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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灵异闻录(玄幻灵异)——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36:02  作者:楚山晓
  戎策跳到高台之上与他面对面而站,低头俯视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村庄的老农受伤,沈三少爷正在田间收租;镇上的铁匠昏倒,沈三少爷在隔壁街的店铺谈生意。老板娘,我想问问,你失去心智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是谁?”
  沈景文越过戎策的肩膀看向台下站着的鬼魂,一字一顿道:“我待你不薄,你要为这人信口开河?”
  “我的确是见过三少爷,但究竟是谁狐狸精,恕我凡俗一双人眼,看不出。”
  戎策紧盯着沈景文,冷笑一声:“她不知道,有人记得。”沈景文瞬间转移视线回望向他,戎策反倒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身看向太守:“劳烦您打开衙门的大门,我想我有位朋友刚刚赶到。”
  大门开了,急匆匆走进两个人,一人身穿鹅黄长袍,另一人斜挎着梨花木的药箱。
  “在下凤麟,乃是森州一名风水师。数日前,沈三少爷曾闯入我房中,对我使妖术,若非我福大命大遇上了京城来的名医,”凤麟向后看一眼,“名医”本人张裕来喜滋滋扬起下巴,“我便要如疯子一般,痴狂到老。”
  凤麟在墙上画的,并非是什么密文,而是一个地标,和一个“三”字。戎策见到沈家大宅的第一眼便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凤麟所指的,应该就是沈家三少。
  “荒唐的指控,荒唐,”沈景文走到高台的边缘,居高临下望着凤麟,“恕我直言,你不过是一个骗子。你可否告诉大家,有人偷袭你的时候,你在何处?”
  凤麟不受控地嘴角抽动,数双眼睛盯着他,他也无法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监牢。”
  沈景文挺起身,不再理会台下之人:“各位听见,这人受过牢狱之灾,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免除罪罚而编出谎言?沈家家大业大,无意中可能得罪了不少人,挡了他们的财路罢了。”
  太守这才接话:“对对对,此人不可信。”
  沈景文点头,继而转身望向戎策:“你还有其他的,所谓的证人?依我看来,并非是我针对你,而是你针对我。的确,没有办法证明千户大人身份的时候,我是动了粗,但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你拿着刀,想要伤害我的护卫。千户大人由此怀恨在心,我不责怪,相反,我需要给你道歉。”
  戎策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正要说话,只听太守抢了话头:“此案牵扯甚广,一时三刻难以审完。不如今日先退堂,由伏灵司的几位大人与我们一同查出真相,可好?”
  “分明——”
  “阿策,”杨幼清喝住他,“太守和王爷都累了,我们改日再研究此案。”戎策不解望过去,这才注意到他师父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左腿膝盖忍不住打颤。
  戎策咬下嘴唇,说道:“是,老师。”
 
 
第79章  狐仙
  大门打开了,首先往外跑的是急着找厕所的衙役。随后是向围观群众解释经过的师爷,但随即他也坚持不住,将写得“言简意赅”的卷宗一撂,转头也奔着茅厕跑去。
  戎策扶着杨幼清从侧门走出来,太守主动邀请他们留宿衙门的驿馆,戎策也没推脱。
  看着张裕来帮杨幼清把脉,并再三确认他师父不会有大碍,戎策才从卧房走出来,小心翼翼关上了门。小白不知去了何处,也许是去感谢廷争——这家伙给老板娘下了一道符,竟然让她在日光下被所有人所见,虽然时间极短,但效果达到了。
  等在门口的只有凤麟,戎策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挺好的。”凤麟没想过他开口竟然在夸人,愣了片刻,戎策好奇问道:“怎么了?”
  “张大夫来的路上一直说戎千户如何如何苛责,加之先前的经历,我以为你会——”
  “以为什么?”戎策打断他,扬起嘴角,“责怪你没有把沈三踩死?我知道人的极限在哪里,有些事情坐到某种程度,已经是最好。不过张裕来真该挨揍,从森州到青沙道竟然花了半天。”
  凤麟低声道:“是我神志尚不清晰,骑马快了会晕……”
  “那挨揍的应该是你,不过可惜,你不归我管。”戎策笑着拍拍他后背,凤麟啊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戎策并未生气。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在朝堂上说出,”凤麟扫视四周,凑近些许,“沈景文在找真正的青丘狐,如果我没猜错,他把我当成了上古的半神,所以才来试探。”
  戎策笑着拍拍他肩膀:“不是你福大命大,是他根本没想杀你。沈景文这个人——也许是只妖,还是有底线的,你的阳寿还长,他不会真正吸走你全部的精气,只是想让你忘记见过他。”
  曾皓走进房间的时候,神情颇为认真:“我以为你来北朔是有目的的,我是指,作为明晞府未来的掌门人,你到北朔并非是吃喝玩乐这么简单。”
  “谁说的。”廷争笑了笑,将脸上的面具撕下来放入木盒中。他这张面具用的是初生九婴最稚嫩的皮肤做成,延展性胜过普通面具百倍,但也稀有,仅此一件。
  曾皓望着他的眼睛,严肃说道:“我不是傻子。这么多的巧合和传闻,我不得不怀疑你。明晞府在搜集什么,需要少掌门亲自出马?是不是传说中的蛇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廷争避开这些问题,也算是一种默认:“既然你怀疑我,为什么还快马加鞭赶到青沙道,不怕我利用你?”
