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切手是常规操作,洗衣服加多少洗衣液还要读说明书,炉灶开关向左拧还是向右拧搞不清楚,刚租房时单纯地以为水电费都是别人管理上缴,他只负责给钱就行。
这样的小狐狸要独自出国留学,临走前的一个月向驰上火上得直犯口腔溃疡。
但毕竟是一个有适应能力的成年人,一年后再回国的焦显,竟然做得一手比向驰还优秀的饭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去念的是新东方。
于是,现在手艺堪比大厨的小狐狸便负责起向驰的一日三餐,并且乐此不疲。
而对于从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冷战的焦显来说,这一日三餐可以成为他跟向驰吵架的有效媒介。
“我现在不想说话,有事明天再说吧。”睡觉前,向驰梗着脖子撂下这么一句。
焦显睁着眼看着男朋友倔强的背影,缓缓计划着明天的三餐菜单。
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从没为什么事吵过,有问题都是通过谈话化解,有事就说,没事找事那就做,总之就是不吵架。
但今天,还是第一次从向驰身上表现出这么明确的气恼。
其实责任确实在焦显。
回国后他继续完成最后一年的研究生学业,作为老学长不可避免地要帮助一下后辈。但后辈中有这么一位学妹,很会搞事情。
遇到点问题就去问焦显,论文格式,实验报告,怎么查文献,怎么总结数据,这些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专业素质她不清楚,然后几乎每天都能带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找到焦显这个看似耐心的帅学长。
这种水平的个人能力在向驰这个大佬看来就是智障,不应该再继续读书了,不会就查,非要缠着他宝贝就很令人厌烦。
焦显软的硬的都提点过这位学妹,但面对态度逐渐敷衍的焦显,她没有选择知难而退反而迎难而上,发微信已经解答不了她的困惑了,改打语音电话了。
此种行为极大地超出向驰的忍耐极限,而电话一接起来那声软绵绵的“学长”更是在他的爆发临界点前反复横跳。
今晚,两人亲得好好的,正琢磨着试试新围裙呢,一个电话打断所有气氛。
而今天这个问题她偏偏还问的很有水平,逼得焦显不得不认真讲解。
围裙没试成,把向驰气得够呛。
好久没见老公这么小心眼了,焦显在自我反省与小开心中维持着微妙的心情,正盘算着明天跟那个学妹把话说开,现在先哄哄男朋友,结果向驰翻身背对着他把问题推到第二天。
没有晚安吻,也不搂着他,说好有矛盾做实验解决,结果人家只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很好。
焦显板正躺好,闭眼睡觉。
第二天一早,向驰被闹钟炸醒,久违的起床气复发,他暴躁地关了铃声不停的手机,带着弥留一宿的坏心情懵逼地坐起身,皱眉看向另一边,小狐狸不在。
窗外鸟语花香,屋内饭香四溢。
他凶宝贝了。
操。
向驰回想起睡前的那句话,矫情中带着浓浓的烦躁,态度不可谓不恶劣。他说完后等了小半天也没见焦显有反应,临睡前隐隐觉得不妙,奈何实在太困,没来得及补救。
这就很完蛋。
他慌忙地爬起来开门走出卧室,厕所,厨房,客厅,书房,都没有小狐狸的身影,他打开手机,有一条微信。
小狐狸:今天有早会,先走了,饭盒在厨房,记得拿。
向驰走进厨房,在餐桌上看到了熟悉的便当饭盒,顿时松了口气。
还有饭吃,问题不大。
心慌得到平息,洗漱完毕坐下吃着早饭的向驰又硬气了。
他不应该道歉,错的又不是他,是小狐狸没跟那些抱有妄想的人说清楚才会有这样糟心的事发生,所以他没错。
向驰一套流畅的心里戏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将内心纠结化解,轻快地出了门。
直到中午在休息室他打开了饭盒。
青辣椒炒肉,肉沫炒茼蒿,菠菜炒鸡蛋,冬瓜汤。
一个个小盒子一字排开,一片绿,看得他脸也跟着泛绿光。
这他妈问题很大!
向驰早上劝自己那套说辞顷刻间土崩瓦解,看着这些生机盎然的颜色,赶紧拿出手机发消息。
辣椒里的肉片和茼蒿里的肉沫可能是焦显对他最后的爱了!
