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总有些根源,驱使着事物的前进。
即便重生的理论性缘由暂不可考,她也得给自己找个理由作为前进的明灯,方不至于迷失在这第二次人生里。
总不至于只是离婚——那是她前世已经完成的事。
拯救世界的范围太宽泛,终其一生未必能够达成。
爱情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并不值得她留念,更不需要大费周章 重启一次——又不是什么恋爱攻略游戏。
思考人生只适合在独处的时候。
当黎遇站在旁边的时候,楚云岚很难不注意到他那诡异的目光。
“又怎么了?”
“咳咳,你跟林凤歌……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感觉?”黎遇试图掩盖住自己眼底名为八卦的光,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什么?”楚云岚受到了惊吓。
黎遇有幸见证了她的表情在转瞬间由平静转向了震惊和恶寒——就像是从在苹果里咬到半条虫那么恶心。
如果楚云岚没有随时随地都在演戏的习惯,那么显然她对林凤歌的厌恶确实是无比真切的。
黎遇有些纳闷:“你真的讨厌林凤歌啊?”
楚云岚缓了会儿才勉强抑制住恶寒到想发抖的情绪,困惑地反问:“哪里给了你那种我和她关系很好的错觉?”
黎遇想了想答道:“精神体?”
楚云岚说道:“那是链接的后遗症。”
黎遇接着道:“云无心说你做梦叫她名字。”
楚云岚沉默了片刻,答道,“做梦把她大卸八块不可以吗。”
黎遇:“……”
“你这是多恨她啊。”黎遇忍不住吐槽道,“有那么大仇吗。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怨念这么大啊。”
“倒也没什么,性格不合而已。”楚云岚轻飘飘地说道,“那家伙自我又自负,就是个听不进人话的白痴,中二病晚期整天幻想着拯救世界,还有暴力倾向,做事全靠直觉性格懒散,一点也不稳重,总是在自说自话完全没办法沟通……总而言之,是个相当糟糕的家伙。”
黎遇:“……”
这可不像是“没什么”,听起来怨气都快冲破天际了。
他甚至想问问他们认识的林凤歌是一个人吗。
以黎遇对林凤歌的了解来说,她虽说偶尔有点暴脾气,但大事上还是很靠得住的,否则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拥护。
不过跟怀抱偏见的人是很难以用公正的态度沟通的。
而且黎遇是楚云岚的朋友,而不是林凤歌的。
所以最终他还是默默闭上了嘴,放弃了出于正义感而给林凤歌客观地辩解一下的选择。
“看来你们关系确实不好。”黎遇这么判断道。
楚云岚轻哼了一声。
两人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在附近的餐厅简单解决完晚饭之后,两人便准备各自回到住的地方。
临近分别的时候,黎遇接了个电话,神情有些微妙,随即叫住了准备转身的楚云岚。
“云岚,有个不知道好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楚云岚停住了脚步,等待着下文。
“管理中心那边的离婚手续已经全部办理妥当了。”黎遇说道,“恭喜你恢复单身。”
“谢谢。”楚云岚问道,“然后呢?”
“不过你估计单身不了多久了,管理中心那边说明天就会派专人来陪你相亲。”
“明天?”
“对。”黎遇轻叹了一声,神情有些复杂,“说是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让你们先见见——这事儿已经不归我管了。”
他和楚云岚是朋友,上面估计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出此下策。
毕竟很难说作为朋友的人会不会帮着开后门。
大概是楚云岚的种种前科给了管理中心的人莫大的心理阴影,生怕这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以至于相个亲都要动用这么大阵仗。
“嗯。”楚云岚还算平静,只多问了一句,“明天谁来?”
“封池雨。”黎遇看了眼手机,“听说你们认识?”
“……”楚云岚差点被路沿绊倒。
她伸手扶了下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大猫不知何时悄然出现,轻巧地跳到主人的肩上,朝着天空嗷呜地叫了一声。
楚云岚干脆靠着树干坐下来,伸手扶住了额头。
黎遇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不由问道:“你怎么了?不会跟他也有仇吧?”
