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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毛特工驯养记(近代现代)——一只小兽

时间:2021-02-04 13:27:23  作者:一只小兽
  “我也知道。”白深只好跟着他说。
  “我年纪也不小了,”简东耸耸肩,接着对他意味不明地笑,“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关注他这么久该放下了,祝你们幸福。”
  “嗯?”白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简东仔细想了一会儿,找好措辞,“你要对他好,我不想我视作珍宝的一个人到你手里变成了弃之敝履的废品。”
  白深默然,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再多的话,在这样一句交代面前,似乎都苍白无力且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你的身份很特殊,比我要不凡得多,”简东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跟他连做好朋友都很困难。我也知道,当年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不过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这是我可以接受你们在一起的唯一的原因。”
  白深沉默地看着他。
  简东很普通,正如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他连今天来医院都是穿着衬衫西裤领带,柃着一个公文包,俨然一副待会儿要去坐办公室坐一整天的架势,和他们这些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的人非常不同。
  可白深很羡慕他,也许被迫过了那么久颠沛流离的动荡日子之后,只想平平静静细水长流。
  对白深而言,浪漫不一定是穿过枪林弹雨走到面前紧紧拥抱,而仅仅是做菜时颠了颠勺回头一个得意的眼神。
  他点了下头,“嗯。”
  “别一直嗯嗯嗯了,”简东笑了起来,“你跟路浔也这么说话吗?”
  “没有,”白深也浅浅一笑,“你放心,我会的。”
  “我要是知道你哪天欺负他了,”简东说,“会跟你拼命的。这次就算了,看在你们久别重逢的份儿上。”
  “……嗯,”白深抬头看向他,“谢谢。”
  简东回头透过玻璃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接着转身向外走去,一直到走出了楼道,背影消失不见。
  白深目送着他,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目光的尽处。其实年少的时光里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倾其所有去爱,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吧。
  他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在遇到路浔之前,他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却会脱手放弃;可是遇见他之后,一切都被改写。
  白深说的一番话还是有作用的,过两天路浔接受了手术,过程很成功,他的眼睛缠着纱布,坐在床边等待恢复。
  只是,整个过程里,他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白深不知道能够跟他说些什么,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坐在他面前,安静地打量着他。
  路浔的五官生得非常漂亮,既有欧美人的精致轮廓,又有东方人的优雅自然,暗沉的棕黄色头发略微带卷地耷在额前,有些挡住眼前的纱布。
  蒙住眼睛之后,他的鼻梁和嘴唇看起来让人觉得柔和许多,与眼睛里的英气完全是两个样子。
  白深看着没忍住轻笑,想象了一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顺便不要脸地想象了一下蒙眼做某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事情的羞耻画面。
  其实路浔一直在等,等白深单独跟他解释什么,他当着那么多没脑子没良心人群说的话,说他不是同、结过婚、和他只有利益关系……这些话,他想听一个解释。
  这一年过去,比起最初的不解疑惑甚至愤怒憎恨,他已经平静沉淀下来,更想要的是两个人冰释前嫌,哪怕回不到最初的关系。
  可是手术后一直到拆纱布,白深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两个人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深从病房里进来又出去,始终保持着沉默,也没有再刻意地碰他一次。
  拆纱布那天,当路浔睁开眼睛,先是一片明亮,紧接着就是站在床前各式各样的人的脸。
  在这些人中,没有白深。
  “看得见了没啊?”肖枭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这是几!这是几!”
  路浔没理他,眼神依旧在床边的人中搜寻来了一番,确定白深不在。
  “遭了,狗屁手术,还是看不见,”没得到回应的肖枭如五雷轰顶扑过来把他摇得东倒西歪,嘴里念念有词,“遭了遭了,不光看不见还傻了。”
  路浔拨开他的手,对大家清浅乖巧地一笑,“我已经恢复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我。”
  人聚,人又散。白深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无影踪。
  路浔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等到打车回小区,肖枭在半路下车,路浔一直坐到自己家的小区门口。
  回到久违的院子面前,他摸出钥匙打开大门。
  其实过去的一年,自从那次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就很少回到院子里面,总是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工作,偶尔有假期也不过是常在医院里养伤。
  而此刻看到这个院子,比起怀念,更多的是诧异。
  “卧槽?”他走进去,没忍住爆粗口,毕竟他的院儿真不是长这样的!
