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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川(近代现代)——笼中月

时间:2021-02-08 12:02:13  作者:笼中月
  “二十一张。”烟往嘴里送了送,老板拿牙咬住,饶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你斯斯文文的,犯的什么事?”
  凌意没回答,只把头低下去,毛刺一样的头顶晒在日光里。
  “要不要啊。”
  “要。”
  他从长裤口袋里翻出一沓有零有整的钱,凑出三百递过去。
  老板点清数目,收起来的前一刻不大放心,又搬出一台验钞机插上电,把每张钱都单独过了一遍。
  “你也别觉得我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瞧扁了,我是吃过几回你们这类人的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行了,试试吧,这么便宜的东西没保修的啊,离柜概不负责。”
  凌意全程没有跟他对视,只是把卡插进去,摸索片刻找到开机键。
  跟三年前不同了,如今的手机没有开机音乐,他有些不适应。
  确认接打电话没有问题,他闷不吭声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的喇叭喊:“修手机,卖手机,回收旧手机。”
  脚步蓦地顿住。
  “老板,你这里可以修手机?”
  听他去而复返,老板再度抬头,晃了晃手里的袖珍螺丝刀:“你猜?”
  行李包里那部旧手机沉沉地坠在里面。
  凌意把它翻出来,捏紧一瞬,然后轻轻放在玻璃柜台上。
  “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部还能不能修好。”
  老板暼一眼:“这么老的款。”
  他缄默不语。
  换电池,充值缴费,检查半晌后发现毛病不大,换个零件重新开机。
  这么一部早该淘汰的机子,像他这个人一样,几乎被时间遗忘了。
  三年岁月,一千多个日夜,手机代替他醒过来。
  “看好了啊,能用,五十。”
  “谢谢。”
  付完钱,他走开几步,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低头看着过去一点点重现在自己眼前。
  无论下多大的决心,要斩断那些回忆都不是件易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这里就是别的什么地方,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修好这部手机。
  还在,照片还在。
  仅仅是匆匆扫过那些过去的点滴,就有一种甜蜜温和的感觉,缠裹在苦涩里,慢慢泛上心里。他一时极暖,一时又手脚发凉,两股截然不同的浪翻搅在身体里,鞭子一样抽打他的神经。
  就在这样的恍惚中,他听见不远处的电视机播送新闻。
  “7月6日,知名演员谢思昀在社交平台大方晒出他与导演曹延的合照,并表示十分期待接下来五个月的深度合作。此前就有爆料称谢思昀要在曹延下半年即将开机的新片中担纲重要角色,这次的……”
  周围其实有些嘈杂,但这条夹杂着老朋友名字的新闻还是钻进了凌意耳朵。他愣了一下,想走过去看看电视画面,脚后跟刚动了动就又放弃。
  思昀终究是得偿所愿了,这是好事,只不过以后再不会有人与他唇枪舌战。
  抱着一种极单纯的思念老友的心情,凌意从相册退出来,点进聊天软件想看看思昀还有没有在更新现状。本来已经作好被早早删除拉黑的准备,却意外发现上百条未读消息。
  再怎么单纯的社会关系,一个人总归会被一些人惦记。
  他把这一点忘了。
  消息从新到旧,依次往下排列。大多发自两年前或三年前,也就是他消失不久那段时间,后来就少了。
  这里面有老师,也有同学和熟人,翻到三年前甚至还有旧房东,催问他走了怎么不打招呼,害得房子白白空置一个月。
  越翻越往前,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他最好的朋友之一,谢思昀给他发过很多条消息。
  “未来的大卫霍克尼,你跟醒川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不走就不走了,搞行为艺术呢?”
  “听他说你们分了,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醒川躲起来不见人,你怎么也失踪了,你俩说好的?”
  “真分了?”
  “我见到醒川了,他状态很不好。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想着出国?如果真是为了出国,有必要闹到分手的地步吗,你觉得醒川是那种经不起异地的人?”
