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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祈舞(玄幻灵异)——极限一掌

时间:2021-03-11 09:16:28  作者:极限一掌
  ……
  白草黄沙,萧条塞柳,月照颓墙,千载无主,白沃不曾在此地施舍过一滴雨露。
  河流干涸于八千年前,干戚胡骑偶尔远远掠过,带起天穿地裂的飞沙。
  津滇压在其下八尺,不得翻身,不得喘息。一只干瘦的阔耳狐狸反复刨坑,磨得爪子出血,风一来,又把它苦劳得来的坑掩上了。
  这是流动的沙海,是潇君选出来祭奠河伯的葬地。
  津滇命已垂危,失去内丹的他无法逃脱邪魔施下的缚身咒,不仅身躯被挟,连思忆也受到束缚,活生生地要被大风磨成另一副沙骨。
  他等啊等,要在无知无觉中陨落,那虚妄的巫者和苦命的女子,今后要为谁跳河掷肉呢?
  但百谷闯进了自己惊惶的梦,带来黎水本源的渺弥汀弯,青年用湿润的眼睛把他叫醒,以吻告诉他:我想见你。
  津滇动了动指头,有几粒沙子跟着一颤。
  “……祭册姓名之一,沙迁。”
  津滇念出名字,以其寓意当作法力,将献祭上来的力量为己所用,黄沙迁徙,幻作无情流水,托拱着他的身体喷薄出涌;稀疏酸涩的土徘徊通波,形成浪涛不尽东流。
  只要黎水还在,他的源头就永不枯竭。河伯翻身踩在黄沙上,像当初挥斥惊浪翩翩驭舟,干旱千年的上空震电闪云,霹雳横断,沙海通航——
  “欺辱我的,叫你碎尸万段!”
  ————————
  看到一条微博大意,就是写的烂也要拿出来给别人看
  改了好几天改不动了,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我写得太烂……
 
 
第50章 
  萧瑟疏林外,怒响出孤城,八音器不及,放肆赴争流。
  河伯在沙海砾河的来途中,扬尘沛腾,状若崇山若流水,他一路驾着重积累砂诞化的古骝高骧凌纵其下,过古戍,出北漠,逾天险,下丘水,涛涛无际,烽火苍寒。偶遇恶鬼出世欺压偏寨,便以向来赤胆热血的性子出手相助。
  不但如此,在他神性被掠的几天功夫,黎水两岸遭了殃,许多将收成的庄稼被洪浪不退的河水淹没,茶园减收,桑树泡乏,或是常年渔道突然干涸断流,整年辛苦劳作归于无有。津滇一路退水复源,重现鱼龙逸豫,百卉荣滋。也是亲临众人面前,用他们的“信”,让自己尽快恢复强盛之态势。
  这一路辛劳暂且不提,与他相隔甚远处,杉弥带着河伯的弟弟,背着伧族女孩伊尔扎吉从山崖下行至冻水边,借了一条舢板小船离开古河道,进入隐秘的淙淙静流。
  杉弥踩在船头,觉察到有人触动他的灵性,连忙坐在木板上,闭眼潜入意念深处的梦境。
  从黑暗里,百谷穿着一身蓝布新衣冒了出来。一同带来的还有茶山木屋的蒸汽缭绕:炉子上的沸水涌冒,白汽氤氲,窗外是一道道依靠山高低而种的茶树,还有头上插着鲜丽红花的少女们在外头对歌,笑语不断。
  “九鸩哥?你们回来了嘛。”
  弟弟跳过来,身上有不易觉察的淡薄光屑:“找到岚间了?”
  九鸩看看周围,意识到弟弟把他捉来了哪里,笑道:“你喜欢这个时候的阿兄吗?”
  “喜欢呀。”百谷踮着脚靠近他耳边,悄悄说:“你到家时可要谨慎些,我爹发火啦。”
  “又发火啦。”
  九鸩轻捏他耳垂,耳洞是他当初给弟弟扎的,因为总是坠着沉甸甸的银环而变得略长。
  “可是百谷很厉害呀,循着你说的踪迹,阿兄找到雾野之神了。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要修养一段时间。”
  “哦!”百谷点点头,随即觉得十分倒霉:“唉,我们挨个吃了大亏,怎么以正胜邪要如此费力呢。”
  九鸩又顺着他耳边的头发捋下去,似不在意地将软发卷在指间:“人可以怀疑人,仙却不能怀疑仙,否则就是忤道逆天。这其中有太多忌讳和规则缠绊,不然早就有人指出山神的怪状了。百谷,你若成仙,莫要太看重条条框框。”
  百谷摆摆手:“唉,我爹正骂我不争气呢,他这老顽固,根本不听人讲话的。待我想想怎么卖个惨……啊呀!”
  百谷捂住头,从九鸩的梦中突然脱走,那本来绕在指尖上的黑发也消失了。
  九鸩迷蒙着睁开眼,自问道:“……诶,被打了吗?”
  “谁被打了?”
