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忱和领导还有校长道别跑过去。
“喻辞晕倒了,人在医务室,但是医务室没人……”
医务室的医生不在,说是去医院拿药了,只有一个负责开药的姑娘在,据说是医院那边过来,翁霞被挡在外面,一帘之隔。
亦忱进来后被翁霞拦住,二人见面亦忱早就忘了之前的种种:“翁老师,喻辞怎么样了?”
翁霞先是尴尬了一下,见亦忱没什么,也就没多说:“还不知道,里面有人……”
亦忱“唰”的一声拉开了帘子,喻辞钟爱的麻袋片被撩到胸口往上,那个姑娘拿着听诊器在听,亦忱站在一旁问:“怎么样了?”
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突然闯入的男生,眼眸闪了闪,而后支支吾吾道:“还没检查完,请先到外面等一下。”
亦忱半信半疑地出来,却始终不放心的看着。
两个人沉默了,吴杨他们退到了外面。
翁霞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亦忱先开口道:“翁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
几天来先是袁子航然后是翁霞,亦忱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算个人了吧,至少没有那么冷冰冰的。
翁霞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强颜欢笑:“你知道吗,当时我还年轻,事后我觉得我做的过了,可是我就是不想和你说句软话,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何况你还小,我不该那么做,该和你谈谈,但是后来你升学我换班,就没机会了……”
“您现在也年轻着呢。”
亦忱忽道,翁霞也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会说话了。”
又是沉默。
“喻辞……”他们之间一旦那件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有喻辞和钟阳这么两个共同话题。亦忱先开的口。
翁霞接道:“他很好,虽说和你差一些吧也足够了,毕竟百年也难出第二个亦忱。”
亦忱垂眸:“他曾经为他和钟阳的事情自责懊恼,不过幸好,都过去了。”
翁霞叹口气:“现在他们两个劲头都不错,不出意外都能留在一中,当然这还得靠你。”
亦忱摆摆手:“他们自己也可以。”
医生终于回来,一进门就说:“我就说走不开,那边还不信,人呢?”
亦忱指了指里面,医生问:“在里面干什么?邓如意,人呢?”
那个姑娘戴着听诊器从里面出来,唯唯诺诺。
医生顿时火了:“你在干什么?”
亦忱替姑娘解围:“这位医生在给他做检查。”
“做检查?她一个看方拿药的,光是药名就得记半天,她检查?”说着拿过听诊器进去后重新拉上帘子把三个人隔在外面。
什么意思?
亦忱不明白,是说她不会看病是吗?所以过去这些时间她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亦忱看向邓如意,后者哭的梨花带雨。
亦忱什么也没说,翁霞皱着眉头稍稍安慰了他两句,也就两句,再多了就不好看了,毕竟他们才刚刚解开心结。
医生忙前忙后打上了点滴,站在了他们面前:“你是他班主任?那你是?”
亦忱想都没想:“哥哥。”
翁霞看了他一眼。
“哥哥~他之前晕过吗?”
亦忱点点头,幸好问的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之前有一回是因为熬夜加上营养不良和中暑,但是他最近没有熬夜,营养上也都好,早晨我怕他不舒服还让他喝了水。”
医生瞪了邓如意一眼,坐在办公桌前:“中暑这些是捎带的,他贫血对吧。”
亦忱点点头。
“他应该是因为人多闷得,身子底子差,加上贫血猛地一起就会头晕,天气再一热,空气一不流通很容易晕过去,但是没大碍,还是得把营养跟上,尽量注意。”
亦忱点点头。
所以去的时候大家排着队他没事,散的时候太乱了才会这样吗?所以他才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翁霞被亦忱劝走了,他没上最后一节课,留在医务室听医生骂邓如意,饭卡在喻辞枕头旁,亦忱拿起来翻看,空白的可以记名字的那一面写着他们两个名字——亦忱喻辞——新写的,绿色的圆珠笔水还没干就擦掉了一半。
亦忱,喻辞。
亦忱念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笑了。
☆、亲生的喻辞
文十六/ 宣传
喻辞这一次睡到了两点左右,翁霞让钟阳来告诉亦忱下午喻辞可以回家休息。
索性亦忱也请了假。
医生好好地数落了邓如意,但是每一句话落在亦忱耳朵里都好像在说着他有多么的不负责任。
期间吴杨来送过一次车钥匙,说起上午视察的事情,吴杨告诉亦忱上午视察那么大的阵容是为了拍宣传片。
宣传片?
