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一边努力思考,一边继续尝试。很快,他发现他的脚能在小范围内挪动。这就有办法了……
他憋着气,重心前移,让椅子的四个脚微微离地,脚掌蓄力,再往前一蹦——
只前进了一点点。
但他没摔倒,也没发出什么可供注意的声音,很好。
挪到门口花了哈利一点时间。双手被反绑在背后,高度够不着圆柱形的门把手,他只能尽可能地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他在外头观察时就注意过,诊所的会客厅是挑高设计,如果他就在楼上靠走廊的房间里,依旧有可能听到一些下面的动静。
刚开始时,哈利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话声。过了好一阵,他的脖子伸得都要酸了,楼下的声音才稍稍变大。
“……太客气了,第一次见面……”
“并没有……应得的……维京血统……黄金角盔,巫师仪式专用……”
“……细心……真的感谢……”
听起来像是马尔福给杜兰带了个价值不菲的维京巫师角盔做礼物,而杜兰表现得很喜爱……
哈利想着,整个人更努力地往门板上贴。
之后,马尔福可能提了个有关灵魂伴侣的问题,因为后面有十来分钟都是杜兰在说话。她的音量控制得很好,介于听不到和听得清之间,哈利非常怀疑她是故意的。
“非常感谢,”德拉科·马尔福的回答随后响起,哈利从不知道对方还能有如此真诚而兴奋的语气,“您说的这些都很有价值,我希望我能在圣芒戈应用您的办法。”
“当然,”杜兰的声音也大了点,“我很欢迎。毕竟有关灵魂伴侣的部分是小众研究方向,可供参考的案例并不很多。假使我能帮上一点小忙,我会很高兴的。”
“您当然能,而且绝不是小忙。虽然灵魂伴侣为数稀少,但小部分人的需求也应当有人为他们考虑。最后,这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说得对极了,德拉科。我非常看好你将来的发展!”
之后又是一阵互相吹捧的言辞,反正听在哈利耳朵里像。他必须使劲偏到一侧的脖子已经很酸了;因为老是保持同样的姿势,手腕也磨得生疼。但他依旧不想错过任何可能得到的消息。
“德拉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马尔福先生不紧不慢地跟上,“毕竟他的病人不是唯一一个需要你帮忙的,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杜兰笑道,“大家似乎有任何关于灵魂伴侣的问题都要来找我。倒不是说我不乐意:但我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可以预料,”马尔福先生又说,这回调子里掺杂了一点隐秘,“我听说,你不仅能治疗失去灵魂伴侣的巫师,还可以修复伴侣之间受损的连接?并且,如果有巫师想要知道拥有灵魂伴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也会向你寻求帮助?”
这回杜兰是大笑了。“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卢修斯!让我猜一猜——”她用一种极其轻快的口气说,“莫非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马尔福先生轻咳一声。“灵魂伴侣令我着迷。”他这么承认,“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确实很想知道,拥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印记是什么感觉。”他停顿了一下,语带希望:“既然你这么问,我是不是能认为你确实有办法?”
“不是全部,但部分——”杜兰稍稍拖长音,“确实可以。我研发出了一种药剂,它可以让普通伴侣产生类似灵魂伴侣的感受。从起效到完全消失,喝一口可持续十二个小时。”她又进一步补充,“印记是这段时间内他们对彼此说的第一句话,位置随机——当然啦,它也会随着药效过去而消失。”
如果哈利能看见,他认为此时马尔福先生的眼睛里已经放出了光。“没关系!我是说,这完全可以接受。你可以卖给我一些吗?价钱不是问题!”
“价钱当然不是问题,”杜兰诙谐地重复道,“因为我打算送给你,作为我的回赠礼物。”
“那真是太好了!”马尔福先生喜出望外。
杜兰吩咐助手把药剂拿出来,随后是一阵走来走去的动静。身在药剂房的哈利差点恐慌起来,半秒后意识到杜兰根本不可能让他暴露。
果不其然,马尔福先生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连声道谢。三人又谈了些别的、无关痛痒的事情,而后马尔福先生提出了告辞。
“这是个很愉快的夜晚,期待我们的下次会面。”杜兰这么说,礼节恰到好处。
“我们也是,”马尔福先生开心地大笑,“我保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就是全部谈话中最具有暗示的那句了。很快?到底有多快?他们好像都确切地知道他们下次见面的时间?
