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府门,白赫云就看见明笑阳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明玦怕明笑阳挨揍,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什么,喝了点酒。”
白赫云一看,这哪是喝了一点啊?分明是喝了几壶,责怪道:“在哪喝成这样?”
明玦从不撒谎,但是他可以选择沉默,就打了个岔:“在街上遇到阳阳就这样了,我便把他带回来了。”
明乐心无杂念道:“满春院。”
白赫云瞬间火了,明瑞然也站在廊上看着,一言不敢发。
明笑阳被白赫云追着一顿胖揍,最后被捉住跪到了院子里,罚跪了……
白赫云没说什么,看他晕乎乎的德行,说了也听不进去,一声叹息,回了书房。
明瑞然看见夫人生气了,安慰道:“云儿别生气了,小孩子没轻重多喝了些,他醒酒了再给他多立条家规就是了。”
白赫云抬眼问:“你年少时是这样的吗?”
“没有,绝无此事!” 明瑞然求生欲很强,立刻答话。
白赫云又问:“你也去过满春院?”
明瑞然答得更快了:“家教甚严,从未去过!”
白赫云追问:“家教不严就去?”
明瑞然言辞肯定:“当然不会!”
白赫云叹了口气,不解道:“那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
明瑞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赵安辰在缘室等到月钩初上了,也没见明笑阳回来,他知道明笑阳顽皮,却品行端正,不会无故夜游鬼混,若是没来暖园,可能是回家了,便叫人去武国公府询问。
小厮回来禀报:“明公子在那个叫满春院的青楼里吃醉了酒,被云夫人打…呃…教训了,正在府中罚跪,说是要跪三天不能起来。”
夜已深,明府的下人们路过院子,看见小公子还在跪着,都低着头默默地回去歇息。
白赫云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明笑阳,径直回了卧房。
明瑞然担忧地问:“儿子怎么办啊?”
白赫云道:“我要是让他起来,他就不长记性,一直跪着吧,会有人来把他捡走的,死不了。”
明瑞然:“?”
“刚暖园不是来人问过了吗?” 白赫云无奈道:“那个臭小子,咱们不疼也有人疼,不用管他。”
明乐问明玦:“玦哥,怎么办?咱们去求情吧,让娘放了哥吧!”
明玦很为难,手一摊:“乐儿,娘的情咱们谁能求得动?”
明乐道:“要是宁王哥哥在就好了。”
明玦点头赞同:“宁王说话自是管用的,可惜他没在啊,这个时辰,怕是早就睡了吧,阳阳今晚是要惨了,我刚刚去隔壁了,管家说宁王不在府中,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哪天回来。”
明乐歪了脑袋问:“我刚好像看见宁王哥哥的小厮来问了,你说宁王哥哥会不会来救哥呀?”
明玦道:“因为阳阳醉酒受罚,就劳宁王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觉亲自来救?就算是他们二人感情好,宁王也未必会掺和这娘管教儿子的府中家事,大多不会屈尊插手别人府里的鸡毛蒜皮的。”
“也是,”明乐也无法,内疚道:“玦哥,你说我是不是坑哥了,我也不知道娘听见满春院会那么生气啊。”
明玦道:“区别不大,就算在聚福楼喝成这样,娘也饶不了阳阳,倒是我,不该把他带回来,直接送到隔壁去就好了,”想了想又道:“这个事阳阳得点教训也好,明府子弟言行需得谨慎,只是娘罚得也太重了,三天还不把阳阳跪坏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明天再去隔壁吧。”
明笑阳跪了三个时辰,酒早就醒了,心中沮丧:“嗯?我为什么在家呢?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唉...喝太多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不过满春院的酒确实不错,要是没有姑娘陪着就更好了。啧,疼,娘下手太狠了……”四处看了看,全府上下都歇了,又抻着脖子朝爹娘的房间望了望,没戏,熄灯安静深夜沉沉。
他鼓着嘴跪着,腿又酸又麻,自己锤了两下也不敢起来,可怜巴巴地嘟囔着:“都这么晚了,赵逸怎么还不来救我,没义气的家伙!”
亥时末刻,赵安辰唤了小厮套了两辆马车直奔满春院。
老鸨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心里不停地埋怨:“哪位客官这么大的谱儿,车都不下,还要叫我出来,真是的!”一抬头看见眼前这两辆马车,顿时惊愕了,她哪里见过这么气派的四驾式大马车,八匹价值千金的大宛宝马!立刻满脸堆笑走上前朝着车里招呼:“这位爷叫我前来有何吩咐呀?”边问边四下打量马车,看看上面有没有写着是哪个府上的,看了半天没找到任何标识,想着车上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得小心伺候。
赶车小厮道:“把你们的百香醉装满后面那辆车。”
老鸨一听这是何意啊?“公子真会说笑,我们这里是青楼,不是酒楼,哪有单独卖酒的道理呀?”
