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是他如今依旧存留于世的唯一牵挂。
他虽然没文化,但自己在想些什么,他还总是知道的。虽然没办法用恰当的语言来形容这种心绪,但只要看到楚晚宁这个人,自己就能归于平静,在这方净土里得到一丝喘息。
楚晚宁心里叹息一声,念咒施了个可以让周围温度降低一些的结界,然后又推了推他:“你稍微松开一点。”
墨燃却反倒抱的更紧了几分,然后还在楚晚宁耳边不知好歹的笑:“为什么要松开?晚宁就这般厌恶本座么?”
面上虽挂着融融笑意,心底却是黯淡无光。
其实他并没有忘记楚晚宁给薛蒙写的那么多信,没有忘记阴山那次薛蒙布下的圈套,也更是没有忘记那个晚上,花市灯如昼,楚晚宁对薛蒙的回护。
但他也同样没有忘记,那一天海棠花开时,楚晚宁亲口对他说的“喜欢”。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知道——楚晚宁说的话,究竟哪句话才是真的?
楚晚宁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不是没怀疑过,但当这个人在怀里时,那些怀疑就好像显得通通不重要了。是不是真实的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好了啊。
所以即使知道楚晚宁说的都可能是假话,但等到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墨燃还是忍不住去抱他。
——就像拥着自己毕生的好梦。
如果可以,他甚至甘愿永远沉沦在这场好梦里,永远都不醒来。
梦里有灯,有火,有爱他阿娘和心善的苟姐姐,有伯父伯母,有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薛蒙,还有一个真心实意爱他的楚晚宁。梦里的楚晚宁会温柔待他,会给他一个家。
一切都是那么好。
好到他永远都不想面对真实。
楚晚宁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你抱的太紧了,喘不上气。”
墨燃则笑意俨然,眼底却仍是一片淡漠:“晚宁刚才压到本座心口旧伤了,本座也觉着有些疼…疼到喘不上气。”他暧昧地凑到楚晚宁白玉般的耳垂上舔了一下,上面顿时一片水光,瞧起来淫靡的很。
楚晚宁眉间霎时蕴上几分愠怒,但也只是责怪他不分场合不识礼数,并没有禁止。
被震惊到的反而是正趴在纸龙上往下瞅的薛蒙。
师尊怎么和墨燃跑到一块儿去了?!他不是说要下去找“真相”吗?怎么反倒寻着了墨燃这狗东西?
还有墨燃……墨燃他居然敢抱师尊,还舔师尊的耳朵!师尊推他他还不让师尊走!!简直……简直……
简直大逆不道!
薛蒙觉得,作为师兄,他是要让墨燃领会一下什么叫尊师重道了。
——*——
“狗墨燃!”薛蒙坐在小纸龙上,居高临下对墨燃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你居然…你快放开师尊!”
墨燃有所察觉,看到来人后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来:“本座怎么?”
“你安敢舔师尊的耳朵!!”薛蒙的动作好像比声音还快上几分,话音刚落,龙城刀锋便以千钧之势横斩过来,“你这只狗!!你怎么敢!!师尊的耳朵连我都不敢碰,你凭什么碰?”
墨燃冷笑一声,可仍旧不松开楚晚宁,而且连避也不避,就那么正面迎着薛蒙:“本座凭什么不能碰?楚晚宁本就是本座的人。”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狗东西!师尊才不是你的人!”龙城裹挟着呼呼风声向他劈过来,可墨燃依旧不动,眼底还漫上了些笑意。
反倒是被楚晚宁在催他:“墨微雨,你是傻了吗?还不快躲开!”
