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时学谦的呼吸声平稳的传递过来,听起来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乔樟慢慢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毫无睡意。
她侧头看向已经熟睡的时学谦,就那么看了好一阵子。
月光东移,此时正好洒在时学谦的脸上,清白的月光下,她的面容清秀,五官分明,像一尊雕刻的雕像。她的嘴唇习惯性的微微抿着,既给人一种隐忍的感觉,又带着点疏离的禁欲感。
乔樟撑起身子,以手支颐,侧对着她,离得很近,看了她很久很久。均匀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可以闻到的那股温暖的书卷味,让乔樟安心的知道,她的爱人,此时确实只实实在在的躺在她的身边的,就像上一世那样。
又看了一会儿,乔樟就慢慢伸手过去,怕惊醒了时学谦,便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慢慢描摹她的五官轮廓,描着描着,忽而微微一笑,隔空指着她的脑袋,喃喃自语似的嗔道:“你啊,真是傻,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看着时学谦睡着的样子,这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让乔樟的心底顿生几许感慨。
“……上一世,你不是说过,你其实是一个顶顶痴心的人吗?你说过,你喜欢的人,定然是一个足够让你去爱的天长地久的人。你说过,那个人,就是我。”
“你曾对我说,你喜欢我年轻时貌美的样子,也会喜欢我年老时眼角的皱纹……这些,你也的确都做到了……”
“你说过,你喜欢我从前是你的,现在是你的,将来也是你的。你说等有一天你死去了,如果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你希望,我还是你的……这些话,我都还记得,而你全忘了吗?……学谦,你忘了吗……”
她在她耳边喃喃私语着。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把有些话对她讲出来。
说到最后,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便慢慢低了头,在那散着月华的光洁的额心上,落下轻柔一吻……
“学谦,你怎么能忘了呢?”
第41章 瓷兔子
从前,有一只漂亮的瓷兔子,在它还没长大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爱的人在它面前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它无能为力,甚至,来不及道别。
于是,小兔子发誓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
是不是没有爱,便可以避免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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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早晨总是从虫鸣鸟叫开始,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耀在时学谦的脸上,她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
时学谦的生物钟总是和机器一样准确,无论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是劳累还是轻松,她总能在第二天早上六点整准时醒来,随后起身,按部就班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但是今天,她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即起身,她又多躺了一阵,抬手揉了揉眼睛,仿佛觉得还在梦中。昨晚做了太多的梦,她睡得并不算好,这在她身上来说是很少见的事。
转头看向一边,身旁的乔樟还在熟睡中,平静祥和的睡颜,微微扬起的嘴角,这副样子,就像是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任谁看见了,都会从心底泛起怜惜之情。
时学谦怕惊动乔樟,便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悄悄走出卧室,此时时间尚早,她想乔樟应该还要再睡一阵。
一楼的餐厅里,邢阿姨已经在为乔樟准备日常早餐了,时学谦简单洗漱过后,便主动去帮忙。
六点五十分,只听到一阵规律的高跟鞋脚步声哒哒的从楼梯间响起,乔樟穿戴整齐的走下楼来。
她刚转过楼梯拐角,抬眼一看,就见时学谦一身雪白平整的衬衫,和平常一样,上上下下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神色淡淡,正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边还放着一杯袅袅的苦咖啡。
不用尝也猜得出,那一定是一杯不加奶也不加糖的苦咖啡。
乔樟稍微停步,看了她一阵,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继续走下楼梯。
时学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早上好。”看见乔樟,不由一愣。
今天的乔樟和昨天显得迥然不同,充满了工作化的精英气息,这样的乔樟,又别具一番魅力,时学谦的眼睛很不争气的被惊艳了一小下。
她若无其事的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乔樟走到她跟前,笑道:“学谦起的竟然比我都早,昨晚睡得好吗?”
时学谦放下报纸,答道:“唔……还可以吧,一直在做梦。”
“做梦?”乔樟好奇道:“什么梦呢?还记得吗?”
