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思乱想你没误导?”凌伊不服气地反驳。
“那我轻轻误导你也应该坚定不移啊,归根结底还是你太没自信和安全感了,又幼稚,怪不了别人。”凌宸翘起脚一副大爷模样总结。
凌伊气结,偏偏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后来凌伊问凌宸有没有私下和可望还有什么来往,凌宸吓得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除了糊弄乔家二老当工具人,凌宸和可望从来没有什么私下的来往,给自己亲女儿戴绿帽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凌伊这才发觉自己有多傻。
但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撒谎,乔妈妈说的也不全是在骗凌伊,在她看来事情确实可能是那样的,只是那时凌伊和可望太少沟通,才会在误会面前毫无招架的能力。
凌伊问凌宸,当年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他和以橙的过去,只是怕影响自己对妈妈的态度吗?
凌宸认真的说,也不止是为了以橙,同时也是为了凌伊,他不希望凌伊认为自己的诞生是意外甚至是阴谋,凌伊是他和以橙最珍贵的礼物。毕竟那时候凌宸是真的很爱很爱以橙,心里是真的愿意为未来发生的一切负责的。
只是以橙没有给他负责的机会。
凌伊满不在乎地离开了,也许有的人一生只有一个深爱的人,但是应该很少人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崇尚纯粹的我们,把那些错误的、短暂的、幼稚的、放下的都自以为是地不算数了。把心里清空划净好像是对真爱的尊重,但是遇见的人,总是在我们身上留下痕迹的。只是有些人诚实些,承认那些撞过的南墙很疼,伤口好了但是墙还在。
很爱过一个人,没有什么羞耻的。
其实一直被安稳的偏爱着,并不是谁的负担和麻烦,知晓这一点,多数孩子没花太多力气,而凌伊用了二十年。
凌伊真的很想有一个机会可以抱着可望告诉她自己很抱歉过去的幼稚和怯懦,如今她已经有了爱一个人的信心和能力,如果万事都有可能,那能不能给她们一个可能。
年关降至,可望也终于从海西回到了M市,那年的手术做的很成功,乔爸爸退休后经常约上三五旧友去钓鱼,在碧潭青山的郊外呆久了,像是沾染上了悠扬,和可望聊起天来甚至在说些佛道的观点看法。
可望这些年没有再提起凌伊,刚开始是害怕刺激到爸爸,后来就习惯了把思念藏在心里。
可望从前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孩子的,那件事后就开始不太愿意把情绪外漏出来,和父母还是经常打电话,但是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她开心吗,过的怎么样,他们一无所知。
其实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无辜地被千夫所指,他们对很多事物和感情的存在并没有恶意,只是面对自己的小孩,父母是绝对的风险厌恶,他们只想选择最轻松安全的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路上繁花似锦、幸福安宁。
可望离开的三年里,乔爸爸和乔妈妈也开始关注这方面的内容和新闻,作为社会的边缘人群,他们并不无辜,但是他们也没有罪,不过是喜欢的一个人,何须承受这滔天罪行才须忍受的折磨,而且相比较男生,女孩子好像连边缘都算不上,同志仅指代男性,那女孩子呢?好像是社会的隐形人,连角落都没有,在人群里喘息。
乔妈妈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新闻,一幢公寓有一天莫名传出来可怕的异味,邻居报警后发现原来同居的两个女生里有一个猝死了。警察问另一个女生为什么不报警,那个女生说舍不得。新闻用的词是室友,是什么样的人会守着她的同性室友的尸体三天,不害怕不厌恶而是舍不得?
