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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古代架空)——萧寒城

时间:2021-02-20 09:28:11  作者:萧寒城
第23章 贱命 有人扒光了他身上的帝袍,要将他狠狠拽下御座。
  侍郎府坐落的地段不算好,临近京郊,统共才两间小院,从外头看着像是间寻常小户。青苔爬墙,院中腊梅败了,唯独竹枝的青色从浓雾中透出点春色来。
  商珠身着一袭鹅黄如意裙,正闭目倚在庭院中养神。
  她额角的伤已痊愈了,不过离疤痕淡去还得一些时日,她没刻意遮掩伤痕,还是按日到中书省衙门办公。只是风头未过,她不便在邺京各处走动,白白多出了许多闲暇时光。
  “大人,谢先生今早已离京了。”
  一名随侍低声道,又呈上一本诗稿:“方才外头有个人递进来的这本东西,那人像是个聋子,问他也不报上名姓,古怪得很。”
  商珠寂然,瞥见上面的字,眸子忽又亮了,立即取过,如获珍宝:“是谢先生的手笔。”
  “谢裳裳此次害惨了大人,差点要将大人这些年在朝中的前功尽弃。”
  商珠垂眸,生怕竹叶上的露水打湿了纸张,捧着诗稿要进屋去读:“你不知,她是我初心。若非是她的诗,这一路艰难险阻,我势必挺不过来。”
  她在案前点了灯,抱着条兔绒毯,正要翻阅新诗,只听得外头又报:“大人,燕相到了。”
  商珠随即放下诗稿,起身前往前厅去迎接,“下官拜见燕相。”
  燕鸿正襟坐下,肃面颔首:“私下里还是称师生吧。”
  “是,老师。”商珠亲手给他奉上了茶。
  燕鸿接茶,看了眼她的额,问:“伤可好些了?”
  “本就是小伤,没妨碍的。”商珠恭敬跪下,敛目道:“学生此次给老师添了麻烦,坏了老师的事,还未曾请罪,学生该罚。”
  燕鸿打量她这间前厅,还比不上寻常官宦的一间厢房大,微微沉气:“起来吧。罚了你,今年博学科还得照常举办,现下考生都已陆续入京了。”
  商珠欲再言,燕鸿抬手止住了她,话间也并无责怪她的意思:“此局林荆璞在暗,我在明。从造势女子学院起,便都是由他先挑起的,致使吾等招招被动,你我皆成了他手中玩弄之棋。而他既要布局,自是算好了每一处要害。”
  商珠抿唇,直挺挺地起身,听见外头又落雨了。
  燕鸿呷了口茶水,又稳声说:“当年也是为师的疏忽,以为杀了林鸣璋那位深得民心的‘贤太子’,殷朝诸人就再掀不起天。不想过了这短短七年,中原余孽之势尚颓,可林荆璞的气候已成,他有心性有手段,还能忍辱负重甘居敌朝檐下,绝非是宵小之辈。他比起当年的林鸣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商珠欲宽慰道:“殷朝覆灭时,他们倾举国之力才保下的林荆璞。他当年尚幼,这些年由伍修贤一手调养大,老师哪能预料到这许多?”
  燕鸿起身步入闲庭,望着屋檐雨滴,积水成洼,喉间霎时生冷:“这些年为师的心血都倾注于改制世家之弊中,最疏忽的并非是林荆璞,哪怕是要提防他,还是要杀他,都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难事。”
  “老师……”
  “最疏忽的,还是自家天子。”燕鸿嘲弄之中带着丝鄙夷的欣慰,神色尤其复杂,又问她:“你觉得,咱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商珠思索道:“看似年少昏聩,实则……”
  她噤口,不敢贸然往下说。
  燕鸿便接上她的话:“所幸启朝是新朝,先帝不懂帝王心术,又走得匆忙,没为他在朝中铺好路。可皇上先前培植宦官之势时克制冷静,内府一败,他便能立刻跟着诸人去叼一口肥肉。何况在林荆璞入京半年前,廊春坊对面的那家女子学社便已开着了,又哪只是林荆璞一人的筹谋。”
  他怎会不知魏绎这些年在朝堂上得过且过,心里揣得又是什么鬼胎。
  燕鸿知道这些年自己在做什么,压制世家,势必要挟制皇权。他或许早盼着有一日与魏绎的较量,可这一日到时,又来势凶猛,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恢复科举,他俨然是向本相下了战书,与林荆璞站在了一处。”
  商珠皱眉:“那老师打算要应对?”
  几颗雨滴落在燕鸿掌心,掐碎了不见影,他冷冷挽袖:“不急。既是小辈,让他一招又何妨?邵尚书已从蓟州启程回京了,此事还无须我费心。先由他们闹。”
  “邵尚书不是去蓟州安葬母亲的么,为何还会带人回邺京来?”商珠不解,心思活络,又说:“学生记得,皇上以前是在蓟州乡下长大的,莫非,是皇上在蓟州的故人?”
