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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川(近代现代)——笼中月

时间:2021-02-08 12:02:13  作者:笼中月
  “唔……”小树玩着他颈后碎发,“超级多。”
  “比如呢?”
  “比如、比如比谁先睡着,还有……谁能一直不说话,还有就是谁能一天不吃零食,好多!”
  说完噘嘴不高兴:“每次都是爸爸赢。”
  凌意将额头埋到他小小的肩膀上,酸涩地笑:“你爸爸真是个混蛋。”
  “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你爸爸真坏。”
  “啊?”软乎乎的毛呵得他脸颊微痒,“爸爸不坏,爸爸很好啊。”
  “小树是这样觉得的吗?”
  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超出了四岁小朋友的理解范围。他右手食指从颈后绕到嘴巴里含着,嘟哝了几个口齿不清的音节,“爸爸会抱着我睡觉。”
  醒川肩很宽,在床上喜欢侧身将人圈在怀里,夏天的时候胸膛热得几乎烫手。凌意静了片刻,用最轻的声音说:“他也会抱着我睡觉。”
  小树没有听见,“爸爸还会给我讲故事。”
  “什么故事呢?”
  “唔……一群戴草帽的强盗的故事,有橡皮人,有长鼻子,还有一头小鹿。”
  凌意失笑。醒川居然把海贼王当睡前故事讲给小树听,还冠之以“强盗”的名号。
  本想进来拿平板电脑看动画片,结果却被饼干叔叔关在怀里,昏暗的环境中小树渐渐犯起了困。
  “叔叔,我好想睡觉。”
  凌意将他像月牙一样抱着,让他半躺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但又不敢真的让他睡着,怕一会儿外面的大人找不到他。
  凌意轻声跟他说话:“小树,睡着了?”
  “没有……”小树迷迷糊糊的,“叔叔也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
  “叔叔不会讲故事。”
  “不嘛,叔叔给我讲故事,我就要听强盗的故事。”
  那个航海冒险故事凌意其实一知半解。他拗不过,半晌后轻轻道:“那叔叔给你讲,橡皮人跟小鹿是怎么认识的吧。”
  “他们一开始不认识吗?”
  “当然,他们一开始……”
  橡皮人和小鹿,一开始是两个世界的人,机缘巧合之下相识。
  时间在凌意的回忆里倒回六年前,临江中心医院,有个男生刚满22岁。
  记得那天明明雨势不小,他却没有打伞,只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冻得发白的脸颊沾满雨水。走进住院部大门前,他驻足看向楼顶“救死扶伤”几个红色光字,眼底流露深深的讽刺。
  救死扶伤……
  他救人,谁救他?
  步入三楼走廊,绿底白墙,有人专程在等他,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回过头。
  他走过去,戒备地扫了一眼。
  一个看着约摸四十来岁,保养得宜的女人从胶椅上从容起身:“这回终于想通了?”
  “少来这套。”他把早已淋湿的帽子放下,抬眸直视对方,绷紧的嘴角显得很倔,“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根本没有我选择的余地。要是今天我不答应,你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逼我就范。要我接受手术可以,我要钱。”
  女人嘴角一扬,似乎并不意外:“喔?要多少。”
  “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对方的目光像检视一件不愿沾手的垃圾,缓慢地将他从头到脚梭巡了一遍,“年纪不大胃口倒不小,一张嘴就是五十万。之前问你的时候你又不说,现在贸贸然提出来,叫我们一时之间去哪里弄?”