楚云岚按着跳个不停的右眼皮,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那倒不是,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同事,我们关系还不错。”
黎遇不解地问道:“那你怎么这个反应?”
楚云岚沉默了半晌,将头埋下去,用双手捂住了脸:“他跟林凤歌关系也很好。”
她的语气沉痛,从头到脚都透出“绝望”两个大字。
花月顺势爬到她脑袋上,拉长声音叫了两声,应景地给她配了个乐。
“……我以为他早就已经放弃他的红娘事业了。”楚云岚将脸埋下去,扶着额头喃喃自语,“现在我有点不妙的预感了。”
楚云岚没有解释更多,整个人都被颓丧堆满。
黎遇跟楚云岚告别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背影格外的沉重。
这时候黎遇还有些不明白楚云岚的绝望源于何处。
直到回去之后,他跟同事聊天的时候谈起这位刚刚调职过来的上司。
“听说他以前两个朋友因为一些事闹翻了,他一直耿耿于怀想让她们重修旧好,所以才特地主动申请调职过来的。啊,最近他好像挺兴奋的,说是找到了弥补失误的机会什么的……”
黎遇跟同事唠了半天磕,终于把这位上司的底细摸了个大概。
封池雨曾经是楚云岚在研究所的同事,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部门。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和楚云岚交情不浅,同时跟林凤歌是多年好友,对于两人在一起的事一直都是乐见其成的那个。
他也是仅有的几个知道楚云岚和林凤歌过往的人之一。
更具体点来说,他大概是楚云岚和林凤歌的cp粉——世界第一的那种。
了解完情况之后,黎遇也沉默了。
破案了。
如果是在见到林凤歌之前,他或许还对这种事感到喜闻乐见。
但在意识到楚云岚和林凤歌真的是彼此想看两厌之后,他不由为楚云岚默哀了两秒。
但愿她今晚梦境的主人公不会换成封池雨。
第7章 07
楚云岚倒在床上的时候收到了黎遇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祝你好运。」
看来黎遇也已经搞清楚了封池雨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楚云岚看得心烦意乱,索性将手机丢到一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转向窗户,眼不看心不烦。
手机掉到地上,在地毯上翻滚了两圈,撞到门口的行礼堆上,激起一片尘土,弥散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之下。
这里原本是她和云无心的新家。
云无心在风城上学,原先只有节假日回到在另一个城市的楚家。
准备结婚的时候,楚云岚考虑到她上学问题,便干脆决定将家搬到风城来。
但比起搬家,显然给云无心治病更加要紧。
因此新房准备好之后,只搬进来一堆行李,云无心连门都没进过,楚云岚也没时间收拾东西,至今家里还空荡荡的一片。
这时候倒是方便了楚云岚,省了再去找房子的事。
忙碌了一天之后,再想起隔天要去相亲的事,楚云岚只觉得头疼欲裂,身心俱疲的结果就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还是等明天再收拾吧。
楚云岚看着门边的行礼,昏昏沉沉地踏入了梦境的入口。
半梦半醒之间,模糊的视野里像是手机的东西亮了一点光,楚云岚想到黎遇最后发的信息,又想到云无心的事,毫无联系的思维延展,不知怎么就到了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云无心说你做梦叫她名字。」
黎遇的话无端回响在楚云岚的耳边。
她像是被烫了一下,意识陡然在某个瞬间明晰起来。
楚云岚回想起被自己遗忘的某段记忆。
她重生的时间点或许比自己想象得更早一些,混沌的黑夜里她的意识就已经悄然回到了五年前。
只是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爆裂的巨响和弥漫的烟尘,昏沉之间像是重见了末世之景。
她看见林凤歌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她伸出手去,却没能接住那个隔着血雾冲她反竖着拇指笑得嚣张的女人。
隔天清晨醒来,她就遗忘了那个诡异的梦境。
直到办完了工作的交接,准备回到医院的路上,她才猝不及防突然想起来重生前的记忆。
楚云岚前世是死在实验事故之中的。
而且不同于今生,前世她和林凤歌同在风城五年时间,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准确的来说总共只有三次,其中两次还是毫无交流的擦肩而过。
照理来说不至于在刚重生的时候就梦到林凤歌的死状。
难不成她真的那么想让林凤歌去死?
