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蝉:……
林蝉:去哪里吃?
流泪特猫头:饭店旁边就有个冰淇淋车,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流泪特猫头:我们跑吧!
身侧的视线有一瞬间落在自己身上,景晔不看他,耳朵却有点发热。他双手捧着手机,还要再接再厉地怂恿,林蝉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双笑眼真心实意地顺向他,林蝉小声说:“那我们跑吧。”
出了饭店才发现冰淇淋车早就不堪受冻早早撤退,原定位置一片荒芜。
非常渴望某样东西却吃不到的时候,人会非常崩溃。景晔站在原地舍不得走,双手插兜摆出个异常压抑的不满姿势,也不顾自己比林蝉年纪大还是哥哥,很没样子地把嘴唇撅得能挂油瓶,满脸都是不高兴。
“真想吃?”林蝉问。
景晔闷闷地哼了声:“……算了。”
林蝉左右张望,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横穿马路,最终从街对面的便利店里给景晔买了个哈根达斯单球。因为时间太晚,只有香草味了,两个人站在树下,他吃,林蝉看。
“真不要啊?”景晔用小勺挑起一点。
林蝉摇摇头:“就当之前拉黑的事给你赔礼道歉了。”
景晔心安理得地想:那就该这样嘛。
他吃得高高兴兴,没留意林蝉一直看他时越来越深的黑色眼睛。
始于重逢,又即将爆发于某个寒冷冬夜的矛盾,因为林蝉主动示好,藏起一些两人还没形成共识的情感,景晔选择了屏蔽。
这是他喜欢的发展。
就当年少无知一场误会,朋友还是朋友,弟弟还是弟弟。
如果林蝉也能这么想,那就太完美了。
被一个冰淇淋哄得舒舒服服,同床共枕的事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景晔的床有一米八宽,占据了卧室里80%的空间,被子和枕头都各睡各的,顶多天冷了再往上加一层绒毯,并不觉得互相打扰。
林蝉睡觉规矩,不踢被子,不抱人或者枕头,甚至很少乱动,能板板正正地从闭眼到睁眼都保持一个姿势。
唯一的缺点,大约就是他必须早起。
小时候大家都睡得踏实,并不会影响什么。但现在大了,睡眠质量也变得忽高忽低,景晔并不喜欢回笼觉,而身边一旦有所打扰,他必然会睡不踏实。
然后闹钟一响,林蝉换衣服的动作再轻,景晔也多多少少丢失睡眠。
最初他恨不能把自己打晕,后来,体恤高三学生夜里睡眠时间不足,景晔居然自发地戒掉了睡前两个小时的网瘾,早早地和林蝉一起钻被窝,早早地起床。
早晨买了饭,被老爸老妈一通夸,上午陪着爷爷奶奶择菜、准备午饭,下午去守一守小超市,在此期间他可以打游戏,看书,发呆……再不会被数落“整天无所事事你还不如回去北京拍戏呢”。
景晔想,不挨骂了,作息也健康了。
和林蝉住一起……挺好。
跨年夜后是元旦假期,画室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林蝉不用去集训。得知这条消息后,蒋子轶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要组织发小们一起跨年。
家里的车好死不死这天限号,五点多,景晔把小超市的活儿交接后坐公交抵达一中时,已经打过了下课铃。
特殊日期,进出学校的人变多,管理比平时宽松。景晔报了自己读高中时班主任的名字与电话号码,装作放假特意来看望老师的毕业生,顺利混入。
他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记忆里的校道有了一些变化,绿植还是原来模样,盆栽却换了新的,在冬天也姹紫嫣红。广场雕塑如旧,榕树的叶片绿得发黑,只是天气不好,迎霞湖上只剩干枯残荷,景晔顺着风华路看了两眼远处起伏的建筑,没走近。
高三教学楼很好找,景晔到了后,拿出手机给林蝉发了微信问他在哪。
刚刚点完“发送”,远处楼梯口一男一女拐了出来。女孩子身形娇小,衬得旁边男同学愈发挺拔,手长脚长的,背书包的半边肩膀稍微往下塌,姿势落拓。
景晔认出林蝉,没有贸然上前。
两人的姿势,刚好林蝉背对着景晔,而他能看清女生的表情。
他看着那个漂亮的女生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蝉,笑了笑,挽起一缕微卷的头发别在耳后,朝林蝉挥挥手,口型似乎在说再见。
林蝉略一点头,女生转过身轻快地顺着走廊离开了。
这是普通同学间的良性互动吗?
看起来一切正常。
景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一切正常,他为什么会像吃了颗未熟透的梅子,酸得喉咙发苦,眼底又热又涩?
