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翎,也就是打头这个男生,有幸见过经管院的那位被孟听鹤视作无物,原以为自己一番阴阳怪气对方肯定不回来,没想到竟然没有把他们当空气。
孟听鹤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罗翎轻咳一下,道:“我们刚刚从文体部回来。”
孟听鹤:“啊。”果然。
像是想起来什么,罗翎蹙了蹙眉,原本弱下去的气势又飙了上来:“我们的节目好好的,结果换成了你的。”
……
A大的元旦晚会一贯是一个系两个节目。虽说计算机系大都是理工男,可会才艺的又愿意展示的也不少。
罗翎他们宿舍三个兄弟就是组了个乐队想表演。
一般来说,报名的节目都会大于两个,所以名单确定之前都会进行初步筛选。
罗翎原以为这一年系花不报名,他们的优势会大很多,事实上初选的时候负责人也对他们的表演挺满意。
没想到那个据说拿过什么奖的丘轩占了一个名额,另一个竟是给了孟听鹤。
据小道消息说他还没表演。
罗翎不服气,找上了文体部的人。
当时部长把碎发别在耳后,朝他们笑了笑,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孟听鹤的节目也很棒的哦。”
笑得隐晦又暧昧。
他们自然而然就认为孟听鹤是那种没有能力偏偏还想出风头的人。
想出风头不算,还是靠走后门挤占别人的资源。
罗翎对这个年级第一的好感和敬佩也尽数破碎。
……
孟听鹤听完,摇了摇头:“我真是冤大发了。”
罗翎一听他这么说,谨慎猜测:“怎么,你不愿意的?你被阴了?”
孟听鹤没点头,也没否认他的说法:“最开始是不愿意的。”
罗翎一句“那还是换成我们的节目吧”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孟听鹤接着说。
“不过已经确定参加表演来。”
罗翎:“……”
罗翎:“你他妈耍我呢,你怎么就突然想表演啊,之前不都是上台当吉祥物都不愿意的吗,为什么又想参加了啊!不是,你会吗!”
——为什么想表演啊。
孟听鹤的思绪飘远了些。
一直以来,他做的大多数决定,都有些随心所欲随遇而安的味道在里面。
他确实不喜欢一切麻烦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处理人际关系跟人吵架等等,而他的家庭条件恰好也为此提供了可行性。
丘轩想阴他阴的太明显了,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挑衅得低劣又俗套。
孟听鹤也以为自己会无视对方,或是干脆地拒绝,但他鬼使神差地应了战。
或许潜意识里,他还是热爱着琵琶的。
还是想要表演的。
……
孟听鹤扯回飘远的思绪,并选择性跳过了第一个问题:“会。”
罗翎愣了愣,反应过来孟听鹤在回答什么。
没等罗翎说什么,那个关窗户的男生挠了挠头,小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和桃桃说一下就行。”
罗翎急了:“不行,朴哥,桃芝姐那么期待,你也准备了好久的啊。”
宿舍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强劲混杂的怪味和室外的清新空气在疯狂拉锯。
孟听鹤把电脑包往上拎了拎,借此挡着后面摁住腹部的手,缓了一会才开口道:“能冒味问一下为什么吗?”
