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说道:"大肆谈论,随意猜测,实属不妥!"
薛景点点头:"诗写的也不行!"
张简扬起眉头:"主子会写诗?"
薛景摇摇头:"自然是会写的....."张简根本不相信,果不其然听见薛景继续说,"就是写的稀巴烂罢了!"
张简别过头去,叹了口气,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从二,你听刚才的诗写得如何?"薛景转过去问小连子,小连子正嗑着瓜子,突然被点到名,他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懂什么诗。
"皇......主子,奴才觉得主子你说的对!"
张简听不下去,把身子也别了过去,真是一对朽木!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言语含糊,底气却是十足十。
晚起凭阑闻酒香,远望邙山叹夜凉。
香夺半盏踌蹰尽,少时天真空遗恨。
遥遥千里寻春来,无奈行观花已残。
红销枯根自留看,不见子明难自欢。
"瞧,叶恪又在借酒消愁了!"
"害,不就是落榜吗?今年不成明年再来不就成了,但是我估计就凭他的文采,再来十次也中不得!"
“山野莽夫也想高中简直痴人说梦!”
众人哈哈大笑,恣意嘲弄起来。
画舫里,听到这首诗的张简心生悲凉,竟然产生想要亲眼见见这个写诗人的想法,但是皇上在画舫中,倒不如他自己出去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如此春意,居然有人写这么悲的诗,真是奇怪啊!"薛景望着小连子,笑着问"是不是?"
"主子说的是!"小连子什么也不懂,跟着附和。
张简不愿意让皇上这个粗鄙之人与写诗的人相见,正要一个人下画舫,就听见薛景说道:"陈轶,把写诗的人请进来!"
张简面露不喜,但却无可奈何。
很快,陈轶后头跟了一个脸色通红的青年,说是写诗之人,但这青年看上去剑眉横竖,仪表堂堂,身高八尺,颇具英气。
青年提着酒壶,一进画舫便叫嚷道:"谁要见我?"
小连子惊掉了下巴。
这真是个书生吗?还是个举人!
张简也没想到刚刚那首感叹时运不济的诗是一个这样的人写出来的,他审视着对方,目光毫不避讳,一下就被对方发现了。
"是你要见我?"
那人大步流星来到张简面前,对方站着张简坐着,从张简的角度看,那人高大威猛,看上去不像书生,反倒像练家子,平时稳重的张简被吓得一时忘了反应。
"嘿,小哥,说话呀!"那人又问。
张简居然出糗了!
薛景笑开了花,他早就看出来张简这个人又呆又迂腐,遇上一个性子直率不知他丞相身份的人,他必定束手无策,果然不出他所料。
"是我要见你!"薛景看够了热闹,方才替张简解围。
"你的诗写得极好!"薛景不吝啬褒奖之词。
那人一看,是个美公子,再一看,这画舫里的几个人都是衣着精致,相貌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谬赞了,在下邙山叶恪,不知几位兄台高姓大名!"那人撩开裙摆,直接坐了下来,'咣当'一声,放下随身携带的酒壶。
这人行为举止都仿佛江湖人士,把张简看的是目瞪口呆。
"鄙人姓顾,单名一个京字,这位是顾见连,这位是张大胆。"薛景一一介绍,胡说八道。
叶恪看着张简柔柔弱弱的样子,一下拍在张简的肩上,"你叫张大胆?哈哈哈哈!"
叶恪手劲重,这一下,叫张简疼得皱紧了眉头,他已是失落至极,不想反驳这个名字了,随皇上瞎胡闹吧!
薛景憋着笑意,与叶恪攀谈:“方才听见人说,叶兄是今年的考生,因何写出如此伤感的诗来?这诗中的子明,想来与叶兄一定关系很好吧!”
话一出,没想到,叶恪忽然安静下来,眉宇间愁云蔽日,他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说来惭愧啊,子明兄是在下在京城相识的一位朋友,他与我同是今年的考生,他字子明,名徐朗。会试我俩双双落榜,落榜之后,子明兄就不见了踪迹......”
徐朗!
张简心里一惊,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作者有话说:不记得徐朗的详见第二十五章 ,做梦
诗的大概意思就是。老子做啥啥不顺利(????ε%3F??)......(文笔有限,大家见谅)】
第二十九章 挡住路的陌生人
"你说他不见了踪迹是什么意思?"薛景问道。
叶恪面色沉重,连干三杯酒,缓缓说道......
