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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师(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14  作者:楚山晓
  “不及二哥对我好,”戎策顺势抓了根烧鹅腿,咧嘴一笑,“你别说,田稻还真有点意思,什么都肯告诉我,也不怕我害他。前些天他还跟我说什么,什么工人协会。”“你别跟他去那个地方,都是穷人,喝血吃肉,还被抓。”叶斋嗤之以鼻,“陈先生尤其不喜欢,田稻是他侄子他不能训,你要是出什么事,他一准把你卖了。”
  戎策噤了声,他自然知道田稻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策反两字,国民党不要的特工,他们共产党肯定要,听说被拉到苏区一阵洗脑就乖乖听话。其实这些宣传戎策本就不信,知道四妹和田稻都是那边的人之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他们并没有那么不堪,反而可以说是坦诚不失风趣,哪日天下太平且都还活着,放下偏见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叶斋看他咬了一口烧鹅就没动作,伸腿踹了踹他,问道,“想什么呢?相好啊?”戎策抬抬下巴,语气中还有些自豪,“对,相好的。长得可漂亮了,高鼻梁高颧骨,眼睛跟画上的林黛玉一样,水嫩水嫩。”叶斋显然不信,往嘴里塞一块肉也不搭腔。戎策酒劲上头打开了话匣,继续说道,“可人家心气高,追了好几年才追到手,还不让碰不让摸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叶斋砸吧着嘴,低头瞥他一眼,“她叫什么名字?什么出身?知道你是谁吗?”“这么着急查户口,怕我跟你抢家产?他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在……在政府做文员,看看资料签签字一类的,也挺辛苦。”戎策想着,把脑袋靠在椅子腿上,“我喜欢他,因为他救过我几次,算算,三四次吧。”
  叶斋知道他不肯说出姓名,也没逼他,反而问道,“然后你就说,这辈子当牛做马伺候她了?”“然后我发现,我没办法接受别人拥有他,亲近他,甚至单纯地靠近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什么是爱情,一辈子就他一个。”戎策说完意识到说多了,急忙收了声,故作一副求爱而不可得的忧伤神情。
  “明白了,她不喜欢你是吧。女人我见多了,怕男人逢场作戏的也多,就你这名声,喜欢你才怪。”叶斋不再管他,专心挑肉吃,戎策撑着脑袋久久无言。他先前就是拿生日做借口去找的杨幼清,谁知道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什么不顾时局,这次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还被禁止回家探望他。
  不过戎策顺手偷了杨幼清的一件衬衫,刚洗好还带着柠檬洗涤剂的香气。偷出来的时候他还暗暗骂自己变态,但他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寄托。像是母亲种的柏树。有一天,这种寄托也会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2.经商
  “杭帮船运存货半年,入账一百三十银元,毛利七十银元。”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男孩端着一半看起来比他还重的账本兢兢业业读着,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风一刮就能吹倒。田稻抬手打断他,推了下眼镜,“不是说好了以后不要用银元了?”“这,他们说,下次开始就不用了,”男孩颤巍巍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继续读,“金发皮革厂红利分成,第一季度总计五千美金。”
  田稻不再出声,一边听一边做着笔记。戎策站在他身边,穿一身笔直的黑西装,像是个助理,又像是保镖。他也好奇田稻写的什么,探头去都是加加减减的算术,看得他心烦,干脆放空了思维盯着窗外枝头上的鸟看。春天到了,连家雀都想着交配。
  “戎策……戎策!”田稻喊了两声,戎策才收回视线,一脸殷勤看向他,“经理,您有事吩咐。”田稻先前挺怕他,但是这半个月来戎策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工作的时候勤勤恳恳,都能算得上是谦逊好学,让他另眼相看,逐渐也消了那份芥蒂,甚至主动跟组织上申请要做他的工作。至于上级的回复,自然是小心谨慎,伺机而动。
  田稻确实是没有经验,他不知道戎策早就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但是置若罔闻。两人之间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田稻也不敢真的把他当成下属或者学徒,有些时候也难免尴尬,比如现在。好在戎策一如既往地没皮没脸,田稻也顺坡下了,说道,“你去花旗银行咱们公司户头上取两万美金,连同这封信交给法租界公董局的费奇董事。”
  “成,文件都备好了是吧。”戎策话音刚落,田稻便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盖着公章的薄纸递给他,“今天事情不多,之后可以直接下班了,不必回来。”
  两万美金装了厚厚一沓信封,戎策当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抢的军火不过卖了一万,现下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忙完了不过下午三点,戎策哼着小曲往琴海咖啡走去,推门选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拿着菜单端详。
  不多时,门口进来一个东张西望的壮汉,戎策一眼认出他是自己曾经的手下阿力。阿力也看到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快步走过来坐在戎策正背后的位置上,将一个黑色公文包放在地上,公文包的把手上系着一段红绳。
  戎策看了看四周无人,拉过来皮包放在自己膝盖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处座呢?”“他说不方便,戎组,您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就不干了呢?”阿力絮絮叨叨,戎策心里清楚杨幼清选他做送信人的原因,可靠,而且脑子不灵光。阿力还在自顾自地小声询问,一回头已经不见戎策的身影。
  上海警备司令部副官处王副官,名叫家远,三十岁,参加过北伐,是个兵痞,来上海之后又借职务之便成了掮客,但是赚钱还真的有手段,司令赏识收作亲信。杨幼清送来的资料里条条例例写了他这几个月的行踪,看得出来这份情报之详细并非是蓝衣社能搜集到的,也许他还去求了中统。想起前几日杨幼清把他骂出家门,他倒是有点捉摸不透老师的意思了。
  话说回来,这个王家远,失踪得不明不白,不排除是共产党所为,但是他们穷的很,怎么会杀人之后把这么多走私表扔到江里,让水鬼捞了去。戎策在公寓的墙上挂了块黑板,弄了盒粉笔写写画画,一边踱步一边思索,这样的手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未等他想清楚,门口有人疯狂砸门,听着叫喊的声音是叶斋。戎策急忙扔了粉笔去开门,叶斋冲进来拉着他领子说道,“父亲出车祸了,是不是跟你有关!”戎策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握住他手腕用力,逼得叶斋松手,“什么叫跟我有关?你把话说清楚!”