老公:宝贝儿,我错了。
老公:我不该凶你的。
老公:以后再也不会了。
半小时后。
老公:宝贝儿你理理我。
一小时后。
老公:宝贝儿,我深刻地检讨了,我知道错哪了。
老公:宝贝儿,你看我一眼嘛。
待到他几乎都要下班的时候,他宝贝终于回了消息。
小狐狸:【图片】
图片中是他和那个学妹的对话截图,谈话中的焦显一改笑眯眯学长风格,直截了当的语气吓得小姑娘都不敢回表情包。
焦显:有个事情需要和你谈一下。
焦显:学习中如果再有问题的话建议去查资料,实在没有头绪可以问其他人,咱们项目组不是只有我一个研三。
焦显:我不是单身,晚上打电话问问题这种事不要再有了,我不希望这种事会对我的个人生活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影响,望理解。
那位学妹回道:哦哦,好的,抱歉学长,以后不会了。
向驰看着截图,更加恐慌。
外人的事解决了,现在该解决他了。
小狐狸:满意你看到的吗?
手机前的焦显笑着打下这一行中二的回复,又看了一遍这一天里他老公的卑微消息,心情好得可以给他做一顿西红柿牛腩。
老公:满意,特别满意。
小狐狸:那你出来吧,我在停车场。
不多时,副驾车门打开,向驰安静地钻了进来。
焦显:“午饭好吃吗?”
向驰头皮一僵,回想起中午从同事那顺的几块肉和几盒子绿,笑着回答:“好吃,宝贝做什么都好吃。”
焦显看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心里一片软绵绵,靠过去亲了一口,低声说:“是我不好,以后我会第一时间说清楚。”
要不是考虑女孩子的面子问题也不会有这么一出戏,焦显反思一番,做人家的男朋友根本就不应该考虑太多没用的。
向驰胸口一松,摇摇头,摸上他的脑后又啄了上去,磁声检讨:“我不该那样说话的,以后不会了。”
焦显勾唇轻笑,控诉道:“说好的有矛盾做实验呢?”
向驰:“我错了。”
焦显打火起车,道:“那补一下吧。”
向驰舔唇笑笑:“补,多补几下。”
第38章
校园生活的美好只有正式工作后才会有强烈的衬托。
“不喝了。”焦显神志不清,语音连贯却拉着长音,被向驰架着立在洗手间门口,三步路走出千山万水的效果。
醉得非常透彻。
“再喝,会吐。”他一把捂住向驰的嘴,软绵绵地摇头,随即抵在他胸口,双眼微睁要睡不睡。
焦显毕业后没有继续读博,而是带着金光闪闪的履历入职一家医药公司,高薪,高强度,这些本没有什么,但他不明白,一堆研究药的每天折腾瓶瓶罐罐还不嫌烦,哪来那么大的瘾晚上下班还要聚餐继续喝一堆瓶瓶罐罐。
他不想去,但一次不去两次不去,第三次拒绝后他从上司的阴阳怪气中品悟了,这不是瘾,这是职场刚需。
他总嘲讽向驰酒量不行,殊不知他还不如自家老公的零头,两周内已经是第二次被代驾送回来了。
上一次向驰旁观大手术,半夜回家就见他宝贝歪在沙发上睡得直皱眉,落枕两天。
今天倒是赶得巧,向驰刚开门就接住一个倒进怀里的小狐狸,这人竟是靠着防盗门直接睡了过去。
向驰烦躁难平,满脑子想把人锁家里的念头。
“这是茶,不是酒,乖,喝一点。”他偏头挣开狐狸爪子,耐心哄着跟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小醉鬼,举着温热的茶水一边怕他摔了一边怕水洒了,堪称手忙脚乱。
怀里的毛脑袋左右转了转,改用脸颊贴着他的肩头,弓着腰,眉头紧皱着,絮絮叨叨地说:“工作好烦,不想喝酒。”
焦显两手抬起圈住向驰的后颈,委屈巴巴道:“喝你妈的酒,做实验还他妈不够烦吗?”
竟是骂了个人。
还不等向驰开口,他又自顾自笑着:“不对,做实验不烦,做实验很爽。”
此实验非彼实验,醉成这样还能找到停车场,向驰被他气笑了。
他踌躇片刻依旧拿小醉鬼没办法,干脆弯腰单手将人搂住一个用力直接抱起来,一口气举回卧室,低声道:“不想干就不干,我养你。”
焦显能忍向驰已经忍不住了,下班就想着聚餐喝酒,没有私生活吗?还搞职场绑架,都是什么玩意儿!
小狐狸歪到床上,虽然被酒精浸泡但思路却意外清晰,无情反驳:“你养不了,你的工资,只够养车。”语气黏糊柔软无力,内容却力道十足震撼人心。
向驰:“……”
扎心了。
他目前挣得钱确实只够养车,前途不可限量的向总,现阶段还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向驰任劳任怨地给他换睡衣。
现在正值炎夏,焦显却还得西装革履地去总部开周年大会,大尾巴会有营养的内容不多,结束后又顺理成章地搞起部门聚餐,玩着一些毫无新意的罚酒游戏,却是一个屡试不爽灌新人的万金油套路。
他握住小狐狸那把劲窄的腰身想给人翻个面,却被白衬衫袖口上一道明晃晃的红色吸去全部注意力。
在时尚界,那不能叫红色,应该专业地称之为脏橘色,但向总哪管他什么橘子脏不脏的,他只知道,这是他妈的一个口红印!