  岚间缩在他背后的乌篷中,略有紧张地发问。
  “当然是百谷被他爹打了。”杉弥笑笑:“小时他比我还调皮,总要挨些苦头吃。大了也是这样。”
  岚间似有所思,在一片阴影里点了点头:“白沃大人不会做错的。”
  杉弥苦笑起来。
  及三人到了暂歇地,已有傍暝,百谷早提着伞等在渡口的大树旁。彼时繁花夭姿,苍筠静锁,红艳纷纷落地,他穿着那身蓝衣踩来踩去,空气浸满馥郁。一见船至,就喜笑着迎上来。
  由于是头回见伊尔扎吉,百谷跟女孩生份地问安,把她搀下船。又给阿兄打了个招呼,说明刚才在梦里叽咕出声,不巧被他爹听到。
  “都把我打傻了。”
  他气呼呼地抗议:“我爹头一个时辰还可怜我,掉了泪,现下看我的眼神已很厌烦了。就似我刚从洛阳回来,也是母鸡护小鸡似的带着我,不出两日,就照我屁股踢上来。”
  九鸩去摘他头发上掉的花瓣:“阿叔打你是疼你。”
  百谷略带怀疑地看着阿兄:“九鸩哥,莫非你才是我爹的亲儿子,怎么他早早看你去修仙,就不让我去呢。”
  九鸩又不能直说是你爹为了支开我……便答:“阿叔便是真知道修仙要遵的约,行的事,是你不能承受之苦了。”
  百谷:“现在要修可晚了,仙术难记,几时才能打过鬼哦。”
  随后自言自语笑起来:“打个鬼,打个鬼。”
  于二人身后,一身血衣的岚间从低矮的乌篷里迈出脚,猩红血衣如积尸川原,漫漫膻腥。
  百谷连忙过去,撑开伞高高地帮他举着,腰都露出来一截,还把他兄变出来的那些雪莲花挡在一旁,抢着说起话:
  “岚间,你被晒伤时我在意念中看到了,却无法与你交通,急坏了。不过爹说,内丹虽散,修为还能帮你找回来一点,恢复些许腾云纵雾的力量,以后多少方便了。”
  九鸩本来要拉住弟弟,不叫他戳岚间的痛处,但听着后一句又改了主意:“阿叔可以帮忙是最好。”
  “当然啦。”
  百谷显然是想念他们,又因主客位置颠倒,自己能做主了当然高兴,滔滔不绝地边走边说:
  “岚间,照常理,往后你会觉得又饥又渴,想吃生肉生血。都是小事,我给你杀头猪备着,再做个血豆腐存在冰窖,想吃时跟小米辣一起炒,香极了!再把碎肉加点盐巴椒料灌成肠,你吃生的,我吃蒸了的。鸡鸭更好弄……”
  百谷还要再说下去,岚间及时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尖,把人弄得困惑地抬起头来跟他对视:“嗯?”
  岚间的肤色几乎惨白,皮下透着一点青紫的血管,眼瞳有了偏银的异色,趋近于鬼的邪貌,但与疯狂灼烈相异,仍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接过他手里的伞来:“谢谢。”
  百谷这才住了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
  但当岚间见了白沃,面对这曾与他共行一方的仙友,历经人间乱世的尊长,包藏起来的心情立即不能自持,哀叹道:“仙君仍如日月,岚间却是一副残躯了。”
  白沃握住他双手,探知着他的状况,勉励道:“比我想的还好些,内丹并未完全失效,假以百年,也能修回正道。万万不可泄气。”
  岚间稍受安慰,简短叙旧中说明自己如何得了天衰又给假山神卖命,连续中计,直至把百谷接到山神庙里。
  白沃听着听着,微皱起眉头来:
  “要炼化你做役鬼?那你一定要远离鬼王,否则有可能被使役。”
  岚间补充:“仪式中断了,未炼成也有危险么?”
  白沃答:“纵或不能完全控制你的行为,但促成一个念头,一个想法,还是极容易的。”
  岚间点头起誓:“我会多加小心。岚间落魄归落魄,就算是百年不能见日光,难销忧愁,也必不会加害于诸仙。”
  白沃安抚般地轻拍他背:“不必说这样的话,这些时间先住在这里吧。我设了一道水幕,隔绝外世,连系幽境,特为你建了遮天蔽日宅。”
  岚间连忙弯腰作揖:“有劳了,仙君。”
  百谷又想,爹还给岚间做了院子呢,岚间才是亲儿子么?我定是个我爹买猪送的添头。
  伊尔扎吉在一旁服了杉弥给的药水,痛楚渐退,听他们说话渐渐心惊肉跳,慌张自责:没想到当初那么一推,是把岚间推进了地狱火海。
  女孩忍不住跪在地上,向岚间磕了三个头:“仙人!当初我下长夜台,徐鉴说你是杀了我阿爷的白毛鬼,我才替他把你推进血池里,我真错了!”
  岚间回忆起来:“所以你在山上问我是白毛鬼么?”
