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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古代架空)——非天夜翔

时间:2021-03-16 08:52:20  作者:非天夜翔
  “无妨,”姜恒说,“让他坐着罢,他一身蛮力,说了他也听不懂。”
  耿曙:“……”
  熊耒想到这跟班武士是姜恒带来的身边人,反正他想告诉对方,迟早也可以私底下说,便默许了耿曙的旁听,又挥退了所有的宫侍,亲自到一旁去,将灯火弄暗。
  姜恒心想你这胆子也委实太大,耿曙还带着剑,这个时候要动手刺杀你,只要一剑,明天你们就可以办国丧了。
  “说罢,”熊耒的态度顿时变了,端坐王榻上,一副接受仙人抚顶,直授长生的表情,做了个“请”的动作,“先生请说。”
  姜恒想了想,说:“我对此也是略窥门径,但首先想提醒王陛下的是,想要保持一个时期的模样,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不大可能。”
  “哦?”熊耒显然十分紧张,声音都发着抖。
  “想永生不死,”姜恒认真道,“却也许可以达到。修习永生之术,不在于容颜永驻、身躯永不衰老,而是到了一个时期,自然而然地改变身体,犹如冬去春来,万物生长;犹如蛇虫褪壳,自我更新,渐渐换去苍老的肉囊,以天地万物化生的力量,焕发出新的生机。”
  “哦——!”熊耒震惊了,说,“原来是这般!”
  耿曙怀疑地看着姜恒。
  姜恒想起刚拜入海阁时,鬼先生虽是仙颜,却容貌已老,其后明显正是返老还童之术,正色道:“人身体中有‘气’,气在体内周天循环,这股气从孩提时便拥有,是清澈的,所以叫‘清气’。但随着五感交汇,诸多愁绪不断,气就会渐渐变浑浊,称为‘浊气’。”
  耿曙:“……”
  耿曙那表情很想说姜恒胡说八道,练武之人当然知道内功心法,习武的第一课就是练气,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不外乎如是,姜恒简直是在东拉西扯。
  但耿曙堪堪按捺住自己反驳姜恒的念头,一手撑着前额,稍低下视线。
  只听姜恒又道:“浊气会反过来,让身体逐渐老化,所以要再次将浊气转化为清气,便能让身体逐步返老还童,回到年轻时的状态。”
  熊耒已经听得懵了,缓缓点头,急切地问:“那么要如何转化呢?”
  “朝天地借力,”姜恒两手朝前,做了个起手施力练功的动作,说,“把您的浊气排出去……”
  耿曙的肩膀抖了几下,咳了一声,表情有点不自然。
  姜恒一手又在耿曙大腿上掐了下,接着说:“……再吸纳天地间的清气,这就是所谓的‘采集天地灵气’,当然,需要配合特殊的功法,以及闭关。还得搭配固定的饮食。”
  “哦?”熊耒怀疑地说,“不需要服什么灵药吗?丹药呢?你们师门没有给你留药?”
  “需要灵药,”姜恒说,“但不需要丹药。”
  炼那种养生丹里头,大多都是汞,姜恒不敢让熊耒乱吃,恐怕他暴毙,又说:“需要午夜子时天地间的露水,搭配一些非常珍贵的药材。至于功法,每年以七七四十九天为一周天,共需九周天时间。”
  姜恒随便胡诌了个九年的期限,反正时间一到,他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熊耒本想着姜恒也许携带什么仙丹,或是会练仙丹,但这么说来,玄奇之处,应当都在这功法上。
  “你会功法?”熊耒说。
  “记得的。”姜恒说,“但师门不许摹写,我只能口耳相授,还望陛下理解。”
  “当然!”熊耒说,“当然!你说!怎么练?”
  耿曙心道我看你再胡诌,心法怎么编?
  姜恒却道:“不能马上就练,否则对身体有害无益。王陛下先要提前做好准备,三十六天之中,前六天斋戒,其后第二个六天忌酒,第三个六天起,绝荤腥;四六每日焚香沐浴,五六起禁行房事,六六每天清晨,日出时便要出外吸饮露水,如此三十六天后,方可开始习练。当然,如果您能一开始就全部做到,严格约束自己,就更好不过了。”
  熊耒:“这么麻烦?”
  姜恒见熊耒那模样,便知每天大鱼大肉,胡吃海喝,酒色纵欲,有意让他收敛点,便道:“王陛下,恕我直言,想永生不死,这哪里算麻烦了?”
  熊耒转念一想也是,郢宫中常有方士,那群方士每天就炼丹焚香,持斋多年,清心寡欲,然而最后该死的还是会死,三十六天的准备工夫,外加四十九天的持戒,已算得上是速成了。
  “唔,”熊耒说,“要不要挑日子?”
