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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热窝狙击手(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21-02-19 08:12:47  作者:江亭
  “不可能。我不会背叛自己的民族。”
  “你不背叛自己的民族,但他们也许已经将你视为叛徒。你被我们抓了,关在秘密房间里,没人知道这期间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很有可能洗脑了你,让你回去做间谍……”
  “那就让军部去调查,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会诬陷在我身上。”
  “这可不是讲不讲证据的事……”
  “那就把我送到军事法庭上去!”林奈不自觉拔高声音:“即使要坐牢,坐一辈子牢、死刑、流放、苦役都好,但我不会背叛我的民族。上校先生,我把话放在这里,我是塞尔维亚人,让我变节投敌,你做梦!”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僵硬。
  雷托的表情淡淡的:“你想过拒绝招降的下场吗?”
  林奈很坦荡:“我是军人,上战场前就做好一切准备。你们可以判我死刑,但死的时候,我依然是称职的军人。”
  雷托摇头失笑:“死刑?我会简单地让你死?”
  林奈回以无所畏惧的目光。
  男人抚摸他的脸颊:“不要逞能。我可以把你软禁起来,手脚全都绑了,每天找不同的士兵轮奸你,直到你理智崩溃成为一个疯子。我还可以在你身上试验各种生物毒药,你知道的,德国人留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配方,而他们现在正忙着演大团圆①。又或者......”
  他故意拖长语调:“我可以把整件事包装一下,把赞别法伊描绘成一个平民英雄,牺牲在罪恶的塞尔维亚人手里。明天,大街上就会有大学生开始游行,然后我找人模仿你的笔记写一封语无伦次的公开请罪信,登报三天,不出一个星期,林奈,你相信我,所有塞尔维亚人,所有你的族人,都会视你为懦夫、胆小鬼、寄生虫,他们痛恨你、唾骂你,连三岁的孩子都可以在画纸上把你画成魔鬼的样子。你的祖国因为你蒙羞,你的信仰、你的情操、你珍惜的所有的一切......分毫都不剩。”
  “你敢!”林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敢这么把你抓来,我就敢这么毁了你。”雷托亲吻他的脸颊:“也是时候,让‘大塞尔维亚人’尝一尝任人鱼肉的滋味了,是不是?”
  这是个表达问候的面吻,是绅士的礼仪。除了那句威胁,这位年轻英俊的波黑政府军上校表现得毫无破绽,充分展示了良好的教养。即使身居陋室,他依然坐姿端正,军靴一尘不染。
  但林奈看出了点别的。军人很少是有洁癖的,因为到了战场上,没有军人是干净光鲜的。他们时常要忍受二十四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地泡在泥水里,鞋子就没有干燥的时候,衣服到最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如果一个军人的军靴是漂漂亮亮的,要么这是个只坐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的纨绔贵公子,要么就是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
  ——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你不会,”狙击手反而冷静下来:“你调查过我,对我做过详细充分的背景分析,你就会知道我答应投降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但你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波黑政府军同意你的行动。所以你说,招降是‘一方面的原因’。我猜,你拿招降的理由糊弄了军部,实际上是另有打算。也就是说,我对你还有用,而且非常有用。”
  雷托为他的自信笑意更深:“你的确很有价值,林奈,毫无疑问,你是这个世界上稀有的、漂亮的、火力十足的一杆枪。”他用兴奋而贪婪的目光来打量赤裸浴血的狙击手:“我这个人呢,又特别喜欢好枪,所以如果我看上哪一把,不介意多花点手段弄到手。至于怎么用它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玩枪的过程,能不能控制得了它,尤其,当这是一杆没有上过保险栓、不怎么听话的枪,就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林奈脸色已经铁青:“你这个‘狗杂种’!”
  雷托强行掰过他的脸,粗声警告:“别这么叫我。第三次,我不介意把你开枪的那只手剁下来。”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传来一声:“上校,杜特医生到了。”
  一名中年军医拎着工具包走进来,向雷托行军礼:“索洛纳扎罗夫上校。”
  雷托站起来让了让身:“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杜特医生。这是林奈·列弗先生。医生,他的腿应该是骨折了,烦请您看看。如有其它伤情,也请您尽力医治好他。”
  他自己似乎还有工作,走之前,只对林奈说:“放心休息,我没有虐囚的习惯,有缺损的枪我也不感兴趣。需要什么,可以通过门口那个兵告诉我。”
  林奈火气未消,只想当场把这只恶魔钉上十字架。
  雷托这是侮辱他,不仅侮辱他,还侮辱了整个南斯拉夫人民军。这样一来,人民军闹出了巨大的丑闻,所有人会以为是人民军在萨拉热窝市中心错误射杀平民,不仅贝尔拉莫维奇要受到处分,军队的名声也会遭恶。实在是一石二鸟的精妙计策,却只因为千金万贵的上校先生想要一把“好枪”,体会玩枪的乐趣。这已经不是傲慢和恶趣味,这简直是荒谬!
