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会产生不满吧?”
安燃脸色不变,认真听完刘钧的话。甚至勾起了嘴角。
“听刘队长说的像那么回事,可这跟刘队长关系不大吧?张教授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我呢,只是一个新手调查员,对调查员和外神之间的事情了解还没有刘队长多。所以,我很好奇刘队长是从哪里听来那么多信息的。”
“哼。我原来做过特管局的地面外勤队。因伤转岗了。没想到多去那么长时间,还是老样子。”
刘钧拉开外套,扒开锁骨的衣领。安燃能轻易地看到横贯胸膛上的肉色伤疤。
“真是辛苦刘队长了。”
安燃不痛不痒地安慰,实在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两人商量着绕整个建筑物一圈,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暂时不打扰其他人的安眠。最主要的袭击区域集中在前甲板,其他地方都很平常。
安燃慢慢地在刘钧的带领下来到最后面的监控室。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出现闪烁黄色灯光的渔船。灯光一扫而过,安燃偏了一下头。
视野中有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安燃细看。
竟然在甲板边缘的栏杆下看到了一只瓷碗。
安燃俯身捡起了它,挪到手电筒下面。
这是一只安燃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碗。没有任何具象的色彩装饰,碗口像一朵六边形的规则花苞散开,每个花边的弧度都很完美。色泽纯净,有着琥珀的清润质感。
安燃看得入神,刘钧同样入神,甚至拿手电筒的手颤抖起来。
“这,这是唐代的越窑青釉海棠式碗。”
刘钧黝黑的脸皮爬上红晕,怎么看都像健身爱好者的刘钧竟然对文物是如此痴迷。
安燃点点头,小心地用衣服裹住碗。
“天亮之后让张教授鉴定一下吧。”
甲板因为海水的颠簸微微晃动。安燃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凉风。
脑中的警报疯狂拉响。
安燃瞬间卧倒在地。
下一秒,头顶响起铁器和塑料的碰撞声。安燃眼前一暗。手电筒被打碎了。他就地抱着碗滚到栏杆旁,抬眼一看。
刘钧已经和袭击者缠斗在一起。
袭击者约有一米六,穿着深蓝色的缎面褂子。长得瘦骨伶仃,头戴米色小圆帽。最显眼的是晃在背后,随着动作甩来甩去的长辫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安燃这个时代的人。
虽然瘦小,力气却很大。铁锹被它使得虎虎生风,专往刘钧的脑袋、胸口、膝盖处砸。稍有不慎,就会遭到重创。刘钧有两把刷子,不敢示弱地回击。
安燃看到他的拳头好几次砸在了袭击者的胸膛上,有一次还扭住了胳膊。但袭击者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刘钧挥出的拳头明明抓上去了,却像抓住了一团空气。
刘钧的脸色变得难看,一转攻势,不断后退。
竟然抓不到实体!
安燃注意到了袭击者的的古怪,仔细观察着两人的打斗。目光落在浸满海水的铁锹上时,眼睛一亮:“把它的铁锹夺过来!”
刘钧照着安燃的话,虚晃几招一把抢过铁锹。
冰凉湿润的触感另刘钧心安,铁锹是实体。失去了武器的“人”急的弓背低吼,看着安燃和刘钧两人越走越近要将它包围。它直接结束战斗,翻过栏杆踩在跳海的边缘。
“老子拿枪毙了你们。”
阴沉沙哑的声音在狂暴的海风下模糊不清,它的帽子被掀翻。那一刻同样跳入海中。安燃只来得及看到袭击者缺了一角的头颅。边缘凹凸不平,向内延伸到头骨内部是黑色的裂纹。
堕落种?
安燃两手攥着栏杆目视波涛汹涌的海面。
“那只碗呢?安燃。”
刘钧声音着急,捏住了安燃的肩膀。
“还在呢。”
安燃闻言松了栏杆,掏出怀里的碗。刘钧要伸手接,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来了。
“你先放着吧。”
语气不怎么满意,目光锁定在安燃手中的碗。
原来是他的手腕刚才被铁锹击中了一下,现在正流血。两只手都染的鲜红。
安燃摸出手表一看,已经凌晨四点了。决定先让刘钧去包扎顺便叫醒甲板上的其他安保员,他去叫醒张教授。两人分开行动。
啪嗒。
指节长的红色小虫从安燃身上掉下来,摔在地上。原地静止了一会儿,慢慢朝着刘钧的方向爬过去。
第9章 清水市
张教授的办公室加房间在二楼,安燃顺着客厅侧门上去。敲门过后,张教授立即就开了门。他带着眼镜,将最后一缕头发打理好。惊讶地问安燃:“怎么了?”张教授身后的电脑亮着屏幕。
“呃,教授在工作吗?”
