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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有余音(近代现代)——林与珊

时间:2021-03-03 09:32:38  作者:林与珊
  第一篇摘抄的内容比较小众,是晚期巴洛克作曲家亨德尔清唱剧中的一段唱词,节选自《弥赛亚》。
  一切山谷都会被填满/一切山岭都会被削平/高低的变为平坦/崎岖的变为平原
  寓意隐晦,陆辰风掏出手机点开网页,搜索到这首咏叹调,它所描绘的景象是:上帝在沙漠中铺设大道,带领他的百姓们返回家乡。
  林潮生的点评与原文同样只有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身处深谷之中,渴望神明与时间将一切抹平。”
  结尾写明了日期和地点,陆辰风读到最后微睁眼廓,猝然拧紧眉心——林潮生,2016年1月17日,于北京。
 
 
第15章 
  月光堪堪够到桌角,陆辰风整个人隐匿在暗处,凝视着“北京”二字不动声色。
  半晌,他从后到前仔细过一遍每一页上的时间与地点,时间跨度为两年,地点除去首篇的“北京”,第二、三篇的“昆明”,其余均为“大理”。
  林潮生去北京做什么?又为何会写下这样一句话。
  那个在陆辰风眼里永远乐观阳光的男人,也曾有过跌入深谷一样痛苦的经历吗?
  之后漫长的阅读解答了陆辰风的这一困惑,整本笔记算是在记录林潮生心态“由暗向明”转变的过程。受文字的渲染和影响,陆辰风也像经历一场从“永无天日”到“柳暗花明”的心路旅程,尽管林潮生没有写下自己的真实遭遇,但最终的结果无疑是他看到的那样,这个人身上始终带着能够给予他人温暖的热度。
  晨光擦亮天际线时,陆辰风翻到最终一页,奇怪的是,格式变了,少了摘抄,自然也没有对应的感悟和点评,有的只是与前面的内容完全不相符的几行文字。
  林潮生写道:“我的客人留言说,旅行中的人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一种,是对人生彻底失望的。但我认为还存在第三种人,是我在他身上看到的,那就是——想要‘重新来过’的。”
  陆辰风敛眉在心里默念出这段文字标注的日期,“2018年3月31日”,他来大理的第二天,写于他和林潮生第一次静心交谈之后。
  陆辰风情绪复杂地合起本子,将它放平到桌面,压上去自己滚烫的掌心。整本笔记读到最后,收尾的这一篇却并不属于“写给最好的林潮生”。
  这个本子,这一晚,成了一把珍贵的钥匙,陆辰风拿着它打开了通往林潮生世界的门。他站在门口望着里面或斑斓或斑驳的光影,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萌生在心底。
  物归原处,陆辰风走回房间,兴许是刚“偷看”完人家的笔记,又或许是不知该如何调整读完笔记后的心情。午饭前的几个小时,他打算两眼一闭用来补觉,心绪再乱,终究就要离开大理飞回北京了,所有记忆都会封存在这场短暂的旅行中,淹没于平淡且平凡的岁月。
  手机闹钟整点响起,陆辰风醒来时靠坐床畔缓了会儿神,原本以为能清醒些的头脑,似乎变得更混沌、更沉重了。
  凌乱地洗漱完揣上烟包,院子里的吸烟区有一半晒着太阳,陆辰风躲进阴凉里慌张地点燃根烟,尼古丁席卷胸腔,依旧没能压下去自己钝重的心跳。
  怎么回事?他若有所思地用夹烟的手捋着眉毛。
  逾刻便想清了缘由,到底还是和林潮生这个人有关。
  有些感情很难界定它是从何开始的,有人认为它应该需要一个明显的契机,或者关键性的转折点来触发,继而深入内心产生情愫,才能使之向着另一层关系质变、推进。
  毕竟是三十二岁的人了,其实早已不需要通过某些象征性的事件来印证自己的心意。它的发生可以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顿饭、一次散步、一场旅行,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足以当作判断“心动”的证据。
  陆辰风焦躁地咬着烟,思绪杂乱无章,他不清楚自己对林潮生的感觉,究竟是从“陌生人”朝着“朋友”关系的转变,只是普通的好感,还是另一种能够牵动心神的、更深更隐秘的感情。
  出现这种状况显然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曾坚定不移地认为“建立关系”,就必须肩负起对另一半的责任与担当。至少,应该发生在他准备得最为充分的时候,足够优秀、足够成功,有足够的底气挺直腰板,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两个人的生活。
  还有最主要也是最令陆辰风苦恼的一点——他不知道林潮生是否跟自己一样,喜欢男人。
  长长的烟缕缓慢从口中轻吐,陆辰风在垃圾桶上碾灭烟头时,忐忑地呢喃出一句,“这下麻烦了”。
  若是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北京,那扇已经被他打开的门,以及他所触及到的那个人的过去,恐怕会成为陆辰风心上永久的空缺和留白。
  陆辰风没在前厅寻见林潮生,刚才抽烟时他留心注意了,简伊的电动摩托车不在。
  回房间取来钱包,陆辰风站到柜台前把房卡递给正在嗦米线的简伊。退房是吧,简伊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打开电脑,指尖还没摸上键盘,就听陆辰风道:“我要续住。”
  简伊瞪圆了眼睛咽下嘴里的食物,震惊地看着陆辰风,心说,我去,财神爷又显灵了?!