树下,一壶淡酒,一盘瓜果点心,叶恪坐在小院中自斟自饮,同届的举人都说他是山中莽夫,他倒要学学看这文人墨客所谓的高雅有何不同!
"恭在兄!"
徐朗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汗水淋漓。
"子明兄,你这是怎么了?"叶恪递了杯酒给他。
徐朗没有接过酒杯,他顺好气,拿起酒壶,对着酒壶开怀痛饮,咕咚咚将酒喝了个干净。
"子明兄!是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徐朗甩开酒壶,仰天长笑,叶恪被他的举动弄得是大惑不解。
徐朗说道:"恭在兄,倘若你我再考一次会试,当如何?"
叶恪听了发笑道:"别说笑了,我都收拾细软准备回邙山了!"
徐朗激动地握住叶恪的肩膀,眼神中透露着莫名的喜悦:"恭在兄,严锡得、黎徽那样的人都能高中,我俩不说有踔绝之能,但寒窗苦读数年,也算得上是满腹锦纶,却郁郁不得中,我们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你如何能甘心啊?科考不公,徇私舞弊,我已有吏部尚书郭文慧与那些举子暗通款曲,收受贿赂的确凿证据,只要一举告上朝廷,告到圣上面前,我们就有希望推翻这次科考!"
头一次,叶恪在徐朗面前陷入沉思,放榜那日,他何尝没有质疑过,数位才华中庸或为下等的举子纷纷高中,反而许多小有名气,真正有才华的举子落了榜,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根本是自己骗自己。
少顷,他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子明兄啊,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我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兴趣相投,我已然把你当作至交好友,你我皆知圣上奢靡腐化,任由右相关绍翁把持朝政,吏部上下结党营私,你想状告郭文慧,难于上青天啊!"
"不!"徐朗振奋地说道,"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你是说......"
徐朗点点头,"不错,正是当今左相张简,张简虽出身寒门,然高风亮节,我早有耳闻,如果说当今朝堂还有谁是好官,左相定占一席之地,他一定可以帮我们揭发科举舞弊,我已经有证据,他一定会帮我的!"
说起来轻巧,真正做起来会遇到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那天之后,他听闻那日京城大街有一人拦住左相的轿子喊冤,他猜想那人或许就是徐朗,可是,徐朗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画舫里寂静无声。
薛景的眼神在叶恪和张简之间来回游移。
好半天,薛景才开口:"叶兄,科举营私舞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叶恪无所谓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不知喝了多少酒,说话断断续续,但也听得明白:"哈哈,一时感慨,便多说了两句,见笑了!......要是几位将我的话传出去,那便传吧!在下已然是满心疲惫,若是就此解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哦?听叶兄的话,似乎有一段伤心的往事!"薛景问道。
叶恪自嘲道:"哪有什么伤心往事,不过是在下自幼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罢了!"说罢,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叶恪又是一杯下肚。
"徐朗说他有科举舞弊的证据,你看过那个证据吗?"张简说话了。
"没有,那日我没有细问......问了又能如何呢?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那什么左相张简,子明兄说他清明,简直好笑,我看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和那郭文慧、陈巡是一丘之貉......"
薛景咳嗽两声,按住两边上扬的嘴角。
小连子正想提醒叶恪,你旁边坐着的正是当朝的左相,但是看到他身旁的张简脸色如乌云蔽日,行雷闪电般阴沉,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欸?别动,俏公子变成两个了!叶恪仔细瞅着张简。
张简不愿与这等口无遮拦的酒鬼多做计较,他正细细想着叶恪刚刚说过的话,叶恪扳过他的头,使得两人面对面,然后......他的脸被叶恪捏住了!
小连子惊掉了下巴!
左丞相的脸都敢捏,是条汉子!
"别动,两个......不对,是四个......哈哈哈哈哈哈嗝~~~"
薛景再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张简被熏的满身酒气,脸涨得通红,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两个字刚撂下,叶恪醉晕了过去,倒在桌上。
很多年后,谈到在画舫上初遇,张简问叶恪为何会口无遮拦地对三个陌生人说出可能会要了他性命的事情,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他无父无母,没有牵挂吗?
