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绎虚脱一笑,方清醒了些许:“不玩你,朕就想压着你睡。谈何自暴自弃?”
他提防心重,这时也不肯上当。
林荆璞眉心一阵吃紧,霎时觉得浑身都要散架,咬唇说:“你体魄惊人。”
“不然朕早死了。此刻压着你的便成了别人。”
林荆璞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同压抑在夜临之前的风暴,昏暗则开阔,若能撕开一道豁口,便会是一番痛快要命的酣畅淋漓。
他臆想着会有多疯狂,耳根便微微红了,笑容生出媚意:“除了你,决计无人敢再这么压我。”
魏绎拭去他脖子上的血痕,又掐住了他滚烫的耳垂,轻声一笑:“要自暴自弃的是你吧,林荆璞。”
林荆璞稍稍抽身,换了个彼此都舒服点的姿势。
红晕已泛滥得厉害。
魏绎觉得赏心悦目,且饶过了他,只剩了条腿在他身上,轻轻摩挲他的喉结,眯着眼道:“你方才跟朕说,魏虎怎么了?”
离了那梦靥,他便不惧怕了。
林荆璞喉结微紧,面上还算自如:“得了密报,安保庆近来给魏虎开辟了一块空地当马场,还购置了一批黄骠马,不多,就十几匹。”
魏绎手上不放过,说:“朕也知道,安保庆近日与魏虎走得近,他左右就那些心思。”
“问题出在这马上。”
魏绎皱眉,没念那个字。
林荆璞先拿开了他的手,音色才正常,说:“你比我清楚,中原的蓟州盛产马匹,遍地都是养马户,启朝军队行军的马匹都是从蓟州来的。可北境才有黄骠马,从边境黑市中采购一匹毛色好的黄骠马进入中原,少说得花三百金。”
魏绎挑眉:“你是怀疑安保庆走私?”
“他是要给魏虎讨乐子,统共只有十几匹马而已,按你朝律法能按走私给他定罪吗?马匹于行军打仗来说是关键,历来受到朝廷的严加管制。兵部这些年有邵明龙掌控着,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安保庆胆子再大,也做不出走私马匹这种事来,也没必要做。”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魏绎沉了一口气,烦躁道:“别给朕打谜。有话直说,朕没你聪明。”
“谦让了,我看你是一听到马就装糊涂。”
林荆璞笑了笑,又解释说:“既然那走私马匹的黑市从来在边境一带,为何安保庆能在邺京买到?就算他再神通广大,北境离邺京相去上千里,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十几匹马,实在是太赶了。”
魏绎撑起了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北境已有势力介入了邺京?”
“只是猜测。”
林荆璞颔首:“北境边幅辽阔,除了草还是草。中原一直惧怕北境的骑兵,这马便是关键。黄骠马不算高,可四肢比寻常的马要粗壮一圈,只要能有良兵驯服,不愁不打胜仗。你想,若是有人这些年源源不断地将黄骠马输入邺京一带,以黑市出售马匹的名义,推动某方势力,难免有一日会引起内乱,中原本就够乱的了。而北境多得是马,每年都能产出上万头小马驹,他们无论如何都亏不了,到时还可坐收渔翁之利。”
魏绎听了,心思也不觉凝重起来,他看了林荆璞一眼:“安保庆不过采买了十几匹马来玩儿,便给你牵扯出这一堆事来。这么说,你也对北境感兴趣?”
林荆璞望着顶上的帷幔,冰凉的瞳中压着波澜,说:“大殷的公主嫁在北境,大殷的将军被困在北境,无数百姓都因北境战乱受苦。上百年来北境与中原,从来都是此消彼伏,你如今都坐在这位置上了,以为斗完朝中的就完了吗?”
魏绎一时想到了燕鸿,想到那对母子,还有朝中各人以及朝外纷乱错杂的势力,千头万绪。
皇帝是不好当的,一人之上,也是要与万人为敌。高处不胜寒,魏绎也怕有一日会摔下去。
他目光又流转到了林荆璞的身子,顿觉烦恼都被那剔透的梅花痕抽剥了。
“朕要先斗床上的。”魏绎声音慵懒,某一处越来越清醒。
林荆璞已说完了要说的话,正要起身下床,又被魏绎一把勾住了细腰,拽回到了床上:“做什么去?”