  “对方开着卡车冲过来,还好张伯及时拐弯没有撞上。卡车司机服毒自杀了,你看看他的证件,写的什么!”叶斋把一张蓝色的证件拍在戎策胸前,戎策有些迷茫翻开来,看了一眼便咬牙切齿,“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有可能是伪造的!我就没见过哪个蓝衣社的同僚执行自杀式攻击还把证件带在身上!”
  叶斋正在气头上,忽然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顿时说不出话来,急得在屋里转圈,戎策看了眼走廊把门关上,走回来拉着他肩膀将他按在沙发上,“二哥,我有个猜测。你先说,这个证件谁看过?”“我从现场警察手里偷的,没给谁看。什么鬼猜测!”“我怀疑,这是日本人做的,”戎策把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着头顶的灯光照射片刻,随即将一角揭开,撕掉外面的一层蓝色的卡纸,中间赫然用蓝色钢笔写了三个字,“福满堂”。
  “我管他谁做的!敢在政府大楼前暗杀警备司令部参谋长,活得不耐烦了!要是在法租界,老子非得给他抓出来毙了。”叶斋气得额头冒汗,分开腿坐着打开领口的扣子,戎策歪着头打量他片刻,问道,“我倒是觉得,父亲对你来说没这么重要,是不是梁梁也在车上?”
  叶斋白了他一眼,也没有点被戳穿的自觉,反倒辩驳,“你小时候天天跟老四腻一起,就不许梁梁跟我亲?姆妈去世之后,梁梁受了些委屈,搬出来跟我来法租界住,我就是护着她,怎么不服?”“好好好,你也不怕老四也委屈。”戎策叹了口气,“这次的幕后主使我认识,是个狗急跳墙的主,交给我处理就行。父亲那边尽量瞒过去,知道太多对他对你们都不好。”
  3.奇遇
  入了五月天气转暖,戎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个中档牌子的西装马甲,扣子也不系,领带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像是哪家西餐厅刚下班的侍应生。他悄无声息跟在田稻身后,想一探这个神秘的经理放了下属的假是要去哪。可惜越界筑路区都是新修建筑,他算不熟,竟然被田稻甩在身后,细想来似乎跟十分钟前田稻去电话亭打的电话有关,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相助。
  无奈,戎策只能原路返回,摸着刚发的工资手上痒痒,干脆绕道去了银河舞厅,看了看舞池里没什么可疑人员,转身上了二楼。打着棋牌室名号的赌场还没有几个人,戎策凑到靠窗的一个玩骰宝的桌前,找个位置坐下,闲来无事用手沿着桌上白漆画的线划拉。
  忽然有人在他身边放了一杯酒,装得半满的酒杯上插了一片柠檬,戎策顺着握着酒杯的手向上看去,那人已经先一步坐到他另一边的空位上。戎策无可奈何转过身去,看见来人眼瞳一瞬间缩小,竟是怔住了。那人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还带着几分狡猾,开口确实蹩脚的中文,“好久不见,曾少爷。”
  “间峰先生。”戎策回过神来故作轻松,拿起酒杯端详着,倒是不敢喝,“上海的天气可适应?”“很暖和,谢谢关照。”间峰存圣伸手勾住他的背,戎策身体下意识一僵,只听见他说道,“曾少爷喜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戎策着实被他恶心到了,一个男人竟然用松花粉,扑了不知道多少,怕都能呛死苍蝇。不过他的话也够气人,戎策故意不回答,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拿下来想起身,却被一把按住。间峰存圣凑近了,一字一顿低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倒是够执着,从满洲追到上海,可惜我没工夫陪你玩。”戎策袖中的短刀已经出鞘,声音也多了几分威胁,“你听着,明晚之前滚出上海,不然我教你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对,你这得叫倭国的泥鳅。”间峰被他惹怒了,刚想说话就看见屋内进来了两三个赌客,又是在法租界他不敢直接动手,只能低声回应,“我退出了南铁,你退出了力行社,咱们正好可以无拘无束,来一场公平的比赛。”
  戎策歪着头看他,也不说话,间峰继续道,“一个星期,你若是能杀了我,我就认输。如果没有,一个星期后,我就去刺杀杨幼清。”间峰故意重重读了最后三个字,戎策紧握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起身拎起间峰的领口,将他推到墙上,“你他妈的敢。”间峰像是着了魔忽然笑了,而且越笑声音越大,戎策怕引来旁人围观伸手捂住他的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我答应你,一个星期,我要是没杀了你,我把自己交给你,条件是,不许动杨幼清,也不许动我的家人。你记住,你在日本北海道的仅剩的亲人,我每个都知道姓名住处。”