  他弱弱地开口问:“陆先生,您想好了吗?这回打算……住几天啊?”
  “还是一周吧。”陆辰风沉声道,“后面根据情况再定。”
  简伊十指雀跃地敲击着键盘,心里不停念叨:发了发了发了。
  “再次感谢您选住佳夕客栈。房间续好了,不过具体要怎么收费,得等我们老板回来才能定。”简伊恭敬地还回去房卡,眨巴着清澈的眼眸望向陆辰风,一头薄薄的青渣利索大方,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纯红T恤配仔裤帆布鞋,有着少年人最青春的模样。
  “谢谢。”陆辰风微笑颔首,问,“林老板去哪儿了?”
  “他管我借完摩托车就走了,我也没问,这个点儿的话……按理说不应该是去买菜了啊。”简伊犹疑地摸摸耳朵,侧头瞄着墙上的钟表,“我估计,要么是去赏花了,要么是去看海鸥了。”
  陆辰风:“看海鸥?”
  简伊点头:“对,这里每年会有一群从西伯利亚飞来过冬的海鸥,大部分集中在挖色附近。我们老板以前住在昆明时,经常去滇池看海鸥,这不,四月初它们就要飞走了。”
  离小普陀岛有段距离的海岸边,金银木成排伫立,间或夹杂几棵柳树与三角梅,其中还点缀着一抹明柔的雾霾蓝色。
  林潮生靠着简伊的电动摩托车,面朝盘绕在岛屿周围的海鸥,碧海净澈,木船上有嘹亮的歌声,他轻轻地呼出胸腔内郁结的空气,控制着心跳,直到夕阳渐至。
  低头看一眼表,差一刻钟五点,林潮生转身启动摩托车,面无表情地踏上归程。
  行至双廊,林潮生放慢车速,回客栈的心思并不急切。他迈下踏板,将头盔挂在把手上,推着车子意兴阑珊地看向岸边的花丛。
  “佳夕”近在咫尺,林潮生遥望远方的山海,收回的视线落在客栈门口,猛然停住脚步。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画面,两个人却好像互换了身份,共享着相同的心情。
  傍晚五点二十分,前往北京的航班已经起飞,此时的陆辰风仍在大理,等候在佳夕客栈门前,注视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林潮生。
 
 
第16章 
  陆辰风收起玩转在指间的烟,踏过石板路,迈到主路上,几步来到林潮生身边,然后陪着他一同往客栈走。
  林潮生紧了紧握把的手,手背绷出一线微凸的青筋,刚调整好的心跳此刻全乱了,面色却始终佯装镇定。
  “怎么、没走?”喉结滑动,他打了个磕巴问,尾音要比往常扬得高一些,差点暴/露出内心的窃喜。
  “回去也是做设计,在哪儿构思都一样。”陆辰风几分钟前抽过烟,他从兜里掏出薄荷糖盒,倒一颗先给林潮生,“这里的风景这么美,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灵感。”
  一个动作,一句话,巧妙地承接彼此的心照不宣,林潮生用舌尖卷着红豆大小的糖粒,心上也像抹了一层甜:“你已经开始接工作了吗?”
  路面洒满落日余晖,新的一周开始,若是期望更近一步,陆辰风认为有必要对林潮生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我的第一职业是宝石商人,五年前着手珠宝设计,现在正为一场设计比赛做准备。”
  林潮生睁大眼睛:“宝石商人?”
  “嗯。”陆辰风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很意外吗?”
  “因为这个职业并不多见。”林潮生食指轻触鼻下,“至少我是第一次听说。”
  “哎?不对啊。”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是要我猜的吗?怎么改你自报家门了?”
  调转脚步,两人走进庭院,林潮生将简伊的摩托车停靠在墙角,陆辰风回答:“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职业,隐瞒太久总感觉像在故弄玄虚。”
  当然,“自报”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推门步进客栈前厅,简伊在柜台后面一蹦三尺高,立马挥动胳膊把林潮生拐到一边,小声附耳道:“哥,我说你怎么总是亲自为陆先生服务,真是慧眼如炬啊,他还想继续跟咱们这儿住,照这个趋势,保不齐能再待上半拉月呢……”
  林潮生打断他的胡扯:“从现在起,陆先生的房间按标间价格收费。”
  “啥?!”简伊的表情跟变脸似的,“这也……亏太多了吧?”