林荆璞大腿被顶住了,他低笑侧目,道:“得先给个名分吧,廊春坊的小官好歹都还有赏钱。”
魏绎将他的身子抱下去了一些,道:“识相点,龙榻都随你滚。”
林荆璞抚摸着床檐:“金子做的床都俗气,我不稀罕。”
“那便去殿外玩。御花园,长明殿,抑或是宫外泥地里,你若是喜欢清静高洁的地儿,朕就带你去北林寺,让佛祖做个见证也可。”他挑逗着。
林荆璞清冷,也习惯了他满口放荡的污言秽语,倒还觉得有几分意趣,笑了笑说:“不用那么麻烦,将龙椅腾给我坐坐便好。”
魏绎面色一冷,便将他狠狠撂倒了睡下:“做梦。安心陪朕。”
既来之则安之,林荆璞也没拘谨,坦坦荡荡,他真犯了困,在魏绎怀里脱了两件外裳,还拿他的臂弯当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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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荆璞浑身才泛起酸痛,他皮薄,又多了几处淤青。
郭赛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时,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主子……可还好么?”
他在外守了一夜,也提心吊胆了一夜。
“挺好。”林荆璞接过拧干了的帕子,看了他一眼,问:“魏绎人呢?”
“皇上一早又去相府听政了,这次是燕相让人来宫里请的。”郭赛想了想,又说:“皇上脸色不大好,像是昨夜没睡好。”
他还想问问林荆璞睡不睡得好,可觉得实在难以启齿,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难得有一日不用应付后宫之事,他是得找个机会出去清静清静。”林荆璞不觉笑了,重音落在了“后宫”二字上。
一宫人匆匆进来传话:“郭公公,睿王来了。”
话音刚落,魏虎便穿着一身骑装,莽撞冲入了正殿,他里外环顾了一圈,又一路晃进了皇帝寝殿,只见林荆璞在,抽气笑出了声:“人原来在这啊,昨晚皇上又亲自伺候你快活过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林荆璞笑而不语,也不行礼,将擦好了的帕子丢回了盆中,斯文得很。
魏虎冷瞪着他,开门见山:“今日本王要与几个兄弟去马场试一批新马,你也一道去见识见识。”
林荆璞头也不抬,又去漱口,将水都仔细吐干净了,才说:“承蒙厚爱。这天是适合跑马,可是我身子孱弱,上了马背也骑不快,就不扫睿王的兴致了。”
魏虎啐了一口:“凭你还想坐马背上?你他娘的姓林!活着便是要千刀万剐的罪孽,本王听说当日是常统领把你亲自抓回来的,那便是战俘,战俘爬到主子床上伺候讨生活是本分,可没道理还要翻身上马做主子!本王瞧你连衍庆殿的一条狗都不如!狗好歹还经常跑出去溜呢——”
郭赛脚尖冲前,及时被林荆璞拦下了,他说:“睿王既不是请我去骑马的,那敢问是要做什么?”
“自是让你跟着去伺候诸位爷的,你凭着美色在宫里头过着好日子,伺候人不正是你如今的本职么?”
林荆璞似笑非笑:“听王爷这话,我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魏虎一把扣住了林荆璞瘦弱的肩,往下一摔,如同拿捏着一只麻雀般:“给你脸嘚瑟。都大半年了,满朝文武不敢到皇帝寝殿来讨人,可我是皇帝兄弟,还会使唤不了一个伺候人的下贱玩意?”
林荆璞下巴先着了地,便被魏虎狠狠拽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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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李重烈少时征战沙场,待他多年后回京,发现储君之位丢了,婚约毁了,兵权也被没收了——于是,他打算造反。
萧挽三十岁便是天子尊师,声名显赫,权倾朝野,权贵们争着要将女儿嫁他——可是,他也打算造反。
李重烈于京中孤立无援,便将自个送上了阁老府,日夜伺候:“萧阁老,不如一起反了?”
萧挽搭着松垮的内衫,淡漠笑着,用手勾他的玉腰带:“你裤子穿反了。”
狼子野心皇子攻X狼心狗肺帝师受,狼狗与妖孽。强强,年下。
第27章 猎马 林荆璞贴着他火热的胸膛,这才又活了过来。
魏绎不在,衍庆殿内没人拦得住魏虎。
林荆璞没来得及套上外裳,脚跟都着不了地,一路就被拽扯了出去。
路过宫人纷纷注目低语,可碍于那两人的身份,无人敢过问。
常岳一早便跟着魏绎出了宫,禁军诸人也闻风不动,有些人许是早盼着这一日能看他的笑话。
林荆璞始料未及,大口喘气,又哑声道:“睿王慎重,可是要借自己性命给他人当靶子!”
魏虎嗤笑:“靶子?本王今日正是要借你当靶子玩!”
“魏绎人还在邺京!”林荆璞被他横扔上了马。
“少拿皇上吓唬。你在宫里没名没分的,又是余孽头目,皇上就是要追责,他又拿大启哪条刑律来追责?调|教余孽,到时自有燕相替本王做主!”