  路浔退到门外,仔细把牌匾打量了一下,再装神弄鬼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就是自己家的院子,才像见了鬼似的重新走进去。
  “WTF??”他没忍住再次爆粗口。
  院子里已经摆了很多他根本不认识也欣赏不来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添置了秋千和摇椅。看样子院子和房屋都有精心打扫过,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回来,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非常干净整洁。
  他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旁边的石桌上竟然还放了满满一杯冰镇柠檬汁,看样子刚拿出来不久。杯子外面还有一层水雾。
  路浔拿起来喝了一口,味道刚刚好,不像记忆中的柠檬那样酸得吓人。
  他想起以前白深给他泡的百分之百真·柠檬水,不禁勾起嘴角笑。
  房间里响起了声音,正堂的大门被打开,白深推着箱子走了出来,看见他不由得一愣。
  “你不是……下午拆纱布吗?”白深一脸茫然地问。
  “啊,是,”路浔第一眼先看见了他没拉紧的外套里露出的光洁漂亮的锁骨,这会儿注意力明显不在聊天儿这上头,“上午眼睛醒了……就拆了。”
  路浔发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你……看得见了?”白深问。
  “嗯,视力比以前还好了一点儿。”路浔的目光依旧飘忽不定地往他不经意敞开的外套里的锁骨上闪。
  两人四目相看,没有再说话,气氛瞬间变得有一丝尴尬。
  “那个……柠檬水还挺好喝的。”路浔移开视线,没话找话地说。
  “啊,是吗,”白深回答,“本来准备带到医院给你的。”
  “你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路浔问。
  “是啊,”白深应了一声,“房子卖了没地方待,肖枭就让我过来了。对不起,也没征询一下你的……”
  白深话还没说完,路浔就放下手里的杯子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一脚踢开了箱子搂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肩窝的地方。白深被这强烈的冲撞唬得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把住门框才算站稳。
  “不要说话,也不要动。”路浔说。
  “……嗯。”白深迷茫地应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路浔轻声问,像低声的耳语,“那些你对我做的事情,你不解释一下吗?”
  “你不是让我……不要说话吗。”白深弱弱地问。
  “操,”路浔笑了,“不是现在。”
  “解释很复杂,说来话长,”白深说,“我想长话短说……这个成语学了吗?”
  “早学了,”路浔说,“我已经把小学生版新华字典的字形字音背下来了。”
  “嗯,”白深说,“那我长话短说,希望你能明白。我以前看过张小娴的一句话,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包括你。”
  “我听不太懂,”路浔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兜住白深的后脑勺,吻了下去。白深于是也抱住他,更深入地亲吻他。
  灼热的气息被咽下,在交缠之中温度陡升。
  “你知不知道,我去出浴家里那天,”路浔离开他的唇,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他,“我是真的要崩溃了,要撑不住了。”
  “……我知道,”白深眼藏着波澜,给他轻轻顺毛摸,“对不起。”
  “你知道个屁,你一直在整我,”路浔说,“我没打算原谅你。”
  “是我的错,”白深噙着笑,“原谅我好不好?”