  眼下,林奈必须先想办法逃离敌营。有了军医,他骨折的腿很快被打上石膏固定起来,几处外伤也清洗上药,用纱布包好。医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无论林奈问他什么,他只是摇头当作不知道,林奈本来想从他身上打听点关于雷托的事情,最后竟然无功而返。
  反倒是门口那个幸存下来的士兵更加健谈,在送来晚餐的时候,他甚至对林奈解释:“卡莱尔的亲生弟弟就是被塞尔维亚人杀死的,所以他比较……激进。其实他平时对兄弟们很好。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多吃一点吧,医生说你多吃点对伤口的恢复有好处。”
  林奈觉得这孩子有点可爱。他猜这个兵不过十八岁,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就被征调来当兵了。这让林奈想起自己刚入伍的时候:“我杀了你的兄弟,你不怨恨我?”
  那士兵装模作样地叹气:“毕竟,他先对你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说到“不可饶恕”,嘴里默默念了一声安拉。林奈就知道,他是个虔诚的穆斯林,至少比他那个激进的兄弟要虔诚些。
  “你叫什么名字?”林奈问。
  那士兵笑起来,露出孩子气的虎牙:“我叫瓦尔特。”
  林奈和他握手:“英雄瓦尔特②。很高兴认识你。”
  (1:“德国人正忙着演大团圆”指1989年柏林墙倒塌,东德和西德重新合为一体。
  2:英雄瓦尔特:南斯拉夫英雄瓦尔特·佩利奇,二战期间领导游击队参与解放萨拉热窝而牺牲,其事迹后被拍成著名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
 
 
第7章 互相揭短
  晚餐的菜单是波斯尼亚炖锅①、沙拉和面包。炖肉用的是新鲜牛肉而不是牛肉罐头,味道做得有点咸,吃起来像在盐水里泡了足足一天。但有的吃林奈已经很满足,如今牛肉的价格他是望而生畏的,那还是在塞尔维亚,物资供应还可以,萨拉热窝的经济条件只会更加紧张。他甚至怀疑这些波什尼亚克士兵吃不吃得起肉罐头。
  他分出一部分炖肉给了瓦尔特,士兵很高兴能和大名鼎鼎的狙击手一起吃饭——
  “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我刚当兵的时候就听到过你的名字。那一年,你刚刚打破两公里半的射击记录。事情传开了,我们全都炸开了锅。你简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物!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见到你。”
  林奈心不在焉地咬面包:“其实不难,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真的吗?”小士兵眼睛一亮:“你愿意教我吗?”
  “只要你是塞尔维亚人。”这是唯一的附加条件。
  瓦尔特支支吾吾:“唔......我母亲有塞尔维亚血统......”
  林奈半信半疑。
  瓦尔特解释:“真的!我爸是波什尼亚克和克罗地亚混血,我妈是塞尔维亚、斯洛文尼亚和乌克兰混血。她信东正教,是虔诚的教徒。”
  “所以,你身上有五个民族的血统?”
  “这年头谁身上还没混过几种血统?我还不不算多的,我们班有个家伙身上有八种血统。他祖母曾经给奥匈公主当过婢女。”
  “那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我是穆斯林呀。”
  “不是信仰,是民族。”
  “那……现在当塞尔维亚人行不行?”
  林奈乐了,他喜欢机灵的孩子:“这么想学狙击?”
  “我能学好,我的枪法是我们班第一的!”
  “嗯哼,枪法只是最小、最小的那一部分。狙击是一门综合课,数学、地理、物理、化学、外语、历史……缺一不可。很多人对狙击有误解,觉得枪法好是关键,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见过的射得准的神枪手很多,不是每一个都能当狙击手。射得准只是最基础的门槛,迈过了这个门槛才算进门,进了门才刚开始。”
  “这么……难吗?”
