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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热窝狙击手(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21-02-19 08:12:47  作者:江亭
  “人民军是否还有更具体的整改行动来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呢?”
  “有的。相信我,我们已经在进行内部的大考察和人员评定,这是军队内部的管理不力,也是我个人的管理不力。我们保证,像林奈·列弗这样狡猾卑劣的奸细绝不会再混入队伍!”
  ……
  林奈听不下去了,他拿起遥控器直接朝着电视摔了过去。遥控器砸在电视屏幕上,将那玻璃屏幕锵然砸出巨大的裂痕,电视摇晃着身子挣扎的兹出一串电火花,两秒钟后,徒劳的挣扎告罄,屏幕沦陷在一片灰白闪烁的雪花中。
  狙击手目眦尽裂,粗重的呼吸使他胸口剧烈起伏,他转身一把锁住波黑政府军少将的脖子,将人整个压倒在桌子上。在他完全丧失理智之前,雷托叹了一口气:“林奈,冷静一点。”
  林奈眼眶微红,咬牙切齿道:“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承认!”
  “你不承认有什么用?”雷托问:“你已经是死人了,整个南斯拉夫已经没有林奈·列弗这个人了,你没听明白吗?贝尔拉莫维奇抓不到你,只能先下手为强把你这个人直接抹杀掉,他正好好将功补过,保住他的养老金。”
  “但我一天没有死,他就不敢轻易说我被击毙。”林奈不傻:“是你,你告诉他,你抓到了我。你和他做了交易,你确保我不会再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好让他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已经死亡。他则答应你的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钱?武器?还是情报?”
  雷托反问:“你觉得我要什么?”
  林奈压根不想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成了一枚弃卒,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我为我的国家服务,你就离间我和我的祖国;我只想保护自己的族人,你就要我做你私人的武器;你要我背叛国家、背叛民族、背叛职业,害我变得孤立无援,这样,除了你雷托·法布里奇·索洛纳扎罗夫,除了呆在你身边,我哪里都去不了!”
  他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不是你的芭比娃娃。收起你那点纨绔的、幼稚的、无聊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做个成年人吧,上校先生。你只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你太高估我了,林奈。你觉得是我害你‘叛国’的?”雷托认为他还是太天真:“到底是谁选择为了保住自己而放弃下属?是谁给了我这个机会拿你的命运做交易?我从来没有强迫贝尔拉莫维奇放弃你,甚至我没强迫他找你去执行刺杀任务。”
  “他不知道情报是假的,是你设计骗了他!”
  “他如果不好大喜功,就不会被骗。他如果做了充足的调查工作,就会发现情报里的马脚——我的计划也并不是全无漏洞。他着急揽功,酿下大错,然后让自己手底下无辜的士兵来承担全部责任,将你和罗曼,推到了所有人面前,为他挡下骂名。”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但真正害了你的那个不是我。”
  林奈哑口无言,他其实心里明白,在杀了那个克罗地亚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被贝尔拉莫维奇放弃。至于是亲手杀了他,还是借敌人的手杀了他,对于人民军上将来说没有区别。雷托只是利用了贝尔拉莫维奇的贪婪和自私,真正让林奈变成“叛国贼”的是贝尔拉莫维奇。
  “至于你是不是我的芭比娃娃的问题,”雷托稍稍放缓语气:“我承认,因为你逃跑我的确很生气,有那么一点情绪失控。但我也想让你明白,你原来的生活环境不适合你。”
  林奈被他硬生生气笑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什么样的环境适合我?”
  “人民军腐败无能,他们只会给你的脑袋里灌输愤怒和仇恨。你把他们放在心中第一位,他们的心里却全然没有你。这样的环境适合你吗?”
  “哪里没有腐败?权力腐蚀了贝尔拉莫维奇的品性,但波黑政府军就没有贪官?人民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因为他们无法获得真相。”
  “人民?”雷托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他们不在乎真相的。”
  林奈固执地抿着唇。只听雷托说:“经济下降、战事不断,农田里颗粒无收,工厂停产,你看看通货膨胀都到了什么程度了?①这种时候你把真相放在他们面前你觉得他们愿意看?你告诉他们战争只是政客规划的阴谋,那些身上绑着炸弹、嘴里喊着祖国万岁的童子兵在政客眼里都只不过是选票?别说烈士家属了,你自己愿意相信吗?你打这么多年仗,究竟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答案吗?真的是为了复兴民族大业?”