乔妈妈往下翻留言,一个匿名的网友说,他在小区里见过那对女孩,不是室友,手挽着手,很恩爱幸福的一对。
乔妈妈揪心地叹了口气,这是她纠结为难的心病,如果可望和凌伊在一起,是不被法律承认和保护的,百年后他们二老离世,万一可望出了什么事情,凌伊甚至无法在可望的手术单上签字。可是那条留言下无数的回复和叹息,又让乔妈妈于心不忍,她也害怕可望的个性一直孑然一身,乔妈妈希望有人陪在可望身边,疼她、爱她照顾她。
“你回来后,有没有再和那个小妮子联系啊?”乔妈妈问。
以为是他们还不同意和凌伊的事情,可望心里酸酸的,没有回答。
“其实,那孩子挺好的。”乔妈妈说。
可望一愣,他们会主动提起凌伊,可望是没有想到的。
“那个孩子,每年寒暑假的时候,经常会在晨练的时候路过家门口,穿着运动服,在家门口的路灯下呆呆地站着,等到路灯熄灭了才离开。”乔爸爸说。
手术后老人家的睡眠更少了,每天四五点就醒来,他也是有一天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看到了凌伊,然后才发现她时常出现。当年乔爸爸提出那个要求,就是觉得小孩子心性未定,可望一离开她,没多久自然会淡忘。没曾想,两个人……
可望用筷子戳碗里吃剩的米饭,心里百味杂陈,乔爸爸和乔妈妈不再说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未来会怎么样,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可望也不小了,前来做媒的人一直不少,现在好不容易逮着可望从国外回来,牵线搭桥的人就更多了,乔妈妈基本都推拒了,因为她知晓可望不想耗费这个心神,但是有的人和自己家里的关系好,甚至还欠着人情,直接推拒了拂人家的面子实在不妥当,于是只能让可望去一遭,吃吃饭聊聊天回头再拒绝。
挺无可奈何的,可望还是出门赴约了,相亲的对象不差,也不是奇葩,三十余岁的男人,是为程序员,不善言辞却很真诚可爱,一个晚上都不太敢直视可望的眼睛。碰到这样的相亲对象,可望反而有点没办法,如果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她倒是可以阴阳怪气几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眼前这样的,她甚至不太好找理由婉拒。
于是吃完饭后两个人看了个电影,因为就在离家不远的商圈,程序员先生就徒步送可望回家。程序员先生对身边这个女孩挺有好感的,无奈自己实在不擅长找话题,来之前自己妹妹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要聊自己的工作,他搜寻了半天自己的脑子,发现真的没有什么能用来聊天的。
憋的脸都红了,终于挤出一句,“今晚的夜色挺漂亮的啊。”
可望噗地笑出声了,程序员先生更窘迫了,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办,和从前刻意在自己面前吟诗作赋装模作样地人不同,可望相信程序员先生应该只是单纯地找个话题,没有想碰瓷夏目漱石先生的意思。
可望抬头看着天空,M市确实难得一见这样干净的夜空,还能看得到星星,可望忽然想和程序员先生说实话,“是很漂亮,而且我觉得我和今晚的月亮挺像的。”可望说。
程序员先生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望在夸自己么?那他要不要应和一下,于是抬头看了眼月亮,今夜是新月,小小的月牙挂在天边,好纤弱的月亮啊。
“你们是都挺瘦的。”程序员先生肯定到。
可望笑的更开心了,轻轻咳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月亮是弯的。”顿了顿,可望继续说,“我也是。”
程序员先生有点呆住了,往常可望拒绝人从不用这个理由,主要是她懒得去受那些白眼和歧视,但是莫名的,眼前憨厚善良的男人,让她愿意相信,这世间如果还有陌生的善意,那应该是他这样的人散发的。
程序员先生反应过来了,脸还是红的,明明出柜的是可望,他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那,祝你们幸福呀。”
可望挺感动的,同时也很愧疚地说,“谢谢。很抱歉浪费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程序员先生摆了摆手说,“没有,还是很高兴认识你的,都是M市的,未来可以当朋友啊。”
可望笑着说好,两个人继续走着,可望问:“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毕竟国内的环境下,她们并不被接纳,这也是可望当年一直想要带凌伊出国的理由。
程序员先生很是坦荡,“不会啊,这没什么吧,喜欢谁是自己的事情啊。”想了想,实在没什么话题聊天,程序员先生提议到:“反正也什么好聊的,你不如和我说说你喜欢的人吧,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倒是没想到程序员先生接受度这么良好,还八卦起来了,可望笑了笑,因为确实也没什么其他话题,就和程序员先生聊了起来,“她啊,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呢,很真诚也很孩子气,很傻。”
没想到两个人一晚上聊的最愉快的居然是可望的女朋友,或者说前女友,可望没有详细地说凌伊和自己是怎么认识的,只是分享了一下两个人曾经相处的时候一些琐碎却温暖的小事,比如凌伊喜欢吃甜又很怕牙科,脸颊都肿起来还是可望半哄半骗半危险地才肯去牙科;比如可望喜欢熬夜凌伊又早睡,却经常洗完澡就坐在沙发上等可望磨蹭,非要一起睡觉不可;再比如可望不爱吃水果,要凌伊好脾气地把橙子剥成一片一片喂到嘴边才肯吃。
程序员先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听可望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脾气,可望想如果自己是在M市生活,真的有可能会和这个阳光温柔的男生成为好朋友。
还有一个转弯就快到家了,可望让程序员先生不必再送了,两个人笑着握手告别,一转身就看到了拎着塑料袋的凌伊。
意定监护人
27
可望看着凌伊领着塑料袋,目露危光地盯着自己,莫名就有点胆寒和心虚,非常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哆哆嗦嗦地和凌伊打招呼,“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凌伊心里气炸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孤男寡女大晚上在路口聊天聊这么开心,还握手,握你个球的手啊,要不是那男的走的快,爪子都给他剁了,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居心叵测的大尾巴狼!