  “难,才有意思。”
  “那你看我能学吗?” “看在你有塞尔维亚血统的份上,我可以教教你,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瓦尔特也有自己的底线:“要我做出背叛职业道德的事情可是不行的。”
  林奈失笑:“不,只是很简单一件事。”他顿了顿:“我想见见罗曼。”
  罗曼死了。即使有运气不好的缘故,但林奈认为他对战友的死是要负责任的。那枚打中罗曼腹部的子弹本应该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当时他站得稍微偏了点。结果,他活了下来,轻轻松松躺在床上吃着肉,而出生入死的兄弟永远地离开了。
  林奈是自责的:“我没能让他活下来,至少让我见他最后一面,道个歉。”
  瓦尔特也是军人,他理解林奈的情绪:“这件事,我要请示过上校,他现在全权负责你的事情。如果他同意,你就能见到。”
  林奈做好了准备雷托会百般刁难,没想到雷托欣然答应了。
  第二天三名士兵绑着林奈去见战友——可能是看到了卡莱尔的尸体,他们如临大敌,不敢稍微轻视这位塞军王牌。瓦尔特推来一架轮椅,将林奈的四肢用皮带绑在轮椅上,当他拿出黑色眼罩的时候,林奈甚至翻了个白眼。但小士兵也只是奉命行事,他很委屈。
  接下来林奈只能靠听觉和方向感,他们从房间出去后,先下楼然后右拐走了大约五十米,再下楼,左拐走二十米,又上楼,继续走。一段路走得像绕迷宫,林奈猜测这里应该不是普通的民房或者公寓楼,反而更像大型综合办公楼。
  最终他被带到一间医疗室。 有人躺在中央的病床上,干净洁白的床单从头盖到脚。
  林奈做了个艰难的深呼吸,瓦尔特把他推到床边,给他的右手解绑,让他亲手揭开床单,露出罗曼的脸。
  那的确是罗曼·马科茨维基,林奈不会认错,这是和他合作了六年的战友,他们已经比亲兄弟还要亲密,最难堪和最风光的日子都一起度过。即使林奈被贬流放边境那半年,他们分开了,但林奈知道,只要他回一封信,或者打一个电话,他的好兄弟随时随地会为他拼命。
  最风光的时候,反而是最疲倦的时候。那是在克罗地亚打到快结束了,在外人面前林奈是战绩卓著的狙击手、整个人民军队里最受重视的特种兵,但只有罗曼明白他的感受,明白什么叫无力回天。两公里还是两公里半有什么区别?克罗地亚最终还是独立了,斯洛文尼亚紧跟其后,他就是能打到三公里、四英里,战局也不会扭转。失败就要继续打,继续打还是失败,恶性循环,没完没了。仗越打越大,“大塞尔维亚”越来越小。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实现“大塞尔维亚”?如果到头来结局注定是失败,那是不是说明命中注定他们实现不了“大塞尔维亚”?真的值得吗,为了“大塞尔维亚”,失去他的罗曼,失去他唯一的密友和家人?
  至少不能让罗曼白白牺牲。
  林奈弯腰亲吻战友的额头,转身对瓦尔特说:“我要见索洛纳扎罗夫。”
  雷托就在门口等着他:“想说什么?”
  林奈开门见山:“我可以做你的枪,但我要知道贝尔拉莫维奇手下的那只‘害虫’是谁。”
  这是他答应过罗曼的,是罗曼生前最后的愿望。他要兑现承诺。
  雷托礼貌地拒绝:“对不起,林奈,我不和你谈条件。”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
  “如果这是为了你的战友,我很抱歉,林奈。他是你的战友,不是我的。他的生死我一点都不关心。我也没有义务满足你对他的哀悼。至于我想要什么,我会以我的方式去实现。”
  林奈抱臂冷笑:“你就不怕我用你来祭奠他的牺牲?”
  雷托知道他这一刻的情绪不稳定:“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愤怒让你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甚至不确定贝尔拉莫维奇手下到底有没有害虫。”
  “我不确定,但你确定。”
  “我说过,那不是我安插的人。”
  “的确不是你。”林奈已经把事情理顺了:“你说‘贝尔拉莫维奇手下混进了害虫。’这句话其实是想告诉我,第一,你知道害虫就在贝尔拉莫维奇的手下,而不在军部的其他位置;第二,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但这个人并不是你的下属。我猜可能是情报局的人,或者来自国家安全局的秘密机构,他不听从你的命令,也不对你负责。他担任什么职位、隶属于什么单位你可能都不知道。对吗?”
  见雷托不接话,林奈知道自己说中了:“这个人扎得很深,长期在人民军内部,才得到贝尔拉莫维奇信任。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人,推贝尔拉莫维奇一把,让狙击任务落实下去。如果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情报,贝尔拉莫维奇不会轻易相信。他是经历过二战的人,又长期在一线,就算有些好大喜功的脾气,不至于糊涂到为了不明来源的情报堵上自己的职业生涯。他告诉我这是一个秘密行动,说明他是怀有谨慎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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