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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师(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14  作者:楚山晓
  张裕来一指地上的死人,战文翰给他配的保镖还算是尽职尽责。“我们搜查过周家桥,一无所获。”“也许他们说的工厂,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工厂?”张裕来说完目不转睛看着他,似乎在寻求认同,杨幼清只是沉默地将帽子扣在头上,转身就走,张裕来紧跟一步,杨幼清问他,“你干什么?”“我,你们得保护我,我可是什么什么都告诉你们了。”
  “你回叶家,最近别出来走动。”
  2.凛冬
  戎策晃了下身子,杨幼清从背后搂住他,将那唯一一床被子往上拢拢,罩住小孩的肩膀。戎策低头看了眼老师的手臂,低声问道,“您醒了?”“没有,继续睡。”杨幼清还是那样生人勿近,即便是相拥入睡也不肯哄人。
  “您有点冷。”戎策摸下杨幼清的手腕,像是寒夜里的冰,随即感觉身后的胸膛也是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戎策喊了他几声,没有回答,想要挣扎起身却挣不开杨幼清的怀抱,急得他大喊,“老师,老师!”
  可还是丝毫挣扎不动,戎策用尽全力扭动身体,忽然眼前一阵白光,像是有人把卧室的灯打开,刺眼的灯光让他短暂失明。
  戎策醒过来了,他坐在一张铁质的凳子上,手腕脚腕均被牢牢固定,胸口也横亘了一条宽厚的皮带。他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中里,夏天的上海燥热,他却一阵寒冷,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久。最初他还有力气反抗,还能通过送饭的频率推断时间,但过了这么久,他对一切都模糊了。唯独没有丢掉的,是他活下去的念头。他还没能回家,还没看到祖国复兴,甚至还没能跟老师享受几天悠闲快乐的时光,他舍不得死。
  “实验数据怎么样?”“样本剂量很小不足以提取抗体。”“混蛋!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成功,这样下去他就没有血可以抽了!”
  戎策睁开眼睛,隐约听到有人在交流,但是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在他耳边溃散。多天前,他带人去远方公司的搜查,进门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等人员分散开,一个神秘的狙击手忽然出现,戎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他计算过对方的方位,是个绝佳的狙击位置,透过刻意没有关上的窗户能直接打中戎策的脑袋,但对方并没有对他下手。戎策找东西当掩体一边往外走,跑了两步就遇上一群有备而来的日本人,下一秒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过来,他已经来到了这里,被注射了什么药物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日本人没有折磨他,只是不断抽血,之后还会给他比较丰盛的饭菜。戎策学过生物学,他看得出来这些菜只是为了让他的造血干细胞更活跃。
  戎策不太清楚自己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但他的猜测连成了一条线。从伪满洲间峰存圣给他的那根烟开始,自己的身体就成了一个试药的容器,而且呈现出了与其他病人不同的特征。之前没有人发觉,直到上一次被租界的巡捕房抓住,第二次被拉扯进这些实验中,日本人才意识到他的特殊。
  也许他们一开始并不想动他,但最后没了办法,上海情况愈发危急,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去绑架一个国民党的特工。而多亏了局势混乱,他们能够不动声色藏匿他这么久,若是没有打仗,戎策猜,自己要不早被救出去了,要不早死了。
  孔珧点了根烟,坐在小吉普的驾驶座。他深深吸了口,咳嗽几声,吐出去的白雾不成形状。叶亭坐在他身旁,伸手到他唇边拿下那根烟,说道,“不能抽就不要逞能,对身体不好。”
  “这不是心急。现在工厂内迁,政府搬家,军队马上就要封江,再不走来不及了,”孔珧看着路上提着大包小包赶路的寻常百姓,眼中尽是惆怅,“我们能守住上海的吧?”“守不住也有拿回来的那一天,就是苦了人民。”叶亭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孔珧将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中紧盯上面的晴天白日徽章,“听说沈家已经走了,我爹没有打算搬家,毕竟根在上海。”“我们家都是军人,想与上海共存亡,奈何重庆那边一直要求我爹过去,不走不行。”
  “你会跟着一起吗?”“我已经向组织申请留下来,如果日本真的侵占了上海,这边的情况会更加棘手。”叶亭语气坚定,孔珧放下帽子望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我陪你,留在上海。”
  叶亭眼眶泛红,靠近孔珧的肩膀,将头倚上去,“如果真的打仗了,是不是,就找不到三哥了?”“不会的,处座一直在寻找,不会找不到的,”孔珧安慰地轻拍她后背,“做地下工作,除非见到尸体,不然就还有生还的可能。也许哪一天,他就出现了。”
