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升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他是有文化有品位的流氓。
他抚上袁灼的面颊,将他涉世不深的爱人揽入怀中,大出许多的背心依旧不能遮住他的锁骨,他眉目温和的俯首吻上袁灼清爽干净的发顶,仿佛完全不知道袁灼正对着自己昨天晚上啃出印子的地方红了耳尖。
“不会委屈,我喜欢这么穿,这样显得年轻,和你般配。”
——所以说A城八卦头条从来都是不对的。
城东翘屁狂犬一鸣惊人,成为徐三爷新宠走上人生巅峰。
小鹿吧唧吧唧嚼着刚印出来的八卦小报,老鹿翻着白眼拿屁股一拱,从自家小崽嘴里抢过破报纸扔去一边,并用蹄子在地上划拉出了正确的标题。
——徐三爷老鹿吃嫩草,拐骗涉世未深的小奶狗。
袁灼错过了道上最风雨飘摇的一段时间。
城东一切如常,他最常去的包子铺换了门脸,新做的灯箱招牌有模有样,他一手牵着温瑾一手拖着行李箱打人家门口路过,老板乐呵呵的叫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屉热乎乎的鲜肉包子。
所谓的内斗和清洗在短短几天之内终了,妄图继续茬架惹事的刺头被解禁的关越悉数料理,除了袁灼手底下的一亩三分地之外,其余的场子和地皮都被徐家正式接管。
徐云升久不出山,一出面就是大刀阔斧的手笔,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觊觎孙家产业的各路堂口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当然知道孙老二死在徐云升手里,会所监控,弹道分析,甚至于凶器的持枪许可证上都赫然写着徐云升的大名,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徐家的掌门人亲手坏了自己在道上立下的规矩。
这绝对是一件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事情,可谁都没有牵头的胆子。
倒是有一腔热血嫉恶如仇的把这些证据拍到了邵旸办公桌上,邵Sir捧着差一天过期的军用罐头眨了眨眼睛,很是坦然的表示自己早就已经被十恶不赦的徐云升贿赂腐化了。
——当年他们野外演习一周,回学校饿得面黄肌瘦,小徐同学怕他营养不良,硬是从学校后厨偷了满满一箱罐头,直把他感动的热泪盈眶,活活吃到一看见罐头就想吐。
城里规矩不破不立,徐云升有破规矩的胆量就有立规矩的资本。
秋末入冬,徐家在东码头设了擂,照道上留下来的规矩开堂扩新,可以投奔入门,可以砸场子抢行,此外,老赵明年就要跟自己搞学术的漂亮老婆去国外长住,他这一走,东码头必然需要一个新的掌事。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下,袁灼戴好温瑾给他买得护掌,迈步走去场地中心。
老赵叼着烟斗靠海边的石墩子上,夹着雪花的海风呼啸而起,将地面上薄薄的落雪吹向半空。
纷飞的衣角接住落雪,划开了寂静紧张的空气,温瑾穿了一件收腰长款的黑色风衣,湖蓝色的衬衫同冬日里的海面格外相称,他穿过一分为二的人群,缓步走去老赵身边,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黑色的皮筋是袁灼给他买的,上面还粘着一个作为装饰的塑料小骨头。
“三爷,这俩崽子到齐了,咱们开始?”
老赵放下烟斗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给温瑾腾出地方,让温瑾站到最佳观赏位。
一个是徐家二当家,一个是新晋的三爷心尖肉,也只有老赵这种给徐云升冲过奶粉的老人才敢用这么戏谑的称呼。
“好。”
温瑾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太多表情,鼓鼓囊囊的风衣兜里装着给袁灼买的烤番薯,他来时路上刚好看见道边有卖的。
香甜扑鼻的气味很难让人忽略,潇洒清冷的徐云升配上黑黢黢的烤番薯,老赵一嘬牙花子,想起了自己被取消酒水的特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突然有了那么点家养白菜被猪拱的辛酸。
于是他揉了揉鼻尖,冒着被扣光退休金的风险一把搂过了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徒弟。
“——小石头,上,揍他,打赢了师父给你烤红薯吃!”