叶恪老实回答:其实吧,主要是因为皇上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你说长得好看,那肯定心里有好感啊!我当时就觉得面前这个公子肯定不是坏人!
张简微笑:皇上长得好看是吧?你对他有好感是吧?
之后,叶恪便睡了一个多月的书房,整个朝廷都知道他俩闹了别扭。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元易,你怎么看?"薛景收回笑意,问道。
"若是,此人所言非虚,当务之急,先要找到这个徐朗的人!"张简说道,边说边看了一眼小连子,这样重要的国家大事,皇上当真不避讳这个太监么?
"朕记得,那日你说过有一个书生样貌的人当街拦了你的轿子,跟你举报科举舞弊?"
张简惭愧地说道:"那人正是徐朗,这事不归臣管,众目睽睽之下,臣不好直接接了他的状子!"
"是不归你管,还是不想管呢?"
不知道是不是张简的错觉,他觉着皇上的语气突然一下变了,少了吊儿郎当,变得沉稳起来。
"皇上想管吗?"你想对抗关绍翁和秦太尉么?想要做个好皇帝吗?张简由衷地希望,不是他曲解了皇上的意思。
薛景没回他的话,沉默良久,久到小连子无聊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薛景才开口,"陈轶,立刻回宫,暗中寻找这个叫徐朗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简,先把叶恪带回去,等他清醒,朕再详细问他!"
回到感光寺,叶恪被安置到原本安排给小连子厢房里,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方才醒来。
看到身在禅房之中,叶恪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几位兄台,没把在下扔在山脚下!"
小连子见他们要聊正事了,说道:"奴才去给叶先生拿药去!"
奴才?
叶恪眼底一动,这会儿酒醒了,脑袋也清醒不少,他仔仔细细地把屋里的薛景和张简打量了一番。
薛景不愿意拐弯抹角,"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虽不知你会试考得如何,但是如若再给你一次会试的机会,你可愿意?"
叶恪半带疑虑地说:"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算什么人,我愿不愿意又有何用呢?"
"我说有用就有用!但是科举舞弊不是小事,你若相信你那位叫徐朗的朋友所言非虚,你须得自己找证据,自己证明!但是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你可要想好了!"
叶恪对上薛景的眼睛,没有半点闪躲,看来,他因缘际会遇上的这两人不是普通人!
厨房离厢房有些距离,要穿过法堂后方,再过一条小径。
小连子端着醒酒汤,走在种着罗汉松的小路上。
穿过绿荫环抱的小径,到放生池边,眼前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小连子的路。
是一个穿戴不菲的人,看他的外袍是碧绿开襟罗衣,羊脂玉的发簪透着贵气,衣衫裤裙从上绣到下的金丝边,脚上是一双朱锻云丝长靴。
"借过。"小连子小声说道,像侧着身从旁边过去,谁知他刚像左边挪了一步,那人又跟上来堵住他的路。
蹙着眉头,小连子这才正视这人的样貌。
这一眼,叫他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作者有话说:大家猜一猜这个堵住路的人是谁?】
第三十章 鲜花饼不好吃吗?
“在下温孝越。”
面前的男人彬彬有礼,仪表堂堂,穿着打扮相貌均属上乘。
按理说,正常的流程应当是小连子报上姓名,俩人便算是认识了,再聊上两句,一来二去,算称得上是朋友了。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
心慌,没来由的心慌。
小连子一看清这个人的样貌,他脑袋里“嗡”了一声,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让他赶紧离开,可是脚上却像灌了千斤铁,寸步难行。
“兄台举着累吗?在下来帮你端吧!”温孝越要来拿小连子的托盘,他一步一步靠近,那张明明算得上周正的脸也越靠越近。
脑海中莫名地浮现一张狰狞的面孔,小连子心一凛,慌张地往后退。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与兄台投缘,想结识一下.....”看出小连子的防备,温孝越语气更为柔和,“兄台小心,身后是池水,在下真的没有恶意!”
回过头,脚跟已经碰到了放生池的池边岩石,果真再退一步便是碧绿的池水。
小连子死死咬住下唇,恐惧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深吸一口气,小连子趁温孝越不备从他胳膊下面穿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溜了。
温孝越:“......”
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
树丛后面走出两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哈哈哈哈哈,温兄,吃了个闭门羹感觉如何,你这招姑娘们才吃得下,那个小公子可不吃你这套,见了你跟见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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