时学谦笑了笑,说道:“很奇怪,我梦见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兔子,还是一只瓷兔子。”
乔樟也笑了,“瓷兔子爱德华?”她想到时学谦昨晚睡前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就是《爱德华的奇妙之旅》中的故事,因而夜有所梦,也就梦到相关联的事情了。
时学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梦还蛮新奇的,就像……庄周梦蝶一样,在梦里,庄周分不清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变成了瓷兔子还是瓷兔子变成了我。大早上醒来,想着这个梦,我就想到了卡夫卡的《变形记》,一个人,梦到自己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一条蠕虫,类似这种感觉……”
乔樟撇撇嘴,道:“兔子可比蠕虫可爱多了。”
时学谦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乔樟见早餐还没有上桌,就坐着继续和时学谦聊天:“你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瓷兔子,然后呢?”
时学谦回忆着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我变成兔子以后,迷路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乔樟咯咯的笑了两声,笑她做了个糊涂梦,时学谦也笑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时学谦道:“邢阿姨正在准备早餐,再等一小会儿应该就好了,你要不要先来杯咖啡?我去给你煮一杯来。”
乔樟摇摇头道:“我早上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倒是偶尔空闲的时候,喜欢自己泡点熟普洱喝。”
“好吧。”时学谦看完手头那张报纸,叠好放回原位,再把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
乔樟问道:“你每天早上都看报纸吗?”
时学谦道:“那倒没有,我一般早起会看一些学术期刊杂志或者近期领域内新发表文章的摘要。”她瞅了瞅一旁的报刊架,笑道:“不过,我看你这架子上摆的都是财经类的报纸杂志,也就随手拿起来看了,左右都是打发时间嘛。”
正说着,邢阿姨已经开始在餐桌那边招呼她们过去吃早饭了。
乔樟家里的早餐,品类丰盛,营养均衡,大大小小的碗碟杯盘铺开了满满一大桌,且每日的菜单都有所变化,具体会由专门的营养师根据乔樟的喜好来定制。
单看着这早餐,时学谦就能大概想象到,这位乔大小姐,从小到大的生活,是怎样的娇生惯养了。
等两人细嚼慢咽的吃完一顿早餐,正好七点半,一辆亮黑色的迈巴赫准时停在了院外的大门口,里面坐着工作助理夏琳和同样西装革履的司机,显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来接乔樟上班的。
“学谦今天在家准备干什么呢?”走出客厅前,乔樟转身问道。
时学谦想了想,道:“可能要工作一会儿,昨天我收到邮件,有几个学生给我汇报了课题进度,我需要处理一下。”
“哦。”乔樟看她一眼,又道:“今天中午我不回来,你自己在家吃午饭。”
时学谦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乔樟道:“不过我晚上应该会回来,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情的话。”
时学谦道:“行。”
她见乔樟一直站在门口,像是在没话找话,就道:“你怎么不走?车都在等你了。”
乔樟一气,瞧着她,半天才说道:“你……你就不送送我?”
“嗯?”时学谦轻轻笑了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你平常不是也没人送吗?”
乔樟脸有点红,咬牙道:“时学谦!你……”难得的,伶牙俐齿的乔樟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刻,她脸上更红,索性一转身,大步离开了。
时学谦看着乔樟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两条腿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没等乔樟走出两步,也跟着她走出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过那条通向大门口的樱花大道,乔樟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路上不睬她。
时学谦就是再木讷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但她并不是善于言辞之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对,于是两人就这么僵僵的往前走。
直到走到大门外,夏琳下车来为乔樟打开车门,乔樟坐进去,夏琳刚要关上门,却被时学谦突然一把拦住。
“时博士?”夏琳有些不解的看看时学谦。
时学谦弯下腰来,看着后座上两眼直视前方目不斜视的乔樟,酝酿了片刻,才笑着说道:“乔樟……你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你不要加班太辛苦了,好不好?”