第27章 刑岩:各种意义上的耿直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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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A城武力值的金字塔尖,即便没有烤红薯吃,刑岩也不会输。
确切来说,温瑾兜里的烤红薯还没放凉,他就把袁灼撂在了地上。
刑岩是徐老爷子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温瑾小时候清瘦文静,脾气不温不火,看不出日后的狠劲,老爷子心疼儿子,不打算施加太多压力,便把期望都压在了刑岩身上。
刑岩争气,他分化的早,体质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他十四岁出师进堂口,从混街头的马仔一步步往上爬,从未出过纰漏。
温瑾割腺体的第二年,老爷子肺部病灶恶化,癌症后期手术介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老爷子自己不想再遭罪,他们也就没劝,等到冬日岁尾,过完年节,老爷子在睡梦中去世,他们两个处理完后事,便正式接过了徐家的所有生意。
徐家家底厚实遭人眼热,最初那几年,温瑾年岁太小压不住场子,直到带着刑岩连干了几场恶仗才把徐三爷的名号从落实叫响。
说不清是谁支撑着谁往前走,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温瑾在明面上运筹帷幄,刑岩在背地里干脏活累活,只不过刑岩骨子里做人低调,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徐家的恶名大多背在徐云升身上,只有堂口里那些真正跟着做事的兄弟才知道徐家还有这么个人。
——高大沉稳的男性Alpha,徐三爷的青梅竹马,从不让人知晓的心腹。
刑岩同温瑾的关系很难让人不想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徐家人都是默认他们早已在一起的。
直到某年年会,关越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看温瑾吃瘪,故意给刑岩介绍了几个正经人家的小Omega,个个条正盘顺年轻漂亮,结果温瑾不仅毫无反应,反倒还主动提出要给刑岩备点药,以免刑岩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于明明各方面能力都在Alpha金字塔塔尖却总被质疑不行这件事,刑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天生就是稳重慢热的性子,他对徐老爷子是知恩图报,对老赵是师徒恩情,对徐云升是兄弟义气,这三段情谊是他用了小半辈子养起来的,除此之外,这世上唯一一种能让他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事物,只有他那一车库的哈雷摩托。
爱屋及乌这种事情在刑岩身上是不存在的,袁灼在他眼里还不如他的备用车胎。
刑岩实心眼,温瑾事先没要求他手下留情,他就没留任何余地,袁灼在他手底下挨过了十五分钟,前十分钟尚能招架,后五分钟只剩下咬牙死撑。
会咬人的野狗和能杀人的狼天差地别,刑岩是正统路子练出来的,在先天条件和后天资源双双好于袁灼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失手的理由。
落雪簌簌,没结冰的海浪席卷着拍向岸边,涨潮时分的海浪足够声势浩大,它们溅上堤坝,拍打着岸边厚重老旧的石墩,最后在离温瑾半步的地方四溅消失,只留下一片潮乎乎的印记。
“三爷。”
十五分钟过后,刑岩心平气和的撒开袁灼领子,没了他的牵制,被接连膝顶和肘击揍懵的袁灼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像条夹着尾巴的野狗一样蜷缩到地上。
在三爷面前痛揍被三爷心尖上的男朋友,且能不卑不亢平静以待,放到数百年前,这就是当朝死谏妖妃祸国殃民的大英雄。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从围观人群的最前排一路传到最外围,刑岩在徐家兄弟们心中的地位突然蹭蹭蹭连上了三级,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高度。
“按规矩,从此东码头归刑岩,你们跟着他好好做事。”
多年默契无需赘述半句,温瑾神情平静的迈步进场,走到烂泥一样的袁灼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东码头大门的钥匙递给了刑岩。
现如今的码头门阀早就换成了电动控制的,褪色发黑的钥匙只是一个象征,徐家在某些程度上格外怀旧,这把钥匙在老赵兜里放了小二十年, 原本就该由刑岩继承。
本该情深义重的交接因为袁灼的存在变得格外随便,钥匙递完,温瑾很是自然的蹲下身去搀起了袁灼,举手投足之间没有过分保护的关切,也没有对战败者的怜悯。
指腹抚过眉梢,一点点蹭去眉骨断裂的血迹,袁灼狼狈得厉害,湿乎乎的雪花混着泥和血,染得他脸上格外花哨。
眉骨,鼻梁,肋下,小腹,刑岩手上功夫靠谱,这十五分钟下来,招式即打在命门又留有分寸,只让袁灼疼得直不起身,没有真的伤筋动骨。
袁灼皱了皱鼻子,眼里没有半点水汽,他忍着肋下的钝痛坦然开口,喑哑不清的嗓音是刚刚神经高度紧张的后遗症。
“……温哥,我输了。”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袁灼硬撑着挺直脊背,轻轻握住了温瑾的手,烤红薯的余温窜到他的指尖上,借着不曾平息的心跳过渡到他的五脏六腑。
此时此刻,他在人前丢尽了颜面,甚至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他都会是人们心目中那个吃软饭的角色,但他并不介意。
他有了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也知道了自己跟温瑾心腹之人的差距。
他会输一时,不会输一世,野狗再不通章法也能磨出尖牙厉爪,早晚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站去温瑾身侧。
“我现在打不过他,以后我一定,我——”
“我知道。天冷,咱们回家。”
大庭广众的亲吻足以引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温瑾眉目低敛,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吻上了袁灼破皮的嘴唇。
冷心冷情的徐云升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明目张胆,这是沉溺于爱情的缱绻柔情,更是给袁灼变相立下的威望。
从今以后,袁灼的身手好坏压根就不重要了,徐家不缺死心塌地的打手,道上不缺兴风作浪的新人,可徐云升徐三爷就缺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枕边人,天上地下只此一份,凡是惜命怕死的,都得在袁灼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温瑾不需要袁灼达到某种物质上的目标,但他不介意享受袁灼干劲满满的过程。
年轻英俊的爱人,忙着事业,忙着爱情,忙着在亲手组装的双人床上同他尝试新的花样,认认真真的践行着以色侍人的传言。
踏实稳定的恋爱关系是最好的滋养,温瑾被袁灼捂软了筋骨,整颗心都是甜滋滋的。
徐三爷搞事业一流,谈恋爱也是一流,年终各家堂口汇总查账,他照例出席,往年这个时候,整个会议厅里没人敢大声喘气,老赵更是宁可往自己腿上开一枪请病假都不愿出现在这种场合。
不过今年就大不一样了,今年的温瑾是暖洋洋的,他一身休闲装,外头加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头上带着袁灼给他买的帽子,是最近在年轻人里流行的款式,黄色的小柴犬帽,最顶端还带着两个毛绒绒的耳朵。
他一进门的时候关越刚好在喝水,坐他旁边的刑岩躲闪不及,只能面无表情的抹一把脸,再把手上的水珠抹回关越身上。
“——操!!姓刑的你赔老子衣服!!”
