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巷。
名字还行。
秦巷道:“还望辛总有空联系,等你电话。”
说完这句话,他倒是走得干脆。
留下方辽一脸雾水:“这什么意思,好大的牌面,是来招商还是来引资的,怎么不把家伙器亮亮,还等着你联系,哪里冒出来的二愣子。”
辛宴庭心思不在友人说的话上,只留在方才接过名片时——那人水光盈盈的眼神,既像是期待,又像是欣喜,还透着,几分情意?
一阵恶寒。
回去路上,辛宴庭随手将这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中,连带着这个人,也瞬间抛之脑后。
秦巷始终没等来辛宴庭的电话,却等来徒弟小贺新接项目的申请。
巧的是,此番他回国负责对接的品牌公司秦巷也刚刚熟知。
更巧的是,贺彦名作为新项目总负责人,为国清鹊品牌的新研发合作团队设计理念,和秦巷的初始方案还有几分像。
审批到秦巷这里,秦巷大手一挥,一路为他的合同开了绿卡不说,还特意批复了东边的理念楼给贺彦名办公。
贺彦名今天来他办公室,点名要带十八层和三十二层的两位“小将军娘子”陪他进新团队,秦巷半句重话没说,人说调就调了过去,还买一送二,附赠了两个丰大博士生一道进研发团队。
其中一个,便是碍于情面,怎么也推脱不了的吴老孙女,吴浅秋。
中午食堂吃饭,王德封还在同贺彦名说,他师傅是真疼他,要人给人,要关系给关系,还说起合同上的一些事项,要没他师傅从中协助,他能那么快办好流程?
贺彦名看着食堂前头排长队的吴浅秋,问:“秦工真准备去丰大授课?”
王德封吃惊:“这你也听说了?”
贺彦名木着脸,点头,后又道:“师傅没那么好说话,看来王院花了不少功夫。”
王德封哈哈笑,既不说这事是真,也不说这事是假。
谣言传了三天,最后传到秦巷耳里,就连他在国外的好友也打电话过来问他,听说他准备下海,有想到高校养生的想法,还特此问他,愿不愿来北欧,光就北欧的待遇跟他唠了不下半刻钟。
秦巷哭笑不得,心道王德封又耍了一手好牌。
这事也叫人生气不起来,熟悉他的人,是知道他一贯脾气好。
贺彦名牵头的项目已经在启动,这事转眼过去两个多月。
两个月来,秦巷试着将辛宴庭这张脸渐渐淡忘,为此还跟老秦放了点风声,说准备接受相亲。
这话没将他老妈毓女士乐坏。
短短一个月,硬是给他介绍了八个姑娘。
秦巷去丰大授课的谣言慢慢散去,所里又掀起秦工在相亲的碎语,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荟声顶楼音乐餐厅,秦巷同这月最后一位姑娘在相亲。
他妈毓女士在孜孜不倦的询问下,终于发现他是颜控的事实,一面恨铁不成钢说他肤浅,一面找来的几位姑娘,全都清一水的符合他老人家的要求。
肤白貌美,一个赛一个眼睛大。
毓女士更是保证,这最后一个他要是还不满意,以后干脆别结婚了。
她说这姑娘学音乐剧的,要不是家里拦着,当初被星探挖掘,那模样都是能当明星的水准,一准的红上天。
见了面,毓女士所言确实不虚。
姑娘姓顾,名字也好听,顾瑶,说话温温柔柔,见面跟秦巷第一句便是:“秦老师,叫我瑶瑶就好。”
顾瑶确实哪里都好,可硬要挑,那也还有好多不好的地方,例如这嘴巴不怎么对称,右唇上翘,又例如右边的颧骨稍高了那么一寸……
毓女士说的对,这毛病要治不好,以后干脆别结婚。
秦巷决定和这姑娘接触着试试看。
试了两个礼拜,顾瑶约他去听音乐剧,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他决定赴约。
秦巷抱了捧花先到后台,顾瑶的妆造才化到一半,看到他来,蹭的从座上站起来:“秦老师。”
花放到一边,秦巷按着她肩膀示意她坐下:“别激动,我就是来看看你。”
聊了半会儿的天,秦巷看时间差不多,她的化妆师还在等着,道:“好了,人也看了,我该撤了,你们忙。”
顾瑶依依不舍:“秦老师,我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还以为你会很晚。”
“怎么会,我从不迟到。”
“对,秦老师从没迟到过,基本上都是我在迟到,每次都害你等好久。”
秦巷笑:“等待漂亮姑娘是一种美德,我甘之如饴,在我这,你迟到多久都行。”
“秦老师……”顾瑶的眼神开始拉丝。
秦巷拍拍她肩膀:“我先出去,今晚你好好表演。”
“好。”
小姑娘的爱总是来得突然,又格外深情,这才两个礼拜,统共没见几次面,秦巷直觉有些招架不住。
从后台出来后,秦巷去了趟卫生间,躁动的空气中拂过一阵熟悉的香气。
干这一行,他对气味的敏感总是大过常人。