乔樟转过头来,这才正眼看她,嘴角的笑意想压都压不下去,“好。”
乔樟的这般柔波荡漾的目光,看的一旁的夏琳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自家老板的这幅情态,一般人怕是活八百辈子也见不到一回,趁着自己的大牙还没被酸倒,她赶紧关上车门,然后麻溜的坐进前面的副驾驶,车子扬长而去。
时学谦一直目送那辆车离开,直到拐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走回客厅,这时邢大妈已经收拾好了桌子,看到时学谦,就笑道:“时小姐要不要用点什么茶点?”
时学谦笑道:“谢谢,不用忙了,我上楼去工作一下。”刚“噔噔”迈上两级台阶,又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朝邢大妈问道:“邢阿姨,那个……您会不会泡熟普洱茶?”
邢大妈笑呵呵的道:“会啊,时小姐现在想喝?”
时学谦道:“啊……不是,我不喝,我是想说……待会儿,您可不可以教我一下,怎么泡的?”
邢大妈笑道:“好啊,时小姐真好学,怪不得昨天听乔小姐说你是个很厉害的博士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转回了厨房那边。
时学谦笑了笑,继续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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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乔樟来说,自打她从坐上专车的那一刻,她一天紧锣密鼓的工作也就算开始了。
随着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面上,夏琳手里端着平板,稍微转过身来,开始对乔樟念她今日的行程安排。
公事公办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在车里响起:
“早上八点,是商讨新经济区的高层会议,与会的成员和主要需解决的问题有……”
“十点,研发分公司的项目总预约了要来汇报关于下个月世界能源大会的赞助商合作方案……”
刚念了几条,夏琳手里拿的乔樟的工作电话就响了起来,夏琳打开看了看,向她征求道:“是集团对外项目经理艾德里安先生,要接吗?”
乔樟听后就已作出了判断,她摇了摇头,“不接,他这个时间打来,一定是要和我说欧洲那个合约进展的不太顺利,我可不想一早就借这么糟心的电话,毁掉我今天的心情。”
“好的。”夏琳立刻挂掉了电话。
乔樟道:“如果他要去办公室找我,让邢冰告诉他等我开完会以后再过来。”
“明白,我会立刻通知。”夏琳低下头,准备对着平板继续念下去。
“等一下。”乔樟突然出声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吗?”夏琳问。
乔樟道:“我家里每天的报刊杂志更换工作是归邢冰管的吧?”
夏琳点点头道:“是,一直是她在负责这个事情。”
乔樟道:“那好,让她安排一下,从明天起新增一些关于物理类的文献期刊,以及各大学术类的杂志也都订来。”
夏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乔樟这是为了什么,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扶着已经被酸倒的牙,答应道:“好,这我也会立刻通知的。”随后她又继续念起了行程表。
乔樟默默的听着,表情沉静,偶尔会提几个问题、或是补几个备注让夏琳记下来。
一旦工作起来,乔樟就立即变得敏锐而果断起来,和平时在生活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作为W&H集团的掌舵人,这些年来,在乔樟的带领下,集团的利益连年成倍增长,她的绝顶聪明和近乎零失误的判断力让无数金融巨鳄既赞赏又畏惧,也正因为W&H突出的业绩,她在今年年初便荣升了 “全美最具实力集团总”的宝座。
睿智,沉稳,深不可测,才是世人眼中对这位天之骄女的公认评价。
夏琳一项一项逐条念下去,间或还要插进来一些需要乔樟紧急定夺处理的事情,“……关于运营部经理昨晚在工作时间先后出入博|彩会所和风俗场所……嗯,乔总,你看这事……”
乔樟大概只考虑了不到两秒,便决断道:“通知人资方面现在马上去做三件事。”
“哦,好,您说。”乔樟一边说,夏琳就一边利索的记着。
和乔樟一起工作,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高度集中的精力才能跟得上她的节奏。
乔樟道:“第一件,立刻派人去和新闻记者方面接洽,必要时可以直接联系纽约时报的总编,切记,无论用什么方法,今天的报道上都决不能出现我们公司的名字,企业形象,万不能丢。第二件,让他们好生安抚一下那个运营部经理的情绪,请他先回家休息,记住,要点是,要让他心情愉悦高高兴兴的走出W&H的大门。第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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