赵安辰伸出一只手递出个钱袋,老鸨赶紧恭恭敬敬接过来打开看,黄金啊!
她登时就改了改口,笑道:“公子如此阔绰,您说我们是什么楼那就是什么楼!”回头对着后面使了个眼色,见小厮们还戳在原地没动,跺脚急道:“哎呦,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点装酒!”又扭过脸陪着笑:“公子您稍等,马上就好,您...”话没说完马车就走了,只留下后面那辆等装酒。
已至子时,武国公府府门紧闭,赵安辰本就没想惊动府里,纵身一跃,御着轻功落到明笑阳身边,低头看了他一眼,负手走到竹斋,将怀中的纸夹在门上,又走回来冷着脸道:“走吧。”
明笑阳看见赵安辰不高兴,莫名心虚不敢说什么,悄悄跟在后面,一起飞出了府。
二人上了马车回暖园,明笑阳理亏,偷偷觑了觑赵安辰冷冰冰的脸,心里愧疚,堂堂宁王殿下大半夜的还因为这种破事来接他,难怪会生气。
独自卑微了一小会儿,他又自己开心了起来,得意忘形地挨过去坐一块儿,小声道:“还是辰哥哥疼我,嘿嘿,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离我远点,难闻。” 赵安辰声音冰冷,俊美的脸上仿佛挂了一层寒霜。
明笑阳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像犯了错被教训的小孩子一样老实坐好,噘着嘴垂着眼可怜巴巴的。
他平时皮得不得了,从小就活泼好动整日跟打了鸡血似的乱蹦哒,在家里白赫云想抓他来揍也需追上一阵子,在外面更是个混世魔王,唯独赵安辰只字片语就能把他治得安静如鸡。
回到暖园,赵安辰让他去沐浴,他见已是后半夜了,磨磨蹭蹭不愿去,最后被赵安辰像拎猫似的丢进了浴室。
一晚上折腾的,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笑阳自知理亏,洗完澡轻手轻脚地摸进朝暮居,爬到床上窝在赵安辰身边,老实睡了。
白赫云一大早在竹斋门上发现了纸条,微微一笑,展开来读,上面写着:“他不会再去青楼醉酒,人我带走了。”
白赫云心情大好,省得她再去费心思说教立规矩,有人替自她收拾那个混小子了。
明玦穿戴好要去早朝,看见院子里明笑阳不见了:“娘,阳阳呢?”
白赫云笑道:“昨晚被宁王捡走了。”
“啊?”明玦一脸不可置信。
明笑阳百无聊赖地窝在三生阁翻书,不觉间又惦念起百香醉,口水汹涌难忍,想到赵安辰讨厌满春院的味道,只得吞了吞口水,打算作罢不去了。
他到缘室找赵安辰,没有对面而坐,而是凑过去并肩坐着,没说话,只是坐着。
等了一会儿,见赵安辰没像昨晚在马车里那样不悦,心中又很不要脸地雀跃了一下,侧了身子向后一躺,稳稳枕在人腿上。
赵安辰道:“久在河边站,没有不湿鞋的。你要约束自己的行为,洁身自好,不要给任何人算计和侵染你的机会,更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 明笑阳乖顺地答应着,心里却想着可惜了那百香醉了。
“你若是以后再去,就永远不要来暖园了。” 赵安辰淡淡地说着很严重的事。
明笑阳吓得立刻坐起来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再也不去了!百香醉,就算是万香醉我也不去了!”
赵安辰勾了一下嘴角:“嗯。”
明笑阳肚子咕噜一响,饿了,自己到养笑楼去觅食,拿过桌上的酒壶嗅了嗅,味道不像是暖园的酒,倒像是满春院的百香醉,喝了一口,正是百香醉。
女使道:“这是王爷昨夜拉回来的一大车酒,吩咐我们以后给公子喝这个酒。”
“一大车?”
女使点头道:“是,大概有百余坛。”
……
九年过去了,曾经的百香醉,变成了陈酿百香醉,味道更加香醇了:“辰哥哥,那百余坛还剩多少l ?”
赵安辰道:“还剩五百坛,太想你时就会买一坛,不知不觉就满窖了。你手上这壶就是你走时没喝完的那坛。”
第53章 烬寒月
明笑阳咂么两下:“怪不得如此醇美,原来是相思味的。”
“过几天咱们去扬州,你四哥怎么办?”