罗翎瞪了朴哥一眼,跟孟听鹤简单解释了一下。
朴哥比他们高两届,毕业生了。他和女朋友谈了快十年,一路风风雨雨走来,元旦那天恰好是他们十周年,朴哥就答应他女朋友会上台表演。朴哥音乐天赋不高,为人也腼腆,索性就拉着舍友组了个乐队,他女朋友也乐呵呵地期待。
“这样啊……”
孟听鹤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我有一个想法。”
第9章 团长
周末。
孟听鹤翻出了多年前写的曲谱,望着上面略显稚嫩的字迹出神。
饶是保存得再好,纸张也有些泛黄了,字迹也隐隐开始模糊。
孟听鹤摸了摸曲谱,打开电脑把这本曲谱录成电子版。
转录曲谱比录一般文档要麻烦一些,孟听鹤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曲子转录完。
他看着转录好的文档,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像是对某种遗憾的释然。
做完这一切,孟听鹤重新抽出一张纸,为晚会表演节目谱曲。
……
时间回到周三上午。
孟听鹤说完那句“我有一个想法”,对面三个人立刻齐齐看向他。
“先问一下,你们乐团的乐器是什么。”孟听鹤坦然面对一百瓦的目光,问道。
罗翎顿了一会,说:“我们……不是传统的那种乐队,没有吉他电贝司啥的。我们是纯乐器组合,我是二胡,朴哥是笛子,小乐弹琴。”
这种组合太少见了,罗翎说完也有些忐忑。
没想到孟听鹤眼里漾出笑意,摇了摇头,小声笑叹道:“巧了。”
罗翎听不懂孟听鹤这哑迷似的感叹是什么意思,眼巴巴看着他。
“这样的话,要不要组一个节目?”
孟听鹤问得很真诚。
对面又齐刷刷瞪大了眼睛。
A大的晚会名单一般会提早一个半月提交给上级,而负责审核这方面的那位领导对工作严苛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极其讨厌更改既定的名单,更讨厌逞能搞砸节目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丘轩来找孟听鹤时,一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罗翎忧心忡忡:“不是已经定了吗?”
孟听鹤晃了晃手机,慢吞吞地解释:“总归是有我上场就行了,至于小小的改一下参演人数——有人会帮我的,骂不到我头上。”
屏幕上,赫然是和丘轩的聊天记录。
[鹤]:丘轩同学,你刚才是说有问题可以找你对吗?
对面回得很快。
[丘小轩今天也要加油哦]:是的。
[鹤]:那麻烦你去沟通一下在我的节目再加三个人。
[鹤]:谢谢,你真是好人。
……
一层之隔的宿舍里,丘轩捏着手机,喘着粗气,想骂又骂不出来。
孟听鹤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平庸不配上台,想找他撤掉节目。
丘轩想的很好,他先温和知性问一句孟听鹤是不是后悔了,等到孟听鹤承认,他就先答应他,吊个一星期再告诉他不行,毕竟他又没心理问题,才不会自讨苦吃去找上级沟通。等到对方惊慌失措了他再假意安慰几句,最后还能在晚会上欣赏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光是这么想想,丘轩已经爽的要笑出声了。
没想到他一句“嗯?你不是说没问题吗,需要我帮忙撤掉节目吗”还没打出来,对方已经手速极快地提了要求。
他居然没有想退出??
丘轩看着屏幕上硕大的“你是好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用力得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舍友觑着他的脸色,把椅子拖远了一些。
丘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生气。
他倒要看看,孟听鹤就算加上别人救场,他自己没有才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
罗翎凑近了看了看评论,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丘轩同学?他真是个好人!”
孟听鹤微笑:“嗯嗯。”
罗翎:“你也是好人。哎,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做,之前我还骂过你,我道歉。”
“没关系。”孟听鹤语调听上去是难得的轻快,“本来你们也是被连累的,能让朴哥的十周年圆满一点我也很高兴。”
朴哥搓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别别别喊朴哥,不敢当不敢当,我叫朴榕。那个,真的谢谢你了。”说完,朴榕还是没忍住仔细瞧了瞧孟听鹤的脸色,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小心地问他:“你是不舒服吗,胃痛……?”
