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杰坐在座位上,拿了本英语书背单词,早晨不太强烈的太阳给池野空空的课桌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光,他把手伸进光里,盯着手发呆。池野在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放这个位置来回的转着支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问题,碰到难题,可能还会见到池野紧锁的眉头,不过一般都难不倒池野,紧锁的眉头会很快舒展,随后露出一个会心一笑,在纸上刷刷地写出答案,这就是池野,如此优秀。
傅杰收回了手,把注意力放在了英语单词上,能配得上池野的人必须也是优秀的,他得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站在池野身边,给他们争取哪怕一点点正大光明的机会。
......
大课间休息,傅杰忍不住给池野发信息,删删改改,想得到池野的消息,又怕池野觉得他黏人,觉得他烦,信息编辑了十分钟终于发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
傅杰正盯着信息,害怕信息太过甜腻,暗自蜷缩脚趾。不知是谁,从走廊进来停在教室门口说了一句:“池野的家长来了,好像正在给他办理转学手续。”周围开始了嘈杂的讨论,各说风云。傅杰愣怔的从甜腻的短信中慌神,谈论声像一把利剑,把他钉在了桌子上。周围闷闷的听得不再真切,他像是不确定一样,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前桌的丁鹏,想要从丁鹏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复。丁鹏见他慌张的眼神急急地望着他,下意思的不敢把事实再重复一遍,只能三缄其口,无奈的冲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傅杰回了神,嘈杂声重新灌入耳朵,立马站起来朝教师办公室跑去,为什么这么多天失去联系,他想要个原因,为什么突然转学,不提前告知,想要问的话太多,他冲进办公室,来回找着池叔叔的身影,目光来回搜寻了一圈,只发现了李叔的身影。傅杰见了李叔,像是终于和池野取得了可怜的一点点联系,迫切的想从李叔身上得到关于池野的消息。
他跑到李叔面前,喘着气问:“李叔,池野真的要转学吗?”
李叔见他喘不匀气,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先要安抚他的情绪一样。马主任见状,赶紧过来,安抚傅杰:“傅杰同学,你先回教室,有什么想问的过后可以单独请教老师。”
傅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还是直愣愣的盯着李叔,李叔见马主任还欲再说,抬手示意不必再说,便和傅杰说:“小野应该是要转学了。”
傅杰:“转去哪里?”
李叔:“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傅杰:“池野呢?我怎么联系不到他?”
李叔:“小杰,小野现在在家挺好的,你们都长大了,总是黏在一起也不好,总会有各自的生活的。”
傅杰不可思议:“这是池野托你带给我的话?”
李叔默认一样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把放在他肩上轻拍的手挪了下去。
傅杰回了神,点着头出了办公室。
......
一天的课都在傅杰的心不在焉中度过,晚上回了宿舍,宿舍里面池野的床铺还整齐的铺着,书本还整齐的摆在书桌上,像是还会回来一样。
此刻没了平时热闹的交谈,这个时候应该是洗漱时间,他们总是为了争抢洗手间争得面红耳赤,直到傅杰说不过又打不过后准备放弃时,池野再过来让出争抢来的第一顺位,池野喜欢逗他,要逗哭了再来哄,不知道乐趣在哪里。
傅杰趴在池野的书桌上,目光在桌子上的书本,水杯上来回看,像是要找到发生这一切的一个合理理由一样,给分别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眼睛都看酸涩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像傅杰这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人都找不到出路,傅杰像被架在了悬崖上,走不前,退不后。前几天的池野还把他圈在这张书桌前吻了他,池野吻着他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池野的珍惜。是的,分明是珍惜。这珍惜堵住了他的退路,让他在悬崖边上忘了退后,义无反顾的朝前。
傅杰掏出手机,给池野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机械的无人接听语音提示一次次把傅杰从刚要编织好的借口中拉出来。
傅杰又不甘心,给池野发信息:“你的竞赛礼物还没收到,不想要了吗?”
“池叔叔身体还好吗?”
......
“怎么不当面和我说清楚呢?”
......
“懦夫”
“回话”
傅杰觉得他要死了,呼吸没了节奏。
☆、借酒消愁
池野真的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离开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傅杰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中午和于然、丁鹏一起去食堂吃饭,打了不爱吃的土豆烧鸡,坐在位置上沉默的吃着,丁鹏见了,想缓解气氛:“傅杰,什么时候喜欢吃土豆烧鸡了?”
