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吃了一把又一把。
萧桐自从生病以后,萧家人对她的饮食就管束得严,每日只有三餐,不能吃零嘴,她出门也很自律,看到街上卖的小吃即便再馋也只是舔舔嘴就过去了。
如今尝开了这爆米花,寡淡已久的嘴便再也控制不住,吃完一把,又接着抓了几手放入口中。
真好吃!
想起自己这是准备开爆米花店,那得让别人尝尝,若是大家都觉得好吃那才有市场!
于是萧桐舀了一盘爆米花让小荔枝送到牙行那边,让艺伎们也尝尝。
小荔枝刚走,萧梓便嗷嗷叫着跑了进来,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四郎,原来你在这里,你快救救我呀!”
萧桐自顾自吃爆米花,一眼也没看这个堂弟,漫不经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夫子出题考试,我不会写文章便用画画代替,我娘气得不轻,放言说我若是写不出让她满意的文章就不让我吃饭。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读书了!”
萧梓被折磨得差点要哭出来了,摇着萧桐的手臂哀求不止。
眼看着自己两个姐姐都在牙行找到了事业,就他天天对着一堆枯燥无味的书,他实在不甘心!
一阵香甜的气味袭进鼻息,萧梓的注意力落在了萧桐手里的那碟爆米花上,疑惑道:“这是什么?”
萧桐道:“孛娄,你先尝尝!”
萧梓抓了一把进嘴,双眼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哼哼唧唧起来,“唔,好吃!”
“你带点回去给婶儿,说不定你就有救了!”
萧梓赶紧从锅里舀了一大盘飞奔回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救,但是萧桐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望着萧梓一溜烟的背影,萧桐舔了舔嘴角的焦糖,狡黠一笑。
她记得奶奶说过,婶婶娘家是商贾之家,家境殷实。况且她是个守财奴,不知藏了多少私房钱、
萧家落难后,奶奶和兄弟姐妹都把私房钱拿来补贴家用了,现在全家最有钱的当数她婶婶了!
若是这盘爆米花对得上陈氏的胃口,那出资的问题就全靠她了!
夜晚,萧桐怀着满心欢喜,脱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等一觉醒来便去找陈氏要爆米花的反馈。
忽然,她觉得喉咙干干涩涩的,便倒了一杯水喝,当水流进喉咙的时候,她明显感觉痛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
又咽了一口水,还是疼!
萧桐心里有点惴惴不安,难道今日爆米花吃多了,中招了?
第22章 发烧
六月初,天气变得酷热难耐,大清早太阳便打东边升起,金黄的光芒滚烫烫地照射在萧氏牙行后院。
《花木兰》的排练场地也由后院的舞台转到了室内。艺伎们吃过早食后,便聚集到了一起。
萧桐昨日离开牙行前说过,今日开始排练第三折 ,她会拿话本过来。
第三折 讲的是花木兰因为营救同袍无意中暴露了女儿身,面临军法斩首的处罚,临刑前柔然大军突袭,木兰冒险救下将军,并立下了赫赫战功。
饰演军中将士的艺伎都穿着战衣,是萧桐找对面张老板定做的戏曲舞台用的战袍。木兰的军队着装是红衣镶金边,柔然大军黑衣白边,而所谓战袍上的甲片,只在衣裳胸襟和裙摆处镶了几颗银光闪闪的铁铆钉。
毕竟要做真甲衣,成本太大,萧桐投不起。
重量也不少,艺伎穿起来表演吃力。
在宋朝,戏曲脸谱还没出现在勾栏上,所以他们也不必画脸谱,只在脸上涂抹脂粉稍作打扮,在腰间挂上写有角色名字的缎子。
司清湖身着红色的窄袖交领战衣,穿着黑色靴子,乌黑的长发一半扎起马尾,一半披散在肩背,作女扮男装打扮。她斜斜地靠着屋柱而立,白皙的面容显出清清冷冷的气质。
萧玉奴与伽罗坐在地上聊天,时不时把目光瞟到司清湖身上,目光略带玩味。司清湖这身打扮,还蛮帅气的。
她忍不住用肘碰了一下伽罗,示意她看向司清湖,低声道:“你看清湖姐姐这个样子,还挺俊俏的。”
伽罗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美人女扮男装肯定俊美呀!”
“若是当家的和她在一起,不知到时候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嘿嘿!”
萧玉奴露出了羞耻的笑容。
虽然萧玉奴至今还没有过意中人,但今世同性之间可以成亲,两个女子在一起的属性之分,她从别人口中听过不少。
“肯定四郎在上面呀!”伽罗想也没想就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她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看着司清湖,有点怏怏不乐,为什么就没人拿她跟四郎开玩笑?
