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孙姝予在听到阿遇说“你的小逼在吐水”、“想亲哥哥的小逼”时就浑身不得劲,像风拂过麦浪,吹得他浑身打抖,腰如同被稻穗压弯的麦秆,软的直不起来。
就是怕阿遇学了什么骂人的话,跑到外面乱说挨打,只好上纲上线地严肃处理,叫阿遇今晚自己睡,不能再抱着他了。
阿遇急的没办法,拉着孙姝予的手按在自己的鼻子上,辩解道,“我,我没有说谎,就是电视里看的……我以后不这样说了,你摸我鼻子都没有变长,你说了骗人鼻子会变长!”
孙姝予不说话,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阿遇嘀嘀咕咕,“哥哥,你睡着了?”
他本以为阿遇得不到回答就会老实睡觉,谁知这傻子又在这个时候聪明了起来,把孙姝予说今晚自己睡的事情抛在脑后,见孙姝予睡着,就蹑手蹑脚地钻进他的被窝里,缠着他的手脚,嘴唇贴着他的脖子,手也鬼鬼祟祟地贴着孙姝予的小腹,似乎是想向下摸。
孙姝予佯装要醒,动了动身。
阿遇赶紧屏住呼吸,停住动作,没看见他哥闭着眼偷偷在笑。
翌日一早,孙姝予早起做饭,去阳台收阿遇的塑料袋时瞥见堆在角落的瓶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红,悄悄从中拿出两个藏在阳台的杂物箱里。
想了想,干脆又多拿走一个。
“哥哥……”
阿遇委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孙姝予吓了一跳,心虚地转过身,强装镇定道,“怎么了?”
阿遇没看到他哥的小动作,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小瓶子数量有所下降,只记着昨夜临睡前惹他哥生气,从后头抱了上去,讨好道,“哥哥饿不饿,今天我给你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把孙姝予带回来的面包热一热,剥开火腿肠夹进去,再热上两杯牛奶。
今天是周末,也是阿遇第一天去面包店上班的日子,店里有个上周末兼职的员工辞职,孙姝予便求了老板娘,让阿遇来店里帮忙,做一些打扫、搬货、包装等杂活,怕他被外面的流浪汉或是地痞流氓欺负,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是放心些。
本没指望拿薪水,谁知老板娘居然还愿意给阿遇一个小时七块钱作为底薪,孙姝予很是感激,阿遇也很懂事,虽上手慢,可做事情前总会先偷偷观摩别人,小心翼翼地揣测模仿,不轻易添乱。
更让孙姝予惊讶的是,阿遇居然会做数学题,还是高中数学题。
这附近有大学有高中,因此平时有不少学生带着作业来自习。
阿遇打扫卫生的时候站在客人的桌边看了一会儿,见这人咬着笔头冥思苦想,他却开口报出一个数字。
学生满脸惊讶,一翻课后答案,居然真被阿遇说对了。
孙姝予没当回事,只当是巧合。
阿遇本就长得好,穿得干干净净的,挺着高个子往店里一站,倒是吸引了不少附近大学的年轻小姑娘,买奶茶时还会为阿遇也买一杯。
阿遇看了眼孙姝予,想到哥哥说的要懂礼貌,便对人道谢,小心着接过,一手按在封膜上,学着别人喝奶茶的样子把吸管戳进去,不小心溢出一些,便手忙脚乱地贴上去吸吮。
一口甜奶茶下肚,他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味道,有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想起孙姝予,迫不及待要拿给他分享。
孙姝予就着他举到嘴边的吸管喝了一口,听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小女生在叽叽喳喳,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推了阿遇一把,叫他注意点。
阿遇克制着,不敢在外面亲他,便冲着他一个劲的笑。
就在这时,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声响起。
孙姝予闻声抬头,一句条件反射性的欢迎光临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嘴角的笑意像是被凛冽风雪刮过后猝然冻住的湖面。
阿遇贴着孙姝予,不明白哥哥的手为什么在发抖。
这位不速之客的眉眼和孙姝予依稀相似,只是更为硬朗,也更木讷,穿着件洗得发黄的旧夹克,头发抹得油光发亮,径直走到他面前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叫了句哥。
“妈让我来找你,你什么时候下班。”
阿遇笑容一僵,突然变了神色,警惕地看着这个管孙姝予喊哥的男人,怔了半晌,忍不住委屈道,“他为什么喊你哥哥。”
孙姝予睫毛颤了颤,喉结滑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绝望。
第八章
孙姝予最讨厌的就是夏天。
黏腻、湿热,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蒙着布打鼓。
蒸笼般的天气是罪魁祸首,轻薄的衣服更是残忍帮凶,走在街上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汗打湿,让孙姝予这个异类无处遁形,胸前鼓鼓的小包显露无疑,有好几次都会被人以怪异好奇的注视从头到脚扫上一遍。
那时他还在上高中,没有零花钱,买不起裹胸内衣,身体又还没发育开来,因此与普通男生略有不同的胸部格外明显,走路只得含胸驼背,把书包抱在前面挡住这具怪异的身体。
成年前后的几年里抽条,肩膀变宽,这种情况才好些。
他的身体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家里人。
弟弟孙旭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股厌恶的恐惧,在不期而遇间就和孙姝予撞上。