  “不用在我面前哭穷,”他生硬地扭开脸,“五十万对你们来说算什么。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还要回学校上课。”
  不难看出来,做这样的谈判他并不熟练,现在只是装出一个强硬的虚架子罢了。
  “你这个孩子真奇怪,”女人口吻平淡,“他是你爸爸,我们救你自己的爸爸,让你出一点力,你反倒推三阻四。读了这么多年书,良心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她目光平移,看向角落一个漠然的身影,“醒川,没见过这样的人吧。社会是最好的老师,今天也算让你长长见识。”
  他这才发现,墙边靠着一个人。
  那人脊背微弯,姿态显得有些懒散,面容轮廓俊朗深邃,鼻梁侧面有一片阴影,低敛的眼睛由始至终都没有朝这边看。
  “少废话,你们给不给。”他抿紧唇。
  “要钱可以,不过我对你不放心,做完手术再给你。”女人处事老辣。
  “我怎么知道做完手术你还会不会给我?”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应该相信我。”
  “我谁也不信。”他斩钉截铁。
  “好吧。”女人似乎妥协,“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我存到一张卡里,明早交到你手上。你拿了钱要尽快配合手术,你爸的病不能再拖了。”
  “明早我拿到钱再说。”
  他转身要离开,却被对方拦住,“还走什么走?现在就住进来吧,术前多的是准备工作。”
  “不行,我还没跟学校请假。”
  她却微抬下颏:“这个简单。儿子,你去帮凌意办一办,先请一个月假吧,就去美院教务处找你郑阿姨,我都打过招呼的。”
  听见这话,墙边的男人终于直起身,眼眸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我下午还有事。”
  “美院离临大又不远,耽误不了你的事。妈这边实在走不开,办好了今晚你就不用过来了。”
  听起来这也是一项交换条件。
  他蹙眉想了想,随后走到凌意面前:“手机。”
  凌意这才发现,原来他个子很高,站在自己面前很有威慑力,不禁警惕地后撤了一步。
  “干什么?”
  他似乎懒得废话,右手径直伸进凌意上衣口袋。凌意立即反抗,可手机还是被他抢去,强迫输了密码。
  凌意胸膛微微起伏,跟墙一样白的脸倔强地抬着,死盯摆弄自己手机的这个人。只见那人黑色夹克里脖颈不知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红痕跟血痂横拉过锁骨跟颈窝,整个人莫名骁悍。
  “你看什么?”他眼都没抬。
  “没看什么。”凌意语气生硬。
  他还回手机,“宿舍号发给我,有必须要拿的东西现在说,不说我就默认没有。”
  凌意身体抖了一下:“你们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嗯。”对方眼都没抬,“还想要你的命。”
  凌意眼瞳放大,嘴唇霎时失色。
  对方低嗤:“就这点胆子,也敢学别人勒索。”
  说完就走了。
  几秒后凌意回神,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只见联系人中多了一个名字:厉醒川。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海星
 
 
第8章 小时候我见过你
  捐肝手术定在一周后。
  那是个阴天,外面黑云密布,空气湿得发腻。一身病号服的凌意坐在病床上,双手抱膝望着窗外,远山被厚厚的乌云遮得只剩一个尖顶。
  前一天晚上他跟亲生父亲吴仕千又见了一面。活了二十几年,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几乎全集中在这周,当然不是因为吴仕千突然想起他这个儿子了。
  是因为这颗肝。
  他伸手摸了摸上腹。
  从小谁也没瞒他,自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早就死了。长到22岁,有一天突然被人告知他爸不仅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活得有滋有味、有权有势,是高高在上的一市之长,虽然是副的。
  起初他倒的确开心了几天,幻想终于有个人能把自己从火坑里救出来。后来却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吴仕千抛妻弃子在先,另攀高枝在后,如今不仅没有要认回他的意思,反而想从他身上割一半肝走,治好自己肝硬化的病。
  生活真够讽刺。明明只剩这副身躯尚算健全,却还有人想榨他的油、喝他的血,把他一身骨头剔下来当柴烧。更讽刺的是这些人占据着舆论的制高点,你不接受盘剥,就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你提出等价交换,就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利欲熏心。
  都说血浓于水,救亲生父亲应当义不容辞,可他被欺负被侮辱的时候,所谓的父亲又在哪里?
  对吴仕千而言凌意根本不算骨肉,充其量只是知青插队时犯的一个错误而已,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用吴仕千的话说,凌素慧才是造成这个局面的根源,不让她生她偏要生,早早流掉不就好了!