  燕鸿欣慰地看她:“这世道乱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是皇亲国戚。天下又不止他一人姓魏。”
  -
  春日短暂,午后天又闷,俨然像是已入夏,衍庆殿都供上了冰。
  “皇上,考生们的卷子俱已呈贡在此。臣与其他几位考官将已中试的卷子评定为甲等乙等。不过博学科的前三甲,还是得由皇上过目钦定。”
  安知振在御前详细上报科考事宜,这几日他为了博学科考试奔波操劳,人倒是愈发精神了。
  魏绎扺掌颔首:“朕过会儿细看,安太师辛苦。”
  “能替皇上分忧,是臣之大幸——”
  安知振言辞高亢,却不好意思抬头。此刻林荆璞就与魏绎坐在同一张软垫上,若无旁人地烤着冰,两人的背几乎是贴在一处的。
  “皇上,邵尚书在外求见。”
  郭赛通传后,又低声附在魏绎耳边说了什么,林荆璞顺耳旁听。魏绎也不忌讳让他听见。
  魏绎脸色顿时不大好。
  安知振忙躬身一拜:“那,臣先告退了。”
  几乎是前后脚,邵明龙便领着一男一女进了正殿。
  林荆璞静坐着去抚摸寒冰,侧目打量那两人的长相,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应是对母子,身上的衣衫华贵,可看着总是不大合身,像是偷了别人的穿,掩不了举止间的俗气。
  他挑眉看了眼魏绎,发觉他也有些不对劲。
  “臣邵明龙参见皇上——”
  不等邵明龙将话说完,后面那妇人便嬉笑着迎了上来:“绎哥儿心肝,姑母几年不曾见你了,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妇人便忙拉着身后壮年男子:“快,虎儿,过来瞧瞧,这是你堂弟呀,小时你们一起玩儿的,人如今都出息当皇上啦。”
  那魏虎长得高大,是遗传了魏家的基因。他打量着御座上的天子,粗糙的面皮流露出一阵鄙夷与不可思议:“那敢情我与当今皇上还真是兄弟呢,皇上小时给我提过鞋,刷过马,吃过我的剩饭菜咧!”
  妇人在殿上跳起来敲打他脑袋:“咳,你们兄弟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说这些不打紧的作甚么。”
  魏绎面上端着,后颈却出了层汗。
  这间殿进了污浊晦气,衬得林荆璞愈发宛若仙人,他淡漠笑着,手心的冰化成了水,颇有意趣地看笑话。
  可他一抬眼,见魏绎好似是在隐隐发抖。
  他心中不禁诧异,魏绎居然会发抖。
  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邵明龙:“皇上,臣上月回乡安葬先妣,途中偶遇长公主落魄,便一道将他们带回了邺京。”
  “长公主?”魏绎冷眼看那两人德行,勉强生出一分冷笑:“朕还未敕令封号,邵尚书改口改得倒是快。”
  邵明龙:“封号不急,可令礼部再行拟定。可她的确是先帝同胞姊妹,是皇上的亲姑母,于皇上有养育之恩。建朝之初,蓟州战乱不息,启丰乡下也混乱不堪,先帝一直想找寻亲人未果,如今能将长公主找回,也算是了了先帝的一番心愿。”
  “邵尚书不愧是调兵谴将的良臣,路上消息都锁得严啊,一回京就给朕惊喜,朕可得重重赏你。”魏绎喉间掺着凛冽的怒气,可怒被压着,发不出来。
  邵明龙面无惧色,跪了下来。
  传言魏绎是魏天啸强了菴里的貌美尼姑所生的。他生下来不久,尼姑母亲便投河自尽了。魏天啸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不会带孩子,便将他送由亲戚抚养,平日里不大过问。
  那亲戚,便是魏天啸的亲姐魏凤珍。
  魏绎当日既是人人喊打的孽种,可想见他以前的日子过得煎熬。如今林荆璞见了这母子二人,心中也大抵有数了。
  魏凤珍这一路上都由邵明龙打点起居,穿金戴银已十分喜出望外,如今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殿宇,“嗳哟”一声,笑着走到了魏绎面前:“好外甥,姑母没白养你那十二年。咱们是一脉血亲,你既要封姑母做长公主,怎么说也得封你堂哥做个王爷不是?”
  魏绎面色阴鸷,冷冷望着魏凤珍与魏虎母子。此时此刻,仿佛他是在处刑,有人扒光了他身上的帝袍,要将他狠狠拽下御座。
  有人想告诫他:他哪怕当了皇帝,也还是同样的贱命。
  要是林荆璞不在此旁观,他兴许还能好受一些。如此比较,他不知要比林荆璞差劲到哪去。
  哪知林荆璞不动声色,掌间忽抓了一掊冰,掷在了魏凤珍与魏虎的身上,逼得他们直退离了魏绎几步。
  冰渣子也溅到了邵明龙的官袍,他没退,可猝不防也被惊得闭了下眸。
  碎冰敲击地面,撼人心弦。
  林荆璞手持寒冰,却笑得温润:“既是长公主与王爷,那还是按尊卑礼数先向皇上下跪,磕头行礼吧。”
 
 
第24章 真心 “朕的良心都被狐狸叼走了。”
  冰融之后,殿内无端沉静。
  林荆璞美如冠玉,周身矜恃不可亲近,温和之中尽是不可直视的凌人。唯独魏绎敢去看他,两人此时已是并肩而坐。
  好在御座之上,他拉了他一把。
  魏家母子迟疑了片刻,再打量起这间皇帝住的正殿,方觉着威严肃穆,心中平添了几分忌惮和惧怕。
  魏凤珍扯了扯魏虎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自个先跪了下来。
  魏虎半晌才反应过来,也不得已要跪下,忽又不甘而惊起,蹬去了裤腿上的冰渍,指着林荆璞骂道:“你又是个什么劳什子东西!”