  “我没有让你选队站,”雷托最后说:“我说了,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你会投降。这不是一次站队,林奈。但是你真的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吗?你忠于上司,忠于人民,忠于国家。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对自己忠实过?”
  打仗,究竟为了什么?
  塞尔维亚人为什么恨克罗地亚人?广场上被绞死的穆斯林真的天生带有罪孽吗?他为什么恨所有人?民族之间的仇恨是怎么生根发芽的?从科索沃之战开始的?②还是更早?普林西普杀了奥匈大公可以解释为反抗殖民者统治,但为什么还要杀了大公妻子?那只是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她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又犯了什么错要和父母一同死去?
  女人、孩子、老人、难民,战友……他的罗曼……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死去?这个国家是否会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每一个人,记得他们每一个都曾经是一个家庭的全部。
  每一个士兵都思考过这些问题。但林奈尽量不让自己在这些问题上走得太深入,这不是军人应该深入的领域,那些关于“为什么要死?”、“如果......就不会死......”、“早知如此就不要......”的句式可以留给退役后的老年生涯,到时候他会有漫长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当下,只要他还是军人,他要想的就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怎么让更多的兄弟从战场上活下来。
  林奈只觉得无比的悲哀,他想起昨晚奇妙的经历:”昨天,是人民军送我到你这里的。他们以为我是波什尼亚克人,以为我是政府军。我站在那个车厢里,他们用敌意的眼光看我,有的人甚至按住了手里的枪。但明明我和他们就是同族同胞。”他被迫有了一次当异族人的体验:“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冲动起来,我也不确定我会是什么下场。最后,那个小伙子给我让了个座位,我松了一口气。当时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真是太荒谬了。所有的关于民族、血脉、主义的这一切,真的太他妈荒谬了。”
  他抹了一把脸,第一次真诚地看着自己的敌人:“但是雷托,我依然坚信,塞尔维亚是最优秀的民族,我依然有身为塞尔维亚人的骄傲。政客们可以尽情争权夺利,但我的信念是真实的,不能因为有几个坏人,就动摇信念。况且我还是个军人,这是我的职责和使命。”
  “我知道,”雷托抚摸他的脸颊:“你已经做得很出色了,你是最优秀的军人。但是在我眼里,你不止是军人,林奈,你是一个很珍贵的人,一个不可替代的人,但你好像完全意识不到。”
  林奈被他看得心跳慢了一拍,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你应该去和你的情妇说这种肉麻话。”
  雷托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心虚的时候,就会试图转移话题。”
  “你并不了解我。”林奈皱眉打断:“至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在临终之前,他想,他已经告白得够多了:“好了上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是我输了,任何处置我都心服口服。”
  为了完成和贝尔拉莫维奇的约定,最后雷托肯定要杀了他。林奈不会傻到以为,南斯拉夫人民军的上将会被简单地搪塞过去,照片也好、尸体也好,贝尔拉莫维奇必定要看到确凿的事实才肯和雷托达成交易。
  雷托站起来,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确,你逃跑这件事我还是很生气的。我认为,你应该学到点教训。”
  (1:南联邦90年代产值下跌、通货膨胀的问题已经极其严峻。1990年波黑工业产值与农业产值均为负数(分别为-8.0和-2.0),1992年通货膨胀率达到5位数(19801.4%)。以上数据出自《旷日持久的波黑内战》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第2章 第29页、第38页。
  2:科索沃之战:指14世纪-15世纪土耳其与塞尔维亚之间的战争,战后土耳其占领了科索沃,塞尔维亚亡国,巴尔干半岛逐渐伊斯兰化。这也是塞尔维亚和穆斯林仇恨的历史渊源。)
 
 
第13章 慈善宴会
  午后又下了一场小雪,温度更低了。河水结起冰层,有人在冰上凿出脸盆大的窟窿做垂钓,如果运气好能钓到鱼就意味着一顿免费的餐食。侥幸的人不少,于是河面满目疮痍。
  雪停后,一辆轿车停在了普林西普桥旁边的酒店,酒店侍者急忙前来开车门,但车内的客人迟迟不愿意下来。侍者焦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好奇斜着眼睛悄悄窥探车内。只见车门边上坐着戎装笔挺的军官,里头另一个却看不清楚,仔细听还能听见军官柔和低沉的哄劝。
  “下车吧。”上校说:“只是喝两杯小酒和大家说说话,没什么的。”
  没有听到回答,上校继续好脾气地哄:“我保证,不会让别人为难你,好不好?”
