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突然桀桀地笑起来:“可哪又怎么样呢,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还是朕!”
谢闲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就算是这样,你也改变不了你比不上楚清的事实!一如,你改变不了你弑兄的事实!你的皇位是你投毒杀害楚清抢来的!你得位比上先帝并无区别。”
梁帝猛地抬头看着他,瞳孔一缩:“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闲勾唇一笑,眼里溢满了讽刺:“对了,你一直口口声声阿姐对你没有真心。但与你的姻缘,是阿姐向先帝和父亲苦苦求来的,她在家祠先祖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活生生丢了半条命,才让父亲同意与你的婚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应了父亲那句谶言,你为人阴狠睚眦必报冷心冷情,不是良人,强行结合,必会害她之极。”
“什么?”梁帝犹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闲,回家了。”
殿外传来一个女声。
谢闲和梁帝一同望去,只见两个身影立在殿外,炽热的阳光将他们包围,恍若隔世。
谢闲对着他们笑了起来,那笑不再是冰冷讽刺,而是温暖柔和。
“好。”
梁帝看着谢闲一步一步向那两人靠近。
他手脚并用艰难的站了起来,向他眼中的身影踉跄地跑去。
“等,等等!”
“婉儿,等等我!”
“婉儿!”
梁帝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没跑几步却又摔倒在地,最后他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再难挽回。
梁帝躺在地上,手臂遮住双眼,眼泪顺着眼眶滑进鬓边,落入发间。
压抑的呜咽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辰极殿每一处。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重审的事宜定下的很快。
对二十五年前那场判决重新调查取证,由三司会审、宣王主审、孙老太傅与黄老将军监察。
原本定的张老丞相为监察之一,但张老丞相以他作为当年主审对案件有失偏颇,本就在这次调查之内,不可再参与重审,推辞了。
重审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刑部的监牢制度等级森严,监牢一共有三层,根据犯人的罪行安排牢狱,越下层的牢狱犯人的罪行越重,而牢狱越是在最深处犯人的罪行也更重。
喊冤声、疯狂的笑声、低泣的哭声、怒吼、暴虐种种混杂在上层的天牢中。
而到了第三层反而清净不少。第三层最深处的“地”字天牢里,坐了一个人。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坐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底下只是铺了简单的一层干稻草。
四条成人男子小臂粗的铁链从厚重的墙壁上延伸出,扣住他的手脚,将他的行动限制在干稻草这周围。
犯人头顶高处有一个小窗,清冷亮白的天光从窗口探进,映照在他面前的地上。
犯人一直睁眼看着牢门,像似在等人。
可这阴暗幽黑的天牢不会再有人来了……
“谢闲!”一声怒吼响彻孤寂的天牢。
另一边各国使臣也在这场闹剧收场后,动身回了各自的国家。
他们察觉到了什么,他们要用最快的时间归国,即使临近的封后大典也不能让他们停止离去的脚步。
齐帝找到自家出逃的王弟后,归国的准备已经万全,就差启程。
他们的马车停在京都城外已久,迟迟不肯动身。
顾行简立在马车旁,视线却一直望向城门。
齐帝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掀开车帘:“走吧,他不会来的。”
顾行简眺望城门,喃喃:“我派人送信去了侯府……”
齐帝开口:“当年作的孽,恶果你得自己咽。这次若不是寡人在,你以为谢闲会让你走出梁宫?”而后他放下车帘,朗声:“来人,把王爷送到车上,启程。”
对于伊嗣妄要见他,顾行简在等他,谢闲都知道,他没去。
莫飞问他为什么不去?
谢闲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一切尘埃落定,再跑去向他们展示胜利者的荣耀?那可不好意思,他没这癖好。他自己一大堆烦恼的事都还没有解决,哪里还要闲情功夫去见他们?
想起自己的烦恼,谢闲一脸惆怅地躺在躺椅上。
寂悯那厮自出宫后又不见了!
这一天天地跟他玩躲猫猫,这是市坊巷子里新出的话本子里的小情趣?
就他那身子……能行吗?
谢婉懿端着一盘水果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吃些水果?”
谢闲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眼底划过一丝忧伤:“阿姐,为什么他现在总是躲着我?”
“从你出现那一刻,我就明白他是不想让我一心扑在他身上,才让你提前出现见我。本来这次在万寿宴会上,我本没想揭穿七年前的事,以在冀州的那个账本和私建军队就足以让伊嗣妄翻不了身,是他策划了接下来的一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
“即使你们抓住了容贵妃,他也知道二十五年前的真相却还是在以我为主。他事事为我,我又怎么能什么都不为他做?我公开真相,请旨重审,还安远王清白,可为什么他还是躲着我?”
谢婉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谢闲,目光柔和:“他只是,不想让你看见他痛苦罢了,一如你闭府的三年那般。他想与其让你看见他死去的痛苦与绝望,不如让你因我活着而幸福。”
“护国寺后山东方有个密室。”
谢闲不解的看向她。
她的笑意柔和温暖,眼底却又掺杂了些许心疼:“去吧,去找他吧,带他去药王谷,或许那里能让他活下来。”
入夜,护国寺正在进行晚课。
谢闲在一声声肃穆地诵经声中绕过护国寺诸多房屋经殿,去到后山。
护国寺的后山幽暗寂静,比起愈发飘渺的诵经声更入耳的是声声虫鸣,属于夜晚的凉气侵袭谢闲单薄的身体。
他看不见前路,虽说他的蛊毒已解,他可以不再依靠琉璃镜来视物,但是他入了夜若是没有光,他便看不见。
恰巧,今夜便没有光。
明月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不露出一丝光亮。
谢闲在黑夜中前进,他要去找他的光。
护国寺的后山鲜有人来,上山的路早已被风雨侵蚀破烂不堪。
他这一路走的很艰难,在磕磕碰碰中,树枝划破他的衣裳他也不知,他只依照对后山为数不多的印象上山。
他在山上摸索了许久,突然,他黑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谢闲心中一喜,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还有谁在山上?