哈利拼命地思索,没注意自己原本紧绷的身体因为谈话结束而放松,整个人向后倒去。砰地一下,后面半悬空的椅腿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最近的架子上有个水晶瓶被震落在地,整个儿摔得粉碎,炽热的亮红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他瞳孔一缩,本能地往后退,椅子又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这动静大得聋子才听不见,楼下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诊所助手从值班房探出头,满脸疑惑,“医生,需要我上去看看吗?”
“没事,”杜兰在两个马尔福怀疑的眼神里镇定地摆了摆手,“我把一群比利威格虫关在了罐子里,打算取下毒针。可能它们太不安分了,一会儿我会去处理。如果它们飞出来,你可能会被蛰到。”
随后的声音哈利没听见,因为他正努力地把自己往相对干净的地方挪。被震落的药剂颜色看起来不是很普通,虽然它闻着没有味道、目测也没有腐蚀性,但万一有毒呢?
很快,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杜兰随即进门,在看见一地狼藉以及已经离原来的位置很远的哈利后,眉头皱得死紧。“你可真不老实,”她这么评价的时候,眼睛却盯着那些已经救不回来的药剂,“而且这个……”
话头掐得很可疑,哈利心脏咯噔一跳。“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它会掉下来,不好意思摔碎了你的东西……”他很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到底是个啥?”
杜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脸上写着沉吟,更多的则是微妙。“你刚刚应该已经听见了。”
哈利有片刻尴尬,为对方指出自己在偷听。“你是说,可以让普通伴侣产生类似灵魂伴侣的感觉……那种药剂?”听起来似乎还好,应该是无毒的……
“你恐怕没真正理解我的意思。”杜兰像是发现了哈利的侥幸心态,“除去临时印记那部分,这玩意儿通俗一点说,就是催情剂。”
这句说明的效果就跟一针扎在鼓胀的气球上似的:哈利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没露出来,脸颊就迅速瘪了下去。“……你说什么?!”他震惊地张大了嘴。
杜兰轻微耸肩。“再一次,你听见了。”她跨过一地烂摊子,从另一边的木架上取下一只长颈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倒了点出来。
哈利眼睁睁地盯着她自己一饮而尽,不知为什么有越来越坏的预感。“等等,”他干瞪眼,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你的魔药只对没有灵魂伴侣的人起效吗?”
然而杜兰没在他期待的目光里点头。“恰恰相反,”她这么回答,“它在有灵魂伴侣的人身上效果更好。”
这下哈利连身体都僵住了。但他又想到另一点,满怀希望地追问:“你刚才不是说一口效果持续十二个小时吗?”他可一滴没喝!
“我说的是稀释过后的药剂效果,”杜兰进一步解释,落在哈利身上的目光几乎有些怜悯了,“你打碎的是原液,呼吸摄入的量就足够了。”
这话说得没错,哈利已经可以感到他的身体有些发热。如果这是真的……他头皮发麻,简直不敢想象后面将要发生的事。“你刚才喝的是什么?”他急切地追问,根本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意图,“它有缓解作用,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但你的事儿轮不到我处理。”杜兰朝他摇了摇右手,哈利注意到上面有一只雕刻成头尾相衔的双蛇银环,“我已经知会了你的灵魂伴侣,”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居然真心实意地高兴,“他马上就到。”
对此,哈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命瞪着她。他从未产生像现在这样强烈的危机感,关于他马上就得面对的、走投无路的绝境。
第27章 一念之差
当伏地魔抵达卡巴尼街11号时,天已经黑了。借着老式路灯的幽幽光芒,他四下观察了一圈,随后大步穿过马路,推开了那扇挂着“休息”牌子的栎木大门。
杜兰正在一楼等着他。见他出现,她立即站起身,恭敬地垂下头:“主人。”
伏地魔脚步不停,大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阖上。“到底什么情况?”直至走到会客厅中央,他才开口问。
杜兰便把从傍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说了。“波特不告诉我他的来意,但我觉得……”
“马尔福。”伏地魔冷冷地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没在意杜兰的欲言又止,“如果不是他们引来的,我才觉得奇怪!”