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有人拿话本过来,司清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了门外。
她明白《花木兰》在萧桐心中的分量之重,萧桐从来不会耽误它的进度。今日说好开始排练第三折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没来,连武术指导萧椅也没来,总觉得萧家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看坐在一块聊天的艺伎,那都是花银两请回来的,就这么闲着牙行岂不是亏钱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指挥大家开始排练,内心百转千回,想到这是萧桐的牙行,亏不亏钱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当家夫人吗?
想到这,她的心如捣鼓般狂跳了几下,脸颊泛起一丝绯红。
当家夫人,以后会是吗?
她努力忍着羞赧,走到艺伎当中,道:“既然萧当家和萧椅有事还没来,那我们继续排练第二折 吧!”
第二折 再排练半日,熟悉熟悉也是好事。
伽罗和萧玉奴看着司清湖,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就是觉得司清湖现在统领大局的样子,有点老板娘的气场。
司清湖是主角,也是最有地位的艺伎,没有人对她的话有意见,纷纷起身排练。
司清湖与伽罗一起对戏,排的是花木兰与柔然将军的打戏,双方手握红缨枪,击得铮铮作响。排练前她们是沟通好动作和力度的,但萧桐和萧椅迟迟没出现,司清湖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都在思忖萧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也时不时瞟向门口。
晃当一声,司清湖的枪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她也被击得踉跄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神色诧异地看了过去。
对手伽罗也是诧怪,“司清湖,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司清湖面红耳赤地捡起枪,内疚道,“对不起呀伽罗!”
她们刚想继续,萧椅就拿着剧本走了进来,神色匆匆,“第三折 话本来了,大家看看,一会开始排练。”
司清湖刚想问萧桐去哪儿,但犹豫了,这么问未免紧张得太明显了?万一被萧椅瞧出些端倪,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犹豫之际,伽罗问了出来,“萧椅姐姐,四郎呢?”
萧椅道:“四郎她昨日孛娄吃多了,感染了风热,发高烧了!”
“什么!”伽罗担忧不已,“我得去看看她!”
然后,伽罗丢了红缨枪就飞奔走了。
“哎!”司清湖刚抬起一步,想跟上去,但伽罗早已没了踪影,望着门外空荡荡的,她在心里幽幽地道,“等等我。”
她的脸上挂着从没有过的落寞,萧椅心下了然,抿嘴笑了笑。
她这个师妹真是的,喜欢就喜欢嘛,畏畏缩缩的,看来她得找机会推她一把!
伽罗刚到萧桐房间外,便听见小荔枝呜呜的哭声。
“呜呜,都是小荔枝不好,昨天就应该阻止当家的吃孛娄!”
房间内,萧桐躺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额头搭着一块湿水巾帕。李嬷嬷坐在床边给她喂药。
从今早卯时,萧桐便开始发热,如今都过了两个时辰,药都喝第二碗了,还没有退烧的迹象,一家人都担忧不已,围在了床边。
小荔枝在一边揉着眼睛嘤嘤啼哭。
陈氏忍不住道:“哎呀,小荔枝你别哭了,哭得大家心都烦了!现在没人有空罚你,要哭赶紧到外面去!”
被陈氏这么一说,小荔枝更是委屈不已,呜哇地哭个不绝,边抹泪边走出了房间。
伽罗走进来,看到萧桐这个样子,心都疼了,“萧榛姐姐,四郎她怎么了?”
萧榛无奈地摇了一下头,道:“昨日孛娄吃多了,咽喉红肿,染了风热发高烧了。”
“大家都吃了很多,怎么就四郎发烧了?”
昨日萧桐让小荔枝送去牙行的焦糖孛娄确实挺好吃的,不光是她,就连司清湖也吃了不少,怎么大家都没事,就萧桐她发烧了?
萧榛道:“四郎本来身子就弱,不能乱吃东西,是她贪嘴了!”
李嬷嬷一碗药喂下去,萧桐恢复了些许意识,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家里人。
江氏心疼道:“四郎,你感觉怎样了?”
“好多了!”
话说出来,萧桐咽喉一阵剧痛,嘴里也干涩,声音嘶哑得很,家里人好不容易才听清晰。
陈氏坐下床沿,牵着萧桐的手道:“四郎呀,你做的那个焦糖孛娄可好吃了,你赶紧好起来教婶儿做!”
尽管脑子迷迷糊糊的,但听到陈氏说好吃,萧桐心中还是难掩喜悦,她要开爆米花店的事情怕是有着落了。
顶着嘶哑的喉咙道:“婶儿!”