  “再诚恳一点儿。”路浔说。
  “浔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深轻叹一声,“如今赎得自由身,只想和你安于一隅细水长流。”
  路浔没说话,沉默地拥紧了他的腰身。
  “听懂了吗?”白深问。
  “懂,”路浔的脸埋在他脖颈处,闷闷地说,“我现在中文可好了。”
  “你哭了?”白深有些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问。
  “没。”路浔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白深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大片,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哭吧,你们小屁孩儿就是爱哭。”
  路浔无声地流了一会儿眼泪,听到这句话突然爆发出来,隐忍着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一种发泄和释放。
  白深以为他只是两人重新和好觉得感慨,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或者起码不止是这样。
 
  ☆、太阳
 
  哭,和流泪,是非常不同的两件事情。
  白深能够感受得非常清楚,他以前看过的路浔流眼泪的时候,仅仅是流泪而已,并不是有什么情绪要发泄,甚至可以理性地归为一种后知后觉的生理反应。
  而这次不一样,是真的在哭。
  路浔哑着嗓子的低吼就像积蓄了很多年之后的发泄,整个肩膀和后背都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白深想不出什么话说,这时候,路浔大概也不想听到什么安慰。白深只能一下下毫无节奏可言地拍着他的后背。
  路浔抱紧了他,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紧紧攥着他的外套,脑袋埋在他肩上,哭了好一会儿才夹杂着抽泣地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白深说不出话来,是啊,谁能给他答案呢,为什么是他?
  遭遇了那么多,可能路浔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哭泣发泄所有负面消极的情绪。
  白深轻轻拍着他,只好小声安慰,“没关系,都过去了。”
  其实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在心里,是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路浔顿了须臾,偏头靠在他脖颈上,鼻音浓重地喃喃了一句,“鼻涕。”
  “啧,”白深没忍住笑了,“没关系。”
  “嗯,”路浔的眼睫上挂着晶莹水珠,闷闷地应了一声,“你去、去哪儿?”
  白深摸摸他的脑袋笑起来,“都哭抽抽了。”
  “我问你、你去哪儿?”路浔执着地问。
  “去澳洲啊,时间快到了,你的衣服也在这儿。往返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没带太多。”白深说。
  “嗯,”路浔把脸在他肩膀上蹭,才抬起头转眼去看前院,“你弄的?挺漂、漂亮。”
  “嗯,”白深答道,“我看屋里好多东西是我以前的……”
  没等白深说完,路浔就松开手走开,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那个……你的那些小、小玩意儿,已经被我摔稀碎了。”
  “哦——”白深故意拉长了声音回答,“什么时候去重新买吧,逛逛小市场就可以。”
  “嗯,不过你那些东、东西,不是逛逛小市场就买得到、到的吧?”路浔问。
  的确不太买得到,很多东西都是白深以前在外面旅行或者工作买到的各地的小东西,基本都在五块钱左右,最贵的也不过四十块,这种廉价而纯粹的浪漫。
  “没差,重要的是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承载了特定的回忆,”白深把箱子推到院子里,看着他,“今晚的机票,还有时间,吃个饭吧?”
  “好,你做,”路浔往院儿里一屁股坐下,“我看着。”
  白深转头看了他一眼,“来帮忙。”
  “煮个面就行,”路浔也转头去看他,啧了一声,“还需要帮忙吗?要不要帮、帮你数一下煮多少根啊?”
  白深听完他磕磕巴巴地说完,笑骂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他到院儿里来住的这段时间就他一个人,平常白天也都到医院去照顾路浔了,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只有面条和他早餐吃剩的半袋速冻馄饨。
  路浔走到他身后,靠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
  白深比过去清瘦了一点,也确实晒黑了一点儿,头发剪短了些,比过去温文尔雅的形象更加添了几分野性,倒和他现在真相大白的身份很适合。
  “对了,你家里……”白深心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一个碗,一双筷子。”
  “啊,是,”路浔被他打乱已经往某些马赛克王国道路的轨道上偏离的思绪,故作镇定地回答,“是啊。”
  “回来之后你去多买一副吧?”白深回头看他,“阿姨住在这里的话,肯定要用的。还可以添几个盘子,她可能会炒菜什么的吧。”
  “知道了。”路浔应声,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口水,装模作样地转身去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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