忍住了自己吃人的怒气,凌伊没好气地说,:“来买东西。”
可望讷讷地哦了一声,不知道再作何反应,凌伊看着可望,语气不善地问,“那你在这干嘛。”
可望凝滞了一下,说,“就,和一个朋友吃了餐饭。”
“和朋友吃饭穿的还挺好看的。”凌伊说,语气里掩盖不了的酸味,“看你们聊的挺开心的啊。”
“你看到了?”可望疑惑地反问,看到多少,听到了么,应该没有听到可望和他说自己吧?
“嗯。”凌伊撇撇嘴,着什么急,做贼心虚了?女人,哼!
气氛有点尴尬,可望挠了挠脸,看着凌伊拎着塑料袋,就问:“买什么啊你?”
“布丁。”凌伊说。
可望家附近有一家面包店,店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面包房开了二十多年,最开始只是女人给自己小孩烤面包蛋糕,左邻右舍都说好吃,就开始做了卖,后来干脆辞职开了这家面包房,渐渐的除了面包,蛋糕、布丁也开始做了起来。
和街道附件的很多小孩一样,这家面包店可望从小吃到大,尤其喜欢这家的布丁,念书的时候时不时回家就是来买这家的布丁,带着凌伊也喜欢上了这家的味道。没事的时候会跑老远来买布丁,这也是凌伊思念她的一种方式。
得到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走她走过的路,也是一种。
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在对方的生活里渗透得太深,总是不经意的在各种时刻掀起翻江倒海的回忆。
“好久没吃这家布丁了呢。”可望轻笑着微敛眉眼。
没有名分的醋意撞到自己骤然想起的现实,霎那间像气球泄了气。有什么理由吃醋呢,自己又用什么身份吃醋呢?凌伊有点丧气,但看着同样怅然若失的可望,用力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都驱散开。凌伊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布丁,走上前递给可望,“喏,分你一个,店里剩下的我都买了,你去也没有了。”
可望摆摆手想拒绝,布丁就被塞进自己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回家的路不长了,再拐个弯就到了,凌伊陪着可望往家的方向慢慢走,短暂的几分钟,可望就到家门口了,凌伊挥了挥手和可望说了声晚安。
可望点点头,在打开大门的瞬间却忽然转过身,看着凌伊,目光复杂地问:“凌伊,三年了,你真的分的清楚爱和习惯还有不甘么?”
凌伊愣住了,M市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有的年份甚至会下雪,凌伊带着一个毛茸茸的针织帽子,哈出的热气在空气中结成白色的雾,路灯下看不清凌伊隔着眼睛的眉眼,只听得见女孩说:
“我知道你喜欢吃布丁,所以我每次都会买两份。可是如果只有一份的时候,我会让给你。”
“我想这是习惯和爱的区别。”
“但是当我开始记住你的喜好时,我就已经分不清爱和习惯了。”
“我已经习惯去爱你,好像不喜欢乔可望的凌伊,就不是凌伊了。”
“喜欢你变成了习惯,不爱了就不会不甘。”
“所以可望,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凌伊说完后就跺着脚跑远了,因为极端气候,这年冬天特别冷,可望得了场严重的感冒,窝在家里度过了剩下的假期。
直到年假结束,回到海西,可望都再没见过凌伊。
——————我是分割线————————
海西的春天来的特别早,或者可以说,这个南方城市的冬天都是虚张声势的,日历上的冬至小寒大雪一个接着一个到来,海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吹吹风再下点小雨降几度温,过两天又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可望在离开前货比三家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宠物寄养店,回到海西第一件事就去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家里。
脱下厚厚的冬装,可望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爱上海西这个没有冬天的城市了,因为本科生没有那么快回来学校,偌大的校园还处在沉睡中,只有零星几个食堂开张。
于是研究生和老师们多数都跑去校外的学生街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可望磨蹭着最后还是去了不可言吃饭,没办法,虽然老板闲着无事的时候会来找自己说八卦,但是东西比学生街其他店里干净好吃不少。
在吧台坐下来,可望点了一份套餐饭,今天店里的人也不多,不可言的东西比别人家好,自然也会比学生街的整体消费高一些,所以常来的都是些熟悉的人。
今天倒是有一个生面孔,离可望不远的吧台另一边坐着一个女孩在翻阅厚厚一本着资料,她面前放着杯咖啡,午餐就吃了一半。会让可望注意到,是因为女孩长得实在漂亮,明眸皓齿、蛾眉螓首,可望自己也算个小美人,从小到大一直不乏人爱慕追求,但是和身旁这个女生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14/16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