几步开外,林蝉还拿着那个信封,掏出手机看了眼后背过身要走,他按了按屏幕,手机举到耳边似乎在打电话。
景晔握着手机,来不及感受半秒钟的震动,就和他四目相对,下意识按了绿色键。
电话接通,林蝉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和近处响了,叠在一起将他环绕。
“你怎么进学校了?”
第19章 小插曲
景晔低头把电话挂断后,径直往前走。
身后脚步声轻轻地响,追上来,踩着地砖透出沉闷的声音。
“我前桌,她学舞蹈的,也是刚考完联考。”林蝉的开场白并不够聪明,难得透出一丝局促。他和景晔并肩,默契地绕了另一条校道。
他出声的那一刻,景晔已经从无名的消极情绪中抽离,恢复了正常。
闻言,景晔偏过头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那个信封,及时装傻,只“哦”了一声。不问林蝉,也不要解释,这是最应该的相处模式——但连八卦心都没有,景晔想了想觉得不太正常,于是装腔作势地感慨:“学舞蹈气质是很不错的。”
“嗯,班花。”林蝉说,低头拆了信封。
景晔见林蝉举动,暗地里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偏又要云淡风轻,等看见里面闪着珠光的卡片,到底没按捺得住问:“情书啊?”
林蝉抽出时带起一股清淡香风,他皱起眉,将小卡片往前拿了一点距离,才手指一翻,展开其中的内容。
他行端坐正,自觉没什么不能看的,这举动才没避开景晔。
贺卡写的都是些“新年快乐”“祝你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之类客套句子,林蝉一眼扫过,要装回去,瞥见景晔的小眼神,不由得递给他。
“想看吗?”
“不。”景晔别过头,“和我又没关系。”
“这倒是。”林蝉赞同地说。
可景晔又小幅度地朝他转回一点,肢体语言写满了“给我看看”,嘴上却无比伟光正地唠叨起来:“不过如果是情书,你还是想好怎么拒绝再回复吧……”
认真的语气配上欲言又止的神态仿佛另有隐情,林蝉忍笑忍得辛苦,点点头:“好。”
“你真不喜欢女生的话,平时也要多注意别给人家错觉……”景晔说到这,眨了眨眼,终是话锋一转,“所以真的是情书吗?”
林蝉反问:“你没收过新年贺卡?”
景晔:“……”
他慢半拍地从林蝉眼中看出揶揄神色,领会到自己的一通说教在对方看来恐怕只是好玩。景晔顿时气急败坏,狠狠抓起林蝉冲锋衣校服的兜帽,不由分说捂在对方脑袋上,手劲儿一大,直接把人按得往前趔趄两步。
但林蝉没生气,伸手整理帽子时还笑着。
“拿我开涮呢?”景晔重新和他并肩,脚尖轻轻一踢林蝉的小腿,“出息了?”
林蝉躲着他,理直气壮:“情书也不会就这几个字啊,你自己风声鹤唳的……”
景晔无言以对,愤愤地掏出口袋里给林蝉带的大白兔,三两下剥了糖纸,塞进自己嘴里。他没气过,迁怒无辜的纸片:
“什么年代了还新年贺卡,真土。”
言罢走在了前面,林蝉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也跟上去了。
假期来临,学生们普遍不会往这一片走。校道少了人声变得安静,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几栋教学楼外,只有偶尔遇到一两个穿校服打扫公区的学生。
景晔和林蝉一前一后地走,隔了两步远,也不交谈。
旁边有一对早恋的小情侣打闹着跑过,景晔一时怔忪,终于明白微妙感从何而来:他在校园题材的网剧里打过酱油,而男女主在没有互明心意时和他们一样,说话半藏半露,一边吃醋,一边非要让对方猜。
不肯抢先说喜欢,好像谁先说,谁就输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博弈中。
“吃醋”两个字蹦入脑海,景晔吓了一跳,脚步都顿了顿。
是触景生情了吧?
或者因为太安静开始胡思乱想?
大白兔含了半晌都没化,口腔里一股甜腻的奶香味,景晔犹犹豫豫地一回头,林蝉也停下来,一只手拽着书包肩带递过来询问的眼神。
“那个。”还有一颗糖,景晔拿出来示意给他,“给你带的奶糖。”
林蝉拿了,没立刻吃掉,问他:“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进学校?”