  “地下……”叶亭呢喃一声,忽然直起身子,“地下工事!早年间很多工厂都会修筑地下工事,而且多是不为人知的。当年军阀混战,这些有钱人为了出事的时候逃命修建秘密通道,自然不会将这些地方告诉其他人,也不会画在图纸上。”
  孔珧眼前一亮,发动汽车。
  戎策被打了一针不知什么溶液,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后片刻,他清醒过来,四肢也有了些力量,但仅限于行走。几个日本人架起他来,戎策闭着眼睛任由他们摆布,一步一踉跄往门外走。
  隐约他听见有几个日本人交流,虽然听不懂但是看他们的语气,应该是出了什么差错。其中有几个中国人,穿着白色的大褂,好似也是被胁迫而来,同戎策一样是一脸茫然。
  “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一个日本人用生硬的中文命令那些技术员,戎策抬头看了眼,是木下一郎。戎策对于方向的辨别十分敏感,但由于他不知道来时的路,现在记住离开的路虽然对逃跑没用,不过,一旦活着出去,他至少知道那些危险的试验品都放在哪里。
  转过弯,一个日本人打开了一扇铁门,戎策终于看见头顶穿过铁窗透来的阳光,照得他肤色惨败。多久了,戎策想着,能再看到一次太阳,值了。见他驻足,一个拉着他的日本人不耐烦地拽了一下,戎策脾气也不小,一拳挥过去。
  许久不活动的手脚流失了许多肌肉,但那一拳还是把对方的鼻子打出了血。戎策忽然笑了,像是十多岁的孩子报复了一直欺负自己的地痞,笑得纯粹。接着戎策护住脑袋,他知道,这些地痞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杨幼清看着时间,终于等到了后续的支援部队,清点了人数枪支,一刻不敢耽误,冲进了周家桥废旧的化工厂大门。一时间枪声大作,对面早已察觉,就等着他们狼入虎口,可日本人没想到这匹狼凶猛好战。
  “左边堵住出口,二队上楼。”杨幼清有条不紊指挥,当他看见有敌人蹲守反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摸对了地方。就算不对,那也要拼尽全力。孔珧带着先锋队冲进化工厂大楼,身边的队友倒下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这次不仅仅是为了救出戎策,也是要一锅端了他们的细菌武器试验,让给百姓免遭痛苦。孔珧一枪解决掉二楼的机枪手,忽然看见地上一个翘起的铁板,对身边的阿力说道,“火力掩护。”这个铁板上次并未引起注意,也许压在一群废旧的机器之下,但此次他们慌忙逃窜,一时疏忽留下了痕迹。
  阿力点点头,拿着孔珧递给他的德式步枪朝着楼上开枪,后坐力几乎让他摔倒在地。孔珧手臂中了一弹,但咬牙坚持跑到铁板边,一把掀开。底下是一条通道,点着几盏煤油灯,而且有依稀的脚步声。
  “告诉处座!找到了!”孔珧大喊,上方又一发子弹打中他受伤的胳膊,他见火力渐增,义无反顾跳下通道。阿力回头看不见他的身影,一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往外跑想要通报消息,却没看见身后的后门冲出来一群人。
  一发子弹打在他身上,阿力大喊一声,接着是更多的弹头打中了他的后背,鲜血将军绿色的制服染成黑色。杨幼清在掩体后面看着,虽是不动声色,但拳头已经攥得发白。
  “找到,找到了……”阿力在倒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喊,这几个字穿过枪林弹雨,穿透了杨幼清耳膜。杨幼清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如往常在办公室见到一般,严肃且带着对士兵的尊重回答,“知道了。”
  那一队日本人被杨幼清带人一个一个撂倒,终于,外围的火力全部清空。“你们去增援二队,把楼上给我控制住。三队,去地道,跟上孔副官。”杨幼清一边吩咐一边疾走观察地形。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要来,或者在自己等候的时候一已经发现了端倪,那么他们会提前转移资料和设备,也就是说,阿策没死的话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可是工厂附近都是自己的人,至今也没接到传信,所以,很大可能他们还在这里,在这个工厂的某个角落。
  “地图,”杨幼清发话,一个勤务兵急忙拿出工厂的平面图给他看,“二十六,二十七……墙壁的厚度不对,地下和楼顶是连着的,快,上楼!”杨幼清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外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看去是个从楼上摔下来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
  按理说,这个高度摔下来就算是死也不会留这么多血,杨幼清定睛一看,他的胸口有一个子弹穿透的伤口,证明他是被枪杀之后才扔下来的。是一个想要反抗的中国人。“妈的。”杨幼清骂了一句,转身跑到工厂外的空地上,果然看见三层楼高的天台上站了一群人。
  他的阿策,被人架着站在最前方,低垂着头,脸上还有血迹。还好,还活着。杨幼清眼眶红了,大声喊道,“缴械投降,你们已经无路可退!”
  “是吗?”木下一郎用枪顶住戎策的脑袋,看着下面迅速增多的士兵,还有一排对着他的枪口,“我们做个交易,我可以把他放了,但我也要安全离开。”戎策破口大骂,“混蛋,想得美!”