他揪起袖口细细观察,似是有外力干扰,这印记拖拽出一串不短的擦痕,嘴唇不厚,唇纹清晰可见。
向驰:“……我他妈……”他捏过小狐狸没什么意识的睡脸,见他睡得眉头紧蹙不甚舒服的样子,心一狠,咬着后槽牙说:“等你醒的。”
然后咬牙切齿地替他换好衣服,由于动作粗鲁中途还崩掉了一颗纽扣。
周六,向驰要去值班巡床。
他已经将职业发展方向确定在神经外科领域,今后励志要去做大脑维修,科室轮转也就逐渐取消,开始常年安家在脑外的住院处。
今天他心情一般,说不上多差,毕竟他是相信小狐狸的,那个破口红印肯定不会是什么出轨铁证,这么明晃晃的带回家,首先考虑为无心之失。但这不影响他心里膈应。
小狐狸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能被外人碰的,更何况亲,哪怕是衣服也不行。
“向医生。”向驰正看着病患的数据,闻言抬头,看向床上叫他的男孩儿。
这个小孩儿今年十八,高考结束后趁着长假安排了一场手术,他脑子里长着个小东西,目前没看出太大影响,但家长担心隐患积累成不可设想的后果,果断决定开刀。
手术就在下午,现在床位紧张得走廊都利用起来,他还能住上单人间,家里应当是有些能量的。
而这孩子也确实表现出娇生惯养来的矫情和任性,在医院这种地方还像饭店点菜似的要求哪个医生哪个护士来伺候,很是嚣张,偏偏他们主任还默许了。
“没什么问题,安心等着手术吧。”向驰公事公办放下报告,脑子里满是那个口红印。
同样被“点单”叫过来的同事很是无语,主任不反对不就代表这位患者有身份吗?有身份你还这个态度?
“小西,你不用担心,调整好心态,不要太过焦虑。”他试图补救,但小男孩儿却有些敷衍。
他道:“啊,我明白,谢谢郑医生。”他攥着被罩犹豫片刻,说:“我能和向医生单独聊一下吗?我有点事想问他。”
郑医生和一边的护士一愣,没多说什么看了看向驰,使了个“你好好跟人家聊”的眼神便离开了。
向驰收起笔,双手插兜,已经准备好一套官方又不失礼貌的措辞来回应患者对病情的担忧,却听这男孩儿憋了半天,只道:“向医生,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啊。”
向驰:“……?”
脑科手术,剃头是标准流程,一整层楼都是头顶发凉,有什么丑不丑的。
“都一样,很正常。”再说一个男生这么在乎美丑干什么?
男生一噎,又软下语气可怜兮兮道:“我有点害怕,要在头上切个口子,想想就好紧张啊。”
向驰闭闭嘴,耐心迅速下沉。
好几天了,一个男生来来回回就是在说自己害怕,自己紧张,点牛郎似的点名让他们这些忙得起飞的医生护士来哄,欠你钱了?
走廊床位那个同样下午手术的7岁女孩儿都比他猛,来的时候还看见人家在那冷静地玩消消乐呢。
“紧张了就看电视或者玩玩游戏。”他抬手看表,道:“我还有事……”
男生见他起步要走,连忙道:“诶,向医生,我……”
向驰回头看他,神色淡淡,吓人指数却几乎拉满,男生一愣,硬着头皮问:“我,我之前在微信上问你,你为什么不回我啊?”
说起这个,向驰还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同事将自己微信推荐给了这个患者,加也就加了,不理就行了,况且他问得也都是些根本懒得回答的问题,所以他一直装没看见,几乎从不回复。
他定定地望着男生小鹿似的眼睛,忽然悟了。
他的桃花树能长在盐碱地上不是没有原因,其中首要一点——他察觉不出别人的心思,但开花少不代表一朵没有,除去小狐狸那朵最金贵的,眼下恐怕是又长出一朵需要剪掉的。
“太忙,有问题问值班医生吧。”
说完,转身走了。
他忽然想起和小狐狸那唯一一次的小矛盾,有些明白焦显当时的处境了。
对方根本没明确说喜欢,只是缠着找别的话题,他要是上来就跟人家说自己有对象,显得好像既自恋又脑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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