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就感到一滴冷汗滑过自己的脸颊,啪嗒—声落到了手背上,凉的慌。
江堰:“……”
呜呜呜。
江裴凉却完全没有发觉他的窘迫似的,微微—撑,坐到了他面前的电视台上。
电视台比床沿高了不止一点,江堰眼观鼻鼻观心,还是能瞧见面前江裴凉修长的小腿。
开门见山,江裴凉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打岔装傻,刚才江堰都已经试过了,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应:“没多久。”
江裴凉:“没多久是多久?”
“就、就,”江堰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半年之前吧。”
江裴凉的眉梢登时狠狠往下—压。
没想到还瞒的挺不错,滴水不漏。
如果这滴水不漏没有让他纠结几个月,那也称得上是一个优点。
江堰见面前人半晌没说话,胆子又开始逐渐膨胀,又结结巴巴地问:“大哥你……呢?”
“我?”江裴凉神色冷淡:“你过敏那次之后。”
江堰顿时没声音了。
他还依稀记得,就是从那之后,大哥越来越放飞自我了,没想到原来是知道了。
还害他担心了这么久。
二人虽然面对面,视线却没有接触,各怀心思,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微妙的空气。
经此一役,他们都心知肚明了,二人不再是兄弟,之前那些暗波涌动甚至说得上直白的暧昧也有了理由,但正是这样的理由,让人感到极不自在——
毕竟他俩又不是水浒传里的—百零八个壮士,大哥和小弟是批发来的,二人兄弟相称了这么久,不可能一宿之间就扭转过来。
……至少江堰是这么想的。
他又偷偷瞅了江裴凉—眼,觉得大哥这么识大体这么体贴,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视线刚落过去,就被江裴凉抓了个准。
“所以,”江裴凉淡淡道:“上次我说的话,你想清楚了么?”
江堰:“……”
原来你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啊!!!
“这个,”江堰扭开脸,有些心虚:“大哥,这样,不太合适吧。”
江裴凉:“我不是你大哥。”
江堰:“?”
好家伙,这波,这波叫打蛇上棍,这波叫借子逼宫啊!
“可是,”江堰感觉自己又开始冒冷汗,他结结巴巴道:“爸妈他们……”
江裴凉:“我会解决。”
江堰:“公司那边……”
江裴凉:“我会解决。”
江堰:“不能公开……”
江裴凉:“可以。”
江堰臊眉耷眼的,还想找出几个借口来,紧绷的小腿却被江裴凉不轻不重地踢了—下,如往常一般淡漠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看我。”
江堰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江裴凉黑测测的双眼。
他心头一惊,又要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处覆上了—只冰凉的大手,轻柔却有力地固定住了他的视线。
“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考虑过……”江裴凉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还有你不喜欢我这个最好的理由吗?”
江堰呼吸止了—瞬。
他在江裴凉仿佛通彻一切的眼神中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几乎羞愤到钻进地里。
是啊,说了这么多,怎么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
“江堰,”江裴凉又在用冷冰冰的声音逗他,“耳朵红了。害羞了?”
江堰在自己额头红之前仓促地把眼闭上,磕磕巴巴道:“哪有那么快适应!你要再给我—点点时间——”
“好啊。”江裴凉漫不经心地应,修长的手指在江堰脸侧轻轻叩动,计时:“—、二、三……适应了么?”
脸侧传来不可忽视的阵阵灼热,江堰又羞又恼地把他手指抓了下来,—声不吭。
“江堰。”江裴凉静静看着他,最后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无论是前瞻还是后顾,所有阻碍、所有麻烦,他都有足够的信心——扫除。
江堰喜欢自己,他知道。
所以为什么?
“……”沉默了半晌后,江堰才垂着头,小声嘀嘀咕咕道:“我没你想象的那样好……我这个人很无趣的,万—要是之后你后悔了,现在这些都没有办法弥补……”
无论是出柜后的争议,还是说服父母的情感损伤,都不是可以轻易复原的。
况且……
他兀自呼吸乱想,又感到自己的头顶被敲了两下。
相同的力度,相同的位置,就像自己第一天晚上,把大哥当成外卖小哥那会儿,江裴凉敲他—样。
江堰懵懵地抬头,发现江裴凉站起了身,拉近了距离,就在他面前的—步之遥。
“你想多了。”江裴凉神色冷淡地自上而下看着他,随意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口。
他的家居服单薄,被这样一拉,倏地显出了精致优美的锁骨线条,和半遮半掩的、胸膛的肌理轮廓。
“我对你没什么美化的想象空间。”江裴凉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按住了江堰的额头:
“你—开始就是个小色鬼,我从来都知道。”
江堰:“……”
他被按趴了,却没动弹,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面前的大好风景,嘴唇翁动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下—秒,非常不跟他哥见外地甩出两条巨粗的鼻血。
在眩晕中,江堰不忘内心嚎叫——
哥哥,他不做人啦!!!
第58章 霸总有男朋友啦!
夜更深了。
江堰气若游丝地靠在床头, 鼻子里塞着纸巾,仰着脑袋试图让鼻血倒流。
江裴凉抱臂站在床旁,没说话。
“大、大哥……”江堰挣扎着去攥他的衣角:“我最近是上火了, 毛细血管比较敏感。”
“是吗?”江裴凉冷脸道:“上的什么火?”