  “要。”姜恒说,“过得几天是立春,从立春开始就很好,但每年最好都固定在同一时间内做准备修炼,结束后也不可过度纵容自己。”
  熊耒想了想,说:“那我试试。”
  姜恒道:“只要一小段时日,王陛下就能明显感觉到。”
  熊耒又殷切地问:“有什么感觉?”
  “身轻如燕,”姜恒说,“像是年轻了许多。当然,这具体要看人,因人而异。到了第九年时,就会非常明显了,届时还须配合另一套……有点像蜕皮的心法,最后闭关八十一天,出关时顿时就会判若两人。”
  “九年。”熊耒今年已四十八岁,很快就要迈过知天命大关,如何求长生,成为了这几年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毕竟珍馐佳肴、金殿玉器,总得有命才能享用,若姜恒所言非虚,他就要当千秋万世的国君了!
  至于这套功法,传不传给他的儿子呢?那还是另说。
 
 
第128章 寅丁坊
  姜恒又补充道:“其实以王陛下如今身体, 想练‘化元心法’,是不是太早了?”
  耿曙听到后半截姜恒说得头头是道,连功法名字都有, 差点就信了。然而下一句姜恒又露了本性。
  “您每天本来也没有什么烦恼,衰老得自然比别人慢上许多。”姜恒恳切地说, “像雍王汁琮,虽只有四十, 看上去却比王陛下还老了许多呢。您看上去,只和姬珣差不多模样。”
  “唉,”熊耒说,“你是不知道,这几年里, 我忽然觉得眼睛有点花。不早,不早, 这时候一点也不早。”
  姜恒说:“那么就早点开始练, 也是好的。”
  熊耒顿时兴致勃勃, 翻来覆去地念叨,又确认了半天细节,姜恒已经困得有点受不了了。到得后半夜, 耿曙终于忍不住, 说:“我们要去睡觉了, 王陛下,你不困,他困得很。”
  熊耒意犹未尽, 嘱咐姜恒功法绝不可透露给其他人, 待他斋戒结束, 再亲自进来秘授, 这才放两人回去。
  “哈哈哈哈——”姜恒回到寝殿后马上就精神了,躺在榻上直笑,没想到自己还演了一回江湖骗子。
  耿曙先是确认附近无人偷听,也无郢国密探,才皱眉道:“我现在怀疑你那些治国大略,也全是胡诌的。”
  姜恒翻身起来脱衣服,好笑道:“你别说,这功法还真的有。”
  “有什么?”耿曙带着酒意,晚上喝得实在太多了,问,“有胡诌?”
  姜恒说:“松华从来就是个小女孩模样,鬼先生确实返老还童了,但他们从没教过我,师父只约略提起过,四十九天这一期限,我倒是没有骗他。”
  耿曙过去给姜恒换衣服,醉酒后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端详他的面容。
  姜恒则解开耿曙的腰带,脱掉他的外袍,方便睡觉,耿曙却拿住姜恒腰肋,姜恒顿时吃痒,挣扎起来,笑道:“干什么?”
  耿曙借着酒意,不知为何只想欺负他,狠狠揉他一番,姜恒越是挣开,便越激起了耿曙的控制欲。
  “别!哥!”姜恒满脸通红,酒意撞上心来,一时突突地跳,不住求饶。
  耿曙那眼神忽然变了,不顾姜恒的挣扎,把他摁在榻上,不由分说地捏他,姜恒险些炸了,笑得快哭出来,继而不闻声音,只不住喘气,再顾不得下手轻重,死命地蹬耿曙,要将他踹开。
  奈何耿曙纹丝不动,低头欣赏姜恒眼角泛泪、脸上与脖子上泛起红晕、被他欺负的模样。
  “哎!”耿曙被姜恒咬了一口。
  姜恒终于得到片刻喘息,耿曙却不容抵抗地吻了上来。
  姜恒:“!!!”
  姜恒的嘴唇被耿曙封住,两手稍抬,被按在榻上,这下倒不挣扎了,只要耿曙不挠他,他便不会激烈抵抗。
  曾经在灏城时,耿曙便这么吻过他一次,那一刻姜恒脑海中只觉“轰”的一声,仿佛飞过无数桃花,全身发热。
  这次耿曙唇舌中带着酒气,竟是带着侵略感,仿佛在宣泄什么。
  好舒服……姜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于是主动稍稍张嘴,不自觉地开始回应他。
  那个动作瞬间让耿曙清醒过来,随即,他闪电般地放开了姜恒,积聚在身体里的欲望快要冲出来了,并顶着姜恒。
  幸而姜恒没有注意到,满脸通红,笑着翻了个身,抬起衣袖,擦了下嘴角。
  “你想,”姜恒说,“我先让他持斋、戒房事……”
  耿曙在床榻外,有点不知所措地站着,方才那一刻当真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他甚至不敢接姜恒的话,等待疯狂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再禁酒,早睡早起,调理一番,多吃点养生顺气的药材……”
  姜恒自顾自笑道,放下床帷,说:“一个月出头,当然身轻如燕。”
  他只听耿曙在榻外“嗯”了声,姜恒便道:“睡了,你不困吗?喂!睡觉啦!”