  没多久,有人来推凌意进手术室。毕竟才二十出头,没经过什么生死大事,他紧张得嘴唇发白。
  “你家人呢?手术后谁照顾你。”护士问。
  “就我自己。”他不肯多说。
  这趟是瞒着他妈凌素慧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拿钱出国,开始真正的新生活。
  当天下午厉醒川刻意晚来,到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
  继父的病房没人,只有床上搁着一套衣服。刚要走,护士进来撞见了他,“隔壁二号床的病人你认得的对吧,来,他的东西交给你。”
  一个透明无菌袋,袋底有件金属物。厉醒川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袋口,视线移至袋底。
  “是个脐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现在打脐环的越来越多了,差不多每周都能遇上。不过我是觉得……”
  护士闲聊未停,厉醒川眼前浮现那张白净清秀满是雨水的脸,瘦得比书宽不了多少的腰。他把袋子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收进外套。
  当天晚上,麻药过劲的凌意疼得睡不着,连翻身都做不到。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伤口刀割一样,他轻微呻吟,一额头的汗。不知道几点钟时,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的东西,自己保管。”厉醒川将装脐环的袋子丢在枕头边。正要走,一只手却轻轻将他袖子拉住。
  “等等……帮我叫一下护士……”
  声音听来很虚弱。他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手,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呼唤铃。
  不出一分钟护士就赶了过来,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凌意嗫嚅着说不出口。身经百战的护士笑着凑近,听到一半就说:“想排尿排不出来是吧,等着,我帮你想办法。”
  头顶的白炽灯倏然亮起,厉醒川微微抬眸,看见病床上那张白得发灰的脸。凌意眼皮上都挂满冷汗,绞着唇没说话,不知道忍了多久了。
  很快护士就端来热水,把热毛巾拧干后敷到他下腹。掀开被子,厚厚的纱布遮挡住血腥的伤口,凌意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喉咙间压抑地倒吸气。
  “你过来,”护士招呼一旁的厉醒川,“帮他按着毛巾,我给他按摩一下。”
  房中死寂。
  “过来啊。”护士责备,“你们不是同学吗,这点忙都不能帮?”
  厉醒川终于走过去,脸色相当难看。
  “来,按着这儿,轻点儿。”
  赤条条的下半身就这样裸露着,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一只大手隔着毛巾按住他下腹,五官朝向白墙。渐渐的凌意被按得剧痛,额头豆大的冷汗簌簌下落,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歇在床边的右手手腕。
  厉醒川皱了皱眉,没把手抽出来。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半晌一滴尿也没出来。
  护士皱眉打趣:“你这是顽疾啊。”又看向旁边只贡献了两只手的厉醒川,“会吹口哨吗?”
  “不会。”厉醒川语气冷硬,愠意明显,似乎下一刻就要起身走人。
  “这么大的小伙子怎么连口哨都不会吹。”
  厉醒川眉头一紧,抽开被凌意攥着的手,拿出手机直接外放吹口哨的声音。
  “够不够响。”他低声讽刺,“不够我再接个音箱。”
  “……”护士嗔怪地剜他一眼。
  凌意眼睛一红,扭过头不再言语,没多久却被小腹上的手摁得生疼。为了不出声,他紧咬牙关,上齿与下齿磕出轻微的声响。
  片刻后,后脑却被人推了推。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厉醒川淡漠地看着他,“疼就喊。”
  凌意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硬是没再发出一个音节。
  长久的折磨过后,夜渐渐深了。护士走的时候关了灯也关了门,厉醒川出去洗手,脱下的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凌意浑身像从刚从水里捞出来,后颈一片濡湿。
  不多时,厉醒川回来拿外套,穿衣服时听见侧蜷在病床上的人低声道:“今晚谢谢了。”
  他拉上拉链,没理。
  “小时候我见过你。”凌意瘦削的背凸出脊骨的形状,“七岁的时候,当时你没看见我,我记得你骑一个深蓝色的变速车。”
  那次是凌母带凌意来的,母子俩在旧党校门口守了一天,最后尾随吴仕千回到近在咫尺的小区,见到了跟他汇合的厉微母子。
  彼时的凌意并不完全懂得这些事,只记得那天等得腿都酸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妈妈却始终不肯走。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凌素慧来找吴仕千,尽管最终没有相见。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你好高啊。”他声音很低微。
  “你到底想说什么。”厉醒川冷静地看着他。
  凌意沉默片刻,缓慢地翻了个身,抬眸的样子显得有些固执:“我的事你别告诉别人行吗?就当这些事没发生过就行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他指用一半的肝换来五十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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