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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师(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14  作者:楚山晓
  他的哥哥,为什么会到如此的地步。杨幼清理解做地下情报工作的难处,也理解丧失亲人后的痛苦,但他不能够理解寄希望于毒药的这种,无异于自杀的缓解方式。既然戎平不想再见到他,他也不必受这个气,一别两欢。
  杨幼清走了半个街区,迎面是几个亚裔面孔的生人,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忽然看到拐角处探头探脑的男孩。戎策躲在广告牌后面,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跟踪对象察觉。前几天他收到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条,一直放在身上等着还给那位先生,谁知昨天被人摸了去,他断定就是这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便一路尾随。
  杨幼清觉得他有点意思,竟然能一路跟到这里,不过细想,怎么也是叶家的少爷,听说他们从小练武,虽然荒废了但基本的军事素养也要比常人多一些。戎策看到杨幼清朝他走过来才发现暴露,想跑已经被堵住了退路,只能尴尬笑了一声,挠挠头发故作茫然,“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你跟踪我啊?”杨幼清故意吓他,看着小家伙哆嗦一下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成就感。戎策紧张地舔下嘴唇,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刚才那群人,是日本人!我听见他们说日语了!”
  杨幼清想教训他一下,忽然看见刚才的小巷冲出来一群难民,几乎所有见过的人都一涌而出,唯独没有戎平。杨幼清心道一声不好,急忙甩下戎策朝小巷飞奔过去,只看见了先前那几个日本人消失的背影,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戎平。
  身后,戎策跟了过来,看见血的瞬间愣在原地。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这人的伤口太过血腥,没有一处直接毙命,但会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了结此生。杨幼清的心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透不气起来。若是,若是自己晚走一分钟,哥哥就不会出事……
  戎平艰难侧过头来,右手挪到身前,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他眼睛里是被泪水浸湿的绝望,杨幼清理解了他的意思,从怀中摸出枪来。他身后是委员长身边大将叶南坤的第三子,他身前是被查出身份来的共产党紫云,所以他别无选择。
  戎平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逼迫弟弟帮自己结束痛苦。杨幼清觉得自己身上那些所谓的热血和少年心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举起了枪,扣动扳机,消音器沉闷的声响和后坐力之后,是戎平眼中闪过最后的一丝光,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戎策已经吓得喊了出来,杨幼清转过身来将他推在墙上捂住嘴,神情狰狞眼角泛红,“想活命就别说话,听懂了没。”戎策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桎梏,吼道,“你杀人了!”
  “和你有关吗?”“光天化日,你这是犯罪!”戎策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还在怒斥。倒是挺有正义感,杨幼清冷笑一声一拳砸在他脑门上,架着昏过去的戎策往外走,在警察发现之前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你把这个小酒保带回来做什么?”“我杀了紫云,他看见了,不能留在那里。”杨幼清把子弹按进弹夹,当做临时据点的小屋里短暂寂静。戎策双手环着黄铜床柱铐在身后,耷拉着脑袋听他们云淡风轻地讨论自己的去留。
  廖向生抬起他下巴看了看,还是嫌弃他身上没几两肉,“留着作甚,杀了。”“你们无缘无故,不能滥杀无辜。”戎策闻言激动挣扎起来,被廖向生轻松按住了肩膀。杨幼清微微皱眉,还是寡言少语,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暴露,“交给我处理。”
  “你下不去手,我来。”廖向生抓住戎策脖子,戎策一瞬间心如死灰,竟然哭不出来。杨幼清走过去按住他手臂,低沉声音,“我让他看见的,我处理。”廖向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也罢,留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们走。”
  随行的几人拿起背包要走,戎策用力想要站起来,大声喊道,“我知道规矩,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没见过你们!”杨幼清回头看他一眼,也就是这凌厉的一眼,戎策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为何放弃了求救,就这么呆呆看着几人推门而出。
