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风取了刀切了一块三角形,放在他的盘子里,说:“放心吃,这个糖分低。”
蛋糕并不大,他切的一块已占了三分之一,似乎两人就可以分完。
何熙远吃饭前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唇,动作像擦口红,感到对面陆成风向他看了两眼,他便把餐巾放下。还好他唇上的颜色很浅,在白色的餐巾上也几乎看不出来。
何熙远吃了一口,蛋糕的奶和咖啡味多于糖,酒味浓厚。他抬了抬头,对陆成风笑了一下。
陆成风在他的面前倒了一杯红茶,说:“我上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是不是也在吃东西?”
何熙远把蛋糕吞下,点头说:“是,在校园后的湖旁边吃午餐。”
陆成风:“然后呢,我说了什么?”
何熙远:“说我吃饭太过投入,后面站了人都没有发现。”
陆成风:“只说了这句话么。”
何熙远:“你陪我走回学校的,路上没怎么说话。”
陆成风:“我还记得送你去医院的事,那之后为什么几乎没有见过你?”
何熙远心想他居然记得医院的事,说:“高中不同年级的教学楼离得太远了,且不同年级的学生本来就几乎见不到。”
陆成风:“但你知道我在哪一栋教学楼。”
何熙远舀了一勺蛋糕送到嘴里,说:“知道呀。”
陆成风:“那后来我们高中见过吗?”
何熙远:“见过,但次数不多,偶尔在人群里看到你。”
他其实并不太想提高中在化学楼的走廊里撞到的一次,也希望陆成风完全忘了那一回事,他觉得有些难堪。
陆成风:“我在圣葛底斯堡时没有想起你当年的样子,以为你是一个不认识的Beta学弟。”
何熙远:“是吧,很多人都以为我是Beta,这样挺好的。”
陆成风:“你当年去医院的时候,打的是Omega抑制剂。”
何熙远点头,表示知道他想问什么,又像肯定他还没问的问题。
陆成风:“如果不介意我多问一句,你隐藏信息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何熙远:“算是,但我至少安全地渡过了读书和工作的几年,不受信息素干扰。”
……
消毒棉片擦在腺体上的冰冷触感,橡胶手套捏着他的皮肤,晃亮的白色灯,手术刀锋划开皮肤,液体顺着划口和双目流淌出来。
浑浑噩噩地坐在公交车和占西晒的卧室里,阳光隔着窗帘透进来,房间里笼罩着橙红的光,像一炉子火,烤得他的身体焦灼。
站起身便是呕吐的晕眩感,半夜醒来,即使是夏天他也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
……
陆成风问:“你这么多年使用的是抑制剂还是抑制器?”
何熙远:“都有。”
陆成风:“长期使用抑制器对身体不太好,我母亲也用了很多年,后来发现即使是最好的抑制器也依然是有副作用。最后被医生劝阻了,换成了其他方式。”
何熙远没想便直接答:“即使有副作用,也总好过不可控的发情和生育。”
他一手握着勺子插在半块蛋糕里,抬头看着陆成风,眼睛瞪得有些圆,像是隐隐的防卫,嘴边沾着一点棕色的酱。
陆成风抿嘴笑了笑,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何熙远有些惊异,大多Alpha对于Omega的生理,除了发情期可以交配的事实和怀孕,其他几乎一无所知。而陆成风居然知道他母亲使用的抑制器。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食物吸引了,点心架上的小三明治夹着三文鱼和牛油果放在白色的盘子里,摆在何熙远面前。三明治面包是心形的,深色的全麦面包摆在一起,圆盘的边缘深蓝繁复花边釉彩。
有话要说:陆成风送了何熙远一小束淡黄月季,因为他知道何熙远很内敛且不喜欢张扬,所以没有广而告之地送一大束红色玫瑰。
第39章 酝酿
何熙远看着碟子里的心形面包若有所思,想起了很多近期的片段:餐馆里的晚餐,周五送到办公室的淡黄月季花,婚礼上挽着他跳的舞,不久前落在他手背上的吻,特意让他入住的套房,以及花园里下午茶。
他心下忽而明了,陆成风或许有些喜欢他。
这个念想太过简单又太过荒唐,让他脊椎发麻,全身战栗。
他在不可置信中试图说服自己,陆成风仅是一时兴起,等到圣诞假期或是新年后,眼前的花园和蛋糕就要消散了。
毕竟北都的冬季太灰暗晦涩,城市和城市里的人都有年月,中年成了从前意义上的青年。陆成风或许只是看到了一个已经忘却了多年的旧人,于是来了兴趣。之后如何,无人知晓。
但这个想法从脑中冒出来便收不回去,他兴奋而无助,信息素的味道都要溢出来。
这个发现远在何熙远的计划之外。他本以为下午只是帮陆成风找回读书时的记忆,而后他便会和来时一样回家。虽然那个所谓的家他还没有住满一个月,且房东就在自己眼前。
天黑之后,火柴划过磷皮点燃了桌上的蜡烛,香槟塞“噗——”的一声开瓶,泡沫在高脚杯里欢乐地涌起,又缓慢地消失,只剩浮在浅色酒液上的一层。
陆成风给他倒了小半杯香槟,度数不高,且没让他喝完,或许只是为了碰一下杯。
天色渐暗下去,何熙远把猫从椅子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怕天黑了猫跑到花丛里找不到。