亦忱不明白马上就要高考了,为什么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
但是没有人替他解答,他也没在意。
两点半左右,喻辞能活蹦乱跳地在地上闹亦忱的时候医生终于下了“逐客令”:
“回去千万好好休息,以后这么大热的天气就别靠近人群多的地方,多吃水果蔬菜,家里多通风……”
喻辞没有听医生啰嗦完,连声道谢后扯着亦忱跑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喻辞荡着两条腿悠哉悠哉地和亦忱说话。
“学长,今天医药费花了多少钱啊?”
“不多。”
“不多是多少啊?”
“不多就是不多。”
“学长,你心情不好啊?”
亦忱想着邓如意:“没有,很好。”
喻辞闭了嘴。
亦忱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冲了,想解释一下,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了自家门口站着的女人,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
亦忱捏了车把,单车的窄轮胎在地上擦除一道长痕。
“妈妈,你怎么来了?”喻辞开心地跳下车,亦忱把车停在一边默不作声。
喻栀子把自家宝贝儿子从身上拨下去,看向亦忱:“忱忱吧,你好,我是喻辞的妈妈。”
亦忱走过去弯腰握了握那只很美丽的手:“阿姨好。”
喻栀子天生就喜欢孩子,加上亦忱长得好看,她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手拉着喻辞一手拉着亦忱越看越可人。
“我就说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长得特别好看,你看看吧,这简直就是大明星的颜值,大明星也不见得有。”喻栀子笑的花枝烂颤。
亦忱没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钥匙开门去了。
喻辞挽着喻栀子的手问:“妈妈你怎么想起来到这儿了?”
喻栀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来来回回把儿子检查了一遍后松口气:“忱忱说你晕倒了,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担心我?还是担心忱忱?
喻辞腹诽着,却也很高兴。他拉着喻栀子看他的房间,看浴室,看厨房……亦忱就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他从来没有这样挽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胳膊,男人的也没有,他们家没人需要他这么亲昵地拉着说什么。
看了一圈后喻栀子笑意又深了几分:“我就说那天打电话辞辞那么高兴呢,这么好的房子,换我我也高兴。”
亦忱陪笑。
“辞辞呀,你是不是胖了?”喻栀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像发现了新大陆。喻辞捏捏脸,道:“有吗?反正吃的是特别好,可能吧。”
“哎呦呦。”喻栀子拉过亦忱,“你不能只顾着他的,你自己也要顾着,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辞辞啊,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吃,哥哥再大那也是孩子,哥哥能照顾你,你也能照顾哥哥,知不知道?”
喻辞点点头:“放心吧妈,我知道。”
喻栀子眼里的母爱溺满了整间屋子,亦忱承受不住,他借口去买点菜做饭被喻栀子拦住了:“不买了不买了,你们吃,不用管我,我这就走了,这个是我给你们带的吃的,你们收拾一下,我看那冰箱满满的,我放心得很,辞辞啊,我要和爸爸去旅游,大概半年到一年吧,你就在这住着啊,有事情找你哥哥不要找我,暑假你们两个要是想回家就自己回去,钥匙你有的吧,别丢了,还有什么……对了,你爸爸就不来看你了,他买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去跟人家谈价钱去了,顾不上,别的,也就没什么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忱忱,辛苦你啦,有事情你就打我微信发给你那个电话,或者你们加微信聊,那是辞辞哥哥,叫毕柯,他比你大个五六岁?差不多吧,你们聊,我走了啊,钱不够就说话,宝贝们,妈妈爱你们……”
“Duang”大门关上。
亦忱:“……”
喻辞:“……”
喻辞偷偷瞄了一眼亦忱,吞吞吐吐道:“我问过我爸爸,应该,是亲生的。”
亦忱点点头,却在憋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张楠嫣也曾这么摔门出去,基本一天一次,但是感觉不一样,亦忱能清楚的感觉到。
喻辞站不住了,抱着亲妈送来的东西进了厨房。
喻栀子女士拢共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钟,进家后也没比十五分钟多多少,然后风风火火的消失了,仿佛从不曾来过,那袋子东西是田螺姑娘变出来的,这很玄幻。
亦忱倚着厨房的门问喻辞:“你们家相处方式一直如此吗?”