  “你喜欢他,”间峰沉闷的声音透过戎策的手掌传出来,眼睛笑到眯成一条线,“原来,你爱他。”戎策想要发作但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也只能隐忍,一把将间峰扔到一旁,踢开凳子大步走出房间。
  杨幼清本在沙发上读书,忽然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他不予理会,没过多久就听见卧室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杨幼清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也没有防备,走到卧室果然看见戎策蹲在地上,似乎是刚才太着急直接翻了进来,摔到了腿。“你退步太多了。”
  “老师,您没出事吧?”戎策见他过来急忙站起来扑过去,紧紧搂住杨幼清的腰,将他按在门上。杨幼清有些纳闷,一把拍在戎策脑袋上,“你个小赤佬,我被你压得喘不过气算不算出事,赶紧给我起来。”
  戎策犹豫片刻,在杨幼清脖子上咬了几口才肯起来,看着老师只穿了一件单衣又转身去给他找衣服。杨幼清看出来他心里有事,一把拉住他手腕,问道,“你丢了魂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遇见间峰了,间峰存圣。”戎策全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势,耷拉着脑袋像只小狗,杨幼清明白了他的处境,主动将戎策揽到怀里,“他来了就来了,三年前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
  “算……唉,老师,别提了,他非得跟我赌,说我七天之内杀不了他,他就要杀了我。”戎策声音低沉,杨幼清听着不太对劲,手指抬起他下巴问道,“他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戎策不出声,一双眼睛看向别处。杨幼清突然一阵寒意,他的学生其实早就足够优秀了,三年前就可以背着他做什么大事,现在表现的不成熟只是性格缺陷,而不是能力问题。他不是狼崽,已经是一匹可以独行的狼,杨幼清下意识抓紧戎策的手腕,紧紧盯着他,戎策躲不过去只能开口道,“是,老师。在哈尔滨,我杀了间峰利远。”
  杨幼清将他推倒在地,怒从心起一脚踹向他小腹,戎策蜷缩成一团叫苦不迭。杨幼清冷着脸,问道,“小白说你去喝酒那天晚上,对不对?你回来时候的酒味是洒在身上的白酒,为了掩藏血腥的味道。”戎策艰难地点点头,见杨幼清又要踹他连滚带爬翻到床的另一边,高举双手投降,“老师,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他哥哥对他的影响?你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杨幼清也不忍再打他,一指窗外,“给我滚蛋。”戎策有些委屈,分明那日本人残暴至极,为什么杀不得,自己生死状都签了,老师偏偏一点紧张都不曾有。杨幼清神情冷漠,戎策只能低落地灰溜溜起身翻过窗户,恋恋不舍不放心地看了杨幼清一眼,后者又骂了句,“滚蛋!”
  戎策眼眶都红了,杨幼清知道他是装的,但突然没了脾气,他就是看不惯小孩委屈的样子,片刻后叹了口气,招招手,“你先进来吧,别让旁人看见。”戎策应了一声,赶紧翻进来,自觉地拉上窗帘。杨幼清踹了踹小方桌前的木头凳子,面无表情说道,“坐在这里,把事情给我讲清楚,胆敢隐瞒——”
  “要杀要剐您说了算,”戎策得了便宜卖嘚瑟,脸上早没了失落神情,满满都是讨好的笑意,“事情要从民国二十二年,咱们再次调到哈尔滨,独狼小队正式成立开始说起。”杨幼清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翘起腿神色肃穆看着他,仿若审讯。戎策早就对这招四目相对免疫了,自顾自继续说道,“小队的行动员小白,白树生,在一天晚上找到了我,说是发现了间峰利远的踪迹,就在一家叫福满堂的酒楼里。”
  “然后你就把他杀了?胡闹!”杨幼清怕邻居听见压低了声音,但怒气不减,戎策下意识缩下肩膀,眉毛下弯可怜兮兮,说出的话却让杨幼清更加火冒三丈,“没有啊,我们逼着间峰利远给间峰存圣打了个电话,然后当着他的面杀了他哥哥。不过我没露面!围着围巾!他也没看见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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