孟听鹤不在意地摆摆手:“老毛病了。”
五分钟后,孟听鹤被摁在了椅子上,靠背垫了个枕头,手里拿着一罐被硬塞的旺仔牛奶。
新鲜出炉的新组合先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开始讨论一下节目内容了。
……
——
孟听鹤转了转手里的笔,在纸上落下第一行音符。
经过几天的讨论,节目用的曲子开头沿用孟听鹤早年谱的一首曲子的风格。
——轻快,明亮,温暖。
随着笔尖落下,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也被一点点勾了起来。
谱到第三行时,孟听鹤停下笔整理思绪。
秦彦询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孟听鹤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片刻,才接起了电话。
“小鹤。”
那头的声音很温柔。
孟听鹤垂下眼,喊他:“秦哥。”
秦彦询笑了笑:“难得小鹤肯接电话了。”
“……”
孟听鹤的思绪被谱曲勾了起来,偏偏秦彦询跟装了雷达似的,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秦彦询,他年少时参加的乐团的首席。说是首席,但又和传统的西方式乐团不一样,与其说是首席,不如说他是团长更恰当一些。
孟听鹤少见地违背了他的家教,沉默下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彦询也不介意这片刻的冷场,声音郑重了些:“小鹤,我想知道,你现在愿意再弹琵琶了吗。”
孟听鹤继续沉默。
但在这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
过了好一会,孟听鹤才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彦询吊着的心放下来,声音里带了点促狭:“你不是让阿姨帮你把你那宝贝紫檀运过去?你忘了,阿姨比我还心急呢。”
孟听鹤:“……”失策了。
秦彦询继续说:“我们这个月在江市巡演,我们去看你好不好。”
想到乐团那群家伙,孟听鹤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不好。”
挂断电话,孟听鹤颇为头疼地摁住了眉心。
他只想安安静静表演完一个小晚会就完事了,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只想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谢谢。
第10章 夜场
秦彦询被挂断了电话也不恼,给他发了几条信息,大意就是今天晚上他们一个团都会在夜莺聚会。
孟听鹤面无表情地划掉信息。
在孟听鹤一边头痛一边谱曲的同时,贺铭昆在和狐朋狗友某个富二代的别墅里开轰趴。
贺铭昆单手搂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另一只手朝对面敬酒:“还是我们程少点子多啊,这大白天的轰趴,别有一番风味!”
程少喝得醉醺醺的,闻言就眯着眼笑:“是吧!我,我就说不错!咱晚上还能换个地继续!”
“哈哈哈白日宣淫啊。”
“你这不乐着呢?”
旁边的人瞎起哄,很快把地点定到了他们常去的夜莺。
“说起来,我上回去夜莺,嘿,看见个美人。”其中一个黄发青年咂了咂嘴,回忆道,“可他妈好看了,又高又瘦,腰贼细,可惜当时旁边有人。”
程少掐了一把旁边女人的大腿:“呦,韩公子还会怕啊,抢就完事了呗!”
“别说了,后悔死了。”黄毛青年越说越带劲,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更是兴致勃勃地描述了他惊鸿一瞥的美人到底有多美。
贺铭昆起初也听得兴致勃勃,听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
这描述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孟听鹤呢?
贺铭昆忍不住打断黄毛:“他们说了什么没?”
黄毛为难地皱眉:“这我哪听得到,隔了老远了。”想了一会,他一拍手,“哦!我就听到那个人喊了个啥,贺……?反正听着是这个音。”
贺铭昆心里一股火冒起,手上下意识恨恨地用力。
他怀里的女郎蹙着眉,娇嗔道:“贺少,你弄疼人家了。”
贺铭昆回过神,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好好,等下就疼你。”
在周围一片起哄声中,贺铭昆心不在焉,不由自主想到孟听鹤。
若是晚上把他叫过去……他那张和心头白月光极其相似的脸,若是可以……
这么想着,贺铭昆不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我晚上带个人吧。”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女郎环住他的脖子,在他颈侧咬了一口:“人家还在呢,你怎么就想着别人?”
贺铭昆享受着她的主动,嘴里却没顺着她的意思:“你才跟我玩了几次?就想独占我啊。”
程少大笑:“行啊,带!咱先去二十一楼玩,结束了再去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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