但猫“咪”地叫了一声,从他的手里跳到了草地上。他伸手去抱,猫却扭头躲了躲,似要想跑开。
何熙远有点无措,酒精让他脸有些烫,他跟陆成风笑了笑说:“它想回去。”
然后,他发觉腿根处有些湿,似乎有粘液流出来,空气中有一点橘子味信息素的味道。
大概是昨天内裤上的粘液已经昭示着什么,猫或许不是想回去,只是不喜欢柑橘味信息素而已。
何熙远心下一惊,掩饰着给自己多留一点时间,手上绕着牵着猫的绳子说:“多谢款待,我吃饱了,刚好带它进屋。”
他站在陆成风对面,夕阳在远处缓缓落下,花园里的虫鸣时远时近。
起风时,他的感官被Alpha信息素浸润,如春日融化的冰泉冲击松木,又如很多年前的夏日,年少的他走在陆成风身边,鼻尖嗅到沉稳寡淡的味道,但他的身体却不可自制地发热。
他抿着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想让呼吸平复下来。陆成风在看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脸颊是否发红,对方在灯光下能不能看清他身体的变化。
何熙远不可自制地发觉腺体发痒,下体微微抬起。
他故作平静以掩盖内心的恐慌,说:“我也应该早点回去。还有一点工作的事。”
说着扯了一个淡而很快消失的笑,站起身想牵着猫准备离开。
陆成风答道:“不急,我送你。”
何熙远摇头说:“从市区回来就太晚了,怎么好麻烦您。”
陆成风回答:“不麻烦,车马上就备好,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回去。”
何熙远轻微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我把蛋糕带回去吧。晚上还有点工作的事,怕老板来电话,手边没资料。”
他说话时感到身体热度开始上升。暮色穿透树木有阴影,勉强遮住他身体的变化。但他似乎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愈发明显,不是从腺体,而是从发梢,周身的毛孔散发出来。
他不说话了,仿佛开口,那味道也会从舌尖散到空气中。
管家从客厅内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说:“来屋内休息一下,猫交给我就行。”
何熙远说:“我还有点事,准备回去了,谢谢您。”
他站在客厅里,茫然四顾,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看着对方朝定位的小区开过来,等待时间7分钟,大概够他从别墅走到小区门口。
管家拎着一个绑着丝带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说:“我去备车——”
“不用了,”何熙远突兀地说,看着管家不解的眼神,又说:“车很快就到。”
他扬起一只手对陆成风轻微摆了摆,笑着说:“我先走了,改日再联系。”
而后没等陆成风回答他,便转身朝门口走。沿着来时的路走,他双腿发颤,双脚发软,心理思索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发情期吗?似乎时间并不对,他头脑一团热,也想不清对的时间到底应该是什么时候。
只走了几步,他就感到身体往一边倒。扶着花园里的石像雕塑,继续往前走,听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也没回头。
然后他听到陆成风在身后喊他“熙远”,瞬间松木的气息笼罩了他。肩膀落入对方手掌之中,背部感受到对方躯体的温度,身体的热度让他几乎看不清对方在暮色中的神情。
“你的身体……?”看到何熙远扶着墙壁的手,陆成风走到他面前俯下身说:“我背你,上来。”
何熙远不敢触碰他的身体,也站不稳,只努力地用手扶着路边的雕塑,支撑自己的身体。
陆成风回头看着他的脸。花丛里散落的暖白小灯亮起。暮色还未褪去,但何熙远的身体已经无所遁形。他的裤裆处明显的反应,弓着身体掩盖不住,只能扶着雕塑,不敢与陆成风对视。
何熙远羞耻得鼻头发酸,他忍着发红着眼睛,流泪更加剧羞耻感。这么多年过去,他站在陆成风面前却还是当年的样子,畏缩又饱含私欲,身体的欲望要侵袭他所有的理性,几乎可以让他跪在对方脚下。
陆成风走到他面前,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触感略冷,何熙远小声说了一句“真抱歉”,然后就被陆成风打横抱起来了。
他屏住呼吸,全身僵硬,缩着手脚整个人依偎在陆成风臂弯里,一只手抓着对方的肩膀处的衬衫布料。不敢贴得太近,不敢用力,也没有挣扎。
陆成风抱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像当年抱着他从酒吧里出来,手臂稳而有力,并未让他感到因过度用力而难受。
穿过花园,陆成风在别墅的客厅里将他放下。进门后单手搂着他的身体,让他坐在沙发上,转身问管家:“家里有抑制剂吗?”