犹如寻到一丝出光的缝隙,因为这抹独特的冷冽兰香,他体内压寂良久的因子幡然跳动,似饥渴难耐,一息若生,顷刻热血翻腾。
这香味如此凛冽,气息独特,就如辛宴庭这人一般,骄矜清贵中,天然带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就是这么凑巧。
秦巷才停住脚,辛宴庭已从卫生间门中探出身,朝秦巷迎面走来。
短短的几步,像放慢了百倍的步速,这短的不能再短的几秒,足够秦巷完完全全看清他的面容,看清,他这张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脸。
他换了发型。
头发长长了,微卷,垂到了肩上,耳鬓下。
几秒的定格结束,随着脚步声落地,秦巷转过身来,辛宴庭早已走远。
醒悟过来后,秦巷追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在大厅人最多的地方找到了他。
他在人群中央,头顶的聚光灯天然就该打在他脸上,剧场经理,音乐剧负责人都在他身边,他俯着身子,难得留出几分耐心听身边的老太太说话。
秦巷寻到了人,浑身的躁热和悸动渐渐退下,半个身子慵懒,他靠在墙边,盯着远方楼下,双手抱臂,嘴角扯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
此刻,当下,浑身的松软和胸腔的震鸣相抵抗,小小一方角落,嘈杂的人声中,他任凭情绪上头,心内激荡。
回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水珠沿着面颊鼻梁往下流,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看见的是辛宴庭。
进入音乐厅,回到座上,闭眸所想,还是辛宴庭。
整场音乐剧听完,音乐剧讲了什么不知道,想的,全是辛宴庭。
辛宴庭的卷发,辛宴庭对称的唇瓣,透着殷红。
他留起稍长的头发,和女生有什么区别?
秦巷如此劝说自己。
辛宴庭留下的后遗症不浅,秦巷的心情无法平复,他只能尽量做到冷静。
音乐剧结束,秦巷接顾瑶去餐厅吃饭,打算为这段荒唐的相亲之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干脆利落的不像话,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这事,仿似压制不住。
也不可再忍受一秒。
等顾瑶吃完饭,他实话说,两人还是不合适,不如从今天之后,转做好友。
顾瑶听完这话,两只灯笼似的大眼撑到最高,不可置信,旋即眼泪汪汪:“秦老师,你在跟我开玩笑。”
第4章 一眼万年
“不是,我是经过慎重考虑。”
“我不懂,如果你想拒绝我,为什么今天还特意来后台看我,还准备了我最爱的白玫瑰。”
“对不住,我想白玫瑰这事,应该只是巧合。”
劝了20分钟,秦巷送顾瑶出餐厅,顾瑶扑腾扑进他怀里,情绪彻底失控。
“秦老师,真的没可能了吗,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我在台上的表现很糟糕,明明没上场前,你还不是这样,为什么下台后,你什么都变了。”
秦巷最见不得的便是女孩哭。
才认识不过两个礼拜,缘何这姑娘能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
他不是很能理解,却也只能尽力安慰:“别哭,这种事不值得哭,不是你有问题,是我有问题,我不适合你。”
“你适合。”
秦巷叹气,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好姑娘,这事我全责,我确实有不周到之处,你想要什么,我尽力弥补,或者说,我要怎样,你才能好些。”
顾瑶抽搐着肩膀,慢慢从他怀里退出身,眼泪汪汪:“秦老师,你人真好,这两个礼拜你比我爸对我还要照顾,我还以为我们会有后续。”
秦巷满面歉意:“是我的错。”
顾瑶摇头:“大概是你人太好了,我才产生了误解,也庆幸你现在就对我说不合适,不然,我怕我真的会陷进去。”
秦巷因而从这堆话中产生反思。
余知善也不止一次说过他是烂好人。
顾瑶把眼泪擦干,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秦先生,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好。”
秦巷手中还拎着顾瑶的包,方才她情绪不对时,他帮忙拿起包,此刻包拿在手中,自己也忘了这事。
正要把包递过去,眸光一瞥,如有神会,他停了手中动作,缓缓抬起头。