  “你没有利用我吗?”
  “一半一半,我知道你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廷争笑了笑,拍拍曾皓的肩膀,“之前说不管明晞府,的确是骗你,是我不对。但我只想拿回属于南绎的古物,别无其他,不会做过界的事情,更不会伤及无辜。”
  曾皓和他一同长大,自小形影不离,深知廷争的性格,他懂得是非黑白。这个人虽然时常扯谎,但都无伤大雅,多是不得已而为之。十一王爷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真心想跟伏灵司的人交朋友?”
  “实话实说,我挺喜欢他们的。”
  “沈景文如果是狐狸精,他的爹娘和兄弟姐妹是不是都是妖怪?”白树生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戎策将手中的书卷成一卷砸他脑袋上:“你什么意思,北朔的西南被一群狐狸控制住了?”
  张裕来坐在圆桌的另一端,同样托着腮,闷声闷气问道:“可是他有什么目的,吸人精气是为了强身健体?但是阳寿越少,精气便越不强大,他为何不找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偏偏找将死之人?”
  白树生抢答:“他心地善良!”
  张裕来换了一边脸颊托着:“我看未必,他想杀了监察大人和阿策。”
  戎策在桌下踹他一脚:“他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小白说的对,这个人还有点良心。”
  “你们要是想聊天,不妨出去。”杨幼清躺在不远处的木床之上,举着一本《北齐律》,慢腾腾翻过一页。
  戎策应了一声,接着对白树生和张裕来说道:“听见没,出去。”
  “你也出去。”杨幼清将《北齐律》照着他脸扔过去,戎策委身躲过,抓了一把花生猫着腰跑到门外。
  不等白树生笑出声,戎策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我孝敬我师父,不行吗?他要是腿疼得掉眼泪,下床找药走路跌跌撞撞,再撞到床头血流不止,如何是好?”
  白树生还未说话,屋中传来一声怒吼:“我听得见!”
  戎策闻言麻溜扯着白树生和张裕来的脖子走出去十多米远,找了个树荫坐下,往嘴里扔了颗花生。张裕来瞥一眼戎策,再瞥一眼紧锁的房门,说道:“阿策,你不觉得,照顾监察大人这种事,应该是你师娘做的?”
  “他没结婚。”
  “总有一天,是不是,”张裕来伸手想要搂他肩膀,却被戎策一巴掌拍下来,继而说道,“阿策,我表舅的大女儿今年二十三岁,年轻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鹤形拳的第十八代传人。”
  “滚滚滚。”
 
 
第80章  寿宴
  “阿策,怎么心不在焉?”杨幼清经历了三次药洒胸口之后,按住了戎策递过调羹的手,“衙门在查,小白和张裕来也在为此奔波,你若是不放心,便自己去搜寻证据。”
  戎策立刻摇摇头,按他师父的意思将药碗递过去:“老师,我是担心您。您还是早点起程回京吧,让张太医给您看看,不要拖着。”
  杨幼清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戎策说话的时候望向他的次数少了,语调中的轻浮几乎被沉重替代,忧心忡忡,但隐瞒的绝不是什么得了绝症的噩耗。他摸了摸戎策的额头,没发烧。
  “我好着呢,”戎策下意识向后躲,随即站起身将血刺插入刀鞘,“我出去看看。”
  不等杨幼清说话,他便疾步跑出门。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戎策迎面撞见匆匆跑来的白树生,后者满头是汗,见面便喊:“衙门抓人了!”
  “真是沈景文?”
  “呸,这家伙找了个替罪羊,说是他一个跟班,狐狸精吸精气的时候那个跟班都在场,而且还从跟班床底下翻出了很多黄符和乱七八糟的法器。”白树生说完,少有的骂了句粗口,被戎策敲了脑门。
  戎策思索片刻,忽然听见张裕来站在街道另一头高喊:“阿策!”
  “没聋!”