作为一个刚刚宣誓效忠黑魔王的人,杜兰知道自己资历尚浅,明智地不对此发表意见。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伏地魔的视线从会客厅抬高到二楼,在某扇紧闭的房门前驻留了一会儿,很快又收了回来。“那男孩呢?”
“我刚刚把他的椅子绑住了,”杜兰立刻回答,“以免他再蹦来蹦去。”说到这儿,她小心地看了伏地魔一眼,“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这就离开?今晚圣保罗教堂附近有个小型私人聚会,我收到可靠消息,阿金巴德也会去。”
巴巴吉德·阿金巴德(Babajide Akingbade),一个非洲巫师,继邓布利多之后担任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的职务。
这个名字果然引起了伏地魔的注意。“虽然国际巫师联合会基本只有名义上的约束作用,但能不给我们添麻烦也不错。”他思索片刻,“你去吧,注意不要暴露自己。”
杜兰非常理解里头的暗示——国际巫师联合会里有不少邓布利多的人,阿金巴德可能也是其中之一。“我明白,主人。”她小幅鞠躬,而后快步离开了。
在门重新关上半分钟后,伏地魔才动作起来。他拔出魔杖,杖尖朝上,无声地蠕动嘴唇,让整座房子都笼罩在他的咒语之下。而后,他踏上楼梯——
女人在楼上尖叫,试图用东西把自己挡起来……但只要她有点头脑,至少她自己是不用害怕的……他觉得有点好笑,她也没带魔杖……他们是多么愚蠢、多么轻信啊,以为可以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朋友,以为可以把武器丢掉哪怕一小会儿……
在记忆回放到他懒洋洋地撞开门之前,伏地魔在楼梯中段停住了。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经历,这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毕竟他自进入这座房子开始就一直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身体引力;用他的潜意识解释也很勉强,除非是另一人的潜意识……
显然只能是男孩。
如果他没猜错,哈利正在用回想莉莉和詹姆的方式来保证自己的清醒,他只是顺带接收了对方的思想余波。
真是见鬼的连接……
伏地魔暗自诅咒了一句,脚下重新开始移动。随着距离的缩短,他身体里熟悉的暗火也越来越炽烈、越来越难以控制。他来之前也能感受到这种隐藏于血液及灵魂的焦急催促,但刚才发生的事才让他真正下定决心。
照杜兰的研究结论,并不是所有的灵魂伴侣都从精神到身体无条件地相互吸引。最佳例证就是她自己:那个麻瓜的靠近能够引起她身体的共鸣,但她的精神完全拒绝与命中注定的伴侣结合。最后的结果毫无意外:那个可怜的麻瓜因此丢掉了性命。
伏地魔当然不会把自己代入麻瓜——毕竟在他这个例子里,他和哈利都是巫师——但这其中确实有个教训。
最后,还有比彻底建立灵魂连接更重要的东西——
黑魔头可以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救世主吗?
黑魔头可以在救世主跟前丢掉武器哪怕一小会儿吗?
根本不用费神思考,谁都能轻易得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即便在阿兹卡班外的魔力爆发证实彻底连接只会令他更强大,可不受他控制的力量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呢?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伏地魔率先走进药剂房。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只装着透明液体的长颈瓶,翻手让它消失在袖间。在这之后,他才转去隔壁。刚推开门,他就意识到,杜兰说她相信“互为灵魂伴侣的两个巫师之间是真爱”时绝对发自内心——
镶着彩色碎玻璃的花窗,用魔法挑高的壁画穹顶,铺设着羊绒和埃及棉织物的四柱床……
作为古典卧室而言,这房间完美得简直无可挑剔。
煞风景的是,屋子里唯一的活人正怒视着他。但很不幸,这种瞪视根本毫无威力,当男孩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椅子本身还拴在床尾无法挪动的时候,更当男孩的翡翠眼睛里湿漉漉、眼角还泛着不堪忍受的红色的时候。
唔,也许他该收回前言,这情形确实不能算煞风景……
伏地魔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兴奋地抽动了下。他不得不在门口多站了两秒,好加强自己的大脑封闭术,平复那种不合时宜的冲动。
虽然她没搞清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不知道还有一张床没法解决的问题,但新人里总算有个会办事的了……他尝试用之后的人员安排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许芙蕾雅可以和巴蒂成为好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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