  这样足足劝了十分钟,两人才准备下车。侍者暗想,今天在酒店举行盛大的宴会,这些名流贵客果然不好伺候。恐怕是娇美任性的女伴发起了脾气,才让军官这样讨好。
  这时,军官下了车,向车厢内伸了一把手,是要牵人下车的意思。没想,里头那一位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硬是扶着车门自己钻了出来。侍者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娇美的女伴,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林奈腿上重新打了石膏,走起路来仍然别扭。雷托为他带了一支拄拐器,让他左手有个支撑物。波黑政府军最年轻的上校带着一位“残疾人士”参加宴会,顿时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这是为募集建设福利院资金的慈善宴会,有不少人是从外地赶来的,今晚的目标是100万美金。”雷托笑意盈盈地介绍:“有了这笔钱,因为战争失怙的孤儿就能有个去处。”
  林奈对着满堂富豪贵胄毫不在意:“所以?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雷托认真地牵着他:“因为你惹我生气了,所以你要陪我应酬。这就是原因。”
  林奈讨厌应酬,他觉得自己像只马戏团的猴子被雷托牵出来逗人笑。狙击手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一切社交活动他都讨厌。他反讽道:“你可以放了我,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惹你生气了。”
  “今晚,让我们先忘掉这个问题好吗?”雷托替他拿了一杯香槟。
  林奈现在的新身份是一位低调的侨商,常年旅居奥地利。他与波黑政府军上校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在上校的牵线下,他决定参与投资福利院的重建。
  这个身份和故事都是上校编的,除了“奥地利”这个地点。上校问:“为什么是奥地利?”
  狙击手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周围:“因为我只会德语。”
  “你的波什尼亚克方言也说得很好,特种兵训练的时候学的?”
  “嗯。”
  “还学了哪些?”
  “除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方言,还有英语和俄语。”
  两人的交谈这时候被打断了,他们遇到了宴会的主办人——勃朗拉沃夫人。她是一个又黄又瘦的女人,满脸老年斑,眉毛稀疏浅淡得近乎看不见,宽阔光洁的额头直接下落到眼窝,中间毫无缓冲带。由于年纪大了,眼睛还有老是流眼泪的毛病,她手里就总攒着一团皱皱巴巴的手帕。
  “雷托,亲爱的。”她张开双手给了上校一个温暖的拥抱:“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上校回抱她:“您愿意到萨拉热窝来才是我们的荣幸。”
  勃朗拉沃夫人笑着看向林奈:“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介绍一下,这是林奈·列弗。”上校没有对她说谎:“林奈,这是莎拉。”
  勃朗拉沃夫人表现得不止一点惊讶:“这就是那位……”
  上校接过话:“是,他是新朋友。”
  勃朗拉沃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和林奈握手:“列弗先生,久仰。叫我莎拉就好。”
  林奈以为她认出自己是前几天的新闻人物才这么惊讶:“您好。”
  三个人到角落里说话。勃朗拉沃夫人谈起福利院的事情:“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不仅是钱的问题,已经有几名社工做不下去想要辞职了。我不怪她们,这样焦灼紧张的局势下,人心惶惶是难免的。可现在要找负责任的社工实在是太难了,我们又没有那么多钱,如果请不到好的社工,对孩子来说是很糟糕的。我碰到过太多社工虐待孩子的事情了。”
  “不一定要专业人员,只要人品优异,哪怕她没有专业知识也是可以的,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就是了。我还联系了一些教会,他们或许可以推荐好的人选。”雷托说。
  “场地的问题我也有顾虑。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地方,明天开始就去实地看看,但萨拉热窝的租金还是有些太高了,我甚至考虑要不要搬到图兹拉去。”
  “价钱都是可以协商的,最重要的是安全。塞军的基地就在图兹拉,那里是塞尔维亚人说了算。如今这个形势,到了哪里都要受人摆布,反倒萨拉热窝的局面还算平衡。等福利院重新开始运营了,我也可以申请征调卫队去保卫。”
  “那就太给你添麻烦了,难免你会被人说公权私用的。”
  “这是为社会做好事,我又没有占到便宜,怎么能算是腐败呢。”
  勃朗拉沃夫人欣慰地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个仁善的好孩子,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雷托。”
  上校将她引到更偏僻的窗户后面:“事实上,今天来见您,除了福利院的事情,还有一件重要的喜讯。我本来想第一时间到扎戈列①拜访,但听说你要来萨拉热窝,就拖延了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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