魏虎咧牙,凶相毕露:“再说本王只是请你过去帮着伺候,又没说要你的命,怕什么?乖顺点就罢了——”
见宫道人多,他才极不情愿地用了这个“请”字。
林荆璞咬牙,启朝诸臣的阴谋诡计皆可防备制衡,可对魏虎这种地痞泼皮他防不胜防,也说不通道理。
这对母子入京后,凭借着皇室身份,背后依仗的则是燕鸿。何况魏虎从小就不将魏绎放在眼里,哪怕魏绎当了皇帝,他也只不过是面上敷衍几句,连向皇帝行礼的规矩都没学会。
可魏虎今日这般莽直,定与安保庆定脱不开关系。林荆璞也一时猜不到他从中挑唆了些什么。
他掐紧了手心,恨没早些对这母子下手。
说到底,家国已亡,林荆璞沦为了贱命,如今他在邺京是棵浮萍,总有人要欺他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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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开阔,又挨着一片密林,大风萧瑟,吹得林荆璞睁不开眼。他一路都倒悬在马背上颠簸,快要吐了。
魏虎没下马,笑着朝诸人炫耀:“瞧瞧本王把谁带来了?”
今日一同来马场的,都是近段时日与魏虎玩得好的几名邺京子弟。也有几个人是安保庆叫来的,宁为钧与许良正都在场。
众人见到林荆璞这幅德行,皆哑然错愕。
一时无人出声。
许良正下马一拜,道:“睿王,此人是林殷余孽,一直便被皇上扣在宫中,事关重大,可事先得了皇上应允?”
魏虎摆摆手,又好声对许良正说:“听说许大人早半年前就去衍庆殿向皇上进言,说要处置了他,可皇上不听,白白让大人好一阵憋屈。”
许良正一凛,忙道:“那是谏臣职责所在,谈不上憋屈。”
魏虎见他不领情,心中有些不快,可还是下了马,要去搀扶他起来,压低声要与他熟络:“本王一直赏识许大人忠心,是要为许大人出口气。”
许良正一惊,忙又俯跪在地不肯起:“下官不敢!睿王,万万不可!”
魏虎顿时郁郁不乐,不知自己一心是要讨好他,错在了哪。
安保庆见状,又笑着转圜道:“许大人言重了。这十里马场是睿王的私所,又不是官家的地方,今日诸位既是来见识新马,那彼此之间都是兄弟,再拿朝堂上的那一套应付就未免太生疏了。睿王肯盛情邀请他来玩,那是好事,何必要弄得这般严谨,扫了大家的兴。”
许良正看了眼林荆璞,叹了一口气,心中错杂,只得先起身。
林荆璞从马背上落了下来,撑着地,吃力地爬了起来。
安保庆便驾马缓缓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阴笑着问:“二爷一路辛苦,可还走得路动?”
林荆璞发丝凌乱,迎风咳了两声,理着单薄的衣袖,并不抬头看他:“走不动,安大人便会好心送我回宫么?”
“别介啊,才来,玩会再走,整日躲在宫里不闷么?”
林荆璞暗笑,瞥了眼他坐下的马,又看向魏虎,说:“安大人真是寻得了把好使唤的刀,可这刀使一次便废了吧,到时还得把自己赔上。”
安保庆笑着弯腰,眼底逼出一丝狠:“若是能砍下群狼之首,刀废了,也算是善终了,往后还多得是宝刀呢。说起来,如今大启皇帝成了您的刀,我家老爷子也是您的刀,天下士子都是您掌心里的刀,论借刀诛心,我哪比得上二爷的万分之一。”
安保庆坐下的黄骠马一阵乱鸣,差点没把他给摔下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制止住,又道:“说不定,皇上过会儿便会亲自接您回宫,急什么?”
林荆璞:“我怕我今日会命丧于此,岂能不急?魏绎还在相府,他是赶不过来了。”
“皇上毕竟怕马儿呢,黄骠马又是马中最为凶悍的。”安保庆悠悠笑道,眼底生冷。
今日他没去相府论政。自博学科开考以来,见安府常常有学士走动,他便沉不住气了。
林荆璞皱眉,暗中环顾这马场,见不远处有几名壮汉用铁链牵了一只八尺高的棕熊过来。
魏虎将弓箭举过头顶,在马上大声喝道:“这马儿跑不跑得快,还得看谁的箭冲在最前头!今日谁要猎得了这只熊,便是拔得了头筹,本王重重有赏!”
那棕熊看着威风凛凛,可哪知卸去了链子枷锁后,并无攻击欲,一屁股墩坐了下来,只顾着舔爪。
众人见了,在马上一阵哄笑。
有人疑惑道:“睿王,这熊若非就坐在这给人狩?这换谁都能射中,吾等哪能比试出什么好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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