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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宿敌奉旨搅基(古代架空)——唐不弃

时间:2021-02-19 08:17:41  作者:唐不弃
  “是是,小商人知道了。”
  胡商来了长安二十多年,自然晓得这帮子少年纨绔们的脾气,立刻躬身倒退着出去,招招手,把那两个不明所以正在叽哩哇啦的胡姬一并带出去。胡商出了门,赶紧一溜烟儿地去外头清场。
  胡姬身上的馥郁香气一瞬间散尽,室内兰香味越发清晰。
  “学生见过侯爷!”陈景明到底还是慢吞吞地转过身,在案头搁下画笔,抬手拢袖施了个礼。
  郝春从鼻孔里冷哼了声,憋着气,故意不叫他起身。
  陈景明一直低着头,松墨烟般氤氲的长发今日束了冠。从窗牖中窥日,松墨烟也多了青翠色。
  这人总是好看的。
  “哼!”郝春又冷冷地哼了一声,从鸡蛋里挑骨头。“怎地束了冠?你分明没到二十吧?按本朝律,庶人男子不可自行加冠,违者可入衙羁押百日。”
  陈景明慢慢地把头抬起来,礼也不行了,垂着眼皮溜了郝春一眼。“学生幸而读过几年书,前年乡试,在家乡也侥幸中过头甲。这本朝律法,学生又恰巧曾秉烛通读过。若学生记得不错,按本朝律第五十一条第十一行小注最末句,若家中无父母兄长族亲,男子年满十五即可自行加冠。”
  郝春一噎,正气咻咻地找词儿怼回去,忽然见侍女蜜儿提着那顶帷帽走来,顿时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出去!”
  “是!”
  “侯爷?”
  陈景明与侍女蜜儿同时应了。
  陈景明撩起眼皮,假装看不懂郝春说的是自家侍女,只施施然又拱了拱手。“侯爷自便,学生先行告退。”
  “哎,你!”
  郝春一急,顿时探手扭住了陈景明胳膊,秋水瞳内寒芒大盛。“你先说清楚,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乡何处?前次在伏龙寺中又为何要骗我?”
  少年修长柔韧的手指因为自幼习武,指腹颇有些薄茧,掌心也格外有力。
  陈景明垂着眼,目光落在被郝春紧紧攥住的胳膊,不知为何嗓子哑了一瞬。“侯爷,您身份尊贵,又何必每次都要刁难学生?”
  “放屁!小爷我怎么就刁难你了?”郝春直着眼睛说瞎话,一口否认的干净。“分明是你欺我在先!”
  侍女蜜儿察言观色,联想到这几日侯府内的种种流言,猜测这个画师便是让小侯爷在伏龙寺受了气连夜冒雨奔回府的那位,顿时心口泛酸,咬着下唇,有意无意地挤到郝春眼皮子底下。“侯爷,您这病还没好全乎,仔细气伤了身子。”
  陈景明斜斜地瞟了眼郝春,似乎在诧异这么个颀长健美的少年郎也会是个病秧子。
  郝春最受不得这种眼神!旁人看他是个病秧子也就算了,就连这么个家伙也敢小瞧他!他登时圆睁双目,咬牙推开侍女蜜儿,不耐烦地低吼道:“这儿没你的事,先出去!”
  “侯爷……”
  “出去!”郝春暴脾气一旦起来,顿时额头迸出青筋,俊美无畴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侍女蜜儿不敢与他犟,委委屈屈地蹲身行了个礼,临行恶狠狠地剜了陈景明一眼。待退到门口,咔嗒一声轻轻把门掩好。
  “这儿没别人,”郝春呲牙冷笑了声,右手仍紧紧拽着陈景明胳膊。“你就和小爷我说句实话,为什么在伏龙寺要报假名?”
  陈景明长眉一挑,似笑非笑。“侯爷,那夜您冒雨入寺,学生与您身份悬殊,又兼您身边那些……”
  陈景明并不直说那些个纨绔各个都瞧他不起,狗眼看人低。他只停顿了数息,又凉凉地道:“学生我又何必直陈其名、自取其辱?”
  “哟呵!敢情还怪到小爷我的头上了?是我的不是,不该带着一群纨绔找你麻烦是吧?”郝春冰雪聪明,当下就听明白了陈景明话里藏着的鄙夷,怪叫了一声。“合着还该本侯爷亲自给你请罪?”
  “学生不敢。”陈景明垂下眼皮笑了声。“再者,学生本就号寒君,这词序颠倒了下,也不算完全隐瞒吧?”
  “……你!”
  郝春倒抽了口凉气,险些被这人当场给气的立地成佛。
  “又者,学生自幼家贫,又兼命运两不济,不到五岁就父母双亡,混到如今这模样实属不易。何必硬拿鸡卵往石头上碰!侯爷你说呢?”
  郝春心里动了动,手指一松。“父母双亡?命运两不济?”