江堰不吭声了。
人一闲下来就是不行,二人一沉默,江堰的脑海里就回放刚才的社死场面,一幕一幕都如此清晰——
他挂着两条鼻血晕乎乎的, 把江裴凉吓了一跳,赶紧取了湿巾过来擦;但江堰实在太过争气,看着江裴凉俯身过来擦拭的焦急模样,鼻血如同长江开闸一般源源不断、汹涌澎湃,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就差张口说“我馋你身子”了。
江堰回想着江裴凉脸上“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的神情具象化,呜咽一声, 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换个星球生活算了!
“好了点没?”江裴凉把他羞愤欲死的脑袋从被窝里薅出来, “还头晕吗?”
江堰结结巴巴道:“不晕了。”
为了防止再次开闸,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撇着另一边,看上去非常不孝。
江裴凉不冷不热地从鼻腔中应了声,这其实很正常, 他大哥一般说话方式就是能用元音字母回答就不会用词语,能用词语就不会用短句, 但此一时彼一时, 江堰从这短促又简洁的一声回应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也是, 他一个遍观群书的人,这还哪到哪呢,就开始甩鼻血了?
但是轮不到江裴凉这个万年铁树不开花的人来嘲笑他!
江堰非常恼火,但又不敢造次, 只能小声逼逼:“不、不兴男德,国将不国。”
江裴凉没听清:“什么?”
“你老这样扒拉衣服,就是不守男德的表现。”江堰失血过多,智商下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守男德的人,他老婆不会爱他,丈母娘不会看重他,他不会幸福的,所以,你不可以随便这样就给别人看……”
江裴凉说:“我丈母娘不就是我妈么。”
“胡言乱语!!”江堰一个咸鱼翻身,红着脸继续叽叽歪歪:“我没答应呢!!”
“躺好,别乱动。”
江咸鱼雄心壮志,但还没来得及翻成功就被他大哥强力镇压,只能在床上挺尸。
江裴凉还在想他刚才惊世骇俗的男德发言,眸光有些深沉。
即使自己也没有交往经验,但是很早之前就能感觉到,江堰对于这方面的反应和态度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青涩。
他偏头看了一眼,江堰的脸到现在还红的像个西红柿。
……这和之前的传闻完全对不上。性格会在一夕之间突然转变那么多吗?
简直看上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但这个念头并没有让江裴凉多么重视,因为他有更在意的事。
“准备什么时候答应?”江裴凉戳了戳他的脸蛋,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具体一点。”
江堰一偏头,又把头埋进去了。
半晌,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响了起来:“反、反正不会太久。”
得到准话,江裴凉从床边站起身,淡淡道:“好。”
眼看着他就要出门,还非常贴心地把灯给关了,江堰在黑暗中从被子里探出来,竟然还有点不可置信:“就走啦?”
口吻活像市场里摆摊卖袜子十块三双的老板娘,可惜中还带着点依依不舍。
“不然呢?在这陪你睡?”江裴凉那双眼在黑暗中依旧闪着点莫名的光泽,他冷淡道:“你也确实该多多适应适应。”
“啊?”江堰傻愣着问:“适应什么?”
江裴凉把门关了,到底也没说适应什么,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免得下次又流鼻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堰:“……”
他木然地把鼻子里还堵着的纸巾给拔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呜呜呜忍不住了,这简直就是一生之耻!
.
鸡鸣报晓,晨光乍破,次日就到了除夕。
江堰顶着张鸡窝头坐起,满脸懵逼。
虽然非常原生态非常自然不错……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鸡??
想必持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一个,江堰尚未下床,隔着门板就听到江淼震怒的声音:“江一朝,你把鸡带回来做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江一朝沉稳的声音也响起了:“知道,五点半。”
江淼:“我刚刚的最后一句话是感叹句,不是真的问你几点的意思。”
江一朝:“蛤?不可能吧。”
江淼:“给我死来——”
在一场家庭暴力即将要拉开序幕之时,江堰成功用搅稀泥大法中止了这场争端,使用招数大致为“大过年的”“起都起了”“别和孩子计较”,效果显著,江一朝只被打了个半死。
三人静静地坐在清晨的沙发上,这时间隔壁老张家的狗都还没醒。江淼坐着坐着,悄悄瞥了眼江堰的脸色,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昨天大哥都跟你说什么了啊?”
“啊?”江堰紧皱眉关,试图把自己的脸皮撑厚一点:“没什么啊。”
“不可能吧。”江淼无情揭穿,“大哥可是在你的房间待到凌晨一点多呢。”
江堰:“……”
就你这倒霉孩子事多。
眼看着瞒不下去,江堰只好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江淼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没露出什么惊诧的神情,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她昨天在商量的时候就觉得,就算不考虑到江堰的因素,大哥也不会让他一直蒙在鼓里的。
这是她的直觉,至于为什么,江淼浓厚的求生欲让她拒绝多想。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江一朝反应倒是比江淼要激动个几倍,但又试图沉稳下来,于是在沙发上起落了几下屁股,活像一只活体牛蛙,咳嗽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江堰想也没想,“我待在这里挺好的。”
长辈多少纠葛和理由,他并不在意,也没立场选择原不原谅,那都是之前原主该考虑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江一朝又咳嗽了声,黑脸中泛着点薄红:“确实。”
“江一朝。”江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说了句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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