  江景昀死了……
  “是啊。”谢辞嘲讽道,“他用了万物归根术,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地魂来驱使符咒获得灵力,为了护你周全,他把那些剑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谢谙,万剑穿心啊!那得多痛,我舅舅也是人,他也会痛的。可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任由他在水底等待幻境消失,由野狗分尸。”
  他千里迢迢来给江景昀过生日,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一路跟着灵蝶进了燕山,看见自己舅舅一动不动,满身是血躺在地上,身边围着四五条野狗。
  说着说着,他眼眶再度酸涩,又抹起了眼泪,蹲在地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哀求着:“谢谙,我以后不骂你了,你能不能把我舅舅还我?哥,求求你把舅舅还给我好不好?”
  “哥,求你把舅舅还给我吧。我还要给他过生辰呢,我给他备了那么多礼物,他都还没看一眼。”
  “哥,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今天谢娇娇哭得真丑。
  谢辞:今天没把楼上那王八蛋打死是我的错。
  陈无计:那么问题来了,明天该轮到谁哭了?
 
 
第63章 江景昀,醒来好不好?
  谢谙讷讷地站在原地,眼底满是茫然无措,还未从江景昀的死讯中回过神来。
  他似一只无意闯入雪原的狗崽,举目四眺,浩渺天地间尽是无力苍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辞蹲在地上哭久了,怎么也起不来,最后又懊恼地捶打地面,干脆坐在地上,拽下发间的绢花,发泄般在手中不断撕扯着。
  待绢花不成模样后又把脸埋在胸前,呼哧呼哧地哭着,嗓子都哑了。
  “辞儿。”一道沉稳的男声自门边响起。
  谢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面相儒雅斯文,穿着藏蓝色长衫,手中持着一柄赤色洒金折扇,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大好人。
  扇面最右侧还题着两行诗:世间多是虎豹心,唯有我辈自高洁。
  谢辞的父亲谢廷远,青虬的瑞王,在去青虬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早些年自生母死后整个人便意识不清,成天闹腾着要出家,几次跑到庙里当和尚。
  有一次偷溜出宫跑到了一处寺庙,头发都剃了一半,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泰安帝亲自拎回宫揍了一顿,这才断了出家的念头。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谢廷远隔三差五便会去寺庙听禅,时不时跟着僧人们布施,哪里发生什么灾情,他也会亲自带人前往相助。
  因其各种善举,常被百姓们称为“大士”。
  “四……四叔?”谢谙怔愣着,呆呆地唤了一声,指了指一边的谢辞,声音哑得不成模样,磕磕绊绊道,“刚刚……娇娇和我打架。他……他说。”
  原本通畅的嗓子眼霎时间被几团浸水的棉花给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音也蹦不出来,到嘴的话悉数消散,又化作难以言说的滋味钻入眼底。
  谢谙眼底蓦地泛起粼粼水光,喉结艰难地鼓动着,深吸一口气,心里还莫名抱着一丝侥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嗓音忍不住发颤:“刚刚娇娇跑进来跟我说二哥哥没了,我想他定是骗我的,二哥哥修为那么高,他怎么可能……”
  “小六啊。”谢廷远轻轻摇了摇折扇,看了看缩在角落里已经哭得晕厥的谢辞,又看了看谢谙,眸光有些复杂,低低叹了口气,“景昀……是真的没了。你也知道,辞儿最喜景昀,一下子接受不了,言语行为上过失之处,四叔代他向你道歉。”
  “你若是想去看他的话,就去城南义庄吧。”谢廷远移开目光不再看谢谙,上前抱起自家儿子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又补充一句,“记得先把伤处理一下。”
  谢谙怔怔地看着谢廷远远去的身影,忽觉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席卷而来,周身流淌的血液化作数万银针,齐齐刺入心脏,又一瞬间变成长着倒钩的利器,狠厉地割据着柔软的心脏,生疼难忍。
  他猛地弯下腰,如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间沁出一层密汗,顺着脸颊滑落至哆嗦的嘴唇,淡淡的咸味散尽之后徒留苦涩,让人忍不住红了眼。
  谢谙眼里光芒尽失,眉宇间积攒着万顷乌云。他如风烛残年之人,扶着门框,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义庄内鸦雀无声,清风攀着一旁窗外的树枝,轻轻松松地跃入室内,好似识得人间事般稍稍放慢脚步,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后,小心翼翼地吹拂着白绸,动静过大之后又赶忙溜走,生怕被人捉了去。
  谢谙索性解开手臂上那欲散未散的绷带,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冰棺里的江景昀。
  这是由江海余生千年寒冰打造而成,其中凝聚着不少灵兽魂石,能保持棺内人尸身不腐。
  棺身晶莹剔透,寒烟幽幽泛起,袅袅升腾在空中,形态各异,倔强而又不甘心地企图奔向更远的归途,终究是带着满心遗憾消散。
  谢谙抿了抿唇,再往前凑近看去,纤薄的衣料贴着棺身,冻得脸色发白也浑然未觉。
  那双熟悉的凤眸紧闭着,眉宇间一贯藏着的寒霜也不见了,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了,脸颊上那深深浅浅的伤痕,倒像是美玉上的刮痕,让人看了直道可惜。
  身上穿着的正好是之前自己送他的那件长衫,只可惜最后到底还是碎了。
  这个江老二,还真是表里不一的人呐。明明喜欢得要死,偏偏不肯承认。
  明明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肯低头服软,若是他早点……
  思及此,谢谙眸里掠过一丝嘲讽,若是他早点告诉自己他没有灵力了,自己会信吗?