他的视线忍不住转向孙姝予的胸,却又觉得很荒唐,觉得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哥哥叫他抬不起头,家里出了个怪人,连着他也低人一等,父母的骄纵默许更是让他对这个哥哥呼来喝去,家里狗的地位都比孙姝予要来得高。
即使后来亲哥被他坑得背井离乡躲躲藏藏,替他还了大部分债务,孙旭也觉得这个哥哥讨厌极了。
总是记得他高中时含胸驼背,说话时畏畏缩缩小心讨好的神态,勉强喝了口桌上的水,冲面前坐着的孙姝予低声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不太正常,少跟这种人混。”
他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厌烦将孙姝予从回忆中拉出。
孙姝予表情淡淡的,含糊道,“一个同事,不是跟你说了没事情不要找我。”
孙旭被他说得面上无光,又颇不服气,然而家里的女朋友还等着他拿钱结婚,只得忍气吞声,朝孙姝予坦白了是来要钱的。
“爸这两年身体很不好,经常进医院,二老等着抱孙子,我女朋友说没钱就不结婚,也不生。”
接着便开始喋喋不休,从单位领导抱怨到门口邻居,又从邻居说到女方父母,孙姝予不咸不淡地听着,逐渐集中不了注意力,心早就飘到阿遇身上。
他不想让阿遇引起孙旭的注意,交待阿遇独自回家,自己留下来应付。
这几年里孙旭只来找过他一次,上次来也是要钱的,说是父亲住院,需要开刀做手术,他拨通了视频,母亲老泪纵横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问孙姝予累不累,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很辛苦。
母亲久违的关爱哄得孙姝予心甘情愿,把辛苦攒下准备拿来还债的两万块钱尽数寄回家里。
还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被这个家所接纳,谁知钱一到账,竟是没了下文,他的辛劳就像儿时刻意的讨好忍让,是竹篮打水。
再打过去的电话中母亲漠不关心地应着,只说父亲醒了,离不了人,让孙姝予没事别往家里打电话,被债主知道了追过去他还要怎么上班挣钱。
孙姝予又变回了一个穷光蛋,连母爱也没捞着一星半点,像是小时候家里吃饭,肉都先给孙旭吃,他闻着味咽着口水,孙旭吃不完的才是他的,可孙旭的胃口总是那样好。
从那以后孙姝予再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如今再见到孙旭,没有了上次在异乡他客看见手足的惆怅与亲近,只觉得说不出的陌生与厌烦,心里有根刺,母亲的敷衍了事仍让他记忆犹新。
孙姝予吃了亏,摔了跤,长了记性,没有轻易答应,只找了个借口推托,说刚还了一部分钱,手头实在紧巴巴的。
孙旭有备而来,立刻为他出谋划策,“那你先跟老板预支一下,反正你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这里,你老板连个傻子都能雇,借给你点钱怎么了。”
他嘴里振振有词,没注意到孙姝予猛地攥紧了手。
孙旭违心叫哥的时候他没生气,开口要钱的时候他也没生气,可现在当孙旭满脸鄙夷,理所应当地说出“连个傻子都能雇”时,孙姝予却怒了。
他这场迟到了三十年的怨憎委屈来势汹汹,蹭的一下烧起,却又很快熄灭,连个火星子都没爆出来,就被他向来恪守的行为准则给生生扑熄,留下堆灰给孙姝予添堵。
能忍则忍、当让则让,没必要节外生枝。
算了。
他攥紧的手又缓缓放开,只在手心留下指甲掐出来的青白印记。
孙姝予这样想着,勉强忍下把杯子里的水泼到孙旭脸上的冲动,只三言两语打发过去,说会跟老板提一下,要是不行,那他也没有办法。
孙旭没再说什么,却仍不是太满意。
然而见孙姝予态度坚决,只得先推门离开,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只等来日孙姝予态度好些再张嘴要钱。
下班的路过的同事朝孙姝予打招呼,邀请他周末带着阿遇来家里吃火锅,还说老家寄来了干货,回头分他些,孙姝予彬彬有礼,笑着应下。
在别人眼中他长得好,性格又温柔,什么样难缠无礼的客人都能应付,都愿意同他交朋友,时间一久,加上被阿遇珍惜着,孙姝予倒真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幸福。
只是孙旭一来,他又变回了那只连个家都没有,狼狈逃窜的落水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他和阿遇租下的单间,一路心不在焉,短短十分钟的路程被他走成二十分钟。
一开门,就见阿遇在客厅坐着。
听见动静,闷闷不乐地回头看了眼孙姝予,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来,桌上放着他为孙姝予热好的饭菜,洗好的水果。
阿遇指头红红的,热饭的时候被烫到,故意当着孙姝予的面吹手指,让他知道自己受了伤。
孙姝予坐过去,朝他手心亲了亲,贴着温热掌心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没有孙旭,没有厚此薄彼的父母,更没有阴暗苦闷的童年。
有的只是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傻子。
孙姝予忍不住自私地想,阿遇要是当一辈子的傻子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发现他崇拜重视的哥哥,其实是一个软弱的草包。
第九章
阿遇还记着孙旭管孙姝予喊哥哥的事情,生着闷气也不忘给他哥热饭,没注意到他哥脸上的晦涩神情,见孙姝予想拿筷子吃饭,固执的劲又上来,开始捣蛋,抢孙姝予的筷子,孙姝予想喝汤,他就把汤碗挪到一边。
孙姝予轻轻拍了下他的头,耐心道,“又怎么了。”
阿遇苦大仇深地瞪着他,重重哼了一声,“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
孙姝予一愣,心想他什么时候不理他了。
殊不知阿遇还在计较,他问这男的为什么喊他哥哥时孙姝予的避而不答,委屈又气愤,大声质问,“他是你弟弟?!”