  林潮生反手弹给他一个脑瓜崩:“我还不清楚你,提成不变。”
  得到林潮生的保证,简伊美滋滋地闪回柜台后面摁着计算器,手舞足蹈地念道:“我哥对我真好。”
  林潮生看着少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扬起唇角时,余光中的陆辰风正朝他望来,他坦然接住他的视线,窗外的水光山色在这一刻倏忽黯淡。
  晚饭喝的鸡汤,陆辰风拿它来泡米饭,搭配林潮生炒的一碟儿肉沫菌菇,胃口大开。水足饭饱,陆辰风坐在观景平台的高脚凳上,掌下压着画本,伴着月色构想设计。
  晚上一般很少有人来这里,所以当身后响起开门声时,陆辰风不用猜,一定是林潮生。
  一人手中端一杯青桔茶,陆辰风啜饮一口,胃里熨帖又暖实。与林潮生置身寂静的夜晚,心情有些惬意,他低首觑一眼表,问:“往常这个时间,是不是该睡觉了?”
  “今天得晚一点。”林潮生两手包住杯子,捂着掌心,白皙的指尖因热烫的温度泛出淡淡的红色,“实在没什么困意。”
  陆辰风:“你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吗?”
  “最近两年才开始的,以前的我是个夜猫子。”林潮生说,“有时为了赶工,三四天不睡觉的情况也有。”
  赶工?陆辰风暂且压下心里的疑问,铅笔绕拇指转动两圈:“开了客栈之后就把生物钟调整过来了?”
  林潮生“嗯”一声:“可不能仗着年轻,为了事业什么都不管不顾,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笔尾在画本上轻磕两下,陆辰风尽量自然地挑起话题:“除了云南,林老板去过其他城市吗?”
  林潮生如实回答:“若是算上出差的话,差不多全国都跑遍了。”
  陆辰风注意着林潮生的表情:“北京呢?”
  林潮生闻言垂下眼睫,又很快抬起:“待过两个月。”
  陆辰风:“也是出差?”
  林潮生摇头:“不是。”
  陆辰风常年与人交际,察言观色是他们这一行最基本的能力,在国际珠宝展上打价格战时,往往需要靠对方神情中谨小慎微的变化,来判断宝石的最终定价有无涨幅或落低的可能。以至于当他捕捉到林潮生眼底一瞬暗下去的光,立刻明白自己不该再将话题继续。
  林潮生指指陆辰风的画本:“我能看看你的设计吗?”
  “其他人恐怕不方便。”翻开第一页,陆辰风把本子递给他,“你的话,当然可以。”
  这句回答带给林潮生的感觉,如同陆辰风住进“佳夕”的第一晚,询问“客栈允许吸烟吗”,他回复“这会儿允许”一样,都有一种被对方“特殊对待”的荣幸。
  借着前厅投来的光线,林潮生翻动纸页,才刚看到第四件作品,忍不住发出感叹:“这些独特的设计,你是怎么想到的?”
  陆辰风平和地笑笑:“这在业内可算不上独特,顶多是‘能入眼’。”
  林潮生神色微讶:“你们这一行的标准这么苛刻啊?”
  忽然抬起的目光过于纯澈,陆辰风顿住转笔的动作:“不是苛刻,是我本身还差得很远。”
  林潮生欣赏着一枚红珊瑚原枝珐琅彩吊坠,顺口问:“会不会遇到灵感缺失的时候?”
  “其实灵感的来源有很多,它囊括天地万物,比如我们面前的这一幕景,身后的这所建筑,甚至包括岸边的灯火和船只,此刻的月光,还有……你的眼睛。”陆辰风坦诚道,“带来灵感的事物应有尽有,至于如何运用,这就要看设计师们的本事了。”
  你的眼睛。林潮生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下意识避开陆辰风的视线,又故作淡定地慢慢望回去。
  陆辰风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口吻却在自嘲:“但我不瞒你,现在的我是一点本事也没有。”
  散着热汽的茶杯里浮动着一层柔光,林潮生合上本子,用托底的那只手在陆辰风看不见的地方爱惜地抚了抚,然后交还回去,思忖着开口:“关于设计,我是一窍不通的,不过或许我可以站在外行人的角度,给你一些其他方面的灵感。”
  陆辰风饶有兴致地偏过头:“洗耳恭听。”
  林潮生支起一条手臂,虚握成拳抵在脸侧,嗓音在夜色的映衬下有着更为松软的质感:“我认为,旅行的意义,是在大自然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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