“无碍。”墨燃摇摇头,就因为楚晚宁这一句话,他心里便忽地生出一股暖意,“信本座,他这把刀劈不到本座头上的。”
果真一语成谶。
墨燃说的着实不错,薛蒙那刀的确是没能斩下来——因为这山谷里尸骨太多,闻起来太臭,熏的薛蒙精神崩溃。而又楚晚宁不忍心看着自家徒弟为了自己而恶心成那个样子,只得捻一瓣传音海棠道:“我无事,墨燃不会伤我。你别下来了,此地污秽之气太重。”
于是薛蒙才冲锋到一半,就重新御着龙城到上边呼吸清新空气了,还一边飞一边骂他:“墨微雨你有病啊!攒这么多尸体等着他们变臭,难不成是要让他们陪你打麻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子:明明知道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去爱你 ——to晚宁
以下是看了葵大大lof上今天发的新图之后有感而发的一篇小同人,原著相关剧情在第90章。
LOF上有葵太的新图。
不感兴趣可跳过,是1.0狗子。
——*——
楚晚宁本来还没意识到自己脸上有水,经墨燃点出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平日的形象向来端正,衣冠楚楚一尘不染,所以哪怕只是一点水,也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大习惯。
他有些不自在的皱眉,却没料到墨燃居然会伸出手,替他细细擦去脸上的水痕。少年的手修长温热,引的他只感觉脸面发热,耳垂红的近似滴血。
“你做什么。”虽然心上波澜起伏,但楚晚宁面上却依旧清冷,恍如天人。
墨燃道:“师尊。你这里…有水。”他笑意灿烂天真,配上两颊浅浅的梨涡,更是显出几分可爱来,“所以徒儿要给师尊擦脸啊。”
“……成何体统。”楚晚宁僵立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把墨燃的手拍下来,“你手是湿的,再给我擦脸,岂不是越擦越湿?”
“啊呀…一不小心忘记啦。师尊莫要生气嘛,我下次注意就是啦。”
楚晚宁瞪了他一眼,风眸含着因羞愤而起的愠怒,猝不及防又撞上少年融融笑意。
最终他还是逃跑似的甩袖离开:“……穿好衣服,滚出来。我们要准备回门派了。”
不过就在墨燃没有看见的地方,楚晚宁早已红透了耳根,甚至连脖颈都弥漫上艳丽的红晕。
但同时,楚晚宁也没有注意到,墨燃那一双湿润含笑,里边还夹杂着丝丝渴望的眸子也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目光浓烈似火,无法自制的追随着那抹白衣身影的离开。
良久墨燃伏在浴桶边,瞳孔渐失笑意,只是喃喃,面庞上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迷茫。
“楚晚宁……”
“你究竟……要本座怎样待你才好……”
☆、【凰山】蒙平生(2)
“麻将?”墨燃挑了挑眉,“本座还不至于闲到需要麻将来打发时间的地步……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薛蒙用鼻腔哼他一声:“要你管?”
“我带他来的。”楚晚宁接过话茬,“我知道你在这里,九歌能感应到。”
墨燃“嗯”了一声,显然是接受了楚晚宁这个答复,然后趁楚晚宁不注意,对着上边好整以暇坐在纸龙上的薛蒙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就像一匹孤狼在宣示自己的所有物那样,威胁着周围一切。
薛蒙:………
狗东西!不要脸!师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尊,凭什么威胁我!
而另外一位当事人楚晚宁则完全不知道这兄弟俩间的暗流汹涌,他只是召出九歌,踏着满地血肉一步一步向前走。
“九歌,勘探。”他拨动一根琴弦。冷冷琴音便如世上最纯净的冰山雪水般溢散开,伴着琴音回响,周围的大片腐尸开始迅速溃烂崩裂,露出深藏在肮脏心脏下的黑色棋子。
那是珍珑棋。
突然,他感到脚下一阵震颤,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楚晚宁能觉察到,墨燃自然也能。他早已发现这些尸体不对劲,甚至也能猜到它们因何不对劲,所以如今这些尸体暴动,对他倒是没多大影响。
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尸骨中间,脸上平淡无波,什么情绪都没有,甚至还透着一丝了然。反倒是楚晚宁着急了,忙召出怀沙,带着墨燃一起腾空而起。
——只见他们刚才踩过的地方,现在早已遍地狼藉。地上那些烂肉纷纷站起来,哪怕有的身子都烂了半边,胳膊和身子只有一条筋络相连,也都歪歪扭扭的像一个方向,动作怪异扭曲地向前走。
蛆虫从他们的眼眶钻到鼻腔,肆意的舔舐着这些对它来讲如同美味的烂肉。
纸龙上的薛蒙被这场景恶心的受不了,一下子没收住,趴在纸龙身上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他妈的…也太恶心了吧!
这得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这么干啊?薛蒙艰难地把眼光投放在踏仙帝君身上。
这些尸体里头有薛蒙认识的人——也同样是案宗上所说,被踏仙君所杀的人,可现在墨微雨这一副“本座不知道不关本座的事”的脸色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人不是墨微雨杀的吗?
