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看错了吧……”姚栎犹豫着想要解释，他确实回来过几回，但只是远远看看戚星，然后逗逗那个豆豆罢了。
嗯，只是逗一逗，没干坏事……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之前也见过月月啊！就在你们家门口，当时我没认出来，还想着是村里来了陌生人。”另一个老伯伯接下婶子的话，“哎，对了，今天我还在村口看见个车，那车我从来没见过。车上下来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还问你们家在哪儿来着。”
“我们家？”姚栎和戚星疑惑地看着彼此。
“对，他说了姚栎的名字，还说了戚星的名字。但我不认识他，就没告诉他。”
“谢谢您啊，那我们今天先走了。”姚栎和戚星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一个在想自己怎么解释，一个在想要怎么问清楚。
和老人们道别后，戚星迫不及待地拽着姚栎走远，然后问姚栎：“你真的回来过？”
“嗯。”
“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回来过几次。”姚栎回握住戚星的手：“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你结婚了，就想远远看你几眼，就够了。”
“额……”戚星心里默默抽自己脸，不长记性，总是一次次提起这件事，明明是自己骗了小孩儿的。
“不过，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哪儿就是我们的家。”姚栎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等攒够钱了，我们回大满村养老也可以。”
“不要，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戚星对大满村的情感有一些复杂，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想选择离开这个地方。
“可以啊，你有想去的地方我们找个时间就可以一起去。”
“再说吧。”戚星摆了摆手，指着前面对姚栎说：“你看见那边了吗？就那块儿地，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姚栎说着，想到自己曾经在地里洒下的泪水。
“嗯，之前被刘婶儿偷偷种上了粮，我也没好意思拔，结果前些日子有个年轻人带着一群人来，全给拔光了，吓得刘婶儿也没再用这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戚星说着，突然转过头看着姚栎：“该不会是你找的人吧？”
“是我啊。”姚栎想着既然已经暴露，就坦然承认了：“我每次回来都会来这边看看，今年头一回来就看见种了粮，打听过后才知道是刘婶儿种的。要是别人种的还好，她可不行。”
“嗯，她可不行！”戚星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戚连财去世后，他和姚栎收到了村里很多人的帮助，但也有很多人以大欺小，刘婶儿就是其中的一个人。
“你明知道，那你自己不拔，还要我来拔？”
“大概……知道你会来吧……”那段时间戚星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不过在重新见到姚栎后渐渐好了起来，大概这就是那种传说中那种相思病吧。
第38章 故障
两个人一起去地里看了那些还未长大的野花之后，就踏上了回M城的路途。
从大满村到M城的路与M城到大满村的路不同，前者因为公路盘旋在山间，比后者路途更长一些。新的高速路已经在修建中，但是还未修好。
戚星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一辆辆明显超速的车，时不时观察一下仪表盘，问姚栎：“你平时开车会超速吗？”
“当然不会。”姚栎用余光扫了戚星一眼，他平日里开车一直很稳，偶尔有急事也只是压着限速开，但绝不会超速。“十个出车祸的九个都是因为快，我很惜命的。”
“嗯，那就行，这条路不好走，绕绕弯弯的，你慢点开。”
“放心吧，我车技很好的。”姚栎笑着对戚星说。
戚星指着远处的黄色提示牌说：“前面应该就到有好几个拐弯儿的地方了，还是再慢一点安全。”
姚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再慢一些。”说完就踩了刹车，轻轻点了一下车速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他又稍微加重力道踩了一下。
没有降速的车让姚栎心头一紧，眼看着离右急转弯提示牌越来越近，姚栎又狠狠踩了几下刹车，依旧没有反应。
感觉到姚栎情绪变化的戚星疑惑地看着姚栎，问：“你怎么了？”
姚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刹车好像出故障了。”
“什么？”戚星瞪大眼睛盯着姚栎，甚至忘记了呼吸。
“没什么，你坐好了不要乱动。”姚栎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右边是杂草丛生的山沟，只有一根简单的防护，左边是只有护土墙的厚厚山体。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一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往左靠拢，另一只手在打开双闪后抓住了手刹，轻轻拉着。
刹那间，车体与山体摩擦碰撞摩擦在一起，火光四溅，发出刺耳剧烈的声响。
在山体摩擦和手刹制动双重减速下，车前进速度慢了不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上就该拐弯了！可这个速度，很有可能整车冲破护栏坠入山沟……
姚栎无意识地咽了口水，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脸上肌肉线条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爆出，整个身子都因为车身的抖动而颤抖。
视线里，灰白的水泥墙被无限放大，姚栎用尽全身力量将方向盘往左打，因为这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说好了要一起好好生活，还没开始可能就要结束了，还好他早已做了准备……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暗和想象中猛烈的撞击声几乎是同步的，姚栎的头紧紧贴上了那具带着温度的躯体。
扑通，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传到姚栎耳中。
“戚星！”姚栎没敢乱动，小心翼翼喊了一声，没有感受到戚星的反应，姚栎慌乱间又喊了几声。
“嗯……”戚星感觉耳边嗡嗡的，浑身都疼，又觉得好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隐隐约约听到姚栎的声音后，他试着回应了一下。
第39章 实情
“你怎么样了？”姚栎还是不敢动，他看不到周遭的情况。
“还好，不过……你这个车……应该是……报废了。”戚星说几个字喘一口气，“耳边的杂音已经消失了，只能听到姚栎很粗的呼吸声。“你……叫救护……救护车吧。”
“哦。”姚栎蹑手蹑脚地摸到手机，轻轻推开一点戚星的身子，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他的车虽然只花了二十多万，但平日里还是很注重保养，刹车突然故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戚星用自己不多的力气支棱着身子让姚栎打完电话，还没等他把手机放下，戚星就脱了力，整个身体压在姚栎身上。
姚栎伸出手轻轻护着戚星的身体，“他们可能需要久一点儿才会来，我有话想和你说，我说你听，不要睡，好吗？”