  “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过上想要的日子了?醒川不让我找你麻烦,但我真想揍你。”
  “醒川病了。”
  ……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直到三年前的九月,他发了最后一条。
  “醒川去云南当兵了,今天上午走的。”
  之后再也没有了。
  凌意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往街边走。
  路上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慢腾腾地往他鼻腔里钻。
  花期到了。
  本该开在九安的花,时隔三年开在他出狱后的这条马路上。
  没走多远,他的腿就没了力气,心脏疼到无法再多走一步,径直在路边蹲了下来。
  胸腔里像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因为失去了某样东西,虚无与疼痛一同侵袭身体,瞬间便让他头晕目眩手脚发麻。
  他在路上晕倒了。
  朦胧中胸口仍然血流如注,有人焦急地将他救起,一路抢救呼喝脚步声嘈杂。
  再睁开眼,他躺在中心医院的病床上,时间已经又过了两年。
  视野中是惨白的墙,刺眼的灯光,冰冷的仪器,还有口鼻上罩着的呼吸罩,和睫毛上凝住的细密水珠。
  他试着开口说话,却发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刚动了动手指,就听见床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你醒了?”
  他艰难地扭过头去。
  对方以坐姿略微俯身,移到近处让他看清,面容是跟嗓音截然不同的和颜悦色。
  “终于醒了,还记得自己中过枪吗?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先别乱动,我叫医生过来。”
  按下呼唤铃后转身回来,发现凌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中是术后的混沌与疑问。
  他了然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敝姓楚,楚然。”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柔软,坚韧,写满故事
  “再偏一寸命就保不住了。”
  温度适宜的单人病房里,这个叫楚然的年轻男人定定地看着他,幽深沉静的眼神像是能直接望进人心底。
  刚刚死里逃生,凌意精神和身体都还很虚弱,接收信息很迟缓。慢慢的他想起自己出事时与杨斌的缠打,想起那黑漆漆的枪口,还有枪响时鼻间嗅到的那股硝烟味。
  随之想起的还有彼时陷入危险的厉醒川。
  醒川怎么样了?
  刚艰难地动了动眼帘下的眸子,就听见床边的人淡而无味地道:“别找了,他不在这儿。”
  楚然立在一旁,抱臂冷静地看着他有点焦急和想要追问的模样。看了半晌,方才悠悠吐出一句:“真是个傻子。”
  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然后他就转过身,走到这间单人病房的窗边,从下面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双手撑在窗台上。
  丝丝缕缕的花香飘入房中。
  这里是整个中心医院条件最好的病区,楼下就是半月形的徒步花园,一年四季花团锦簇,而且鲜有人大声喧哗。以凌意的经济状况,当然住不起这里,只会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撑在窗边的楚然做了个放松的深呼吸,活动了一圈脖颈。听见推门的声音,他转过头,见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勾着嘴角点了点头:“开霁,你现在越发像样了。”
  进来的男医生笑着将挂在胸前的圆珠笔取下,边朝病床走边道:“怎么,我以前很不像样?”
  他俯身查看凌意的身体指数。
  对于这二人的出现,凌意仍是完全的一片混沌,可偏偏又身不能动有口难言,只能是人走到哪他那对湿润的眼珠子就跟到哪。
  现在医生来了,他当然就是盯着医生。
  白大褂胸前的名牌上有三个字:程开霁。很霁月光风的名字。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罩下的嘴唇刚动了动,发出一个“大夫……”的音节,这位程开霁医生就听到了。
  “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你伤势比较严重,昨天刚从重症撤出来就又陷入昏迷,现在在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这几天尽量少开口说话,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铃,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的嗓音沉稳,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
  病人对医生也有种天然的信任。凌意就那么切切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倦倦的,囫囵的柔软中又有点不安。
  程开霁被他一望,反倒手压嘴唇咳嗽了一声,收起笔起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带着针头的手背微微一抬,凌意手指动了动:“他……”