中厅的廊上,立着不少人。
他和顾瑶在楼下演一出生死好戏,难免有人好奇观看,秦巷在安抚顾瑶的同时,都顾不上这些,没想到廊上,一群人中,竟然伫立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辛宴庭不想他就这么望了来,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后,在那张脸露出震惊神色之下,他慢悠悠转过了身。
秦巷将顾瑶送回了家,为这一个月的荒唐彻底画上尾声。
驱车来到江边,他私人投资的一家艺术展会,在画室里坐了一整晚,这一晚结束,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似那些空无和荒乱最终都寻到了一丝安宁之处。
心上长久的平静,是自己也未曾料想的结果。
他从不欺骗自己的内心。
如果相亲交友是个错误,随心而动最终也是错误,怎么都是错,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他就这么将自己劝服。
*
周六上午有场选品交流会,辛宴庭提前半小时到达会所,发起方老贾在门口跟他唠了三四分钟,领着他进大厅。
一群人才踏进门,老贾惊了一跳:“秦工怎么来了,怎么没派个人通知。”
助理道:“刚来没一会儿,没来得及跟您说。”
“奉茶了没,怎么就坐那,这位置怎么排的。”
老贾咋咋呼呼说话,黎容也不由得对他说的那号人心生好奇。
助理道:“秦工说临时来的,坐哪都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临时加个位,把辛总旁边那位置挪开,安排他上那坐。”
“好,这就去安排。”
黎容看见半个侧影,这时已认出人来,朝他们辛总望去,只见他们辛总面上一片乌云密布,忍住笑,他问:“贾总,你说的秦工什么来头,你怎么格外重视一样,这把我们辛总都排到了后面。”
“胡说八道,辛总是我的座上客,”老贾让小助理去他办公室拿上好的茶叶招待人,回头跟黎容道,“这秦工来头可不小,辛总你应该知道啊,他和你们那个研发中心的小贺一样,都是盛天的,秦工在行业内,算是这个,我是想着邀请他来当这次选品的评委来着,没排上期,没想到,秦工今天还是抽空来了。”
黎容吃惊:“盛天研究所?”
“是啊。”
老贾见辛宴庭像是不知道秦巷这么号人,有心想给他介绍,问辛宴庭需不需要引荐一番。
辛宴庭朝那头看去,场内的工作人员正蹲在那人身前,年轻的姑娘身段婀娜,满面笑意,双手贴上那人的膝盖,二人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什么。
黎容瞅见他们辛总面色,赶在他说话前,同老贾道:“贾总,你忙,我跟辛总先过去。”
秦巷和场内的工作人员聊了两句,知道老贾给他换了新座,视线在场内摸了一圈,寻到了今日要等的人,还没走过去,老贾走来和他唠了半天的话。
聊的差不多,老贾好奇问:“秦工今天是冲谁来的?”
秦巷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贾和他套近乎,猜测:“是候场区那个三号?对,那家的研发经理是你们丰大出身的,用不用我跟底下打个招呼。”
秦巷摇头笑:“真不是,你就甭猜了,可别乱来。”
好不容易摆脱老贾,秦巷这才抽空坐了下来,两分钟后,身边传来一阵冷香。
左后方有人跟他打招呼:“秦工。”
秦巷抹头去看,朝对方点头,视线触及身旁落座的人,眸光在一瞬遣缓,随之幽长绵延,半天都难抽离。
他换香了。
一股木质沉香,有别于之前的凛冽,倒也温和。
拉丝一般的视线嵌在对方面上,日思夜想的脸蛋就在眼前,不是幻想,从前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今天却近的可怕。
他这张脸,原来也不只是正面端彦,就连这侧脸,也实为惊艳,尤其是这鼻子,简直可以用优越二字形容。
秦巷心灵再受震撼。
此刻,他庞若无人的眼神直直落在辛宴庭面上,半分不顾忌。
好不容易从喉咙深处抽出一丝声线,话说出口,如天上云一般柔和,他主动示好:“辛总,又见面了,幸会。”
辛宴庭随意望来一眼,匆匆收回视线:“嗯。”
比预想的还要淡漠。
好在情况不算糟。
台上的交流会进行了三十分钟,秦巷望了辛宴庭二十五分钟。
从上至下,从头发丝到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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