  陈景明含笑点头。
  “那怎么着也抵不过小爷我!”郝春冷笑着松开手指,大拇指翘着指向自家鼻尖。“论身世,小爷我可比你寒碜多了!就这样,小爷为也不曾刻意瞒着谁欺着谁,更不曾对个一腔热血来结交你的人冷眼相待!”
  他一口一声小爷,又自诩比陈景明出身更寒碜,陈景明唇边笑意转冷。他撩起眼皮,冷眼看着郝春,默了数息才凉凉地开口道:“哦?侯爷这是嫌身份仍不够尊荣?这是想着,非得封妻荫子累世侯爵才算荣耀?”
  他本来就不能封妻荫子。永安帝欣赏他,提拔他做了个没实职的侯爷,也不过是看在他兄长为了永安帝横死的份上。他如今的爵位尊荣,都是拿他庶长兄的命换来的!
  郝春咬牙,立刻叫这句话勾起伤心旧事,横眉竖眼地瞪着陈景明。“你什么意思?”
  陈景明掸了掸被他撸皱的布衣长袍,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侯爷与学生谈论出身,学生不过是实话实话。”
  “……你!”
  郝春再次被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猛地揪住陈景明衣领,咬牙怪笑道:“嘿嘿,你这小子存心找茬!”
  陈景明猝不及防被他揪住衣领,顿时呼吸一窒。两人身高仿佛,仔细看,郝春还比他略高寸许,那张他曾为了坊间巨金多次描摹的少年郎面目近在眼前。
  清俊眉眼,笔墨难描画。
  陈景明目光不自觉地避开郝春那张脸,脱口而出的言辞却依然清冷冷。“侯爷,您又刁难学生。”
  “小爷我就刁难你怎么了?”郝春逼视陈景明,对方越不看他,他越是怒火中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距离实在是太近。从郝春口鼻中喷出的呼吸洒在陈景明面皮,热辣辣的,撩的他耳尖微红。
  陈景明只得攥紧袖底双拳,哑着嗓子低声道:“侯爷,你莫要迫人太甚!”
  “嘿嘿,小爷我最爱逼迫人了。”郝春反越发凑近了些,浓眉高挑,恨不能一口吃了他。“尤其是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小人!”
  “侯爷!”
  陈景明无端被他骂作小人,也恼了,奋力一挣,大力推搡郝春。“侯爷请自重!”
  郝春自幼习武,人虽然生的清俊秀美,两膀子力气却奇大无比。此刻被陈景明这么一推,不仅下盘纹丝不动,双手反倒拧住了陈景明胳膊,一反手,将陈景明两条胳膊拧到身后。
  “小爷我就欺负你、就逼迫你,怎么了?”
  陈景明身手被制,只能挺直脊梁骨儿,做出副不畏权贵的架势。“……你!”
  这次被气到哑口无言的人终于换了个个儿,变成了陈景明。
  郝春眯起眼得意洋洋地笑,露出两颗尖尖小虎牙。“嘿嘿,说!你到底姓甚名谁,什么来头,到这长安西市坊间假装画师是为了什么?”
  “学生我本就以卖画为生。”陈景明长眉高挑,声音里也染了怒气。“难道卖画也犯法?敢问侯爷,学生犯了本朝律法哪一条哪一例?”
  永安年间的律法都是程大司空修的,浩浩荡荡足有上千条目,郝春哪能背的全?他也不想和这个读死书的家伙纠缠这个。
  若论背书,他肯定背不过这个书呆子。
  “嘿嘿,小爷我有说你犯法了吗?啊?有么有么?”郝春嬉皮笑脸地,开始耍起了无赖。
  “……你!”陈景明再次被气到无语凝噎。
  “嘿嘿,嘿嘿嘿。”郝春望着他那副模样就傻乐呵,这样一个谪仙般的少年,掉到七情六欲里的模样还挺好看。“小爷我咋地了,嗯?”
  陈景明不想和这无赖理论。尤其郝春这口气,越来越下流,活脱脱一个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侯爷你莫要……”
  啪嗒!两人推推搡搡,突然从陈景明怀里掉下卷画轴,打断了陈景明没说完的话。
  陈景明忙弯腰作势要去捡画轴,神色难得慌乱了片刻。郝春眼尖,觑见他那模样,本来没甚的兴致顿时被提起来了。脚尖一勾,利落地将画轴拨到自家身边。
  “哟呵,这么紧张?这画上的难不成是你心上人不成?”
  郝春嘴里酸溜溜地挖苦陈景明,动作却片刻不停,单手拧住陈景明不让他动弹,脚尖早已飞速将画轴弹到怀内。
  “嘿嘿,且让小爷瞅瞅你的心上人长得是何……模样。”
  在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郝春已经打开了卷轴。他望着画中人,卡顿了足有三息后,倏地抬头死死盯住陈景明。
  陈景明掉开视线,不敢看他。耳尖子却悄然红了。
  一茎九枝的胭脂雪染晕陈景明两颊,原本谪仙般清冷的人彻底走出那个暴雨夜中的伏龙寺,正活色生香地立在郝春对面。
  咻咻地,两人呼吸声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就知道你们又露出了姨母笑。→_→
 
 
第10章 亲一个
  卷轴显然还未完工,但画卷中人物已经勾勒成型,聚翠浓眉下一对儿剪水瞳,肩头背着副箭囊,右手正懒洋洋地搭箭上弦,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最可疑的是,画中人勒着抹玄纱祥云纹镂空额罩。这不是那夜伏龙寺相逢时郝春的打扮么?