“我年纪大睡得少了,倒不如提前起来工作。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决的?”
安燃斟酌几秒,将怀里的碗掏出来。
“教授您看看这个,刚才我发现甲板上好像有贼,想砸开沉船上面的铁笼。又在甲板后侧受到袭击,并且捡到了这个碗。”
张教授闻言赶忙接过了碗,大略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扭身跑到桌子旁把自己的绒布拿过来垫着碗。边端详碗,边说:“甲板上怎么会有贼?应该有安保员守着。让刘钧立刻往上面报警,万一有什么武器伤到这些个国宝就不得了了。”
安燃点头。
脑子里,小红的一截触手已经爬上了刘钧的裤腿。刘钧去的方向是值班室。触手传回来了一些画面。二极管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中尤其显眼,刘钧习以为常关掉监控屏拔掉所有的插头。然后拿着u盘去甲板后面的监控室。
安燃不禁眉头一皱,刘钧明明说过值班室没有监控。
“安燃,”张教授想想还是不放心,将碗锁在临时保险柜中。“我跟你下去看看,顺便叫醒萧启。今天一天特别是晚上,就睡在实验室。”
两人下楼把仅剩的实验员都叫醒,两人一组分了一个实验室守着。张教授和萧启蹲在最重要的实验室。安燃做完一切后,把刑响带到一边。
“哥哥?”
刑响眼睛困得睁不开,软乎乎叫着。银质的十字架和衬衫扣子纠缠在一起,刑响费力从中拔出。手摸进裤兜一看怀表,早晨五点钟。
好早哦。
安燃摸上刑响的头顶,轻声嘱咐:“我们的谜底该揭晓了。你的能力是催眠吧。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去催眠船上的安保员。”
“为什么?”
刑响好像懵懵懂懂,但眼里丝毫没有惊讶。
“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这就是原因。”
“可是我们可以请警察叔叔来帮忙啊。”
“的确可以,可是警察到这里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我们可能也报不成警了。”
安燃将手机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无限负的信号给刑响看。刑响了然,附近的海域渐起浓雾。打捞处变成了孤岛。
“还是回到我们的谜底上吧,哥哥。我的能力包括催眠,但不是催眠。也没有能力催眠那么多人。毕竟我是个小孩子。.....不过呢。我可以稍微改变方向让他们只绑架不摧毁文物和打伤人质。”
“拖延时间?”
“嗯嗯。那哥哥要去做什么呢?”
“去海里看一看。等到晚上那群堕落种一定会出现,两面夹击我们应付不过来。”
“然后,哥哥怎么解决安保员?”
安燃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了“这是另一个秘密。”
“另一个秘密,好吧。”
*
刘钧去甲板后侧监控室取出的监控没有查出什么。空无一人的前甲板,没有声音。一切是那么宁静,然后数把铁锹从海里爬出来。门锁和墙壁突然一块接一块凹陷。刘钧拿抢过来的铁锹作证,真是遇见鬼了。
肉眼能看到,用电子器械完全没用。
于是刘钧适时地提出去海底查看的建议,并将这项任务抛给了安燃。
“安调查员,事件明显不是普通人可以介入的。所以,麻烦你了。”
安燃装作纠结一番答应了,“那刘队长要好好保护教授他们。”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潜水服在仓库,我已经让人拿去了。”
刘钧一脸正气。
*
上午。
安燃和一个陌生的安保员站在甲板中的一个出口处。安燃全身已经换上了黑色潜水服,身体曲线显露无疑。安保员为安燃装上银灰色的氧气瓶,教安燃怎么操作。什么时候氧气会用完,然后返回甲板。
“会游泳吗?”
“会。”
“如果遇到危险不能抵抗的话就脱掉氧气瓶游上岸。”
陌生的安保员这样说,并祝安燃好运。
安然摆摆手,跃入海面。待到安燃身影在海面下模糊不清时,安保员去向刘钧汇报。
“已经下去了。”
刘钧:“氧气瓶能漏吗?”