傅杰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来回扒拉着一块鸡肉,池野成了三人的禁区,不能提,就连安慰也不能带着池野的名字。这么多天来,丁鹏眼见傅杰变成这幅模样,多次忍不住要发作,于然次次调解。这次终于是不想再忍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恨恨的盯着傅杰说:“傅杰,你怎么回事?不告而辞的是他,你为何用他的错惩罚自己。”
傅杰点头附和:“嗯”
丁鹏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样子:“虽然你俩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但是大家都是好兄弟,他走了,大家都难受,可是谁像你一样要死不活的。”
傅杰还在点头,他感觉他的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他不能哭,只好用劲咬着下嘴唇,转移着这不能开口的伤痛。
于然劝不住丁鹏,只好转头来安慰傅杰:“我说傅杰啊,无论再好的兄弟,在以后的成长道路上总是要分开的,只是迟早的问题,池野只是早一步离开咱们这个共同嬉戏打闹的小圈子而已,我估计他现在肯定在为转学的事情忙碌,等安排好了肯定还会和咱们联系的,只不过以后稍稍有了点距离罢了。”
傅杰深吸口气,强忍着泪水,憋红了眼睛,抬头笑着看两人说:“我知道的,我只是一时没有想通,慢慢就好了。”
丁鹏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唠叨:“你怎么回事呀?该伤心难过的是他池野,丢了咱们三个这么好的朋友,你倒是替他难过了。”
傅杰说:“嗯,可能他觉得我没有那么优秀吧。”
于然无奈:“傅杰,你在说什么呀?你的优秀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丁鹏附和:“对对,咱三个都优秀着呢。”
土豆烧鸡最终剩在了餐盘里,果真不好吃,不知道那人怎么会热衷食堂的这道菜,莫名其妙。三人约了周六晚上一起去喝酒,妄图借酒消愁。
丁鹏一心扑在了学习上,他想有机会尝试一下放弃保送北大的心里,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优秀才能配得上轻而易举的放弃。
可是学习的道路上总是有阻碍,傅杰旁边的空桌位,宿舍还整齐铺好的床位,剩了半杯水的水杯,他总是忍不住看着这些发呆,私心想从中留住过往的痕迹,怕时间太久,池野终像是时间缝隙里面的一缕烟,轻飘飘的就飘走了。
......
周六中午放假,三人窝在宿舍看了一部电影,电影的内容已经不再重要,只是要找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到了晚上,三人来了一家大排档,菜点了不少,酒也点了不少,这顿饭成了池野的□□大会,三人借酒表达对池野不告而别的不满。
酒过三巡,丁鹏大着舌头说:“池野真不够意思,转学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身。”
于然:“是呀,亏咱们几个一直拿他当朋友。”
丁鹏:“他就算不和我们俩说一声,也得和傅杰说一声吧,亏的傅杰妈妈从小就照顾他,拿他当亲儿子似的对待,他跟傅杰和亲兄弟有什么差别。”
傅杰端着杯酒抿着:“也许,他从来没真心对过我吧。”
丁鹏一口干了一杯酒,转头拍着傅杰的肩膀说:“也不能这样说,咱们一起的日子,池野这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于然:“我以为至少他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丁鹏又拿起杯酒带着些醉意:“为啥只和傅杰说,咱俩差哪了?”
于然无奈:“你少喝点吧。我是说至少需要和傅杰讲一声的。”
丁鹏不依不饶转过身来,两只手都搭在傅杰的肩上,大着舌头问:“为啥?”
傅杰苦笑着干了手里的酒:“也许我认为分手需要当面讲清楚的。”
丁鹏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分手?”
傅杰苦笑,抬头看着丁鹏说:“我是说,我觉得他想和我分手,至少应该当面和我讲清楚,而不是不告而别。”
丁鹏张着嘴,口中重复着分手,不解其意。于然举起酒杯打岔:“好了,干杯,咱们吃饭喝酒,不提他了。”
傅杰给自己倒满了酒,端起酒杯和于然碰了一下,苦笑着说:“嗯,不提他了,这杯酒敬我短暂的恋爱。”
丁鹏回了神,也干了杯中酒,点头表示懂了。
三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空酒瓶摆了满地,丁鹏是真醉了,站都站不起来,傅杰的一杯酒量好像离开池野之后变好了,只是头痛,但是头脑清醒。于然是他们三个中酒量最好的,只能负责把丁鹏送回家,傅杰表示自己真的可以,便打车回家。
......
一进家门,于晚星还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见他进来,着急的跑过来,闻到他一身酒味,问:“杰杰喝酒了?”