  耿曙好容易平复心绪,本想找点事推托,让姜恒先睡。但转头看了姜恒一眼,姜恒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在那眼神面前,哪怕刀山火海、人间炼狱,耿曙也愿意为他一往无前。
  何况只是一起睡觉?
  于是耿曙二话不说,撩开帐帷,躺上榻去。
  “别乱碰,”耿曙警告道,“今天喝了不少酒,别惹我。”
  姜恒好笑,拉过他的手臂枕着,让他从身后抱着自己,蜷在被里睡了。
  “起来了。”耿曙在姜恒耳畔说。
  眼睛一闭一睁又是天亮,姜恒伸了个懒腰,连日疲乏渐消,年轻的干劲大抵很好,哪怕前一夜刚落水遇刺,狼狈不堪逃难般前来,一觉睡醒又是精神百倍。
  耿曙已换上了宫中送来的郢服,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郢人送来的早饭,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示意姜恒起来换衣服。
  “起来,”耿曙说,“过年去了,过他们的年。”
  “对啊!”姜恒惊叹道,“过年啦!又有年可以过了!”
  耿曙示意姜恒看看自己这一身,问:“好看不?”
  耿曙那身郢服乃越锦所制,姜恒终于看见他穿故国之服了。
  雍人尚军、代人尚商、梁人尚儒,郑人尚士,而越人尚游侠。天底下再没有像越人衣饰般适合耿曙的着装了,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穿越锦的,肩背宽阔平直,腰身挺拔,穿上雍人的铠甲略显笨重,而越人简单的武袍与文武袖正适合他。
  深蓝色越服系右衽,领口处填了黑色的脖围,袖身绣有暗纹桃花,枝繁叶茂,左袖为文袖,衣身上的绣样展开半树繁花,右袖则是武袖系有三枚花骨朵形的红花袖扣,方便拔剑。背后有系剑鞘的带扣,腰前系一镶金缕的腰带。前襟至膝前,后襟至小腿处,现出漆黑的武靴,衬得腿长腰直。
  太好看了!姜恒坐在榻上看了半晌,只觉心中荡漾,耿曙当真是美男子,不,就像华服下裹着的不世金玉,风度翩翩。
  耿曙:“?”
  耿曙又示意姜恒看房内的早食,显然很头疼,过来伺候姜恒梳洗。
  姜恒与耿曙刚在北方过完一个年,来到南方,又要过第二个年了。一年能过两次年,总是好的。只是,这早饭就像昨夜的晚饭一般夸张。
  “那是什么?”姜恒看了眼案上的书信。
  “项余着人送来的,”耿曙说,“衣服也是他为咱们准备的,邀请咱俩今天到他家去,带咱们在江州城中逛逛,去不去?”
  姜恒:“当然去了!”
  这是姜恒数年来最为闲暇的时光了,毕竟当质子的生活,什么也做不了,顶多只能通过风羽与嵩县简单往来信件,再经过宋邹之手,将信送回北方落雁城。耿曙也不必参与没完没了的军事会议,不用为军中大小事务每天操心。
  姜恒的活儿一夜间尽数解除,身上再没有任何负担,可以告个长时间的假期,与耿曙一同好好享受下。
  耿曙却有点不大情愿,看姜恒也随之换上了一身浅蓝色越服,暗纹绣锦乃是湖纹与云样,犹如将南方的水汽集在一身,烟雨朦胧的,他心里实在是填满了说不出的喜欢。姜恒在雍时常着文士袍,正式场合穿一身官袍,书生气十足,现在一样换上了文武袖,颇有少年清秀侠客的一股英气,耿曙便也不掩饰自己,目不转睛地看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都很好,唯独耿曙半点不想去见项余,只希望与姜恒单独相处。毕竟有外人在时,他便不习惯多说话,而姜恒总要与旁人交谈,与他之间的话就随之变少了。
  奈何姜恒兴致勃勃,耿曙也不拂他的兴致,便牵起他的手,把烈光剑负在背后,说:“走罢。”
  “我没有剑。”姜恒说。
  “带什么剑?”耿曙不以为然道,“你天生就不用使剑,你们纵横之人,一张嘴可比千军万马厉害多了。”
  宫中早有马车来接,穿过江都的大街小巷,耿曙端坐车内,握着姜恒的手,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膝上,姜恒则倚在马车窗帘前朝外看。
  “桃花开了。”耿曙很想姜恒多看看自己,早上起来时,姜恒睡眼惺忪时那眼神,让他受用得很,那短暂的时间里,姜恒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了,仿佛他成为了弟弟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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