喻辞点点头:“他们养我哥的时候废了好大劲,结果我哥还不如在爷爷家放养的我,他们就觉得不能干涉太多,我妈常说的一句话:放手是最美丽的爱。”
“你哥不是学习很好吗?”
“学习好不一定过得就好,我哥23了才想起来谈恋爱,那时候暗恋他的女生都被他的木头心熬跑了,没办法,我妈就见天往相亲市场跑,幸运的是我哥学历高人长得也不差,才认识了我嫂子。”
亦忱嘴唇向下,做了个无奈又了然的表情,他伸手接过剩下的东西把喻辞赶出了厨房,喻辞就和他换了换位置,扒在了门框上。
喻辞接着说:“那段时间把我妈吓坏了,就怕我哥恐婚或者单身主义,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妈没人哭诉就找我,说什么我不能一味的只顾学习,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带回家,多大岁数都无所谓的。”
“还说我哥只要一结婚公司他们就不管了,全交给我哥,以后我的生活费我哥拿,他们在公司有股份,等他们老了股份全归我,反正意思就是我不用接班,可以和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对酒当歌看遍人世繁华。”
亦忱收拾好厨房转身扑哧一声:“你这都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
喻辞扑倒沙发上打着滚:“琼瑶阿姨,我妈想哭又没理由哭的时候的灵丹妙药,学长你不知道,我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偏偏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正好撞见她生气或者不高兴,她一定是不说话的,把自己关起来的那种,一点都不像今天这样。”
亦忱倒了杯水递给喻辞,喻辞趴着没动微微仰头喝尽。
“有一回领居家的鸽子把我妈晒在阳台的玉米粒啄了,我妈坐在阳台看鸽子飞了一下午,晚上告诉我她在心里把鸽子扒皮炖了一锅。”
“还有一回我嫂子家来人了,说看新房,我妈拿着少说二十身衣服到我房间让我给她做参谋,光试衣服就试了一上午,我爸和我哥陪着嫂子家人回来的时候我妈还在纠结,结果穿了件不是特别最漂亮的见了人,晚上抱着我哭了好久,哭完以后对我说妈妈今天失策了,将来有一天你媳妇的娘家人来我一定不这样。”
“我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纠结这个。”
喻辞把问题抛给了亦忱,亦忱收回那颗走神的心,略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面子问题吧!毕竟那是你嫂子的家人,你妈妈是代表你哥哥的颜面的。”
“那你呢?”喻辞忽然问,“学长,你的妈妈也会在意这些吗?”
闷热的天气冷不丁乍起一道惊雷,穿过耳膜到了左脑区域,一根神经“锵”的一声颤响然后崩断,六月的蝉鸣就像磕了药的电锯,刺刺拉拉停不下来。
亦忱本来在看喻辞药的说明书,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大脑一片空白,说明书上写的什么他完全看不出来。
亦忱不是没跟吴杨他们说过自己的家庭,他觉得没什么,每个人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幸,这很正常。
可喻辞家没有,喻辞的家庭是完美的,就像一中的亦忱一样,是不可复制的,这样的家庭面前他怎么提起他那陌生到极致却又血浓于水的家庭。
亦忱勉强笑了笑,说:“她不会,她永远都不会。”
这不是假话,她确实永远都不会了。
这之后喻辞没再多说话,而是枕着亦忱的腿安安静静地睡去,电风扇的声音依旧不厌其烦的和蝉鸣媲美,仿佛在争夺一个好声音的冠军,亦忱没有碰喻辞,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合了眼。
喻辞脑袋转了转,亦忱没有睁眼,喻辞却醒了。
他没有睡着,只是看到了亦忱脸上表情的突然转变,初三是一个很尴尬的时候,往后一步懵懵懂懂,往前一步清清楚楚。
喻辞偏偏往前了一步。
乖巧是不成熟的表现吗?
喻辞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乖巧只是乖巧,无他。
亦忱还穿着校服,所以妈妈看到了他最乖巧的一面,但是妈妈也应该看看他肆意的一面的,毕竟穿校服的亦忱不是真实的亦忱。
喻辞眼皮有些发沉,想着想着又合上了,才合上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亦忱把头从靠背山抬起来,伸手拿过了茶几上的手机,此时此刻他想来一局消消乐。
☆、后座的大白兔
文十七/ 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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