  “阿策,”张裕来提着袍子下摆像一只松鼠一般跑来,气喘吁吁,“沈老爷寿辰,沈家在摆宴席。今日之后,沈景文这孙子就跑到森州去了。”
  戎策拔腿就走,白树生急忙跟上,问道:“你想干什么?”
  “唱一出单刀会。”
  “那我呢?”
  “你是剑。”戎策揽住他肩膀。
  “李公子近日谈成了郑家镖局的生意,恭喜恭喜,”沈景文穿行于贺寿的人群中间,一副好记性让他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张夫人,刘夫人,二位的绸缎庄若是想打入京城,不妨试一试雍容风格设计的布料,正好与那娇雀绸缎庄的简雅一决高下。”
  沈鑫招呼他:“去看看你姐姐。”
  沈景文笑着和两位夫人告别,走到他二姐身边,替她接过一位年轻公子递来的酒樽:“蒋公子所做的《春日三首》,每一首都别有一番风味,不愧是青沙道第一才子。”
  蒋公子看他杯中酒一饮而尽,也不好再纠缠沈二小姐,寒暄几句便去寻他人。沈景文未曾吃一口饭菜便已经四五杯酒下肚,平日倒没什么不妥,但今日不知为何胃里一阵翻腾。他对着长姐微微一笑,说道:“量力而行,失陪。”
  终于钻出人群,他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缓缓舒了一口气。不等他坐下,忽然听见背后有人低声说道:“跟我走。”他回头,是前几日在公堂上见过的大夫,似乎治好了凤麟的痴病。
  张裕来其实怕得要死,但还是强装镇定,右手悄悄按住抖动的双腿:“我在你的酒里下了西域断肠散,若一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便五脏破裂,流血而亡。现,现在,按我说的,到后院去。”
  “你可知道,这是沈家——”
  “还有一炷香!”张裕来不知哪来的勇气,打断他的话,“死后会化成一滩污水,骨头碎渣都找不到,而且除了我谁也无法配制出解药!”
  沈景文笑着完全不像被威胁到了一般,但他还是站起身走向后院,昂首挺胸像是去谈一场普普通通的生意。张裕来有些纳闷,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他爹都不能做到仗着有钱为所欲为,这人却能面不改色说做掉伏灵司监察。
  “我们到——”沈景文一只脚迈进后院,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肩上一疼,低头望去一把红色的剑已经插入肩头三分,而肩上的盈盈红光刺透了他的身体。
  拿剑的白树生,在沈景文背后看到了烟岚的红光组成的图案,愣在原地——一只九尾狐,只在青丘的传说中出现过的九尾狐。他们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妖怪,伏灵司的记录里亦不乏大小狐仙,但是九尾狐是远古的神兽,真正的半神。
  “你是青丘狐——不对,”白树生喃喃自语,“烟岚只会展示宿主体内的另一重灵魂,你身体里有一只青丘狐?”
  沈景文眉头紧锁,赤手抓住烟岚的剑锋,将它从身体里扯出去。他手上的伤口按住了肩头的伤口,赤红色的鲜血在做工精良价格不菲的锦衣上晕染开来。
  他想要逃,张裕来吓得后退一步,恰巧挡住了后院的门口,拦住去路。沈景文一咧嘴,张裕来似乎看到了青面獠牙,更是魂不守舍,一动也不能动,沈景文只得抓住他胳膊,就这耽误的一秒钟,白树生已经抓住他后颈,将一道黄符贴在他后心。
  监察大人的预计没错,还真是青丘狐。
  等沈景文不再动弹,白树生才将烟岚收入剑鞘,一手抱着剑,另一只手扯着沈景文的领子将他拽入一间无人的客房,问道:“你说,狐狸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烟岚,”沈景文双眼聚焦在白树生手中的剑上,“你的剑名为烟岚,你是不是姓白?”
  白树生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小白?白树生?”
  “我认识你?”
  “不,”沈景文轻笑一声,硬是让白树生听出了三分惆怅,“我认识你的师父,廖向生。九年前,他为了救我而死。”
  白树生不再说话,沉默着,神情越来越深沉。张裕来瞥一眼他,又偷摸望了一眼沈景文,说道:“那什么,我去找找千户大人,他方才说离开一下,怎么这么久没回来……”说罢他退到门外,将门轻声关上。
  “他怎么死的。”白树生走到沈景文身前,右手紧紧握住烟岚的剑柄。
  “非走不可吗?”沈怡搂住怀中的孩子,低声细语。
  “跟我走不会受苦,”戎策伸手捏了捏叶柏啸的脸颊,小孩没有反抗,只是将头埋在母亲的怀中,不敢正眼看他,“佐陵卫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若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迎接你们的将是全国各地人手一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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