答案不言而喻。
谢闲连忙加快了脚步,向着视线里的光亮跑去。欣喜之余,他注意不到脚下的危险,一脚踩空,谢闲狠狠地摔到坚硬的岩石上,而周围低矮地灌木荆棘在他的眼尾留下一道鲜红地痕迹。
胸口的疼痛,让谢闲身体微微有些痉挛。他翻身坐起来,手摸到岩石的尖锐,他揉着疼痛的胸口,转眼望向光亮处,那光亮比起方才的模糊微小,已经明亮许多,想来已经快到了。
谢闲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踉跄地接着向前走,他这次放慢了脚步,让自己小心些。
若是自己带着一身伤去找他,被他看见,怕是会生气。
目光里暖黄色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最后将周围的黑暗驱散。谢闲看清了周围的景色,静谧安详。
而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一人高的山洞,里面布满了照明的火把,谢闲走进去,最开始地方实在狭小,仅仅够他一个人通行,越走到深处山洞越来越大,最后他站在一道石门前。
谢闲腹诽:这里应该是阿姐说的密室了,那此刻寂悯在里面。
有了这个认知,谢闲开始寻找打开石门的办法。
他在门外探索,最后石门旁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机关,抬手按下去。
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石门缓缓打开。
谢闲刚走进去,瞬间石门又紧闭。
石室道路复杂交错,他又是第一次进,差点在里面迷了路。
所幸柳暗花明,在他彻底迷路前,他找到一间房慢慢走进去,刚刚深入一些寒气扑面而来。
谢闲瑟瑟发抖,他有些疑惑:这个天虽说已经秋末,但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
再走进些,入目便是满间房里充满了寒冰,隐隐可见白色的雾气充斥整间石室。
而后便是一个□□上半身的俊美僧人,盘坐在寒气逼人的冰床上,闭目养神。
那是寂悯了。
谢闲心中欢喜连忙跑过去,却见寂悯精瘦有型的上半身的皮肤不断有鲜血渗出,好在并不多,只是鲜血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极了冬日里在冰雪里烈烈绽放的红梅。
视线再移,发现寂悯身上出现了两道蜘蛛形状的青黑色痕迹,那痕迹活像是刻进去的,若是它们不会移动的话。
稍微大的痕迹爬在寂悯精致的锁骨处,随着胸腔的呼吸微微起伏;小的那只卧在寂悯眼尾,它找的位置很不错,寂悯眼尾处朱红色的小痣正好在它的眼睛处。
朱红泪痣成了蜘蛛的眼睛,让寂悯清冷多添了分妖冶,活像高高在上的不染纤尘的神佛被妖邪染指了。
但这些落在谢闲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他屈膝跪上了冰床,刺骨的寒冷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但他丝毫没有退却。他抬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寂悯的脸。
他的脸,他的身体很冰,比他身下刺骨的寒冰还要寒冷,冷到侵入他的骨髓,吞噬他的意志。
寂悯的脸色很不好,肉眼可见的痛苦。
谢闲心疼的双手捧住他瘦削的脸:“寂悯?寂悯?”
寂悯的眉头不适的蹙起,他的思绪陷入混沌已久,耳边不断萦绕着思念人唤他的嗓音,他缓缓睁开眼,思念人的模样早已刻进他的骨血,但眼前人又是怎么回事?
“谢闲?”他喃喃:“又是幻觉么?”
寂悯伸出手抚摸上谢闲的眼睛,微微感叹:“真像啊,可惜幻觉终究是幻觉。”
直到寂悯的手覆在谢闲眼上,谢闲才发现石壁上延伸处两根手臂粗细的铁链,紧紧锁在寂悯手腕上,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两道红色的痕迹,增添了些凌虐的美感。
寂悯的呓语落在谢闲耳中,他的心脏又是一痛,抚摸在寂悯脸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嗓音微微有些变形:“寂悯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怎么不会是幻觉?”寂悯眼神中透露出迷茫,随即苦笑,“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谢闲有些焦急:“真的,你再好好的,仔仔细细的看看我!我真的是谢闲!”
“你不用骗——”他的话被封在口中,唇上覆上一片温热,寂悯眼中的迷茫散去陡然恢复清明。
“咚——咚——”
古朴悠扬的钟声从护国寺传出,响彻整座后山,萦绕在他们耳畔……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侯爷不仅找到国师还将之带回府,镇国侯府的人都很高兴。
但是,侯爷回到府见到众人开口第一句就是——
“准备热水,我需要洗澡。”
老管家俯首:“是,老奴就这去准备。”
侯爷出去一晚上夜不归宿,回来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没问题。
老管家高高兴兴的正准备去吩咐,却被谢闲叫住。
“沈叔,等等。”
谢闲抬眸看向身旁的僧人:“你也洗一下吧。”
僧人颔首:“嗯。”
众人:“???”
谢闲伸了个懒腰,眼神迷离微红的眼角还挂着点点泪,打哈欠:“我先去休息一下,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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