  他摇了摇头:“即或你不推我,那时也一定会被别人推下去,有什么两样呢。”
  “伧族人世世代代服侍岱耶,想必邪魔下手最狠,伤亡最重。”
  白沃让她坐下,不必烦虑过重,又问到:“徐鉴又是哪个谎话精了。”
  伊尔扎吉讲话不像他们这样梳理得清楚,仔细想了想才开口:“天神,他说自己是山神的帮手,辅佐他登临天下。叫我们进洞挖山魄,猎神兽,好的东西都要交给他,他再给山神。可有件怪事,我记得清楚,小时候跟着阿爷见他时就是年轻的,十几年过去,他还是同一副样貌。”
  白沃轻哼:“什么帮手,帮凶罢了。”
  岚间点头:“当初你们族人以为他是神仙,现在看兴许也是鬼。”
  “倒不是鬼。”杉弥接话:“他是徐七娘的弟弟,是背靠李氏的人,也是长生族。”
  “长生族?”百谷睁大眼睛:“咦,咦?!”
  他曾在洛阳那座酒楼里见过他们中的一员,那人不吃珍馐美味,只吃一样东西。
  百谷对那时的印象还心有余悸:“可他们不能随意走动,怎么到了这里呢?九鸩哥你怎么知道哇。”
  九鸩面对着一堆问题,先回答了弟弟:“他们只要被当地人邀请,就进得来。”
  刚才听见伊尔扎吉说起“徐鉴”这个名字,九鸩心里就是一动,他暗暗对了对情势,应该是跟徐七娘所料的无误了。
  这就是占卜之能啊,被天宫封锁为“不可说”的力量,倒被她用来识破先机了。
  九鸩望了所有人一眼,沉气道:“我在师父处,见了先皇李英,他依卜师所求,求我们留徐鉴一命归还给洛阳。”
  此言一出,众人交谈停了半晌,思虑这是什么端倪。
  伊尔扎吉想得没有太远,性子着急:“仙人,千万别答应。徐鉴有大祸心,他若不偿命,我村人白白地死了,含下多大的冤屈?岚间仙人受苦不正是有他加害?”
  岚间抿唇不语,考虑其中轻重。倒是百谷嘟囔起来:“嗯,阿兄,我也觉得不好。干嘛听皇帝佬说呢。他让不杀就不杀,他想救人却救了么?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救得了。”
  “你们不要急。”
  岚间望向白沃,见他点了点头,示意由自己来解释,便继续说下去:
  “在青要山时,师父给我看了一支绘卷,其中所言除魔须作两点准备。一是知晓魔的真名,这名是他从地脉里带来的,可以屏蔽四象,针对他做布置;二是需用忿灭霆钧剑,此乃天宫所造的除魔神武,留在人间,交与凡人诛恶。
  “原本以诸位仙格,并无必要此剑不可,但对付这等大妖和鬼王,招式通常诡谲奇异,又率兵领队群魔乱舞,还是要备全。
  “徐七娘说若提交徐鉴,就赠予我等一样物品。长生族有他们的法术和器具,想必不会太差。”
  九鸩看了一眼百谷和女孩,他们俩逐渐消化了激烈的情绪,若有所思,就对着岚间一拜:“依此可见,这幢交易里,留下徐鉴比杀了他,对我们的好处更大,请上仙明察。”
  岚间看他来回奔波调查,又是与白沃早有沟通,达成一致,便默默回礼:“杉弥仙人查得全备,既是这样,我们下一步就要找徐鉴了。此人若真像他所言是邪魔的帮手,或许,他就是知晓邪魔真姓名的人。”
  九鸩肯定:“不错,邪魔一直顶着岱耶的威名做事,许多法术奈何不了他,要茫茫山中去寻,还要发动野兽精灵。不如直接找到徐鉴问个清楚。”
  “可是这个人……”他隐隐觉到不易。
  仙把名字留给人,让人吟唱默诵,以此增强自己的本领;人把名字留给仙,让仙知晓纪念,以此获得时时护庇。
  岚间在屋里踱了两步,停下:“这个人,他不会对任一神明祈求。仙人们很难得到他的讯息,该怎么抓呢。”
  他转问白沃:“仙君,百谷所学的灵知之术,能否去寻未曾见过面的人?”
  白沃自己已有答案,一直等他们自行厘清思路,到了这时才答:
  “这正是灵知术的进阶,灵寻术。但对百谷这样没有根基的,难度略大了。”
  百谷只见过他熟悉的人,但若拜见未知之人,对方在灵性里会本能地会排斥造访者,将自身刻意的意念瞬间倾泄出来。
  徐鉴这名字,同名同姓者繁多,要于众多陌生人中作筛选,属实不易。万象情绪的阻隔不断叠加,不仅会叫百谷根本找不到需用的讯息,还会徒徒淹没在众人的巨大敌意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惊动徐鉴本人,不能让他察觉有人在寻找自己。
  长生族的灵性同样敏锐,身怀异能,若是手段偏差,也许会在灵性对峙中反将一军。百谷的心神会在全部凡人的意念中无序飘荡,直到身体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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