  他指向楚然。
  程开霁回头看了楚然一眼,见楚然抱臂靠墙,逆着光看不清眉目的侧影。
  这个人……明明是个热心肠偏要装个无所谓,也难怪病人疑心他的身份。程开霁心中一哂。
  “他是受朋友之托来的,你住院多亏他安排。另外我跟他也很熟,你可以放心。”
  朋友。
  凌意哑声重复,声音微弱到听不见。
  楚然后背靠墙,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地板上,迎着他疑问的目光,眼神中有种淡漠的冷静。
  “我跟厉醒川算是有一面之缘,正好过来找人就顺道来看看你。厉醒川人没事,现在被暂时羁押在看守所,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到时候自然会来看你。”
  说到这里他站直身体,走到方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修长的手指攥着水杯:“叫他不要冲动,没想到这么不听劝。”
  凌意一边听,一边喉结紧张地缓缓滑动数下。
  “至于那个杨斌,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楚然低低一嗤,“人废了。等厉醒川来了你自己问他吧,当时我也不在场。”
  那天本来是抓杨斌的大好时机,证据链只差最后一环就能收集到位,连杨斌滥用枪支都录有视频证据,谁晓得凌意意外中枪,厉醒川就跟疯了一样失去理智,把杨斌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在场几个人硬是拉不住。
  “我先走了。”楚然放下水杯,对程开霁道,“思域来消息说在楼下,这边的事你多照应。”
  程开霁颔首,目送人离开病房。
  他这一走,房间里安静许多,细微的尘粒在金箔一样的阳光下跃动,输液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凌意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这会儿醒来也很恍惚,听到厉醒川没事的消息,精神难免有些疲软,又露出一种朦胧倦怠的神情,无法再思考更多。
  程开霁转身,扶正鼻梁上的半框眼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这样子莫名让人想起一种纸。
  柔软,坚韧,二者并不矛盾,上面还可以写满故事。
  他走过去将输液管的滴速略作调整,好叫凌意不至于太难受。
  说实话,从学医到入院,枪伤遇到得原本就少之又少,并且这是最棘手的一个。
  他非常想治好凌意。
  但平心而论,子弹在心脏上缘擦过,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想要身体复原如初,或许不光靠当大夫的妙手回春。
  对着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他撩开褂子叉腰,疲惫地捏了捏鼻根。
  “程大夫……”
  病床方向忽然传来低闷的声音。
  凌意不知何时似乎又清醒过来,正看着他这个方向。
  程开霁走过去短暂地拿下氧气罩,“怎么,哪儿不舒服?”
  病房温度高,棉被又盖得严,凌意额上热出了细密的汗,刘海湿软地搭在前额。他先是喘了几下,然后身侧的五根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把床单压在手下借力。
  “有没有一个小朋友跟我一起送来?”
  程开霁看着他,简短地想了想,明白他在指谁了。
  “是不是一个小男孩。”
  凌意下巴缓慢地点了点,幅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他第二天就转到肿瘤专科医院了,目前的状况我不清楚,估计有人在照看。”
  听完他的话,凌意显得有些出神。这种出神不同于一开始的虚弱迷蒙,这是一种夹杂着怅惘的,无能为力的情绪。
  “你怎么这么能操心。”
  凌意闻声抬眸,错愕地看着他。
  “他是你儿子?”
  凌意缓慢摇头。
  “自己才从鬼门关回来,就开始关心起别人的儿子了,以为自己是有九条命的猫?”
  他很少用这种口气跟病人说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这个病人显得有些逾矩。非要追究,似乎是因为他觉得凌意有些眼熟,不过不敢确定。
  身上的手机震了,他拿起来,见是副院长有事叫自己过去,就说:“行了,你好好休息,我过几个小时再来看你。”
  凌意没有多说,眼睫很听话地垂着。
  程开霁顿时觉得自己训重了,有点不忍心。走到门口,手都摸到门把,他又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凌意。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凌意缓慢侧眼。
  程开霁定睛看着他:“大概三四年前,半夜,你是不是来急诊看过手,那晚我也当班。”
  之所以时隔多年仍未忘记,是因为——
  “当时你的手是被铐着的。”
  —
  另一边,看守所外。
  傍晚时分,铁门打开,厉醒川在律师的陪同下走出来。上了提前备好的车后,高薪请来的律师很尽责地嘱咐:“厉先生,杨斌那边虽然已经立案,这段时间您仍然有配合调查的义务,建议您尽量在本市活动。另外像那天那样的冲动之举千万不能再有了,再来一回连陆总都保不住您。”
  就差直说你下手太重,把人打死打残是要坐牢吃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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