陈氏怕听不真切,在萧桐呼唤她后便俯下身,耳朵贴近萧桐唇边。
只听见萧桐又道,“既然你觉得好吃,投资开爆米花店可好?”
陈氏眨了眨眼,一阵凉风从心里呼啸而过。
都烧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她的钱,真是个贪财小鬼!
但想想昨日吃到的焦糖爆米花,又甜又脆,吃过的人无不赞不绝口,说不定真能在勾栏外大卖。
陈氏顿时没了脾气,道:“等你好了再说吧!”
…………
子夜时分,萧氏牙行后院一片漆黑静谧。
司清湖房内燃着昏暗的烛光,透过轻纱床帐,隐约可见床上的人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从伽罗看望萧桐回来,得知萧桐高烧不退后,司清湖一整日都心不在焉。这会躺下床半个时辰了,仍是无法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萧桐烧得昏昏沉沉的样子。
想来今日不看一眼她,她是睡不着的了。
司清湖掀被下床,从柜子里找出一袭白衣穿上,快地挽起头发,插进一根发簪固定,然后走出了院子。
望着那棵从隔壁院子探过来的梨树,面上划过犹豫之色。
一个月前,还是梨花盛开的时节,她习惯每隔几日摘一枝梨花放进窗前的花瓶。有一次她飞跃到墙上,刚摘下花枝,便瞧见了萧桐的婢女小荔枝走进隔壁院子。
就在那天她知道了对面是萧家,还很可能是萧桐的院子。
这大半夜的,□□进入别人家,她还是头一次做,犹豫心虚在所难免。
但是光明正大去看,她拿什么理由?她又不是萧桐的谁!
比起顾忌,她更担忧萧桐的病况。没再多想,她便往那堵墙走去,一跃而起,蹬了一下墙壁,轻盈的身体,稳稳地落在了墙上。
小荔枝捧着一碗药刚踏入院子,便瞧见一个白影从墙上跳下来,吓得大惊失色,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着自己的嘴,转身出去找人!
第23章 抓包
朦胧的月色洒在萧家后院,再添上长廊上挂着的几盏灯笼,给整个院子点染了些许微光。
有夏蝉吱吱的鸣叫声,院子不至于趁机。司清湖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四周无人。
她放松了下来,走向那一排房间。
那次摘花枝她从这个院子瞧见了小荔枝,猜测此处很可能便是萧桐的院子,便从这个院子的几个房间寻吧,若寻不着,便说明萧桐不在这个院子,那她也不打算继续寻了,以免惊动了萧家做出失礼的举动。
正这么想着,她打开了第一扇门,这是唯一一间透过门扇看到烛光的房,想必里面是有人的。
进去以后,轻轻关上房门,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格局颇大的房间,装潢精致。外间有书案书柜,扫过书案旁的墙壁,一眼便看到了那幅女子画像,正是两年前的司清湖在繁台之上抚奏琵琶的情景。
汴梁有八景,其中之一便是这繁台春色。每年春天这繁台之上桃李峥嵘,繁花似锦,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爱到此踏春,那年司清湖应邀登上台阁演奏。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萧桐找人画下的吧!
不多怀疑,这间房便是萧桐的。
司清湖掀开悬挂在月门的珠帘,走到了内间,果然见着萧桐躺在檀木架子床上。
司清湖坐到床边的凳子,先是伸手探了探萧桐的额头,感觉不是很烫,那悬挂于心头一整日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望着床上的人,长发散在背后,几缕发丝落在光滑的面容上,均匀的呼吸,如同婴孩般安恬。
第一次见这样安静的萧桐,真漂亮!
司清湖嘴角翘了翘,再次伸出手,眷恋的目光落在这张吹弹可破的脸上,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下手轻抚着,柔声道:“你没事我便放心了。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床上的人忽然嘶哑地出声,“水!”
司清湖身体一颤,僵立原地。
“水。”
司清湖赶紧到旁边倒了一杯水,确认还是温热的,她才捧到萧桐面前,托着她的下巴,小口小口地喂了进去。
萧桐喝着水,干涩疼痛的喉咙滋润了许多,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她忍不住睁开厚重的眼皮,眯着眼看,是司清湖模糊的样子。
但只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思考司清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又昏睡了回去。
眼前的人又安静了下去,司清湖再次起身离开。
刚推开门,便见一堵黑色的人墙挡住了去路。
她一个震悚,蓦地抬起头,吓得脸色煞白。
那人笑眼眯眯,眼里略带玩味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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