  杨幼清是不可能放任一个孩子被绑在无人的房间到饿死的,刚走出几分钟,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说道,“一支钢笔落下了,免得留痕迹,我回去一趟。”廖向生没拦着,毕竟杨幼清是上级亲自从监狱里提出来的黄埔生,做事知道分寸。
  等杨幼清回来,屋里却空无一人,黄铜床的一条腿被人砸断了,力气之大不像是一个被反铐双手的瘦弱学生应该有的。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劫走了这个小孩,而且显而易见,敌人认为他也是中方的情报人员。
  杨幼清无暇顾及据点如何暴露,也无暇探究对方有什么企图,最主要的是把人救回来,毕竟他是无辜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安居乐业的大好前程。杨幼清坚持没有告诉蓝衣社众人戎策的家世,所以等他把事情跟廖向生说明之后,廖向生斩钉截铁说道,“死小鬼,不管他。”
  “这件事情我自己做,出了事情我担着。”杨幼清刚刚失去了哥哥,他不能再让这个小家伙丢了性命。廖向生啧了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明天七号联络点见面。”
  3.不负
  戎策被人按进鱼缸的第一反应就是生不如死。接着他越来越想了结自己,这种窒息和气管进水的双重痛感让他哭到眼泪都流光了,也没能让这群日本人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共产党,国民党?”日本人用生硬的中文问他,戎策双手吊在上方勉强撑起自己的体重,下半身还在灌满水的鱼缸里泡着,冷得发抖,“我真的不是,我不知道……”日本人骂了一句,又把他按进水里,等他挣扎到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才拽着绳子将他拉上来。
  戎策猛烈咳嗽,急促呼吸新鲜空气,“我不认识他们……”“救你的,国民党的人,你也是。情报在哪里?”“你杀了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戎策放弃挣扎,只求一死。
  他听说过战场,也目睹过残酷,但这种痛苦积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排山倒海的绝望。爹,娘,对不起。戎策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闭上眼睛等待着下一波残忍的虐待,但只听一声枪响,他身边的日本人摔倒在地。
  戎策睁开眼睛,看见门外杨幼清一闪而过的身影。留在屋内的几人迅速追了出去,只留一个人看守。戎策一瞬间有了一丝希望,也是因为这生死面前的冲动让给自己忽然有了几分无畏的精神,他借着手上绳子的力量和猛增的肾上腺素,收缩臂膀将下半身从水中拽出,一脚勾住那留守之人的脑袋,再一脚狠狠踹过去,竟然将他直接撞晕在地。
  戎策踩着鱼缸的边缘勉强稳住身体,双腿颤抖几乎要掉下去,费力用牙齿咬开了手上的绳结。门外是零下的寒冷空气,杨幼清推门进来的瞬间戎策脸色惨白一个踉跄,从鱼缸上直直栽下来,摔进了杨幼清怀里。
  先前那几人已经被他一一解决掉,杨幼清赶回来的时候看到戎策能脱身,倒是有几分惊讶,看着他掉下来的瞬间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跑过去接住了他。戎策冻得浑身发抖,杨幼清脱下来外套披在他身上,低声问道,“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我没什么能够说的。”戎策打了个冷颤,搂着杨幼清脖子挂在他身上汲取温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杨幼清找到他的时候心情就放松了些,现在也任由他抱着,还顺带怕拍他后背。
  戎策一阵感动,哽咽着说,“多谢你又救我一次,来世当牛做马来报答恩人。”“不用来世了,这辈子想想怎么报答我吧,”杨幼清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你已经被几方特工盯上了,这里不安全,我得带你走。”
  “谢谢你救了我,只要你不伤害我,要什么都行……我爹是国军的将军叶南坤,你想要钱想要权他都能给你的。”“我不在乎那些。不过,我不杀你,你必须跟我走。”杨幼清神情严肃,戎策不知道要不要信他,忽然看见地上被他弄晕的日本人晃动了下,下意识喊了句危险。
  杨幼清回头看去,那人已经拔了手榴弹的拉环,要同归于尽。他来不及思考,向前将戎策扑倒在地,伸手覆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下一秒,轰然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街区,戎策感觉脸上满是血迹,接着失去了知觉。
  爆炸的威力极大,廖向生不得不在伦敦的医院给他们做手术,虽然他不在乎戎策的性命,但是杨幼清和上面有关系,是戴笠亲自挑选入蓝衣社的,必须得救。许是医生认识戎策这个小有名气的华人留学生,或是医者仁心,一同也救了他。手术刚做完,日本人追杀过来,他们几人马不停蹄逃到数十里外的乡村,找到一家与蓝衣社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小诊所,当做临时据点。
  戎策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左眼能看见东西,他心里一沉,伸手摸向自己的右眼,蒙着厚厚的纱布。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眼圈一红就听见隔壁床上的人说,“你要是哭,就真的瞎了。”
  “先生,是你。”戎策看见杨幼清,激动地直接下床扑到人身边,握住他的手,“我,我真的太感谢您了。”“那就当年牛做马报答我。”杨幼清难得有心情调侃人,冥冥之中,他觉得上天安排的,把哥哥带走之后,送来一个善良阳光的小男孩。报国就是如此,十万青年十万军,有志之士前赴后继。