赵安辰道:“放在暖园继续每天一条。他从很小就学会了蛰伏,受了不少苦,城府很深,就算让他卸一整年的货,也无不可,越剎和秋黎出身龙鉴司,自有分寸。”
明笑阳道:“还有一事,王嫣进宫找你爹问过一次敦王的事,之后就没动静了,不奇怪吗?如果你被人扣住,我定会天天想尽办法救你,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夫妻二人有问题,敦王妃你也得盯紧了。”
赵安辰道:“敦王交代了那么多事,足以让父皇警觉,龙鉴司自会去盯王嫣的一举一动。”
明笑阳知他并不在意那些事,把敦王抓来,只因敦王看破了白麒麟这个假名字,又认识柳慈。之后审出来的东西,纯属是附带的赠品,心中叹道:“言多有失啊,这个敦王啊,八成肠子都悔青了。”
下午无事,明笑阳闲不住,去三生阁想找几本好看的书,翻来翻去,在书架顶上看到一个细长的盒子,里面是一轴画。
展开来看,画上是他站在海棠树下。
明笑阳微微一笑,决定给这画补充一下,有事可干了。
研墨提笔一气呵成,还挂起来欣赏了一番。
暗自得意:多年不画,宝刀不老!
转身又接着找书,在柜子里见到了那一大包“生辰贺礼”,但看上去赵安辰好像从未翻看过。
他想起赵安辰在床上技术不俗,心中生疑:那他是怎么……嗯???
抬头环视了一下三生阁,必有蹊跷!
三生阁这个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笑阳来了寻宝的兴致,折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回到桌旁往椅子里一坐,瞥见桌边放着一本论语,心道:“这个赵逸,什么时候想看这种东西了。”
歇息片刻,总觉得不对,论语为何那么厚?
“可以呀,一本正经的宁王殿下都学会伪装不良读本了?”明笑阳歪在赵安辰身上翻书:“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我看?图文并茂,很是详细呀,哪弄来的?”
赵安辰酌茶给他:“你通医理不用看,这是我令御医写的,他们把书皮做成了这样。”
明笑阳大笑不止:“真不知道那些老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宁王殿下办差的,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赵安辰道:“你也可温故温故,今晚不是还企图转换立场吗?”
“企图?”明笑阳坐起来,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不信我?”
赵安辰未答,搂过他的腰,转动手掌向下一推。
明笑阳随之身体一软,被按了开关似的,舒服地靠在他身上,猫儿一般。
两人依偎在一起,聊天,翻书,煮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到了夜晚决战之时,赵安辰平着躺好,明笑阳饿狼扑食。
战况却在不知不觉间,又顺理成章地变回了初夜的情况,等明笑阳回过神来,上下之争已成定局。
经此一战,他也认命了:“想不到本将军威风神武,却在床上心甘情愿被你上,唉……”
赵安辰毫不意外:“睡吧。”
两人在暖园腻歪了几天,便启程去了扬州。
朱管家见到小公子活着回来了,高兴得老泪纵横,忙叫人收拾房间,大摆接风宴。
一家人难得相聚,只是少了明玦。
明乐说明玦失踪一年后,曾让一个樵夫将他的平安符送到武国公府。
平安符到家,是报平安的意思,但符上有血。
樵夫说,他在白鹿山打柴的时,遇见一个受伤的人,那人只告诉他拿着平安符到武国公府可以换到十两银子,没说别的。
白赫云带了密卫跟着樵夫回去找,没能找到人。
明玦的消息传达得如此隐秘,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密卫隐秘地搜山搜路,都没找到。
明笑阳听闻明玦可能还活着,喜出望外,也要一同找。
明瑞然道:“各找各的,或许收获更多更快。”
白赫云也赞同:“玦儿受伤后不回家,定有他的道理,或许和他受伤的原因有所关联,既然知道是柳慈下的手,找到柳慈,可能会更快地推断出玦儿的去向。”
明乐继续找明玦,明笑阳则是按照原计划着力寻找柳慈。
可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柳慈,只能蹲守。
明笑阳很久没来扬州了,按他的风格,必然要逛一逛,闲来无事便同赵安辰一起上街溜达,路过金源钱庄时,看见了金满堂。
金满堂正在和副掌事金秋一起焦头烂额地翻查账目,查的是与江陵府贺家的往来账目,据说是贺家出事了。
白天钱庄人多眼杂,明笑阳的身份不便掺和其中,待到晚上,才同金满堂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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