“好……咳咳！”戚星咳嗽了两声，连带着全身都在痛，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咬紧牙皱着眉头，缓了一会儿开口说：“我也有话……和你说。”
“你先休息一下，听我说。”姚栎想到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从头到尾可能只有十几秒，最后撞过去可能连一秒都没有，孩糖吠馼錐辛及跺屏抬菀節傢熘釟⑦侮嶙畂杞尓異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想的事情太多了。
“哥，昨天来找你之前，我其实是去了医院。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不激动好不好？”姚栎小心地问。
戚星一听是医院，以为姚栎生病了，动了一下身子想看姚栎，结果以失败告终。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不是我，不过……是你认识的人……”姚栎有点儿后悔现在说了，“要不我还是先说我们吧。”
“唔……”
“哥，你相信人的求生本能会大于血肉亲情吗？在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之间，他选择了自己的命。”姚栎的语气染上一层伤感，没有等戚星的回答，继续说了下去：“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我其实是犹豫过的，觉得人在那一刹那应该没有思考的时间，全是靠本能动作，当我经历过后才发现，并不是那样的，即使是本能，也是随人心的。一个自私的人，本能就会很自私。”
“求生……”戚星喃喃自语，求生和情感什么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刚狂打方向盘把自己往墙上撞的小孩儿肯定没有求生欲。
“我原本已经想好了，还暗自庆幸自己早早写好了遗书。可当我反应过来你挡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都要被你揪出了，你真的好傻啊，哥。”姚栎的声音有些哽咽，“人家爸爸都不救儿子，你一个捡来的弟弟还拿身子护啊你，你以为你是铁做的吗？”
“哭……哭了？”
“才没有。”
“咳……咳咳！”戚星咳嗽完顺了一口气儿说：“现在我们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你说的那个儿子，是不是豆豆？”
“嗯……”
“人没了？”
“嗯……一起没了的还有曹爱花。”
戚星的脑海里出现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对曹爱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孩子是很无辜的，但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他心底还是很难受，问姚栎：“那他们……？”
第40章 故事
“如果他们没有家属认领的话，我会好好安置他们的，不会让他们母子二人飘落在外的。”姚栎知道戚星想要问什么。
“好……谢谢你。”
“戚星，我们是一起的啊，你不用谢我。”
“小孩儿……”
“嗯？”姚栎听到戚星叫他，以为戚星要说什么，结果等了一分钟也没有声音。“哥？戚星？是不是睡着了？你别睡啊，你还没和我你要说的事情。”
戚星听到姚栎叫他，回应道：“放心，我没晕……我……”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哥，你说吧，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对不起，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戚星忍着身上的痛感，认真地说。
又是对不起吗？和他发烧时说的一样？是他哭的原因吗？姚栎心中多了几分猜测，闪过一丝疑虑。
“你……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亲生父母。”戚星刚问出口，就感觉到怀里小孩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记得……”姚栎一想到那两个人，心底的恐惧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戚星知道小孩儿是害怕了，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回，他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被人杀了……”姚栎是长大后听村子里的人议论才知道的，自己的话刚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是被人杀的。是哥哥杀的吗？不！不可能！这个想法刚刚一露头就被姚栎否定了，戚星不会杀人，不可能杀人！
姚栎无意识地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不，不是你，肯定不是你……”
“是我……他们死的时候，我在房间里，你在院子外……”戚星闭上了双眼，二十年前的那些画面与梦里的画面相连，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
大约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时大约刚入冬，那一年戚连财的收成还算不错，去镇上给戚星买了一小块奶油蛋糕。
第41章 岁的戚星第一次吃到奶油蛋糕，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儿那白色的奶油，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似乎是甜甜的，滑滑的。多年后的戚星已经记不清那味道了，只记得自己当时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爷爷，你也吃。”
“爷爷不爱吃这东西，你吃吧。”
“哦。”
同样的，那时的戚星也不是很懂，大人嘴里的不爱吃不是真的不爱。
“爷爷，我能把这个给小孩儿吃点儿吗？”戚星小小地咬了几口后，想到了小孩儿。
“可以啊，不过你这个给他拿不过去，你看让他来咱们家吃吧。”
“好！爷爷！”
戚星记得那一天与他第一次见小孩儿一样，小孩儿脸上乌青，眼睛红肿，哆哆嗦嗦缩在猪圈里，男人在屋里打骂着女人，而女人在哭喊。对于后面的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每次看到小孩儿他都觉得小孩儿很可怜，会很心疼，就连现在回忆起来，心还是很疼。
带着这种心疼，戚星让大半块儿蛋糕都进了小孩儿的肚里。
第42章 逝去
吃完蛋糕两个人玩了一会儿后，戚连财看天快黑了，就吩咐戚星把小孩儿送回家去。
戚星牵着小孩儿到了院子门口，没了咒骂声、哭喊声的院子变得安静极了。姚栎躲到墙边打探着情况，害怕被抓到。他其实倒是无所谓，如果那两个人抓到小孩儿偷跑出去，估计小孩儿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据他仔细的观察，小孩儿身上的伤，掐的扭的痕迹很肯定是女人干的，脚印棍棒的痕迹，多半是男人留下的。尽管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但下手从未留情过。
“你先在这里站着，我进去看看。”戚星蹲在小孩儿面前，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小孩儿长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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