  但戎策抗拒就写在脸上,舔下嘴唇回道,“这,我还有学业没完成。但是我真的万分感激,若是日后还能相见,不要说报酬,我跟您姓都没问题。”杨幼清思索着如何回答,廖向生已经带着人进来了,还随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小鬼醒了?”廖向生叼着一根烟,眼中的蔑视不减,“审完了没?”戎策被他盯得一阵战栗,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些人把自己救回来,根本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想要情报。
  下意识地,戎策求救一般看着杨幼清,然后才想起他也是要把自己拉入龙潭虎穴的人,而且自己还亲眼目睹过他的残忍,又低下头。杨幼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说道,“我说了,给我十天。”“这是伦敦外围乡镇的私人医院,价格不菲,你自己掂量。”廖向生放下句话,转身就走。
  戎策感觉自己已经陷在泥潭中,要想跑路必须趁早,趁着杨幼清有伤在身不能拿他怎样。于是,他站起身往外跑。杨幼清看着表默数,果然,半分钟后,廖向生提着戎策的领子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瘸一拐的另一位同僚。
  杨幼清看着被打之人脸上的淤青,又看看眼圈泛红的戎策,说道,“你知道你把谁打了吗?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戎策没跑成本就担心没命,听杨幼清的语气更是感觉难逃一死,干脆梗着脖子闭上眼睛。
  “能在你们手下挺半分钟,有潜力,我想留下他。”杨幼清忽然开口,廖向生随即骂了一句,说道,“就他这样的,煮了都不够分。”戎策紧咬着嘴唇,廖向生看见他哭唧唧的样子就心烦,一把扔到地上,对杨幼清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杨幼清从床上站起来,背后因爆炸伤损的皮肤一阵疼痛。戎策看着他靠近,下意识往后躲,被逼到角落,连连摇头,“不行,我还没毕业,我父母知道要着急的。”“晚了,”杨幼清看他胆小的样子想踹他,末了还是忍住,“对外,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父母?估计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们这是,这是剥夺自由!”“你若是不加入我们,只有一死,毕竟你知道的太多,”杨幼清忽然凶狠起来,他发现这个小家伙吃硬不吃软,“再者说,当兵不好吗,给你一个报效祖国的机会。”
  戎策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两条选择,可他偏偏想要第三条路,“祖国?军阀自成一派,现在国共不和,哪里才算是我的祖国?我这么瘦,也拿不了枪,您就放过我行不行?”杨幼清不再说话,目不转睛看了他片刻,唇齿间吐露出两字,“懦夫。”
  戎策想说我不是,但他做不到问心无愧。他看着杨幼清扶着背走回病床,也看见了杨幼清眼中的失望。戎策若是再多一点血气方刚,也许就中了杨幼清的激将法,但是生来温顺的性格让他不敢偏离再次人生轨迹。
  接下来的几天,戎策想方设法跑出去。从贿赂护士小姐到半夜翻窗户都用了出来,屡战屡败。有一次跑到了附近的村民家中,被人拿着猎枪顶着送回来,杨幼清苦口婆心解释一番说他是自己精神失常的弟弟,村民才肯罢休。
  杨幼清伤势不清需要经常隔离治疗,一时间管不住他,于是欲擒故纵,每次都能把他抓回来,也都记在心里。每一次,戎策想到的法子都更加有效,而且更加谨慎小心,每一次接近胜利都会让他多一分坚定。杨幼清越发坚信,这是个好苗子,至少有血性,而且执着。
  杨幼清对廖向生说要让戎策加入蓝衣社,但实则是想先保住他,再找机会送回国。但这件事有两点难处,第一,廖向生不会轻易同意收下一个来路不明的新人,而杨幼清一旦告诉他们戎策的身世,他只会死得更快,更沉默。第二,杨幼清不想放手了,他看得出戎策的潜质,如果能投身革命,将会是一把尖刀。
  十天日期将近,戎策趁着杨幼清接受治疗的时候,拿铁丝撬开铐住右手的手铐,悄悄跑到医院后门。他身上没有钱,想要跋山涉水回到伦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后门有辆废旧的自行车,戎策蹲在地上拼了半个多小时才修好,等站起身时,脑袋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戎策这才发现,杨幼清竟然一直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看了他半个小时。“你懂修车?”戎策自知逃不掉,也发觉对方不会对自己有所惩罚,于是坦然扬扬下巴,说道,“会,我选修了几门机械课程。”
  “会用枪吗?”杨幼清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补充道,“你还在异想天开,以为能逃出去,做你的小少爷?”戎策咬着下嘴唇,点点头实话实说,“会,但打得不好。我从小练刀。”
  杨幼清有意识地看看他瘦成条的胳膊,似是不信。但他心里清楚,叶家的刀法一向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学了几成。片刻,杨幼清递过去一把开刃的手术刀,戎策后退一步不敢接,杨幼清伸伸手,“拿着,打我。”
  “你什么意思?”戎策不懂,但有武器总比空着手好,他接过来手术刀,挥舞两下。杨幼清招招手,示意他进攻。戎策对于眼前这人的感情很复杂,恨他,但是也有感恩,害怕是有,但十天下来对方也没动过手,最多就是骂几句。
  杨幼清任由他逃跑,再把他抓回来,虽然是为了测试和激发他的潜能,但在戎策心里,杨幼清就是把他当猴耍。于是有此机会,戎策准备杀杀他的气焰,就算不能伤他一星半点,也至少要告诉他,自己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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