楚云岚都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她是不喜欢林凤歌,但远远不到想要对方去死的程度。
或许只是单纯的预示着不详的梦境吧。
那时候她可没想象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沦落到跟林凤歌相亲的地步。
啧,果然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碰到。
不知道明天假装失忆还来不来得及……
楚云岚一边想着,慢慢平复下心绪,重新陷入了沉眠之中。
就在楚云岚沉睡之后,她的精神体突然出现在了床边,大猫趴在枕边,静静地看着楚云岚的睡颜。
当窗帘被窗外的风吹得扬起的时候,大猫悄然起身,舔了舔主人的脸颊,随即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
隔天清晨,林家。
林凤歌是被门口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的。
门外站着的是早早领着颜舒在门口蹲守的许季商,他难得套上了西装,旁边的颜舒也换了身更正式些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准备去参加什么宴会,而不是来叫林凤歌起床。
林凤歌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朝两人招了下手,就转身回了客厅。
许季商整了整衣服进门的时候,林凤歌正在满屋子追杀她的精神体。
“狗子你给我站住!竟然又把沙发给啃烂了,我今天绝对要把你吊到阳台上去晒肉干。”
客厅里到处是棉絮乱飞,还夹杂着不少狗毛,纷纷扬扬地像是下了一场雪。
许季商和颜舒同时在门口停住脚步,并屏住了呼吸。
“那真的是队长的精神体而不是一只狗吗?”颜舒忍不住问了出来。
“啊,大概是吧。”许季商恍恍惚惚地答道。
“为什么精神体会掉毛?”颜舒追问道。
“……”许季商被问住了,半晌才随口胡扯了一个答案,“也许是实体化太久了的后遗症吧。”
“……”颜舒也沉默了,“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有点被说服了。”
两人看着客厅里鸡飞狗跳的一人一狼,一时默然无语。
“我怎么觉得小灰这两天好像变得活泼了好多。”颜舒眼睛追着灰狼上蹿下跳,“我是指更阳光积极一点的那种。”
“也许是知道要去相亲了太兴奋了?”
“……”
两个人的尬聊终结于林凤歌的一个飞跃,她终于将自家满地乱跑的精神体压倒在了沙发上。
然后他们就不动了。
许季商想起正事,回过了神:“林凤歌!还不赶紧去准备,不然我们要迟到了。”
林凤歌正从沙发上捏起一撮毛,闻言满脸茫然地回头看向上司和队友;“什么迟到了?”
许季商额角青筋直跳:“去见向导啊!不是自己说的想找个向导吗!”
林凤歌这才露出一点恍然的神情:“哦,原来是这回事啊。”
话这么说着,她也不怎么在意,很快又转回头,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那搓夹着一点黑的白毛打量着。
颜舒觉出林凤歌神情异样,便习惯性地追问了一句:“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凤歌捏着那撮毛对着阳光反复看了几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想我家为什么会有猫毛。”
颜舒愣了一下,也好奇地跟上去打量着。
被晾在一边的许季商终于忍无可忍:“你们俩有完没完!猫毛和狗毛有个屁区别啊,林凤歌你到底还去不去见向导了!难道一撮毛比你未来的向导搭档还重要吗!信不信我放精神体出来送你们去桥头组团卖艺!”
当然。
林凤歌很想这么回答,然而见许季商暴怒的神情,最终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去激怒他。
许季商虽然是个向导,但是属于暴力精神压制那一挂的,否则也压不住手底下一票日常狂躁的哨兵。
林凤歌倒不怕他,只是许季商毕竟是顶头上司,真要惹毛了她,说不准自己的假期就无限延长到自动退休了。
颜舒戳戳林凤歌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去换衣服。
林凤歌撇了撇嘴,瞥见许季商即将爆发的神情,还是将抱怨的话吞了回去,慢吞吞挪回房间换衣服。
颜舒和许季商站在客厅里等她。
主人离开之后,灰狼就乖乖地坐在了客厅里,目不斜视地堵在阳台门口。
颜舒听到动静不由往它那边瞄了一眼。
“许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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