  郝春手指拈着画卷,对着画中的自己咂摸了下嘴唇,忍不住带笑叹了一声。“嗐!你说你这人,瞧上了小爷你就直说啊!咋还偷偷摸摸给小爷弄了幅画像,还……”
  郝春上下打量陈景明,见他耳尖子通红,日头天光恰巧出窗牖穿过,细线凝在那对儿耳尖,红彤彤的,鸽血宝石一样。郝春心里一动,话语就自发地奔向下流。
  “还特地,这样随身带着,揣在怀里?嗯?”
  陈景明气结,板着脸硬邦邦地顶回去。“侯爷多虑了!学生家贫,以卖画度日,这幅画像是坊间雇主重金所购,尚未能完工,故此不得不带在身边。”
  郝春压根就没听见般,呲牙笑得眼眸雪亮。“哦,那靠卖我的画像为生啊?这么可怜,不如……”
  郝春咂摸着两片唇,浓眉下那双秋水瞳瞬间都活了,瞳仁内仿佛藏着对儿游鱼,活泼泼的,一摇尾巴就蹿出个坏主意。“不如这样啊,让小爷我带你回府……”
  咕嘟嘟!
  郝春诧异地转头盯着陈景明,日头底下这个化名君寒骗他的少年郎窘到面皮通红。
  咕嘟嘟,又是一声。
  这回再错不了!这不就是“君寒”饿了么,肚皮都咕嘟嘟地叫了。
  郝春视线不怎么情愿地离开“君寒”的脸,往他小腹溜了眼,原本要说带他回府好好亲近的下流话也拐了个弯。他咳嗽一声,改口道:“当然在回侯府前,小爷我可以大发慈悲,带你去西市昌记先吃顿饭,早秋桂花甜米羹来一碗,牛肉腱子弄个几斤,昌记新酿的扶苏酒也得劲儿!”
  说起吃,天字第一号纨绔平乐侯爷郝春可谓是如数家珍,让他去了昌记报菜名也丝毫不含糊。
  陈景明怔了怔。在伏龙寺那几日,郝春留给他的印象很糟,身边总是一堆人围着,嗡嗡嗡苍蝇一样,片刻不得清净。
  他倒没料到,堂堂小侯爷也有这样体察市井民情的一面?
  这是……在讨好他?
  咕嘟嘟,陈景明肚皮又叫了。
  郝春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迫近到陈景明面前,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和小爷我先去吃顿饭,肯赏脸不?”
  陈景明漆黑瞳仁动了动。他见郝春不再逼迫,便从身后抽出手,轻按在小腹,斟酌着道:“学生感谢侯爷美意,只是……”
  “嗐,只是个屁!”郝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顺势牵起他的手,嬉皮笑脸地道:“小爷我知道你是个读书人,书里也有句话说的是,民以食为天。你我二人不如先去吃饭,有什么可是只是的,咱边吃边说嘛!”
  陈景明垂着眼皮默了一瞬,忽而笑了。“粗鄙!”
  郝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人当真是在与他说笑。他顿时受宠若惊,秋水丹凤眼弯的弧度更大了,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是,咱是个舞枪弄棍的粗人,你细致就行。走吧,咱先去昌记吃顿饭,等肚皮吃的饱饱儿的,有什么恩仇再说不迟!”
  郝春这手一牵,陈景明顿时又不自在了。郝春指腹间的薄茧子触感分明,摩挲时历历地掠过他掌间肌理纹路。
  分明故意。
  “咳,侯爷,”陈景明耳根子发烫,强自装作镇定。“您先请!”
  顺势不动声色地往外抽手。
  郝春哪儿能让他得手!反倒手掌包的更紧了,话语含笑。“同行,同行。”
  陈景明斜眼乜着郝春那副下流嘴脸,心里头又警惕起来。不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他得防着些!这平乐侯听说是个好男风的,在伏龙寺借宿时也几次三番地骚扰他,怕是当真对他有几分意思。
  “还是侯爷您先请。”陈景明又提高了声调,假意客气道:“您身份贵重,您先。”
  陈景明身子不动声色避开了些,冷玉般的面皮却仍染霞绯。
  郝春呲牙,斜眼上下扫了他一圈。从前在伏龙寺他怎地就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假正经的主儿?
  横竖就是吊着他呗!爷不在乎。
  反正他平乐侯府大的很,至今没往后院里头放人,是因为他还没找到好的。这家伙皮相好,姿容与他不相上下,枕边衾内,也谈不上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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