还以为这茬过去了!景晔脑中警铃大作,目光飘忽地在校道两侧的小叶榕树绕了一圈,落在自己的鞋尖:“想母校了呗。”
“也对,不过我看见你时真觉得挺意外的。”林蝉说着,大白兔终于塞进嘴里。
“有什么意外的……”
“以为你专程进来找我的呀。”
林蝉吃糖时会吞字,但惟独这句说得挺清晰,黏稠的腻歪的腔调,故意让他往不该想的深渊迈进。景晔接不起话,说不出缘由地感觉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奇怪了——他不该有波动的场景,不该过分关心的画面,不该有的感慨。
熟悉校道,满眼深绿色和寒冷的风,阳光逐渐隐去。
一半的景晔想:不该和林蝉开玩笑的,这样太不负责任了。而另一半的他却迷惑地想:可这些不都是我真正的意思吗?
默认铃声仿佛打破了什么。
林蝉:“接啊。”
来电显示是蒋子轶,景晔接了,没好气地转移尴尬:“干啥!”
“你接到林蝉没?”
“接到了。”
“那你俩磨蹭啥子哦?能不能好了啊本来就远,一会儿路上再遇到堵车,哦豁!虞洲可是早就到了,就你们两个还在那拖拖拖……”
景晔被他弄得一阵头痛,扔下句“知道了”,把电话撂了。
经过蒋子轶大喇叭似的吼了一通,景晔不确定林蝉听见多少,但他忍俊不禁的表情里多少是预料到这通电话的内容。
“大头在催听见了?”景晔捏了捏山根,“移驾吧,少爷。”
也许老天看不过去景晔从回重庆至今一直在倒霉,本以为会堵得不可开交的道路,这天居然畅通无比,他们打车抵达蒋子轶住处时还不到七点。
蒋子轶生意做得大了以后就在五里店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房,离他的淘宝店仓库就两站公交。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是蒋子轶和女友一起出的钱,两个人虽然还没结婚,但日常相处俨然是磨合妥当、就差扯证了。
这地方景晔第一次来,全靠林蝉带路。刚才在校园里气氛诡异,一路上,景晔和林蝉说话也少,仿佛都急于摆脱那股暧昧。
暧昧,两个字落进景晔脑海,迅速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按了门铃,开门的是蒋子轶的女友,林蝉喊了声“真真姐”,景晔便也跟着喊。很漂亮的重庆姑娘,又白又瘦,化了淡妆,笑起来十分温柔。
“虞洲在客厅。”冯真真给他们拿了拖鞋,抬起头,“你们……诶?这是……”
“景晔。”林蝉介绍。
“哎呀真的是啊!”她难掩激动,“我看过你演的网剧!老蒋说他和你是发小,还当他吹牛呢……完全没想到你要来!快请进——”
她一通彩虹屁,把自己看景晔演配角那部网剧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景晔应对这种已经熟练,性格又开朗,等被冯真真领着参观完新房后,他俨然和嫂子混熟了,在调侃蒋子轶这事上达成一致。
回到客厅,正中间的茶几上摆了家用烧烤盘和便携式燃气炉,林蝉和虞洲正凑在一起看手机,都满脸严肃,仿佛关心国际大事。
“你们先玩着,一会儿烤肉,煮火锅。”冯真真抿着嘴笑,“我去厨房帮老蒋准备。”
景晔说辛苦嫂子了,等冯真真进了门,他坐到沙发上,探着头,同时拍了把林蝉和虞洲的肩膀:“嘿!看什么呢!”
因为这一拍,虞洲手机骤然脱手而出,摔进茶几下的长毛地毯。
景晔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说了句对不起,见手机刚好落在自己脚边,顺手给虞洲捡起来——上蹿下跳了一通手机居然还没有锁屏,界面停留在一个聊天框里,隔得不远,字和画都看得清清楚楚。
下半屏幕是键盘输入了没发出的一串乱码,另半边对方发来了一个暧昧的亲亲表情,配文字是:乖啦,明天陪你。
景晔一眼看见,下意识打趣:“交女朋友了?”
拿回手机,虞洲没说话,按灭屏幕后开始调电视节目。
林蝉推他一下,似乎想寻求什么意见地看过去,虞洲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有共同的小秘密,而景晔被排除在外,莫名地不太舒服。
酸,又有点生气,但他不是冲虞洲。
那个姓林的臭小子,难道不应该我和你最好吗?什么时候你和虞洲背着我开始眼神交流了?是我离开太久吗,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诸多问题逼到舌尖,问不出来。
景晔勉强笑笑,本是不想再多说了,但思及林蝉那异于常人的性取向,看看虞洲沉静的侧脸,他又莫名其妙地开始赌气。
“不方便听我就去厨房了,免得打扰你们。”景晔作势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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