傅杰点头:“嗯,喝了一点。”
于晚星唠叨:“小孩子喝什么酒,对身体不好,你在客厅等一下,我给你冲杯蜂蜜水。”
傅杰只得乖乖的摊在沙发上等待于晚星的关爱,于晚星端了杯蜂蜜水出来盯着他喝完,问:“小野呢?小野也和您们一起喝酒去了。”
傅杰看着于晚星,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像断线了一样不停的流,于晚星慌张的问:“怎么了杰杰?别吓妈妈。”
傅杰不住的用手抹泪,哽咽着回答:“池野转学了。”
于晚星一头雾水:“转学?什么时候?怎么都没听说。”
傅杰不再绷着了,越哭泪水越多,眼睛红的不像样子。酒精终于挥发了它的作用,给傅杰找到了一个这么多天憋闷的释放借口,他的手开始麻了,不停的哭泣让他呼吸不畅,听不到于晚星着急关切的言语,沉浸在池野离开的难过中不能自拔,他想,果然,池野从没说过爱他,这不到一个月的恋爱,池野像是看穿了他的卑微,给与他可怜的施舍。
终于过度呼吸,酒精彻底剥夺了他的精神,傅杰哭晕了。
☆、再见
再次醒过来,傅杰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暂时回不过神,于晚星一脸关切的轻抚着他的脸:“杰杰,你怎么样了?感觉怎么样?”
傅杰嘴巴干涩,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于晚星端来水杯,他整整喝了一杯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开口说:“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于晚星满脸的焦急,不忍再伤害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于晚星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开口说:“乖,我给池叔叔打电话了,妈妈都知道了。”
傅杰看于晚星没有责备之意,忍不住落泪。
于晚星轻抚他的脸:“乖,也许你现在只是把依赖当成了恋爱,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两者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傅杰不说话,眼睛通红的看着于晚星。于晚星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明白这恋爱的滋味,妈妈一定支持你。但是爱情是双方面的,小野...小野他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不如暂时给他些时间。”
傅杰问:“池叔叔和你说池野需要时间考虑吗?”
于晚星:“这段感情可能并不能让人很快接受,池野可能一时慌了神,才选择了不告而别,等他想明白了自会来找你,或者补一个正式的告别。”
傅杰不说话了,红着眼睛思考。过了片刻终于平复了心情,抬头笑着说:“可能吧。”
于晚星揽着他,轻拍他的背,低声呢喃:“乖乖。我的乖乖已经这么辛苦了,妈妈一定支持你。”说给傅杰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傅杰靠在于晚星的怀抱里,听着她的小声呢喃,咬着下嘴唇强忍泪水,至少于晚星的怀抱是可靠的,是他的退路,他的避风港。
傅杰平复了心情,长舒口气,回抱着于晚星说:“谢谢妈妈。”
见他想通,于晚星抹了把眼睛,说:“那你再睡一会,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你最近没休息好,才晕厥的,明天咱们就可以出院了。明天爸爸出差回来直接来医院接咱们。”
傅杰点头:“爸爸知道吗?”
于晚星笑着说:“还不知道,妈妈替你保密。”
傅杰:“谢谢妈妈。”
傅杰重新闭上眼睛,自从池野离开的这一周,他没睡过一个整觉,每晚躺在床上,空空荡荡的宿舍只剩他一人,睁着眼睛想,闭着眼睛也想,睡一个好觉成了一种奢望,池野走了,带走了他的精神,给他剩了一副空空荡荡的身躯。
于晚星出去了,大概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消化这一晚得到的惊人消息,于晚星并不是真的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只是对傅杰的疼爱不给她留消化的时间,只能先接受,再慢慢消化。
傅杰躲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替自己难过,替于晚星难过。
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飞奔到池野眼前,池野的拥抱,温柔的吻都纵容着他,让他放松了警惕,陷在爱情编制的谎言中,醒来才发现,就连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也是池野不知该如何拒绝的暂时妥协。他想他可能真的是看起来太懦弱了吧,池野本身就善良,拒绝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傅杰又有些庆幸,还好,池野虽不会说拒绝的话,但是不告而别真的是拒绝的彻底,让他不至于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沉浸太久。
傅杰揉了把眼睛,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嘲笑自己的不知进退,到头来可笑的竟然是自己。人走楼空,连当面告别的话都不留。
......
第二天傅瑞青来接他回家,出差回来,连行李都来不及放回家,风风火火的赶来医院,一进病房,见傅杰躺在床上,于晚星正给傅杰削苹果。傅瑞青的担心都写在脸上,过来上上下下的来回瞧着他问:“杰杰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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