  林荆璞握盏不言,眸子含笑。
  此时常岳握刀进殿,便站在了魏虎身侧。
  魏凤珍见状,拼死将自己儿子拽了下来,蹙眉低声念叨:“人如今是天子,一跪求富贵,也值了。”
  魏虎这才忍气,僵硬地屈膝跪下。
  邵明龙微微皱眉,转圜道:“长公主与王爷在外惯了,还未通熟宫中礼制规矩,还请皇上恕罪,莫要见怪。”
  地上冰水被殿外头扑来的热气蒸干了,魏绎才缓缓发话:“朕怎敢怪罪。姑母与堂兄何须行此大礼,起来吧。”
  按血缘亲疏算,魏凤珍与魏虎是正宗的启朝皇裔,又是在蓟州养他长大的,封为长公主与亲王也不过分。
  所以这两人从蓟州入了邺京,他一时还真动不了。哪怕心中再膈应厌恶,也只得先敷衍着。
  这世道膈应人的东西还少么,魏绎心想。
  衍庆殿没人去搀扶魏凤珍,她拍拍腿,自个扶着膝站了起来,不敢靠得魏绎更近,只好挤出谄媚的笑,故作亲近说:“绎哥儿,不不,皇上,姑母与你堂兄才到邺京,你说这邺京城这么大,可我们母子也没个落脚的地儿。”
  魏绎面上已稳了不少,曼声道:“小事,随便找个府邸住下便是。姑母只管挑称心意合意的,您以后便是大启的长公主,尊贵无比,哪怕是要住丞相府,燕相于大启忠心不二,也会立刻腾出来给您住。”
  魏凤珍双手无处安放,为难地笑了笑:“皇上,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要去麻烦丞相大人。听说从邺京城入一趟皇宫很是麻烦哩,住外面多不方便。你还未娶亲,瞧你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料,姑母不放心,因此想住得离你近些。”
  林荆璞听着,不禁失笑,咳了两声,无意间又坏了气氛。
  “哪会没贴心人,满屋子都是伺候朕的。”魏绎斜了他一眼,又淡漠对她说:“姑母疼我,我从小就记得一清二楚。”
  魏凤珍顿时噎住了,她已不大认得出明堂之上的这个人,龙袍加身,脱胎换骨,可那双眼分明就是与曾经在泥地里任人撕踩的孽种如出一辙。
  她心肝莫名颤得慌。
  邵明龙上前一步:“皇上,长公主身份尊贵,现下只有旧朝的太子府符合规制,且还是空着的。但太子府荒废已久,动工修葺少说也得数月。倒是宫中闲置的殿宇甚多,不如就且安置长公主在宫中住下,等那座府邸修好之后,再搬出去不迟。”
  魏凤珍忙和声:“对了,便是这个理儿。”
  林荆璞眉梢垂落,才发觉手掌已被冰冻得没了知觉,通红彻骨。
  魏绎拢了拢袖子,对邵明龙说:“朕原以为邵尚书只会征兵用兵,不想心细如此,之于官家礼制的调度都这般精明。”
  “此事关乎皇家体面,臣不敢怠慢,所以先前特意请教了礼部孙大人。”邵明龙道。
  这皇宫诸多有形无形的规制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牢笼,看似坚不可摧,束缚着里头的臣士奴仆,可臣士奴仆又何尝不是处处拿着道义人伦要挟皇帝。
  为君者,是最不可随心所欲的。于臣要情礼兼到,于亲要友爱恭孝,故作昏聩也得有个度数,否则司谏院第一个不答应。
  失了人心,他便成了那真正的昏聩之君。
  凉意渗入魏绎的笑:“也罢,让人先将永安殿收拾出来吧。”
  -
  夜阑静谧,白日的暑气消散了大半,可还是惹人心烦意燥。
  林荆璞留在正殿还未走,一同用过晚膳后,又帮着魏绎评定博学科考生的卷子。
  “此人文采不错,可缺乏灼见,文章中都是些烂俗道理,不应录用。”
  魏绎看了眼那考生的名字与籍贯,“我记得这人的父辈与曹家往来密切,你要留他入仕,朕也不会多说什么。”
  林荆璞一笑:“科考评卷,求的就是公正。”
  魏绎听着他说的“公正”二字,鼻尖一嗤,弯腰附耳道:“朕与你一同恢复了科考,擢用了安知振,便已是公然给你们舞弊结党的机会。既是占了便宜,还跟朕装什么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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