孙姝予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再想说什么,阿遇已经用力摔了抱枕,跺着地板怒气冲冲地撞开门回了房间。隔壁的程序员听见动静出来看,孙姝予只好笑着解释了两句在闹脾气。
他从没见阿遇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囫囵扒了两口饭收进冰箱追进屋。
只见阿遇扑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头埋在枕头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孙姝予叫他都不理。
最后还是孙姝予连哄带吓,说再不听话就把他捡来的瓶子都扔掉,阿遇才从床上弹起,抱着孙姝予的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原来是躲在床上在偷哭。
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毛茸茸的脑袋拱在孙姝予的怀里,可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想让你当别人的哥哥,你当他哥哥,就要给他做饭,抱着他睡觉,下面的小缝缝还要给他摸,我不要!”
孙姝予的脸腾的就红了。
不知道该怎么跟阿遇解释不是哪个男的都有小缝缝,也不是每个有小缝缝的哥哥都能被弟弟摸。
只能抱紧了阿遇,软声保证道,“……只给你一个人摸。”
阿遇还气哼哼的,非得让孙姝予过来亲他哄他,不然今晚就真的不搭理他了,孙姝予知他只是在撒娇,已接受了这个说法,谁叫阿遇总是傻乎乎的,孙姝予说什么都信。
只好给他按住借题发挥一番,再分开时二人都是气喘吁吁,阿遇的裤裆被顶起一块,眼神危险地盯住孙姝予红肿水亮的嘴唇,推着他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床上按。
孙姝予却挣扎道,“别闹,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去洗水果吃。”
阿遇不情不愿,只好等裤裆上的包消下去,去厨房摘葡萄,一边洗一边吃,裂口的,长得丑的,通通被阿遇解决下肚,只把又大又饱满的留给哥哥。
他总是习惯性地把最好、最珍惜的东西奉献给孙姝予。
一回到屋,看到孙姝予在数钱,便把他抱进怀里,觑着他脸上为难纠结的神色,懵懂道,“哥哥,怎么了。”
摇摆不定的孙姝予把钱分成了两摞,薄的那部分有两千,是阿遇赚的,厚的则不到一万,是孙姝予最近攒下的,他没有骗孙旭,前阵子确实是还掉了一部分债务。
他没有可以商量拿主意的人,有的只是阿遇这个帮不上忙的傻子,只好发泄似的把情况讲给他听。
谁知阿遇一听就满脸警惕,守财奴本性暴露,抓着自己的两千块钱往枕下藏,瞪大了眼睛不情不愿,“……我的钱是给你的,不许给他。”
可孙姝予本来就没有把阿遇赚的钱计算在内。
见孙姝予脸上无声的纵容,胆子又大了些,偷摸着伸出手把孙姝予的一万块也给收走了,低头嘟嘟囔囔道,“你的也不许给。他们对你不好,你还要给他们钱,我不傻,你才傻。”
是啊,连傻子都明白的道理,吃了亏要跑,摔了跤要绕着坑走。
孙姝予却优柔寡断狠不下心,被一家人扒着吸血成了惯性,连个傻子都不如。
可这回情况不同,这回是孙旭要结婚。
他受父母耳濡目染,成家立业的保守观念在心中根深蒂固,既迂腐,又可笑,总是觉得既然自己无法完成,那就得孙旭来,孙姝予突然觉得,逃的再远也是于事无补,他被吸血侵蚀的是精神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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