  一枪砸在戎策头上,他吃痛喊了一声,急促呼吸。杨幼清下意识向前一步,心脏像是被人抓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你看看楼梯上,看看你们的地道里,全都是我的人,你会觉得我愿意做这个交易吗?”
  “听闻杨处长铁面无私不讲感情,我也不好猜测。”木下一郎举枪的手有些晃,戎策能感觉到那刚刚杀过人的炙热枪口顶在自己的后发旋上,左右移动。他害怕了,戎策心想,木下不能留,武器也绝对不能运出去。
  戎策心里有了主意。他向下看去,杨幼清站在离他不远处,一番枪战后依然是衣冠楚楚,意气风发。真好,真想这辈子就这么看着他。戎策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老师,别管我!”
  杨幼清没反应过来,只见戎策奋力挣脱开了控住他的两人,从三楼楼顶一跃而下。“开火!”杨幼清几乎是沙哑着嗓子喊出了这句话,他的心停了一拍,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爱人坠落。
  戎策没有任何力气支撑身体,像一个失去提线的布偶,狠狠摔在地上。而失去了人质的日本人也失去了保护,四面八方的子弹瞬间招呼过来,无处躲避。木下一郎死得很简单,一句遗言也没留,怒目圆睁写满了不甘。
  杨幼清扑到戎策身边,将他抱起来。一个月未见,这小孩又恢复到了骨瘦如柴的时候,几乎一只手就能提起来,而且额头滚烫,身上却如冷铁一样冰凉。杨幼清用袖子擦着他嘴角的血,戎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摸索着去握杨幼清的手,嘴里呢喃着。
  “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杨幼清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戎策咳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低声说道,“绿色的木箱,带着三角形的标志,快去找……西南,地下,是实验室……”杨幼清眼中氤氲,愤怒地冲手下大喊,“开车过来!叫医生!快点!”
  戎策紧握着杨幼清,有气无力,“老师,对不起,我还欠,还欠您几条命没还……”“闭嘴,你死不了,这么矮的楼跳下来断根骨头你都要回炉重造。”杨幼清尽力让他躺得舒服,戎策艰难睁开眼睛,凝视他,似乎是想把这人的样貌永远刻在记忆里,“老师,我没在象牙塔,我不是懦夫。”
  “你不是,乖,别说话。”“老师,老师,”戎策眼角流下两行泪,和他的血混在一起,“我这辈子,跟了你,我不后悔。可我还没跟你拜过堂,老师,我想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
  杨幼清拉起他的手吻在无名指上,旁若无人,“好,一起,我这辈子也认定你了。阿策,别闹腾了,躺一会儿,老师带你回家。”“来生也是我的,我们生在和平年代,好不好?我想和你,有一个家,养几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杨幼清忍着没哭出来,戎策说完话闭上眼睛,若非胸口缓慢的起伏,杨幼清怕是已经崩溃。孔珧开来了车,杨幼清横抱起戎策进了副驾驶,顾燊自觉接管起了清扫工作。
  3.余生
  “上海保安团,商务印书社都有日军袭击,上海……上海开始打仗了。”孔珧紧皱着眉头,开车狂奔,却发现通往陆军医院的路已经布上了栏杆。巡逻的士兵看了他们的证件,却只能无奈说道,“医院早就没人,全都撤后方了。”
  孔珧想要理论,杨幼清按住他肩膀,说,“事不宜迟,去叶家找张裕来。这小子摔断骨头是小事,身体里的细菌病毒才致命。”“那您怎么解释——”“我自己去说。”
  孔珧不说话了,专心开车。杨幼清伸手擦掉戎策唇边的血迹,试探他的鼻息,若有若无。叶家在租界附近,暂时还没有受到日军的侵袭,但是路上惊慌的行人和纷飞的杂物已经说明,上海危在旦夕,可怜的百姓流离失所。
  阿福本来是要出来关门,看见来了辆司令部的车,一时警觉,“老爷不见客,劳烦您改日再来。”杨幼清横抱着戎策,也不理他,直接冲进门去。留守的两名警卫提枪出来,被从偏屋跑出来的张裕来拦下,“找我的找我的,没事。”
  “他伤的很重,”杨幼清跟着张裕来走到偏屋的卧房,将戎策慢慢放在床上,“从日军的研究所救出来的,你必须把他给我救活,听懂没?”张裕来赶紧点头,解开戎策的上衣,看见他背后的那道伤疤愣了一下。
  杨幼清没想多做解释,也算是默认,转身往门外走。张裕来不敢耽误,拿了医药箱开始化验。
  “老爷,是侦缉处的杨处长,带着那个戎组长,我拦不住。”阿福和两个警卫站在书房,叶南坤一边收拾要带去重庆的物件一边训斥,“这个时候,他们的人来能有什么好事!”“有,”杨幼清推开书房的大门,“我把您的三少爷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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