要好看不要命的关老板从不按气候穿衣服,骚包透顶的雪纺衬衫本来就薄,一沾水更是透得清清楚楚,而他又恰好穿了条低腰的裤子,一起身跟刑岩撒泼就能让人瞧见他那道白皙漂亮的腰线,直把屋里几个还没成家的小兄弟看得鼻子发痒。
白花花的皮肉晃得温瑾一怔,他挑了个不会被殃及的地方,略作思考,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来袁灼之前被关越算计的模样。
谈恋爱一流的徐三爷在防患于未然的事情上也是一流的,尽管他防得方向不太对。
片刻之后,他拉开凳子坐下,眉心微蹙沉声开口,末了还不忘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收进怀里,以免被别人碰到。
“下礼拜的年会,关越不用去了。老赵手底下在西北还有几笔租子,你跑一趟,去收回来。”
第28章 全世界最好的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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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年会向来务实,一没有领导讲话二没有团建活动,凡是到场出席的都会提前饿上一天肚子,为得就是在自家场子里踏踏实实的吃顿饱饭。
每逢徐家堂口为年会采购食材,港口批发市场的商贩都会卯足了劲往前冲,徐三爷出手大方是公认的,什么松茸海参鲍鱼龙虾,只要货好味足,徐家从不挑剔。
年会前三天,轰轰烈烈的采购盛世在市场里如约上演,各家老板纷纷活蹦乱跳的鲜货码上货台,老实点的搔首弄姿高声吆喝,不老实的声泪俱下,硬是打出了“海产直销帮帮我们的”的黄字红底长横幅。
相比之下,扛着一头活羊当街拦路的老耿已经算不上稀奇了。
今年的采买重任轮到了阿东头上,喜仔那档子事他受了委屈,温瑾这回特意指派他去,就是想让他吃点回扣补些油水。
只可惜刑岩带出来的都是实诚孩子,在阿东眼里,摩拳擦掌的菜市场老板比茬架火拼的打手可怕多了,他看花了眼,挑花了眼,又被极其自来熟的老板们勾肩搭背的搂着脖子套近乎,最后要不是喜仔挤到他身边,搂着他胳膊狠咬了一口,他怕是要被人宰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傍晚时分,他带着采购的车队满载而归,老赵和刑岩师徒俩正蹲在堂口后院里修车,他规规矩矩站定,正准备汇报工作,老赵抬眼一瞥,立马乐得直不起腰,还趁机反手抹了刑岩一脸机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石头哈哈哈!!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阿东头上沾着鸡毛,肩上搭着菜叶,鱼虾腥味从头到脚,期间还夹杂着以大料为前调花椒为中后调的香料味。
“.…..”
刑岩沉默少顷,脑海里适时浮现出了自己当年的光荣事迹。
那年关越因公负伤,厚颜无耻的跟他要病号饭,点名三鲜小馄饨,他在徐云升“塑料兄弟也要讲义气”的谆谆教导下,不得不骑着摩托车去市场买菜,结果一到菜市场就被诸多热心摊主团团围住,最后愣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背着金枪鱼,凑够了奇奇怪怪的三鲜馅,吃得关越吐了半个月。
——所以说菜市场的摊主,恐怖如斯。
“记得报账,少了让财务补,没花完的自己留着。”
刑岩放下手里的扳手,面上神情隐约有了几分缓和的迹象,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放着擦车的细绒布不用,硬是用袖子蹭了把脸。
“还有,记得把关越那份留出来,给他打包空运过去,快递到付。”
年会当天,抛开在西北捧着快递盒子跳脚骂娘的关越,徐家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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