“能。四五分钟之后就会彻底漏光,到时候就沉海底里了。”
刘钧:“不错。”
男人满意一笑,脚底下的快艇上已经放上一排保险箱。几个安保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走吧,一定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伟大的克苏鲁。”
刘钧虔诚地说,落在实验室的目光狂热狠历。
这边,安燃潜入海底。
有问题的氧气瓶已经被他扔掉,先他一步下沉到沉船原位。安燃的一只手变成了腕足,整个人如鱼得水。
海里的磷虾、水母、海鱼感知到安燃的存在纷纷躲开。有庞大的生物来了,它们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它们。穿过珊瑚丛,拨开栖息的水蛇,几分钟后安燃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大块淤泥。
沉船的原位陷在一大块淤泥中,船体被打捞之后这里平白塌陷一块形成一个大坑。坑里已经有其他的生物生活。若是普通人看起来,不会感觉到什么不对。
但在安燃的眼里,坑里四散着累累白骨。
有的胸腔破碎,有的头骨破碎。
每个白骨的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把锈红的铁锹。
察觉到安燃的存在,一个大骷髅转动颈椎,将眼眶正对安燃。
“你来了。”
它的眉心有一个小洞,死因应该是枪杀。
安燃甩了甩腕足,在想怎么解决这么多骷髅。要不,都让小红吃了吧。
“叽。”
好哎!
血红的触手从安燃胸膛里探出,钻入骷髅。
下一刻,安燃看到骷髅猛地起身,自己则眼前一黑。
“醒醒!醒醒!二柱。”
“嗯?”
安燃茫然应声,机械地用手里的铁锹铲土。扬起的尘土飞入安燃眼睛,安燃不得不停下来使劲揉眼。
这是哪里?
旁边的人又说话了。
“二柱,今天是最后一批了吧。能挣这个数吗?”
带着米色圆帽的青年食指、中指、大拇指捏在一起比划。
安燃脱口而出:“一百银元都有的赚!”
“嘿,那就行。”
是附身了吗?
安燃机械地铲土,一股不属于他的意识潜伏在体内。叮当一声,安燃铲到了什么东西。扒开一看,是一个大铁箱,在周围包金边。旁边的人习以为常,帮安燃一起把它抬出来放到架子车上。
架子车上坐着貌似是会计的人,吐了一口吐沫,打开箱子。比照着账本一一核对里面的东西。念念有词。
“这是鸳鸯瓶。”
“这是蓝宝石树。”
“这个送到z国。”
“这个送到m国。”
.....
安燃不经意往箱内瞥了一眼,拳头捏紧。
是文物走私犯。
不过身体不属于安燃,他的意识一直在执行原先的行为。铲土,挖箱子,偶尔聊天。
安燃从中拼凑了一个形象。
一个山村里来的叫二柱的青年,被亲戚介绍到据说能挣大钱的这里,帮忙走私文物。
一切活动都是秘密进行的,因为不但有警察的抓捕,还有敌对的帮派要找他们麻烦抢夺这些文物自己卖掉。
安燃累的满头大汗,做完这些。
匆匆喝了一口水,又被强制集合到码头。期间安燃想靠近装文物的箱子,被守在旁边的人警惕地推走。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带刺刀的长枪擦着眼角飞过。
......
安燃只好老实到码头那。
明显是老大的人顶着一脸刀疤站在大船上,居高临下慷慨激昂:“兄弟们做的好,辛苦了!”
说完招招手,下来两个人提着一兜银元开始挨个发钱。
人群一阵接着一阵喧哗,捧着银元不撒手甚至放到嘴里咬。安燃抓着满手的银元不知所措。刚开始的那个人跟二柱很熟悉,和安燃站在一起,乐呵呵问:“二柱,一会儿咱去喝酒。”
“喝什么喝,我这些钱都是用来娶媳妇的。”
安燃又脱口而出。
顺便要解开裤腰带把银元塞进内裤上缝的钱包里。
?!
安燃死死按住裤腰带,一把将银元塞进自己怀里的小口袋。
这还没完,领头的刀疤大哥再次开口:“兄弟们,这次最后一批了。想跟我们到那边的就上船!”
到那边?
安燃环顾四周,走出来不少人。从他们口里的方言勉强听出来是什么什么国。怎么怎么好。
偷渡。
九死一生的偷渡。
安燃却控制不住身体,一步步上船。意识传来渴望的赚钱声。在船上帮忙还能再赚一些银元。
上船之后,锚被收回。安燃眼睁睁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趴在栏杆上,海水里映出的面容蜡黄,同样带着米色小圆帽。一米七的身高,全身上下只有脸上有点肉,背瘦的肋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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