  不,不会的,他只会觉得江景昀在骗他,毕竟他一直认为江景昀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江景昀那么厉害,高阶修为,怎么可能会没有灵力呢?他肯定是故意的!
  可是谢辞告诉他,江景昀并非冷血无情,他替自己受了三百道善恶鞭,他没有灵力才召不回霜雪救不了人。
  他撕裂了地魂,受了万剑穿心,差点被野狗分食。
  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救自己。
  玄虎营的主帅,青虬的景王,那个被他指责冷血无情的江景昀,那个甜食吃多了会牙疼,害怕喝药,爱穿黑衣仅仅是因为懒得洗的二哥哥,没了……
  谢谙伸出手,哆嗦地抚摸着江景昀的脸颊,指腹间一片冰凉。
  一路往下,颤抖的指腹摩挲过苍白的嘴唇,纤细的脖颈,最后停留在胸口,掌心宛如抵到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他有些不甘心地去抓住他的手,掌心里狰狞的伤口已经发黑,如错综复杂的树根盘结着。
  伤口已被清理过,但不会再愈合,两侧的皮肉翻开着,摸起来很是粗糙,甚至还有点扎手。
  他倏尔想起此前江景昀在地上画着的咒文,以及谢辞那句“他用了万物归根术,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地魂来驱使符咒获得灵力。”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各复归其根……
  江景昀是归根复命去了么……
  清癯修长身影蹲在岸边,独自忍受着魂魄撕裂的痛楚与误解谩骂,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潜入水底救人。又拼尽最后一点灵力用血肉之躯去承受着剑雨,一声不吭地护送着他远去。
  万剑穿心,只为护送自己离开……
  虽说他一直想江景昀死,可人真的死了,他竟接受不了,比当时以为沈晴鹤死了还要难受。整颗心就像被人挖出来用刀斧砍得稀巴烂后在安回原来的位置,除了一片荒芜,再无其他。
  谢谙还是不敢相信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依旧是灵堂,江景昀依旧躺在冰棺内,什么也没变。
  他把江景昀两只手冰冷僵硬的手握在掌心里,反复揉搓并且呼着热气,贴在脸颊上试了试温度,觉得还不够,又将其捂在怀里。
  修长的眼睫攀上氤氲雾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喃喃道:“江老二,谢娇娇说你替我受了三百道善恶鞭,是你救了我,救了晴鹤,是真的吗?”
  “其实我是不相信的,虽然你身上有善恶鞭的痕迹,可不一定就是为我的,毕竟你去年在鹿鸣山打了败仗进了明镜司。还有,你哪里救了我?你明明用霜雪绑着我,不让我去救晴鹤。”
  江景昀:“…………”
  “谢娇娇那么喜欢你,他巴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往你身上揽。所以,他说的话我还是不信的。所以,江老二,你自己来给我讲讲,好不好?这回只要你开口,我就信。”
  江景昀:“…………”
  “算了,你这个人好面子,还是我先说吧。”谢谙想了想,自顾自的说道,“我说一个你不知道的事,你再说一个我不知道事,我们轮流着来说,这公平吧?”
  “其实啊,当初给你的玉露杨梅糕不是我偷拿的,我是特意让我娘做给你吃的。当时我娘说宫里过几天会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哥哥。”
  “我就天天让人带我去宫门口转悠。好不容易等到你跟老王爷进了宫,不过你一点都不开心,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模样。”思及此,谢谙扯了扯唇角,低头看着江景昀,继续说道。
  “我就想,这么漂亮的小哥哥要是笑起来多好看。于是我就让人跟着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个小哥理理我,陪我说说话,对我笑一下。”
  “后来呀,内侍回来告诉我你被老王爷罚了一天没吃饭。我就跑去让我娘做了玉露杨梅糕,故意说是偷拿的。”
  “起初你怎么也不肯吃,我就塞你嘴里,看你那满脸不高兴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吃呢!”
  “好啦,二哥哥,我说完啦,该你啦。”谢谙轻轻捏了捏江景昀那被自己捂得有点点温度的手,目光落在江景昀紧闭的眸子上,笃定着这人会睁开眼睛同自己说道说道,又或者横眉立目,召出霜雪抽他一顿,凶巴巴来一句“滚”。
  可惜,都没有。
  江景昀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神色淡淡,眼睑处浅浅的阴翳里仿佛藏着些许嘲讽,好像根本不屑谢谙所说的这个秘密。
  他江景昀就是这样,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顾及别人,管你难过也好,伤心也罢,他自己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把别人折腾得寝食难安。
  气氛陡然沉寂起来。
  “这样吧,我再讲一个。”谢谙沉吟半晌,深吸一口气,缓解着酸涩的眼眶,再一次开口道,“两个换一个,你不吃亏的。”
  “那年在荻花宫,我不是翻.墙外出被你抓到并且从房里搜出十两银子嘛,其实啊,那银子不是我偷的,他们是在诬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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