管家看了一眼何熙远,又看了看陆成风,知道了怎么回事。
屋内药箱里没有现成的抑制剂,仅存的几支不知道是蕾雅还是诸彦年留下的,已经过期了。
陆成风抱着何熙远时感到Omega信息素味道比平日明显,但依然在他能够可控的阈值内,大约是何熙远手腕上抑制手环的作用。
何熙远看起来很难受,牙齿发出打颤的声音说:“我需要去医院。”
陆成风俯身,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别担心,马上走。”
管家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何熙远感到陆成风一直抱着自己。松木味极幽冷,他的身体却无比灼热,几乎要看到自己的呼吸在夜里散开蒸腾的雾气。
路灯与医院白晃晃的灯在眼前晃,诊室里的医生看了一眼陆成风,似乎有点不解为何Alpha在身边依然要来医院。
何熙远没让陆成风跟着他一同进诊室,和护士解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门外:“……他不是……我们没有在交往……”“打抑制剂……”
他一向不喜欢看针头扎入自己的身体,但在夜里却神志无比清醒,看着针剂的液体推入血管,几乎可以感受到透明的抑制剂融合在血液里,而后身体随之逐渐恢复平静。
护士对他说:“药剂不会马上起作用,这几天需要自己熬过去。”
何熙远声音沙哑地说:“三天能结束吗?”
医生说:“短三天,长五天,你不知道自己的生理期时长吗?”
何熙远摇头。
医生看了看他的病历,年龄27岁,大概是一直靠药物或是其他手段抑制住发情,便道:“那就多留一些时间,以防万一。回家休息就行,不需要住院。”
何熙远在回去的路上稍微清醒了一点,陆成风不再抱着他,只把一件外套放在他手边。外套外层有一层柔软的羊绒,很暖和。
何熙远说了声“谢谢”,将外套披在身上,将自己裹得很紧。
到了公寓后,陆成风让管家去买点食物。
何熙远进电梯时头有些晕,似乎是高浓度抑制剂和身体状况的原因。他呼吸沉重,腺体刺痛地疼,腰也疼,哪儿都不舒服,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着。
进门时他差点摔倒,陆成风从身后扶着他,清冽的松木在周身散开。
陆成风抱着他进屋将他放在沙发上,看何熙远微皱的眉头,给了他一些安抚信息素。
身体忽冷忽热中,有好闻的气味笼罩着他,仿佛松木在山间映着月亮。何熙远想起了从前的事,陆成风在花园里说到了很多年前的医院记忆,所以他应该还记得当年那个低年级的Omega扯着他的衣服想亲他,然后被推开了。
有话要说:飞车预警,四十章后所有车会先发在微博,如果微博发不了就发群
第40章 烈火
1.
何熙远记得年少时的陆成风的手劲就很大,猛然推开他的时候胸口会发疼。
陆成风半跪在何熙远身边,身形比从前更高大,看似距离很近,事实却十分遥远,像循规蹈矩地在暮霭中起舞,他们中间永远都隔着数公分距离,大概谁都不会再贴近一步。
回忆的片段和现实交织在一起,直到门铃声响起,那缕松木信息素才散去了一些。在陆成风想起身走开的时候,何熙远迷迷糊糊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何熙远想陆成风大约依然会推开自己,下一秒自己应该会跌回沙发里,头可能会砸在扶手或靠枕上。会有人从屋外进来按住他,管家或是司机或是保镖,然后他的手环会掉在床下。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像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夜一样。但也许迟早都会结束的,大约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牵陆成风手腕时没有用力,手指有些发抖,他明知自己会被推开,但依然还是牵了。
而后他感到陆成风的手反握住他,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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