可如果不是他杀的,那为什么墨燃又会在这个地方,还表现的这么波澜不惊?
搞不懂,好迷惑啊,有没有人能来给他解释一下……对了,师尊还说要来带他找真相,不会就和这些东西有关吧——若果真如此,那师尊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天他把师尊带回昆仑踏雪宫的时候,修真界可还没死这么多人呢。
墨燃早已注意到薛蒙僵硬的表情,不过他懒得理他,但很奇怪的是,明明问的是一个问题,墨燃就很乐意给楚晚宁解答,但是对薛蒙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这是华碧楠做的。”墨燃附在楚晚宁耳边道,火热的呼吸洒在后颈,激得楚晚宁耳尖竟是比最艳丽的血琉璃还要红上几分。
楚晚宁略略偏脸:“华碧楠做的?”
“嗯。”墨燃余光一直扫着薛蒙的动静,见他被自己这冒犯师尊的动作把他气得不行,顿时心情大好,“本座方才忘了与晚宁说了——华碧楠就是师明净,也是蝶骨美人席。他要用这些破烂玩意送他们那群不人不魔的东西回魔族。”
他顿了一下,兴许连是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些不可置信:“你可信本座?”
“嗯。”楚晚宁倒是看不出一点惊讶,“我上前再看看。”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薛蒙的情绪,然后又跟墨燃道,“薛蒙……毕竟是你堂弟,不要与他生气,知道么?”
“好啊。”墨燃笑吟吟的,“本座都听楚妃的,楚妃说什么是什么。”
“……闭嘴。”
——*——
其实说不恨薛蒙是假的。他心口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疼,要是一丝怨怼都没有,那他就不是墨微雨了,他是圣人。
但他也同样不会伤害他,这不仅仅是对楚晚宁的承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连他自己都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非常复杂的原因。
墨燃自从拔除八苦长恨花之后,一直在思量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兴许是被花影响太久的缘故罢,哪怕是现在,许多残暴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没有错。
屠戮儒风门,那是儒风门活该。
灭门孤月夜,那是姜曦不识趣。
………
但回忆过往种种,他心觉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死生之巅和薛正雍夫妇。
死生之巅五千弟子,每一个都待他很好。薛正雍也是惯着他,闯出天大的篓子都有伯父顶着。王初晴更不用说,总是会偷偷地塞给他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里边还混了些药物,既好吃又能强身健体,甚至有时这点心连薛蒙都没有,但是他却有。
还有那些长老……
贪狼长老总是会塞给他一些枸杞什么的,虽然见了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但好药材他可是得了不少。
璇玑长老倒是不常给他送东西,但是璇玑长老经常会指导他两句修炼方法,因为楚晚宁时不时就要去补一下后山结界,并不是时时都有空。
而且璇玑长老很温和。
但现在…这些人,也都不在了。
知道他少年时模样的人,现今也只剩下楚晚宁和薛蒙了——师昧不算,那垃圾东西不是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他现在只想在好好看看这些个故人,好也有个念想。
就像当年伯父唱的那句诗一样。
「我拜故人半为鬼」
「唯今醉里可相欢」
——*——
楚晚宁御着怀沙,和墨燃一起乘上纸龙。薛蒙见墨燃也上来,心有不满,但奈何师尊允许,他也无话可说,只得憋着嘴生闷气。
墨燃则看着薛蒙吃瘪的样子笑的开怀。
纸龙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平日里都是楚晚宁一个人在他上边,现在竟然有三个人在他上边,负荷的突然加大惹出它许多牢骚:“本座可是烛阴之龙,你们区区人类,安敢如此!”
楚晚宁想着事没理它,薛蒙生着闷气也没理他,就墨燃一个闲的发慌,而且他和这小龙同样称自己为“本座”,于是起了兴趣,道:“你是烛阴之龙就是呗,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么对本座呼来喝去,是对本座的大不敬!”
墨燃善意地拍拍它:“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纸龙:………妈的更气了。
而就在他们御龙在天际翱翔之时,地上尸骨也在逐渐聚拢,逐渐堆成了一个桥梁的弧度。
华碧楠站在崖边,一群生的极好看的俊男靓女站在他身后,足足上千人一起催动灵力,操控着那些被种下珍珑棋子的尸体。
——最终筑成一座以血肉筑成的殉道之桥。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感觉快完结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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